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不经意邂逅:布拉格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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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布拉格的星星还在为谁温暖绽放(3)

游泠告诉我笔记本黑屏了时一直支支吾吾的,说可能是家里电压不稳导致笔记本变压器坏了。现在一细想,只怕是她不小心把水洒键盘了,又担心我会责怪她,才这样说得吧。

我遗憾地抱回笔记本,又去找了一台ATM机查看信用卡里还有多少钱。

把信用卡插进机子里,里面的人民币账户果真只有两位数不到的零头。

“初来乍到,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有些颓然,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又点开外币账户,希望里面还有一些以前留学时用剩的欧元。

?10,000。

我鼓足勇气看里面的余额,看到里面的小数点时,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一万欧元?怎么可能?我点开详细账目,看到这一万欧元正是前不久从捷克汇进。

是单淳韶,一定是单淳韶,除了单淳韶,又还会有谁想到这点?我看着ATM机显示屏上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鼻子一阵酸涩。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相处下去,为什么你到最后都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将一部分欧元转换成人民币,新买了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可是我已经没有了他的手机号码。我重新买了一台笔记本,回到公寓,想写邮件给他,可发现原先的邮箱总是密码错误,再也登录不上。很快,我的理智瞬间恢复过来。联系上他,又能如何?事到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收好一时的冲动,我开始制作简历找工作。

我没有想到在偌大的S市里,竟还会遇上刘瑀。我投的简历里,有一份正好投进了他的公司。

“我以为你知道呢。”面试结束后,一起吃饭时,刘瑀谈起我当时表现出的诧异,不由轻轻一笑,“不知道我这小公司能不能留住你,公司毕竟才起步,薪水和大公司相比,可能不是很高。”刘瑀家在S市有一个很大的厂子,他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外贸公司,不是很大,但也五脏俱全,看似运转得很不错。

“什么留不留得住啊,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了。”之前刘瑀给我的名片,我一直都没有留意过上面的头衔,“你现在是刘总了,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真好。”

刘瑀不以为意地笑笑,很认真地问:“你愿意来帮我吗?我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助理,你要是能来帮我,我再放心不过了。”

“好啊,不过我还要再找找,要是有比你们公司薪水高的工作,我可就另择高枝了!”我笑嘻嘻地说,但终究没有再去参加其他面试,而是选择了他的公司。

半梦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只是弹指瞬间,三年都过去了。那个说一辈子对我好的人,那个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身边现在又站着怎样的倩影佳人?

我一直都在刘瑀的公司里当助理。我陪他与那些狡猾精明的老外交涉谈判,陪他下工厂进车间,逐字逐句地帮他提防合同里的贸易陷阱,尽心尽意地为他做好份内的每一件事。而这些年来,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公司越开越大,很是风生水起。他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朋友,更似我的亲人。

“游浣,你到底要找一个多帅的啊?相亲相了这么多,都没有满意的,再相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每次我和一个相亲对象分手后,刘瑀都会这样嘲笑我。

“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啊,谈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你又是有多挑剔啊?”我毫不留情地耻笑回他,又开始老生重谈,“其实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我只是想找一个对我要求也不高的人。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因为不爱所以可以不喜不恼不怨不怪,所以可以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走过一生,像祖祖辈辈曾经那样,不一定需要多爱,只要相互扶持相互负责相互作伴。”

“这是一个谬论!”刘瑀嗤之以鼻,说,“没有爱,怎么可能相互负责,真要遇上什么事,只怕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也有例外了,要是我三十岁了还找不到女朋友,你也没有合适的对象,干脆咱俩凑一起好了。虽然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但我肯定会为你负责到底的。”

“不,我不能耽误了你。”我很认真地说,“你要找一个你爱也爱你的人。”

