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不经意邂逅:布拉格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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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怦然心动,在不可期然中(4)

我回到公寓时,接近下午两点。桌上摆放着一整盘未动的烤鸭和一大瓶未开封的果汁。

我见凌岚房门紧闭,知道是她回来了。

在沙发坐下后,我还未打开电视,凌岚的房间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男女嬉笑声。

我仔细凝听了一会儿,确认不是幻觉后,倒也立刻明了几分。

无奈的摇摇头,我放下遥控器,很自觉地回了房间睡午觉。

在房间小憩了一个钟头,我正处于半睡半醒中,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游浣,我出去了,桌上有烤鸭和果汁,是那个单淳韶中午拿过来的呢。”门外的凌岚似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句,又说,“你中午去哪儿了啊?我见人家好像挺不高兴的模样。”

“单淳韶拿过来的?中午什么时候拿过来的啊?”我连忙起身跑下床开了门,“你中午在楼下碰到了他?大概什么时候啊?他有说什么吗?”

凌岚凝眉,想了想说道,“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吧,没说什么,给我一塑料袋桌上那些东西就开车走了。”说完,凌岚又嬉笑着推了一把我,“你和他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多想了大姐。”我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和凌岚说清楚,“我不喜欢单淳韶那种类型的男生,不可靠,很没有安全感。”

“可靠可靠,最可靠的是自己,安全感是要自己给的!”凌岚很不屑地斜我一眼,又问,“还有,昨天下午干嘛急着走啊?你走后人家刘瑀可是一直郁郁寡欢。”

“哎,一下午泡在酒吧打牌,大好时光就浪费了。”我答非所问,又问,“你后来没怎么样吧?没有被灌醉吧?”

“哪有这么容易被灌醉,就你胆子小!”凌岚很嫌弃地对我摇摇头,说,“你说我们正值青春貌美的大好年华,不趁年轻好好享受享受,那等七老八十路都走不稳再来逍遥?”

“可是你这样就是享受吗?不会越享受越空虚吗?”我反问道。

凌岚听此表情明显一怔,随即说道:“那你的大好时光还不就是用来宅家里啊?你和我只是价值观不同。”客厅处传来赵昂接电话的声音,凌岚忙道,“我走了,你待在最能给你安全感最能给你依靠的家里看电视吧。”

我回床上躺下,已再无睡意。我虽然向往能给人安全感的男生,可我又并不会去真正依靠他。我一直认为,把一个男人当成心灵的支撑反而太没有安全感了,万一哪日失去了他,我的世界岂不是得天崩地裂?可是男人又的确可以增加女人内心的安全感或让女人更没有安全感,前者如单永谦,后者如单淳韶如赵昂。两者相较,我肯定选择前者。

这个周末很快就结束了,想到明日又是周一,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早早就漱洗睡了。

自从凌岚和赵昂在一起后,这个公寓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的天地,而我又不愿和他们一起玩,说不孤独,那还真不是我真心话。可是,谁让我对孤独的品味能力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呢!

周一上学的路上,我碰到了那个开学初天天跟在我和凌岚身后的尼泊尔人保罗。

“Hey!How are you today?”他依旧用那句百年不变的开场白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我忽然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让人不喜欢:“Fine,thank you,and you?”我笑着回答,没有像以往流露出不耐烦。

保罗见我对他的态度难得这么友好,眉飞色舞地和我聊起了校园里的大小趣事。

“凌真的和赵在一起了吗?”聊了好一会儿,保罗终于聊起了他关心的问题。

我抿抿唇,点头:“是啊,她现在和赵感情很好。”其实我心底更想说,就算没有赵昂,你也没任何一丁点儿机会。

保罗听此沉默了,内心似乎挣扎了好一会儿,终是说了出口:“赵,比较适合cheap—girl(水性扬花的女孩),凌不是那种女孩。”

