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夜歌一人独骑,大刀飞舞,只在诸家联军阵中往来冲突。他马儿既快,力又雄厚,更兼大刀锋锐,一刀所出,往往连人带兵器俱毁作两半,顺势轻轻一带,断手残肢、破铜烂铁便漫天纷纷如雨降下,随着星星点点的血液一衬,真如杀神一般,声势绝伦。
想当今武林,群斗经验之丰富,处夜歌外,更不作第二人想。四周人马虽多,却是这家一伙,那家一团,乱糟糟哪有号令,人人俱是打着别人费力缠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虽然看起来人潮汹涌,其实处处破绽,夜歌驰马纵横,只在各家各伙缝隙中穿来插曲,大砍大杀,不霎时,刀、马、人,俱如血河中钻出来一般。往往大刀一舞,锋芒未至,已是血腥扑面了。
但听夜歌吼声如雷,刀转如风,一团银光早化作血色,奔突所向,人马纷纷退避,一时间宝物之诱虽重,性命之念却又更切,不再敢与半疯一般的夜歌强自争锋。
夜歌单人匹马搅动诸家联军纷纷大乱,只觉平生得意莫过如此,哈哈大笑中,手中一柄丈二大关刀舞的更急,呜呜悲鸣中,似风吼,似鬼嚎。他砍瓜切菜一般将身周几人剁碎作十几断,却看人群远处有几人大鸟一般飞跃而来,定睛一看,冲在最前面的便是天山三飞鹰,只见那为首的红脸汉子手中多了一根黑漆漆的牛头拐杖,大声呼喝而来。
夜歌见是他来,提一口气大声喝道:“飞鹰快来,我夜歌与你斗上三百合,以雪我当初被擒之辱。”
那红脸汉子哈哈一笑,身子半点不慢,嘴上大声道:“诚所愿耳,不敢请也。”他说诚字时尚离开夜歌有五六丈远近,待得说请字时,离夜歌已不到三丈。轻功之妙,之迅捷,似乎更不在夜歌之下。
夜歌好胜之心大起,大喝一声,飞腾而起,人在半空,霹雳一声吼,六十斤大关刀早如落雷一般轰然砍到。那红脸汉子竟然半点不退,手中牛头拐杖一舞,一招一柱擎天便来挡驾。但听铿的一声大响,火花四下飞溅,红脸汉子闷哼一声,如风一般倒飞出去,手中那牛头拐杖居然半点不损,夜歌呵呵一笑,借力轻轻跃回马背。看着那红脸汉子如炮弹一般向人群砸去。
只听红脸汉子身后一片惊呼闪避中,两条身影如风一般赶至,一人扶红脸汉子左肩,一人撑红脸汉子右肩,同时大喝一声,蹬蹬连退四步,终于堪堪止住身形。红脸汉子身后,正是青脸人和黑袍汉子赶至。
那红脸汉子长喘两口气,方大声道:“我兄弟三人倾力而为,才堪堪接下夜歌夜大侠您一刀之威,天下无敌之名果然不谬,实在佩服,佩服!”说着话风一转,看看自己身后正自大口喘气的两个弟兄道:“我兄弟实在惭愧,自忖单人独斗,万万不是夜歌夜大侠的敌手,今日不顾颜面,便要三兄弟齐上了。”
夜歌被他左一句夜大侠右一句夜大侠说的心中美滋美味,听他又说什么要合斗,漫不经心混不在意的将大刀挽在腋下轻轻一挑,和颜悦色的笑道:“请赐教。”
“得罪!”红脸汉子一声呼啸,早单身窜出。夜歌只觉眼前一花,一团黑影夹头夹脑打来,却不知道他打向何方。夜歌真实功夫实在有限的很,若以快掌相敌或能制敌先机,如今以兵器相斗,实在非他所长。
夜歌既然看不出敌人所攻何处,只好运起内力,将一柄大关刀舞的风雨不透,罩住全身上下。用这极笨的法子和人周旋,只听那红脸汉子咦的一声,牛头拐杖改砸为点,一只尖尖的牛角在夜歌大关刀上轻轻一点,人早借力如大鸟一般轻飘飘的飞过了夜歌的头顶。夜歌亦惊疑中,却见一左一右,青脸儿舞着一个明晃晃的银圈滚地直击马腿,黑袍汉子却执着一个琵琶似的东西拦腰劲扫自己腰眼。
这一下,变幻奇快,借红脸汉子舞杖掩护,青脸儿和黑衣汉子分攻夜歌中下两路。待夜歌看清时,兵器呼啸之声已不到三尺。此时便是一个刀法高手也难破解,更何况夜歌的刀法全是当年一条枣木棍子的底子,乱军中纵横劈扫还颇见威力,这见招拆招的精妙家数那就一塌糊涂了。
夜歌只一迟疑间,胯下白马哀鸣一声,已轰然跪倒,好在夜歌久经战阵,百忙中刀柄斜刺里一扫,嗵的一声,正好架住那琵琶,听那闷然之声,竟然是纯铁铸造。夜歌乘机借力往远处一跳,总算避开了白马压身之厄。
这三兄弟视夜歌为平生劲敌,本来分进合击之势环环相扣,只望在这电光火石的快击中能侥幸赢得夜歌一招半式,谁想只是刚刚发动,便将夜歌坐骑击倒,这份成就未免来得太过容易,三兄弟面面相觑皆是不敢相信。不但他们,四下里本待要看一场龙争虎斗诸家联军一时间也是鸦雀无声,呆呆的看着那匹哀鸣卧地的战马,好似做梦一般,这还是刚才神威赫赫、天下无双的夜歌么?
