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鬼面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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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栖凤阁”的前厅,整整一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秦空逸一夜未眠,段飞星亦如是。

听到丫头来报,纤云已经安然入睡,两个人的心皆放了下来。

整个“栖凤阁”加调了重兵把守,王府四处都是巡逻站岗的侍卫,段飞星的怒火隐在心底,脸上却依旧平静。

这天子脚下,堂堂王府大院,竟有人胆敢派杀手来杀他的“女人”,这叫他如何不怒?那四名杀手的尸体已被王府侍卫带回,却没一点身份线索,面孔全新,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会是纤云的仇家吗?或者是……太子?段飞星内心翻腾着,不,应该不会是太子,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应该不会这么愚蠢,给自己找麻烦,但也不能排除,太子为了分他的心,而故意杀掉纤云,因为父皇的再次病倒,太子重新监国,与南阳的谈判为何不顺,就是因为,南阳要求东旭割让边境十州,才肯和谈,太子要答应,而以他为首的百官皆不同意,所以局面才陷入了僵硬化。

到底是何人所为?段飞星蹙着眉,眸中第一次有了杀意,敢对一个他费尽心思保护的女子下如此杀手,他,岂能善罢甘休?

秦中逸临窗而立,一双黑眸深不可测,平和的面容,紧抿的薄唇,周身肃寒!他真后悔放纤云一人来东旭,偏偏纤云又性子执拗,将暗卫遣散,在他的逼问下,暗卫报告了纤云在柳州宋家遇险之事,他真想一掌拍死自己,在她两次最危急的时刻,他没有守在她身边,若是她死了,他怎能再活下去?

所以,他真心的感谢那个黑道冷面男子,仅管他看得出,夜琛在看向纤云的时候,眸中那火热的情意,但只要纤云能活着,能健健康康的在他面前叫一声“逸哥哥”,他就满足了!

斜睨一眼另一侧的段飞星,秦空逸心里只有疑惑,他不明白,纤云怎么会住在这个王府中,这个二皇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却让人看不透,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四更天的时候,段飞星去早朝了,临行前,交待了管家要好好侍候秦空逸和纤云,对秦空逸只说了一句话,“请你好生保护纤云!”

秦空逸愕然,然后点头,段飞星得到答案,才匆匆而去。

纤云说的一个时辰,就是一整夜,醒来,一睁眼,天已大亮了。

看到纤云醒来,白荷忙上前,叫道:“小姐,你醒了?奴婢扶你起来。”

“嗯,这一觉睡的好舒服,头也不疼了。”纤云不敢伸懒腰,怕牵动伤口,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小姐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奴婢侍候您洗脸梳妆!”

纤云扬起一个笑脸,“好。”

装扮完毕,信步而出,一脚踏出房门,纤云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兵?”

“小姐,这都是王爷调来保护你的。”雨双解释道。

“天!你们王爷真能折腾!”纤云翻个白眼,随口道。

这一语立刻引来了两个丫头的不满,“小姐,王爷这么关心你的安危,你应该高兴啊!”

白荷一开口,纤云瞥见雨双也打算张嘴,忙做个“停”的手势,“好好好,两位姐姐,是我说错了,行不?”

“小姐,你……你不能叫我们姐姐的,我们是奴婢……”

两个丫头吓的忙摆手,结结巴巴的说着,并转动着脑袋向四周看着,生怕有人听到。

“啊?我又错了?”纤云茫然的瞪着眼,然后“嘿嘿”一笑,“别看了,没人把你们怎么样的!”

见两个丫头还在紧张,纤云直接带头朝前厅走去,故意喊着,“两位姐姐,赶紧走啦……”

还没等喊完,就听见两个丫头碎步跑来的声音,“小姐,姑奶奶,不要再叫了!”

纤云刚到前厅口,段飞星的步子也踏进来了,两人相视一笑。

“你怎么出来了?伤口会见风的。”段飞星带着笑,却也蹙着眉。

“我饿了!”纤云眨眨眼,很无辜。

段飞星脸上的笑意立刻加深了,想到昨天下午纤云趴在他跟前叫他吃饭的理由,也是这三个字,不禁说道:“好,我陪你用膳。”

“嗯。”纤云开心的点头应着,“我叫逸哥哥也陪我吃饭。”

跨过两道门槛,一进来,纤云便喊着:“逸哥哥!”

