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不经意邂逅:布拉格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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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给我一个支点,让我走进你的整个世界(3)

“明天圣诞节?”单淳韶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望定我,“你还真是病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啊,你睡了两天一夜,再过几个小时,圣诞节都要过完了。”

“今天是圣诞节?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疑惑地蹙起眉,将水杯递给单淳韶,“再给我倒一杯水。”

“哟嗬,你倒还真会使唤人。喝这么多水,待会看你怎么喝下这粥。”单淳韶将我递来的杯子放在了小桌上,又将桌上的保温杯打开,用开水烫了下保温杯附带的调羹,一起端给了我,“你看看,这大过节的,只有我愿意陪你在这医院里头,你以后还不对我好一点儿。”

单淳韶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喝了一口粥,继续追问:“今天都是你订婚的大日子,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哎,你这人是死揪着一个问题就不愿意放手的啊。”单淳韶貌似有些不耐烦了,挑着傲傲的眉反问道,“女朋友要订婚了,对象不是我,有意见啊你?”

听到一个如此戏剧的回答,我忍俊不禁:“这么搞笑啊?是谁这么大的魅力,竟能抢走大少爷你的女朋友?不会是你自个临阵脱逃了吧!”

“想知道?”单淳韶眼角微微上挑,笑得云淡风轻,“我哥的魅力当然大了!”他说话的神情,一点儿也不像失恋了一样。

我的心却忽地急剧下沉,曾经千头万绪,现在不过原来如此。

“为什么?赵明月喜欢的不是你吗?她不是要和你订婚吗?”我按捺住内心的万千情绪,垂了垂眸,淡淡的问道。

“赵明月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哥没有多爱你就是了。”单淳韶眼神犀利地睨着我,一语中的。

“我知道,不需要你特地说出来。”我把手中的保温杯搁置一旁,拉上被子重新躺下,“你回去吧,没有必要留下来陪我。”一股委屈毫无由来地涌上心头,我把整个自己闷在被子里,不想再搭理外面的人。

“哟,又生气了?”单淳韶伸手拉我的被子,嬉皮笑脸的,“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可别闷过头了别人告我谋害妇女啊。”

“你才妇女呢!”我闷闷地回讽道,脸上笑不起来。

单淳韶听此却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状似很有风度地摇了摇头,合着衣服,枕着手臂,在我身旁边躺下:“你是病人,我不和有病的人计较!”

我见此腾地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躺在我身旁的单淳韶:“男女有别,要睡觉回家睡去!”

“我回家了你怎么办啊?”单淳韶眼神直勾勾地瞅着我,眼里一闪一闪的,掩不住的狡黠和揶揄,“我可答应了凌岚看着你,万一你又烧了起来或者一时想不开了,那我就罪过了。”

知道和此人斗嘴我永远占不到便宜,我深呼了一口气,下床找鞋子穿。

“去哪?”单淳韶拉住我的手臂。

“去跳楼。”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我踩着拖鞋,往病房里的洗手间走去。

“更年期!”身后的单淳韶斩钉截铁地下了一个定论。

在洗手间方便完,按下冲水阀门时,门外隐约响起了我的手机铃声。

“刚刚我的手机响了?”我走出洗手间,一眼望到了放在病房小桌上的手机,但此刻它正安静的躺在上面。

“你的手机响了?我怎么没听到?幻觉了吧。”依旧躺在床上的单淳韶瞥我一眼,重新阖上了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

我拿起手机打开一看,的确没有未接来电。

瞅单淳韶一眼,我在床边坐下:“今天大过节的,你还是回家去吧,在医院也挺不吉利的。”

单淳韶没有说话,躺在床上枕着手臂依旧微阖着眼睛。

“哎,你听到我说话了没啊?”我伸手推了推单淳韶,“回家去吧,明早我办了出院手续也回去了。”

这时单淳韶却忽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眼底跳跃着几分狡黠:“反正你烧也退下了,干脆咱们都别在医院过圣诞节了。”他立马起身去拿我挂在墙上的外衣,塞到我的手上,催促道:“快换上,我掩护你,待会偷偷溜出去。”

“这样不好吧。”我有些犹豫。

“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那个地方。”单淳韶信誓旦旦地说完后,见我还在踟蹰,又叹了一口气,很苦恼地摇了摇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要是硬要留在医院,我还不也得在这看着你。”单淳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定我,又说,“如你所说,大过节的在医院里,的确不是一个好兆头,你也不想来年一年都事事不顺吧。”

在单淳韶又是无奈又是装可怜的怂恿下,我终是换上外套,跟着他偷偷溜出了医院。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儿啊?”已入冬夜,空中飘着零落的雪花,车子在寂寥无人的路上肆无忌惮地飞驰,我兴致索然地靠在座椅上,对一切都打不起精神来。

“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当然是进酒店开房了!”单淳韶立马接道,脸上或明或暗的笑容亦真亦假。

“你敢!”狠狠地扫他一眼,我脸上笑容全无。

单淳韶瞥我一眼,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放心,我口味没那么差!也没那么饥不择食!不用露出这么惊吓的表情!”