“那你就去耽误别人?”刘瑀反问。

“你和他们不同。”我回道。

“怎么不同了?”他追问着。

“别人是自愿的。”我说。

“我也是自愿的。”他回道。

不知何时刘瑀变得这样伶牙俐齿,我不和他乱扯下去了:“哎,不和你说了,我要收拾回家的行李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家过年了。”

春节一直是中国人最为崇尚的节日,无论平日工作有多忙,无论去了多远的地方,春节是一定是要回家的。就好像独自在异乡漂泊的游子,一年忙到头,因为春节,这一年里也就有了盼头。

起初这几年,刘瑀的公司才开始正常运作,春节期间人手紧缺,再加上我对回家也没有很大的热忱,于是就留在了S市,只打了电话寄了钱回家。

现在,公司人手充足,我也可以告一个长假,先回家过年,过完年再去菲菲的老家参加菲菲的婚礼。菲菲在S市偶然认识了她的一个老乡,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男女朋友。但由于S市的婚宴实在太贵了,再加上大部分亲朋好友都在家乡,于是他们准备回去举办婚礼。

我的妹妹游泠当初果真报考了我的母校,并顺利争取到了去布拉格扎利大学交换的指标。我回家的时候,她正乐滋滋地准备开学了要带去布拉格的行装。

“其实那边什么都有,你们不用给游泠准备这么多。”看着母亲大包小包地往箱子里塞,我不免开口说道。

“能准备就多准备一些,带了总比没带好。”母亲不以为然地回道,“也不知道你和你妹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想去布拉格,到时候回来跟你一样就完了,在大城市里不上不下地混着,连个男朋友都找不着。”

我听此抿抿唇,笑了笑,说:“我没有和她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去布拉格,我没有男朋友又不代表着我找不到男朋友。”

母亲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瞅我一眼,说:“既然找得到,那怎么不带一个回来?挑来挑去,小心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我微微一怔,没有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多说伤感情,我不想让我们本就稀薄的亲情最终变得一无是处。

大年初五,我在家的倒数第二个晚上,家里人都陪游泠出去采购她还未购置全的物品,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索性也出了门散步。

春节期间,这座南方小城总是比一年里的任何一天都还更热闹。我走在成群结伴的人群里,被人潮推着往前走,耳畔间尽是旁人的欢声笑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一队喜庆的舞狮队迎面走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自觉往街道两旁站去,我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走去,不经意一回头,却瞥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姿正立在不远的人群中,那么卓尔不凡。此时他恰好也抬了抬头,和我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眼里突然间多了一种眸中晶亮的东西。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个清俊的男子,那个落寞的身影,那抹伤痛的目光,我想我此生都难以忘记。

我们四目相对,他站在那岿然不动,我也愣在了原地,一秒又一秒。这么多年未见,他变了,变了很多,眉宇间少了三分年少轻狂的傲气和桀骜,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成熟与内敛。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一句话正想问出口,一个打扮时尚身材窈窕的女孩举着两串棉花糖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脸欢喜地把其中一串递给单淳韶。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想往别处走去,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头,见是他,弯唇笑了笑,眨了眨眼,轻轻说道:“你好。”

听到我的问候,他睫毛微眨,只是看着我,却不说话。那名女孩也跟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两大串棉花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和单淳韶。

“吃棉花糖吗?”女孩笑意盈盈地将手里一串雪白如云的棉花糖递给我,打破了这个僵局。

“太热了,她不能吃。”单淳韶伸手接过女孩手中的棉花糖,依旧目不转睛地直直看着我。

我冲女孩回以一笑,说:“谢谢,我一吃棉花糖就容易上火。”我笑望着单淳韶,又说,“你们逛吧,这儿很热闹,我先走一步了。”

“不能带我去你家坐坐吗?”我转身,单淳韶在身后追问道。

我顿住脚步,呆愣了几秒,回头对身后的两人笑道:“好啊,不过我家可没有这儿热闹呢。”

单淳韶身旁的女孩见此忙说道:“我就不去了,单总,我去那边看看,有事您联系我。”