“云儿!”秦空逸自窗前转身,温柔的唤着。

走近,抬眸看着一旁的段飞星,略一点头,“贤王爷回府了!”

“秦公子,下人可曾侍候周到?”段飞星微微颔首,问道。

秦空逸正色道:“还好。我和云儿在府上多有叨扰,又承蒙王爷照顾云儿,秦空逸感激不尽!”

“秦公子客气了,我和纤云是好朋友,朋友间无需言谢。走,一起用膳!”段飞星微笑着说道。

膳桌上,纤云最是开心,“我今天要喝酒,为我大难不死庆祝一下。”

“不行!”两个男人齐声拒绝。

“为什么?”纤云不服气的厥着嘴,抗议道。

“云儿,你身上有伤,所以不能喝酒,听话,等你好了以后,逸哥哥陪你喝。”秦空逸温柔的握住纤云放在桌上的手,劝道。

这个自然的动作,落入段飞星的眼底,浓密的睫毛闪了几下,依旧面色温和,唇间带笑。

“不要,我现在就想喝。”纤云娇嗔着,垮下小脸。

“云儿!”秦空逸皱眉,颇为无奈。

段飞星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纤云,我府里有新制的补酒,是用十几种草药加上白酒制成的,我尝过,味道很好,还有助于你尽快恢复身子。你想喝的话,我叫人去拿。”

“好吧,虽然不是正宗的酒,总比没有喝的好!二殿下,谢谢你了!”纤云嫣然浅笑,语气轻婉。

段飞星亦温柔的一笑,派人去取补酒了。

秦空逸心里突然憋的慌,因为他看到,纤云看向段飞星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同,那眸中,带着娇羞,令他心口窒息,她,从未在他和秦中玉面前有过这样的眼神。

在他们面前,她会撒娇,会调侃,会淘气,却从不会向怀春的少女一样,感到娇羞。

秦空逸浑浊的眸染上一层雾气,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秦公子,我陪你喝一杯!”段飞星端起酒,说道。

秦空逸扬着笑,眼神凌乱,“不,应该是我敬王爷一杯!”

酒杯相碰,各自喝尽,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话题似乎特别少,秦空逸沉默,段飞星也不去打听秦空逸的真实来历,虽然他猜测会是北燕国的达官显贵,但,他和纤云不说,他就不会多问。

只因他相信,这个纯真的女子对他,绝对不会有阴谋,更不会算计于他,相信一个人,该是直觉吧!

一下朝,楚骥松便匆匆往回赶。

但刚要踏出宫门的时刻,身后却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楚丞相,六驸马,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楚骥松闻言身子一顿,紧了紧眸,然后转身,谦恭有礼的一笑,躬身参拜道:“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姑丈不必多礼!姑丈这么急,可是要回府?有事?”段飞宇还是那副慵懒的表情,目光扫一眼楚骥松,然后又噙着笑看向别处。

楚骥松脸上虽不动声色,却十指倏的收紧,因太子对他突然改变的称呼,可知这太子是从未叫过他“姑丈”的!

“回太子殿下,六公主这几日身体不适,所以臣才想早些回去瞧瞧!”楚骥松放缓了声音,表情凝重,语露担忧的道。

“哦?六皇姑病了?可曾传太医了吗?”段飞宇听后,一脸关切的问道。

楚骥松回道:“已经传了,太医开了方子,正在调理。”

“噢,那是这样,我东宫中有几棵千年人参,待会我派人给六皇姑送去,包准儿身子很快就康复了!姑丈也不必太担心了!”段飞宇嘴角依旧噙着笑,说道。

“那怎么敢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楚骥松忙摆手说道。

自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太子今日突然示好,叫楚骥松心里一阵发毛,不禁皱了皱眉,暗自猜测着太子今日的目的所在。

段飞宇“呵呵”一笑,“姑丈这就见外了,作为皇侄,给皇姑送点人参补身,又算个什么呢?父皇一直教导,以孝为本,所以,姑丈可不能拒绝啊!”

楚骥松闻听,脸色微变,这是用皇上在压他,叫他非收不可呢!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站在二皇子这一边的,现在太子来这么一出,是要拉拢他吗?

一瞬间,心思已转了数次,一抬眸,对上段飞宇冷笑的目光,楚骥松只得咽了咽口水,回道:“臣不敢阻止太子殿下尽孝,臣谢过太子殿下!”