“你去……”想到过节骂人实在不怎么好,我咽下最后一个字,眼睛看向窗外。不和这趣味低级的无聊人士斗嘴!

车子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停下,单淳韶推开车门走下:“我去买些需要的食物。”他冲我弯唇笑了笑,按了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器,车门立刻被锁死。

无语地摇了摇头,小人之心就是如此,我向来都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不一会儿,单淳韶提了一大购物袋的东西回来。我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饮料和面包,竟然还有一堆玉米、地瓜和速冻鸡腿等生食。

“你要干嘛?”望着这堆食物,我诧异地问道,“大半夜做上一桌菜?你还有这癖好和特长啊。啧啧。”我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是属狗的啊,难怪从来吐不出象牙,了解了解!”单淳韶不气不恼地开着车,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顿感自己简直是自取其辱了,立马闭嘴,又一次把头转向车窗外,狠下决心,再也不要和这个人讲话了!

车子开了很长一段时间,窗外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微眯着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几乎都要渐进睡眠了,车子却突然熄了火,向前滑行了一段后,渐渐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见单淳韶跑下车打开车前盖察看了一番后,将车盖重重合下,并低低骂了一句。

“哎,别跟我说,你的车子又抛锚了啊。”我立马跟着走下车。

“我打电话找人来接我们。”单淳韶拿出手机,瞅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凑上前一看,见手机屏幕显示的信号格数为一把小叉。

我赶紧拿出自己大衣口袋里的手机,见亦是没有信号。

我望了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附近,不敢想象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儿离最近的民居还有多远啊?”飘雪落在脸颊上格外冰凉,我肩膀不由一抖,颤抖着嗓音问道。

“最近的地方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大约还有十公里的路程。”少了油腔滑调,单淳韶的回答在雪夜中显得分外沉重。

“十公里,一万米?”对数字向来没有概念的我,心底默默把一万米换算成大学时的十二个八百米赛跑后,深呼了一口气,心情顿时淡定了。转身老老实实地往车子走去。

“不要回车里,油箱里的油不够我们在车里待到明天早上。”单淳韶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一眼望穿了我的想法,“我们先慢慢走去,说不定路上还能碰到路过的车。”单淳韶将车里的那袋食物提出,锁好车门,率先走在前面。

见此,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但没走几步,我心底还在对今晚跟他出来的决定又悔又恨,一不留神脚一滑,待我反应过来,自己已摔坐在了雪地上。

单淳韶闻声转过身,见我一脸狼狈地坐在雪地上,脸上的表情苦笑不得:“游浣,这还没走几步呢。”他大步走到我跟前,将我拉起,“地上积雪滑,你踩着我的脚印走。”待我站稳后,他重新走了几步,指着身后留下的脚印,冲我喊道,“能看清吗?”

“嗯嗯。”我胡乱点了点头,室外的温度实在太低,我的鼻子似乎都要冻僵了,就连插进口袋里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都不说话。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特意迈小的步子。而他也刻意放缓了步子,时不时回头望我,看我是否跟上了他。

走了很久很久,我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公路上突然刮起了大风。强劲的风力阻挡着人往前走,飘着雪絮的寒风打在脸上又冷又痛。我被这风吹得仿佛要呼吸不过来,连鼻子也全部堵塞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很想哭。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上,妄图就此躲过这些风雪。

“你这样是想冻死在路上吗?”未蹲下多久,一个凌厉的呵斥声在头顶响起。

“那就让我冻死在路上好了!”我抬了抬头,眼角的泪滑过脸颊,带来稍纵即逝的一丝温热。

“上来,我背你。”他将手中一直提着的大袋食物塞到我的手中,蹲下身子,背对着我,“你死了事小,可最终还不得连累到我!”

