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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子脚下自古以来都是繁华之地,本朝也不例外。

白维皓从西北那等荒凉之地入了京,立刻就被这满目的繁华冲花了眼。一开始只是随着年纪相近的学子们到京中的著名之地走走看看。

他家中不缺钱,身边的仆人又管不住他,很快他就被人盯上,引诱着往那等烟花柳巷去厮混,又有人带着他往那等关扑之所走。

白维皓没有被烟花之地的粉头们迷住,却被关扑豪赌的热闹吸引住了。

他开始小规模地下注,一开始只是几百个钱的下注,跟着他的小厮也是个玩心大的,对这等小注也不放在心上,很是兴奋地陪着他玩了几个时辰。

白维皓当天满载而归。

从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开始他还有心情陪着苏欣意一起在京城逛一逛,到后来,他全心全意都是关扑场上的热闹了。每日不去赌两把,他就觉得手痒痒。

好在他运气一直不错,所以下人们虽说对这个小少爷一直沉迷于此有些微词,却也不好上前劝说。有那等机灵的偷偷地给白家送了信,奈何路途遥远,只怕等那边的信使过来,这边已经过了几个月。

白维皓战无不胜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手气开始时好时坏,有时候一场赢几百两银子,有时候一输也是几百两。等到他对这几百两的数目也不在心惊胆战,甚至开始赌更大的时候,终于输了一把大的。

对方是京中某个文臣的儿子,在场中经常出没,却手气一直不好,向来都是给别人送钱的。

白维皓自然也注意到了,并且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盘算着什么时候对上这个人,让他做一回冤大头,给自己的荷包补充一点本钱。

最近他的运气一时好一时坏,本钱也输出去不少。

对方很轻易地就上了钩,并且在白维皓和他几个赌友的撺掇下,红着眼输了一把又一把。最后被逼急了,对方直接押上了一张契书:“最后一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的铺子,作价三万两,谁敢接?”

白维皓和几个赌友顿时都有些退缩,却又舍不得。

看着对方已经红了眼恶狠狠盯过来,又想着对方从现在一直都不曾好过的运气,几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赌了!

若是这一场赢了,自然后面也不会有什么事。可惜的是,白维皓的运气在这一刻逆转了。他不仅没赢,还和自己的那些赌友一起输了个精光,更欠下了对方八千两银子。

看着那个在最后关头翻身的好运小子得意地将契书收进去,又将自己面前的银子拢了过去,随后歪着头,闪着腿看向白维皓等人:“几位爷,怎么样?给钱吧。”

白维皓咬牙,方才那一把,他和几个赌友仗着对方运气不好,直说自己多半会赢,只是空口白话让对方认了,如今对方要让他拿钱,他却是拿不出来的。

不过白维皓也不心急,自己拿不出来,自己的那些赌友也拿不出来,几个人捏在一起,对面这小子也不敢做什么。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却见他的那些赌友们纷纷从荷包里抽出银票,当场就清了欠债,个个哀嚎不止。

“洵少的运气倒是越来越好了啊。”

“哈哈,我就知道洵少会玩这一手。”

“又输了,以后绝对不会和洵少你拼运气了。”

诸如此类的话在周围不停地响起来,包括了那几个方才还在和他一起算计那个冤大头的赌友。

白维皓的脸色顿时一片青白。

他被人做了局子,而且还真的跳了进去。

被逼着打下了欠条,白维皓神色恍惚地回了居住的地方,不管下人小厮的问候,蒙头大睡了一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然后,他就在院子里见到了昨天那位洵少。

后者百无聊奈地对着他点头:“哟,终于醒了啊。我是来讨债的,你准备好了没?”

白维皓在拖了三天,还不上欠款之后,在一群人的威逼之下,屈辱地写下了典妻书,将尚未过门的苏欣意作为抵价物还清了欠款。

做完了这件事,发觉对方不再纠缠自己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逃离了京城,丝毫没有对苏家说起这件事。

他身边的小厮下人只是知道自家少爷被人催债,却不清楚他最后用什么样的方式还清了债款,于是一时之间,这么大的事,苏家居然毫不知情。

一直到有人拿着那一份典妻书上门来,整个镇国侯府才哗然大惊。

不管是被迫养病的文夫人,还是目前大权在握的萧夫人,都不约而同地地对苏家寄居在镇国侯府的事实表达了无限懊悔。

若是苏家在镇国侯府外居住,那这件事就是亲戚家丢了脸,对镇国侯府的影响要小得多。可是如今,就算萧夫人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帮着苏家料理这件事。