“如此甚好!楚丞相,本太子现在监国,有一些朝中之事,不甚明了,想请楚丞相东宫小坐一会儿,帮着出谋划策一下!”段飞宇换回了称呼,一本正经的道。

楚骥松没有拒绝的份儿,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太子这是在给他摆鸿门宴呢,但是,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可以回绝的理由,一句本太子监国,就把他压死了,再者,他作为一国丞相,百官之首,对于朝廷大事,太子找他,自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楚骥松思虑再三之下,点头恭敬的回道:“是,臣理当为太子分忧!”

“那好,楚丞相请!”段飞宇右手朝外一伸,含笑道。

楚骥松点头,然后跟着段飞宇朝东宫而去。

段飞宇斜睨一眼跟在身后的楚骥松,眸中尽是冷笑与阴狠,哼!人人都以为他要输给段飞星了,偏偏他的父皇病的真是时候,段飞星有楚骥松这个重臣,他便先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东宫坐落在东旭皇宫大内的东边,历来是每一任太子所居住之地,四周皆有重兵把守,整个宫殿只比皇帝的钦安殿低两个规格,远远望去,气势恢弘!

楚骥松越是走近东宫,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太子绝不会是为了商量政事这么简单的!

脚步沉重,心里犹自想着种种可能和应对之策,然任他怎么老谋深算,也未料到太子会有这么一手!

“楚丞相,请坐!来人,奉茶!”段飞宇径自在上座坐好,招呼道。

“谢太子殿下!”楚骥松平稳的道谢,然后落座。

段飞宇也不着急,悠闲的品着茶,与楚骥松唠着家常。

越是这样,楚骥松越是坐立不安了!但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他还是非常明白的,所以,无论内心怎样的翻腾,表面却依旧平静无波。

终于一盏茶之后,段飞宇觉得楚骥松的耐心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全部退下,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太子殿下,奴才们告退!”一干太监宫女快速退出了这间气氛诡异且压抑的大厅。

楚骥松面色变得深重起来,静静的等着段飞宇开口。

“楚丞相,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本宫请你来,绝不是商讨国事,对吗?”段飞宇呷一口茶,冷眼旁观道。

“太子殿下有何差遣,可直言无妨!”楚骥松扬起头,答的不卑不亢。

“好,痛快!本宫就欣赏你这样的!以前本宫多次拉拢你,你却处处装迷糊,跟本宫躲猫猫,本宫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你会自愿投到本宫门下的法子了!”段飞宇扬眉,自信,强势!

楚骥松皱眉,正色道:“臣不懂殿下在说些什么!臣作为东旭国丞相,乃是皇上所封,自当为国尽力,为民分忧,臣忠于的是皇上,是我东旭江山社稷!”

“哈哈哈!”段飞宇听之大笑起来,“好一个老奸巨滑啊!你们楚家三代为相,到了你这一代,果真是将权谋之术融会贯通到极致啊!”

楚骥松微怒,极力隐忍着,“太子殿下,若是没有政事要商讨,臣告退!”

段飞宇一手抚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笑一声,也不拦,待楚骥松快走到门口了,才懒懒的开口,“政事当然有了,本太子听说昨夜有人将贤王最宠爱的女人引出王府,痛下杀手,不知道楚丞相是否听说此事了?”

楚骥松浑身一震,豁然转身,十指由于用力,关节突起,面色变得阴霾,微眯的眸看向段飞宇似乎好奇的眼神后,又快速恢复了神色,返回道:“太子殿下,此事,臣还尚未听说,臣马上着刑部和大理寺调查取证!”

“哦?丞相的消息居然这么慢?本宫以为丞相已经知道了呢,还想问问丞相,京畿重地,丞相统领六部,竟然有如此胆大之人,夜入王府,劫杀一个女人,这事,该怎么跟贤王交待呢?”段飞宇眸中已泛起了冷冽,定定的盯着楚骥松。

楚骥松手心里已全是冷汗,大脑在电光火石间飞快转动着,段飞宇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急着回府,就是要去处理善后之事,谁曾想,竟落入了太子的圈套!

“丞相?”段飞宇看着呆楞的楚骥松,出言提醒道。

楚骥松回神,既然还没弄清楚太子的真实意图,他便继续说着官面话,“回太子殿下,贤王那里,自是要给一个交待,臣会尽快查出凶手,进行法办!”