女孩飞快地跑开了,单淳韶见我的目光尾随着她走远,解释说:“单氏在中国设立了办事处,我是总负责人,她是我聘用的助理,老家在这儿。”

“所以你这是跟着她一起回来过年了吧。”我淡然的笑着接话道。

他没有回答,重新望着我,眸光粼粼,似一泓温柔澄明的清泉,我看着这样子的他,有些失神,一时间两人都不敢多说话,好像深怕会打扰了什么。

突然不知哪里蹿出一个小男孩,站在单淳韶的身边,仰头望着他手里的棉花糖,眼睛都看直了。单淳韶见此拍了拍那小男孩的头,弯下腰把手里的棉花糖给了他:“拿好了哦。”小男孩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接过棉花糖说了一句“谢谢”后飞快地跑开了。

如果我当年的那个孩子还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吧,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是苦也是痛。

“不带我去你家了吗?”见我一直不语,单淳韶率先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开口笑问。

“不是啊。”我回过神,忙指了指街道的另一端,说,“我家就在那,离这儿不是很远,我带你走小路,五分钟不到的路程。”

人烟稀少的小巷里,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一种冷寂的幽暗,我走在前面,单淳韶安静地跟在身后。我忽然想起了那年圣诞节的大雪,皑皑的积雪里,他走一步,回头看一眼我,怕我摔倒,踩出一个一个深厚的脚印,直至最后背起我,在漫天飘雪的夜里走了数个时辰。

走出小巷,我指着斜对面的小区大门,回过身,正想告诉单淳韶就是对面,外套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游浣,在哪儿啊?”是刘瑀打来的电话,自我过年回了家,他每天都必打一个电话给我。

“告诉你我在哪儿你也不知道是哪。”我回道,“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你有每天给我一个电话的工夫还不如去和你那些相亲对象好好培养感情。”话一说完,我抬了抬眸,见对面的小区门口正站着一个握着手机打电话的男子,他不是刘瑀又还会是谁?

刘瑀转过身,见我正站在他身后,脸上的欣喜还未来得及漫开,却在见到我身边的人后立刻沉了下去。他拿着手机,不解地望着并肩而站的我和单淳韶。

“你好,刘瑀,好久不见。”单淳韶率先友好地向刘瑀打了一声招呼,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好,单淳韶。”刘瑀点了点头,虽满眼的困惑,但亦不失风度。

“我们上楼坐吧,这儿站着也怪冷的。”我冲他们俩笑笑,将他俩往小区里带去。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他们俩倒真是来得巧。

回到家里,游泠她们还没有回来,我沏了一壶茶,端上瓜果,在单淳韶和刘瑀对面的沙发坐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你的行李呢?”我抬头问刘瑀,却见单淳韶的眼神微微一黯,“我过几天就回来上班了。”

“行李放在附近的酒店了。我这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啊。”刘瑀笑得很勉强,自嘲道,“不过看你的样子,只怕是被惊吓到了。”

“谁说我被惊吓到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中午还说在公司里,晚上就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据理力争。

“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种交通工具叫做飞机吗?”刘瑀不屑地反问说。

“飞机是资本家的专有品,我这等穷苦人民只知道公交车和火车。”我回道。

“你还穷苦人民,铁公鸡还差不多,银行卡里的数字指不定比我卡里的还多。”刘瑀很鄙视地说道。

我和刘瑀一来一去地斗嘴,单淳韶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起来,一直沉默在旁的他立马站起身,说了句“抱歉”后走到了阳台接电话。

见单淳韶正背对着我们接电话,刘瑀凝视了我一会,突然说:“他回来了,你终于等到他了。”他眼里的光半明半暗,有些意味不明。

“不,不是。”我摇头,说,“他是陪他女朋友回来过年,我们在街上恰好碰见了对方。而且,我也没有在等他,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问题,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虽然和他已经结束这么久了,可说出这话时,我心里的某一处还是深深得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