他们楞神,夜歌却不,想自己正耀武扬威,夸武于万军之前时,一回合不到,便被这三兄弟逼的狼狈万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听夜歌怪吼一声,大关刀高高抡起,自上而下分心直劈使环的青脸儿。
“小心!”两声呼喝同时响起。红脸汉子牛头拐杖一挺,杖头双角分刺夜歌背上两处大穴,黑衣汉子闪身急进,一只铁琵琶径来挡驾。
夜歌刚才和这三人对攻一招,知道这三人底细,自己这一刀若是落实,便是劈不了这黑衣汉子,总叫他大大吃一回苦头,可是自己虽然出了气,背后这柄牛头拐杖说什么也避不开了,自己虽然有山河不移体,但硬抗这一击后,下面的事情就千难万难了。夜歌虽然任性,但也颇知大局为重。一咬牙,早有了定计。
便这攻敌的一刹那间,夜歌心思已是几回电转。
但听夜歌一声怪吼,下劈的刀忽然横斜里一甩,一式神龙摆尾,刀头猛然转向后面的红脸汉子。身子却半点不停,仍然向前冲去。红脸汉子正自凝神用这攻敌必救的一招,忽见头顶一片红光,呼啸风声中,血腥扑面,大吃一惊,实在想不到夜歌刚刚失马之后,竟然连手中刀也不要了,六十斤大刀如甩手刀一般信掷来。
这刀之重已是天下兵器中所罕有,距离如此逼近,在夜歌倾力一甩之下,红脸汉子别说躲闪,连反应也没反应,便瞪大一双眼睛看着丈二大刀呼啸飞来。(红脸汉子大叫:“世上哪有如此使青龙偃月刀的!?”“有!根本不会用刀的人!”红脸汉子如遭雷击,鲜血狂喷中······)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红脸汉子一声惨叫,那丈二大刀车轮一般从自己身边飞过,真如死神一般从心中掠过,红脸汉子一手捂着肩膀,满身鲜血淋漓,红红的方脸盘上一道紫青的长痕直灌下来,只痛的红脸汉子眼眶高高肿起,满眼泪水。
红脸汉子大难不死,侥幸偷活,双腿一软,缓缓的坐倒身来,只觉胸膛中一颗心似乎要跳出似的,砰砰的只是跳个不住。本来这样近的距离,红脸汉子绝难幸免,奈何夜歌准头奇差,又是背面发招,必死一击只削下红脸汉子肩头一块肉来,顺带在他脸上敲了一记。饶是这般,红脸汉子心胆俱丧,喘着粗气呆呆的如木偶一般。
夜歌乘着这三兄弟一愣神间,一举扳回劣势,一招甩手刀吓退红脸汉子,脚下催动风回九变,身形一转,早绕到了黑衣汉子旁侧,双手连环拍出,氤氲红雾,正是千叠快掌。
黑衣汉子只见红烟滚滚,来速极快,知道难以躲闪,手中铁琵琶顺肩膀一背,一招怀抱明月,堪堪把铁琵琶挡在中间,只听嗵嗵嗵嗵,如雷似雨一般,一掌一掌,间不容发,一掌快似一掌,掌掌皆拍在铁琵琶上。
待青脸汉子来救援时,夜歌竟然已连拍一十二掌。这一十二掌,掌掌分毫不差,俱落在同一点上。
黑衣汉子抵死挡下夜歌快掌,借着青脸儿银环攻击,稍稍退开一步,便呕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只转瞬间,三兄弟已伤了两人,合击之势,稀里哗啦,自此全然告破
周围群豪做梦一般,瞪大了眼睛,犹自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如此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