“可惜那四名杀手全都已经死了,而商姑娘福大命大,被人救起了,但人虽死了,总会有个主谋之人吧?这主谋之人又为何要杀一个女人呢?还是一个贤王最喜欢的女人呢?”段飞宇挑眉,状似疑虑万千的一句一句问道。

楚骥松后背沁出了冷汗,脸色已变得难看极了,他渐渐明白了太子真正想要说什么了!但他不能主动,还要等太子自己说出来!

“太子殿下,这一切问题都有待刑部调查之后才能有定论,所以,臣恐怕现在不能回答殿下的问题。”

“呵呵,楚丞相呆会儿可是要去刑部督办?那正好,本宫跟你一起去吧,恰好本宫手上有一些线索,或许可以帮着刑部早日查出主使之人!到时,就看贤王怎么处置了!”段飞宇嘴角一勾,轻笑一声,然后认真的说道。

楚骥松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额上的汗珠沁了满满一层,太子这是给他挖了一个坑,逼他心甘情愿的往进跳呢!但,他却别无选择,若太子所说是真的,这件事一旦捅出去,他的一切就完了!

虽然人人皆道二皇子段飞星良善,脾气温和,平易近人,但通过这几年与段飞星的深入交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能让段飞星放过的人,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一旦破了他的底线,他会比谁都狠,会让对方魂飞魄散,而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商纤云就是他的底线!

因为,据安插在贤王府中的人所报,自商纤云出事后,段飞星一夜未眠,亲自守在“栖凤阁”保护!这些就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对段飞星的重要!所以,第一次,楚骥松开始心慌了!

“丞相?”段飞宇冷哼一声,瞧楚骥松慌张闪烁不定的眼神,他便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

楚骥松微微抬了一下眸,沉声道:“太子殿下有何线索,可否现在告之臣?”

“楚丞相这么心急?也罢,提前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段飞宇沉吟着,却又顿住了。

“只是什么?”楚骥松直起身子,直接问道。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他也不怕了,太子无非是想让他跟他合作,全力支持他而已,对于他来说,谁当皇帝根本无所谓,当初选择段飞星,是因为段飞星比太子更加尊重他,而且又是玲儿喜欢的人,为了将玲儿扶上后位,他才成为支持段飞星的一党首脑人物。

而现在,为了保命,保前途,背叛于段飞星,又怎样?况且,他现在只要稳住太子,后边的事,谁会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只是这些线索证据一旦交到刑部,可能会对楚丞相不利啊!”段飞宇感叹道。

“是吗?不知是何证据?太子殿下!”楚骥松既然想通决定了,便恢复了一惯的镇定自若,问道。

段飞宇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随手翻了翻,然后定格在其中的一页上,道:“洪武三十四年,新招进宫了一百名侍卫,这一百名侍卫当中,有四名在进宫的第二天,便被皇上赐给了丞相府,他们分别为:张中,李铁,王清流,******。这宫中所有侍卫的资料皆有存档,包括身上有何印记,或者胎记之类的,哦,还存有每名侍卫的画像。”

段飞宇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楚骥松问道:“丞相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楚骥松满脸黑线,不发一语。该死的,他怎么就忘了那四人原是进宫的侍卫呢?这事隔五年,太子居然记得?

“张中,额上一寸之处,有一月形疤痕;李铁,腋下二寸之处,有一大一小两颗黑痣;王清流,右脚心踩三点,呈扇状;******……”

段飞宇犹自念着,被楚骥松出声打断,“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这楚丞相就不必知道了,本宫能做稳太子之位二十多年,若没有一些手段,如何能到今天?就比如,丞相,处心机虑,机关算尽,难道仅仅是为了我东旭皇朝百年基业吗?”段飞宇说着,已站起身,步步逼近楚骥松。

楚骥松双拳紧握于身体两侧,抬眸,绽出一抹冷笑,“太子殿下还是直截了当,痛快一些吧!”