“cheap—girl?”我诧异地望着保罗,又想起单淳韶说过的那些话,心里一阵反胃。如果说单淳韶的话可信度不高,那这个保罗应该不会乱生别人的是非。

进了教室,凌岚照例和赵昂坐在一块儿。现在,凌岚和赵昂互相陪对方上课,形影不离,仿佛一刻也离不了对方。

“哎哟喂,眼睛都看直了,你就算羡慕嫉妒也不用找一块黑不溜秋的碳啊,带出去多丢人啊!”我望着凌岚和赵昂两人的背影,正想着心事,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猛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又坐我后排的这家伙:“你就不能多积点口德?小心人家听懂了告你种族歧视!”目光瞥到单淳韶旁边的同桌,竟然是一个很漂亮的亚洲女孩。她见我注意到她,害羞地垂下眸低了低头,低眉敛目,柔弱单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纵是女人见了也会想要怜惜。

“哟嗬,这么快就护短了?种族歧视?等他听懂了中文再来和我讨论什么叫种族歧视!”单淳韶眉宇间是肆无忌惮的笑意,他用手肘亲昵地碰了碰身旁的女孩,又说,“瞧见了没,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人,说话又狠又毒,三天两头咒我去死进医院。对吧,游浣?”单淳韶玩味地弯弯唇望向我,再一次将我的名字念错。可怜好好一个“浣”字又被他故意念成了wan。

“游玩?”这个女孩疑惑地瞅了一眼单淳韶,连忙冲我浅浅一笑,“小玩姐姐好,我姓赵,名字是明月。”她讨好般对着我笑,眼睛弯弯,像星空里弯弯的一悬皎洁的明月。

“小玩姐姐?哈哈哈哈!”正中下怀的单淳韶听此笑歪了嘴角,一脸坏意和得意地睨着我。

不明所以的赵明月见此一脸尴尬和羞赧,似乎为说错了话而惴惴不安。

“别理这疯子,我叫游浣。”我安慰赵明月,拿过课本翻开扉页给她看,“你看,是这个名字。”

“嗯,我记到了。”赵明月点点头,又是害羞地冲我笑笑,两颊布满了红晕。

我微微笑了笑,瞅了眼单淳韶,心里暗暗揣测,这家伙如何骗来这样一个单纯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这单淳韶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勾勾唇说道:“一瞧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人家明月是我的青梅竹马,羡慕吧,小拉拉!”他不怀好意地望定我,话有所指,“人家可是我未来的嫂子,休学了一段时间,今天开始过来听课。”

嫂子?我望着单淳韶嚣张得意的表情,心忽地沉下,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单永谦的未婚妻?

我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两人,只见单淳韶颇带玩味地欣赏着我的表情,而赵明月羞涩地低着头,唇边虽挂着淡淡的浅笑,却是轻声呵斥:“淳韶,你别乱瞎说啊。”

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忽然间盈满心间,整个上午我都打不起精神来听课,心中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

下课后我站在校门外,蓦然想起单淳韶曾经斩钉截铁的那句“你和他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忍不住对着碧蓝晴空弯唇笑笑,幸好我未对他动过很大的歪念。

正午的布拉格天空光芒万丈,流光溢彩的万顷日光毫不吝惜地洒在我脸上,我爱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相信,如歌中所唱,只要向着阳光,希望和爱一定在街头的某个转角处。

方要往公寓的方向走去,保罗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邀请我一起吃饭。

“游,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饭吗?”保罗低了低头,憨憨地笑着。

“谢谢,当然可以啊。”望着保罗热忱的眼神,我笑了笑,继续说,“但是我现在有事,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哦。”凌岚那儿没有了希望,就把目标转向了我?黑友人你是有多喜欢中国女孩啊?

听到我的后半句话,保罗脸上流露出的盎然兴致倏然低落了下去:“那晚上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木偶剧吗?”这位黑友人依旧不死心地追问。

“晚上啊……”我抱臂撑颔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晚上要整理房间,也没有空呢。”

黑保罗很无奈了,瞅了我好一会儿,说:“那你什么时候会有空呢?”