“放心,我死了不会连累你,你一个人走吧!”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固执地蹲在地上,不为所动。

“哎,你再不上来,我可真的走了啊。”单淳韶站起身,一个人果真向前迈步走去。

“走吧走吧,本来就没要你管我!”我冲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个夜晚是这些年来我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圣诞之夜。

本走了好几步的单淳韶听此却又折了回来:“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怕你了,不远了,快到了,我背你走行么?姐姐?奶奶?我的姑奶奶?”他重新蹲下身子,背对着我,耐着性子安慰我。

鼻涕和眼泪淌了我一脸,被风雪一吹,又冷又冰。我索性爬上了单淳韶的背,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姐姐,您还真不客气,直接拿我衣服当抹布了,眼泪和鼻涕都要渗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单淳韶边走边说,言语里的嫌弃只恨不能把我丢到地上去。

我破涕而笑,想到上次还吐了他一大腿的垢物,他又是这么爱干净的人,不由就乐了。

“笑什么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心底阴暗,别人不开心了你就开心了!”单淳韶轻哼了一声,依旧稳当地背着我向前走。

我不作多狡辩,把头埋在单淳韶的背上,漫天的风雪似乎就此与我隔开,整个人舒服了很多。我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不知不觉里,他已背我到了一幢别墅前。

“下来吧,我的祖宗!”单淳韶在院子的围墙前把我一放,掏出口袋的钥匙,将大门打开,接过我手中的大袋食物,领了我进去。

“这是谁家啊?阴深深的,拍个古墓幽灵挺不错的。”屋里没有一丁点儿灯火,凉飕飕的,要不是跟在单淳韶身后,我只怕要尖叫起来了。

“你是要演里面的幽灵吗?”单淳韶转过身,似乎瞪了我一眼。而与此同时,整个屋子突然在瞬间亮堂了起来。眨眼的一刹,旁边的墙壁突然多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我猛地尖叫了起来,以百米极速扑到单淳韶的背上,大喊着“鬼啊鬼!”

“嘿嘿嘿。”身后传来一个老人和蔼的笑声,用捷克语说道,“小少爷,这么大的雪还过来了。”

“鲍伯,今天正好有事,过来晚了些,你刚刚已经睡下了吧,回去接着睡吧。”单淳韶脸上是难得的温和。

“这位小姐不需要重新准备客房吗?”老人笑瞅着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单淳韶身上的我,笑眯眯地问道。

我赶紧松开攀附在单淳韶背上的手,远离他两步,和他撇清关系。

“不用了,让她住现成的吧。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鲍伯你明天准备准备,今晚就先休息了。”单淳韶将手中提着的购物袋递给鲍伯,鲍伯点头接过购物袋,又笑眯眯地走开了。

见我一直疑惑地盯着鲍伯离开,单淳韶适时解释说:“我以前家里的管家,一直留这儿替我们看守这老房子,走吧,上楼吧。”单淳韶脸上闪过几许疲惫,惫懒地往楼梯口走去。

上了二楼,只见单淳韶推开楼道最里面的一间卧室,伸手熟稔地按下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往里指了指,“你今晚就睡这里面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了。我待会还要去洗个澡,浑身都是你的鼻涕眼泪。”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嫌弃。

“那你在哪儿睡?”我问道。

“当然是这个房间……”他玩味地欣赏着我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完下半句,“……隔壁了!”

见我的表情变了又变,单淳韶心满意足地撇下我,迈步悠然地朝楼下走去。

幼稚儿童欢乐多!我冲单淳韶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咱不和这种幼稚儿童计较。

走进房间,呈现眼前的是一个非常干净整洁,眼所及处,一尘不染,让人几乎不忍心打扰的卧室。

环顾四周,洁白的墙壁上只挂有一副装裱了的素描画像。画像上是一名年轻的混血女子,容貌姣好,眼眸黑艳艳的,仿佛能透过表框摄人心魂。很漂亮的女子啊,难道是单淳韶的初恋情人?可是仔细一看,这画像里的女子隐隐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特别是眼睛,几乎和单淳韶水汪汪的桃花眼一模一样,难道她是单淳韶的母亲?胡乱猜想了一番,我锁好房门,脱去外套,掀开被子,在又累又乏中很快睡去。

仿佛只是一睁眼一闭眼,当我被一阵扑鼻的肉香味和玉米香味给熏醒时,已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喂,你怎么进我房间了?”一根硕大的鸡腿棒和玉米棒还在我的眼前晃荡着,我的意识由迷迷糊糊瞬间到分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