“呵呵!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丞相也会有失控的一天?哈哈哈……”段飞宇狂笑着,重新走回原位坐下。

“太子殿下果真是人中之龙呢!”楚骥松跟着笑起来,眼神闪烁不定。

段飞宇端起一盏茶,送至嘴边,慢慢呷着,缓缓而道:“丞相不急,先喝杯茶压压火,咱们慢慢谈。”

楚骥松嘴角轻哼,回身坐下,看向段飞宇的目光中已多了一份无惧,看来半月之期得提前行动了!心下有了决定,便也端起茶,悠闲的品了起来。

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盖子,“太子殿下不用拐弯抹角了,大丈夫又岂能是婆婆妈妈的女人?”

眼见段飞宇脸上燃起了怒气,楚骥松无所谓的笑道:“所以,殿下还是早些说了吧,以免殿下自己也急!”

“哼!好,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丞相自是知道本宫的用意!该怎么做,丞相心里应当比谁都清楚!只是,本宫还要加两点,第一,本宫要你表面上继续跟贤王站在一起,但是在关键时刻,你却得拉他下马,支持本宫,就比方说,十日之后与南阳的终决谈判,本宫要和,不要战,父皇年事已高,又重病在身,不妨早些退位,安享晚年,丞相你说是不是呢?”

段飞宇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镇静自若的楚骥松,楚骥松心里在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那么殿下的第二呢?”

“第二,那商纤云既然没死掉,本宫自是不甘心白白受了那一掌,便宜了贤王,既是我二弟的心头肉,那么,本宫还就想尝尝那烈女子的味道!呵呵,有这个女人暖床,定会比那些个木头美人有趣多了,想一想都销魂哪!”段飞宇轻狂的笑着,邪恶的目光里满是****。

楚骥松听此,了然于胸,“原来殿下还打着这个主意!那么殿下的意思是要臣怎么做呢?”

“那就要看丞相的本事,如何能瞒天过海的将那女子送与本宫东效的别院了!”段飞宇说道。

楚骥松抬眸,幽暗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嘴上却道:“该怎么做,臣明白了,殿下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

“丞相慢走!今日与丞相的谈话很愉快!”段飞宇斜斜的靠在背椅上,一挥手,扬眉道。

楚骥松起身,拱手,“谢谢太子殿下的茶!好茶真是口齿留香哪!”

抬脚,大步出了东宫,楚骥松站定,回望了一眼“东宫”那两个大字,噙着冷笑,渐行渐远。

“太子殿下,既然你愿意牡丹花下死,那老夫就让你做鬼也风流罢!呵呵,商纤云,谁叫你是段飞星看中的女人呢?或者说谁叫你也姓商呢!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你必须得死!段飞宇,你想威胁老夫,那就看看咱们谁先下手快吧!”

楚骥松挂着狠毒的笑,向公主府而去。

……。

而这一边的贤王府中,纤云却耷拉着个小脑袋不停的叹着气,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扫向闲闲的,正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的段飞星和秦空逸。

“云儿,你这是第十次叹气了!”秦空逸皱眉,夹了一些纤云平时喜欢吃的菜,送到纤云面前,“别叹气了,多吃点菜,看看你,都瘦了好大一圈儿。”

“逸哥哥!这补酒好难喝,你就让我喝一点桂花酿吧。”纤云可怜兮兮的用小手拉着秦空逸的袖子,央求道。

段飞星看看纤云的表情,不禁道:“就让她喝上一小杯吧,不碍事的!”

纤云马上一脸雀跃,秦空逸却纠结的更深了。

“云儿,听话!还记得你跟我保证什么了?”秦空逸扫了一眼纤云纱袖里右臂上缠着的纱布,不由拉下了脸,语气中多了责备和心疼的味道。

纤云见状,知道秦空逸要找她算账了,心一横,生生的挤出了两滴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逸哥哥你凶我!要是玉哥哥在,他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我的保证没做到,你不也没做到吗?你干嘛来找我?”

“你!”秦空逸气结,不禁一摔筷子,怒道:“对啊,秦中玉是比我对你好,他会对你言听计从,百般呵护,我干嘛来找你,我是脑子发热了!”

“贤王爷,在下扰了王爷,抱歉!在下告辞!”秦空逸起身,对段飞星拱手道,说完,不等段飞星有所反应,更没再看纤云一眼,便疾步而去。

纤云呆楞的看着秦空逸发脾气,然后走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记忆中,秦空逸都没大声对她说过话,更别提像刚才那样的凶了!纤云心里不好受,伸手拿过桌上的酒瓶,就要往口中灌,段飞星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放在一边。

纤云瞪着眼睛,怒气高涨,“给我!”