“可能明天有空,也可能后天有空,也可能大后天有空,也可能大大后天才有空……”也可能永远都没有空,这最后半句话我还没有说完,黑保罗忽然伸手将我往身旁用力一拉。我趔趄一步,方站稳,余光里一辆轿车在我耳边擦过,车身正好在距我最多只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我心底的怒火腾地飙了上来,正要开口问候这司机几句,车里的司机主动降下了车窗。“喂,你家那块黑炭太扫兴了,我还想测试你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反应能力呢。”车里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家伙反而很不满地责怪道。

“测试你个大头鬼,单淳韶你有问题是不是啊?”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我气到极点,咬着牙冷静下来,“单淳韶,你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或精神科,不然到时候危害整个社会的公共安全。”说完,我又冲黑保罗大喊了一句,“保罗,走,我们吃午饭去。”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往附近的快餐店走去。

走进快餐店,点了一个三明治后,我往玻璃窗外望去,见单淳韶的车早已不见踪影。

“保罗,我就不在这儿用餐了,我想起还要去学校图书馆借一本书,先走一步。”黑保罗点的快餐还没有好,我拿了先端出来的三明治和他打了声招呼,在他一脸的诧异中独自出了快餐店。想到连黑保罗对我都不过是退而求其次,我心底就忧伤至极,备受打击,更别提还要和他坐在一起用餐了。

回了图书馆,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趴在桌上,玩弄着手机。下午没有课,公寓里没有人,手机里找不到可以随时陪着你谈天说地的朋友,我只有我一个人。

在图书馆休息了一会儿,出馆时,我在出口处的墙上看到了一张招聘兼职学生的简章。仔细一看,是学校附近一家水晶店招周末兼职的店员,时薪很不错。

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找到了那家水晶店。

见到了店里的负责人伊丽娜小姐,她简单地询问了我几句后说道:“你的捷克语不太好。”听到此,我想我应该没指望了,她又说,“不过你来自中国,这也是你的优势。”

见我疑惑地望着她,伊丽娜小姐笑了笑继续说:“我们的顾客群体中很大一部分是世界各国的游客,特别是中国的游客。你们中国游客最有钱了,出手很慷慨。”

我顿时讶然,没有想到伊丽娜会这么认为。但不得不承认,能来欧洲旅游的百分之二十中国人掌握着中国百分之八十的财富,能不富裕吗?

和伊丽娜签好必要的协议后已是黄昏,天的另一边一片金黄,布拉格高耸的尖顶城堡犹如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薄纱,慷慨地渲染着大街上缤纷的浮生众象。再仔细聆听,街的尽头,仿佛还有教堂的钟声在隐隐约约地慢慢回荡。我站在路边,接到了单永谦的电话。

“你好,单先生。”电话里的我礼貌而又客气。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阵爽朗的轻笑:“总是和我这么客气,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下课了吗?现在在家里还是学校?”

我没有直接回答,客套话不减半分:“请问单先生找我有事吗?”

单永谦显然对我话里透着的疏离怔了怔,只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找你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单先生,不好意思,我……我晚上……不想出门……”明明是想果断麻利地拒绝,可话在嘴里却说得断断续续,最后半句的音调明显弱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我在你们公寓下等你,待会儿见。”他似乎没有听清我的拒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心底已做好了不再和他一起吃晚饭的准备,在路上顺手买了一袋荞麦面包做晚餐。

走在回公寓的必经之巷,还在远处我就见到了那辆稳稳当当地停留在公寓楼下的斯柯达。只见车门打开,单永谦从车里走出,不经意一瞥,恰好见到了正往这走来的我。

我加快了步伐,快走到单永谦跟前时,单永谦望着我手中的一大袋荞麦面包,笑问:“是做明天的早晨吗?光吃面包?”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单先生,我今晚不想出门,不能陪您去吃晚饭了。”

单永谦神色未变,显然之前在电话里听清了我的拒绝:“学业很忙吗?”他抿抿唇,轻弯的唇角泄露了他极力掩饰的不自然。

我淡淡笑了笑,扬了扬手中装着面包的袋子:“买了面包,我想晚上吃面包。”

“那我晚上和你一起吃面包。”他的表情似乎依旧波澜不惊,“这么大一袋你肯定吃不完,你吃剩的给我。”

“可是肯定也不够您吃啊。”我笑着说,心里却百感交杂,上午那种惘然若失的感觉忽地冒上心头,愈加重了。

“那你还可以熬粥给我喝。”他望着我,眼里含了一分笑意,“你熬的粥很稠很香,我很喜欢。”他似乎今晚赖定要和我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