最为震怒的,自然是苏老夫人。

只是苏老夫人生气也不显露于人,只是周身的气息冰冷得吓人。苏雪意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一直躲着她走。

可惜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她不得不承受苏老夫人的怒意。

苏欣意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就倒下了,从那天起就再也没从床上起来过。

这件事几乎要了她的命。

白维皓的行为虽然是个人行为,也并不曾真的拿了婚书去抵押,却实实在在地在她胸口捅了一刀。这样的良人,苏欣意不敢想象。

她一度拒绝相信这是事实,却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中清醒地落下泪来。

萧夫人一开始倒是闹着要给敢这样做的人一个好看,后来却又销声匿迹了,动作了小了许多。

“听说,那位和姑爷,”春意愁眉苦脸地说,随后立刻“呸呸”两声,“什么姑爷,那白家禽兽做下这档子事的,是二夫人的亲戚,所以二夫人才不做声了。”苏雪意点头,叹气:“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们多看着妹妹了,万万不要让她做了傻事。”

春意点头倒是点得很快,脸上的神情却一直都显得很担心:“可是大小姐,若是事情不解决,小姐她……”

苏雪意咬唇:“我明白的。你先去吧,我去侯府二房那边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让二夫人出面说个项,让这件事算了。”

春意轻叹:“多谢大小姐了,小姐这么一病,真是……”

银铃送了春意出去又回来,就见珍珠站在苏雪意面前,脸色怪异:“小姐你真的要去求人?”

苏雪意拽着帕子,表情却很平静:“若是我什么都不做,倒显得我薄情,不如丢一回脸,就清净了。”

银铃迟疑片刻,道:“小姐,为何不去求老侯爷?若是让老侯爷发话,想必二夫人也不敢不应。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何家无状才闹出这种事来,平白丢了自己的身份。”

苏雪意摇头:“侯爷出面了,萧夫人只会不满,就算是做,也不用心的。更何况,就算何家是她姐姐的夫家,她只怕也是做不了何家的主。”

珍珠颔首:“不错,当年萧家嫡出的两姐妹不和,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只怕这件事背后,还有何家那位夫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苏雪意轻叹一口气:“好在这件事现在还只有三家人知道,并不曾流传到外头去,否则欣意日后就不好做人了。”

听她这样说,无论是银铃还是珍珠,脸色都变了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雪意的认知还是有一点偏差。

若是在西北闹出了这样的事,苏欣意躲一阵子,流言渐消之后确实可以若无其事地重回社交圈,夫人们考虑婚事的时候也不会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毕竟明摆着不是苏家的错。

但是在京城,苏欣意日后都别想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了。这件事会成为她永远的污点,跟着她一辈子。

只是对着苏雪意,银铃和珍珠这话却不好说出口,只能含糊地混了过去。

苏雪意换了一件素色的衣服,稍微带上了几朵绒花,让珍珠给自己化了妆,一样看过去颇为楚楚可怜。对镜自照没什么不妥之后,她就出发去了萧夫人的院子。

萧夫人此时正暴怒不已。

一开始闹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恨不得苏家干脆没出现过才好。这件事出了之后,镇国侯府这边的名声肯定也会受影响,二房可不比大房,还有一个嫡女不曾定亲呢。

只是事情一说开,萧夫人在明面上就哑然了。

那个下套给白维皓的,正是她嫡亲姐姐的儿子,何洵。

林绮萱知道这件事之后几乎不敢置信,她连连追问了好几次,才不得不相信,那个进赌场逼着别人写典妻书的就是自己的表哥,自己芳心暗许的表哥。

一颗少女心顿时碎成了渣。

明明,明明表哥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

萧夫人发现了她的失意,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眼角含泪抚摸着她的长发:“你以为娘为什么反对你嫁给他,就是因为知道他骨子里不是个好东西。”

林绮萱有心反驳,却说不出什么来。在这种事实面前,她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

“那小子小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若是个好的,不会从你这里拿了东西,转头就送给别人去讨好别人了。也只有你这个傻丫头看不清楚,还傻傻地将他当做好人来看。”萧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眼角盈盈的泪光渐渐地消失,表情变得狠厉。

“我一直想给你说一门好亲,日后让你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如今这件事一出,只怕你的婚事又要多生波折。”

林绮萱在萧夫人怀中动弹了一下,贝齿咬着红唇,那句“我不想嫁人”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母亲的温柔与爱意,她的感受如此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