段飞星依旧一脸温和,却淡淡的纠起了眉,“纤云,不要胡闹,秦公子他……太在意你了,所以才会生气。”

“他这般的对我凶,还在意我?从小到大,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纤云说着,眼眶便红了,委屈的泪水在眼中直打转。

段飞星怔了怔,他还从未见纤云哭过呢,平日的她,都是骄傲、倔强、刚烈的,秦空逸的冲动,同是男人,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那男人对纤云的情意,深到恐怕连纤云自己都未察觉的程度吧!

心中感到烦闷,想喝酒,抬眸看看纤云黯然的神情,又怏怏的放下手中的酒,微笑道:“纤云,去找他吧,我派人保护你。”

“不去!”纤云自伤心生气中抬起头,倔强的偏过头,不看段飞星。

“为什么不去?他是你哥哥呀!而且,还是深爱你的哥哥!”段飞星抿抿唇,淡淡的劝道。

“他要走,便让他走好了!那么小心眼,说生气就生气了,他就是不如秦中玉脾气好!”

纤云说着气呼呼的猛的起身,习惯性的用力一甩胳膊,结果碰到了桌子,牵动了右臂的伤,血水立刻渗了出来,纤云疼的皱紧了眉头,纠结着小脸,却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段飞星心下一紧,忙从纤云对面站起身,一步跨过来,抓住纤云的右手,着急的道:“纤云,你别激动,来人,快传太医!”

“是,王爷!”一旁随侍的家丁答应着忙向外奔去。

纤云闭了眼,段飞星握着她的大手传来的温度令她慢慢适应着突来的疼痛,但身子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因为疼痛,也因为伤心。

血水顺着雪白的纱袖流下,红的惊心,眩的刺目。

段飞星握着纤云的手震了几下,大喊道:“太医!快传太医来!快点!快点!”

两侧的家丁听到这一声急喊,顾不得应声,直接夺门而出。

“纤云,你撑着点,有我在,没事的,我送你回屋。”

段飞星温柔的话语响在耳际,纤云轻轻点头,“嗯,谢谢你。”

语落,纤巧的身子已被腾空抱起,纤云错愕的睁开了眼,对上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和唇畔温柔的笑意,心突突的跳着,像小鹿般乱撞,面纱下的俏脸变的微红,不禁尴尬的低语,“你放下我吧,我自己能走。”

“不要再糟蹋身子了,我抱着你,可以走快一些。何况,他们不是也这样抱过你吗?”段飞星语带不快,说完,也不等纤云说话,便快步向“栖凤阁”后堂走去。

纤云怔楞住,双眸定定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段飞星,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光洁的下颚,好看的薄唇,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双灿烂的眸子,此刻变成一汪深潭,看不到底,亦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段飞星强迫自己直视着前方,脚下一刻不停的走着,他知道纤云正在盯着他看,他亦不敢低下头去看她,刚刚他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难道他在嫉妒那个青衫男子和秦空逸吗?

怎么可能?他和她是有着约定的假情侣,一旦事过境迁,她就要离开的,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吧!

两人各怀心思,纤云住的寝屋很快就到了,段飞星踏步而入,白荷和雨双因早被纤云打发了回来,乍看到段飞星怀中的纤云,惊的楞了神,定在了那里!

“楞什么?还不过来侍候?”段飞星微怒道。

两个丫头听到段飞星的吼声,吓的忙奔过来,将床铺好,又出去打热水了。

段飞星走至榻前,将纤云轻轻的放下,雨双端着热水和毛巾过来,要为纤云拭汗,段飞星伸手接过热毛巾,道:“我来吧,出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是,王爷。”雨双说着福身出去了。

段飞星微笑着,动作轻柔的拭去纤云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纤云扑闪着卷翘的睫毛,问了句莫明其妙的话,“二殿下你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对待李小姐?对她……也这样温柔?”

段飞星拿着毛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收回,放进水盆,半响才道:“没有,她没受过伤。”

纤云心里顿时五味杂尘,咬了咬下嘴唇,歉然的一笑,“对不起,是我问的唐突了。”

“没有。”段飞星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纤云的右胳膊,血水似乎不再往出渗了,但染红的衣袖,让他紧紧的蹙着眉。

“你也在生气?”纤云不明所以,只看着段飞星纠结着星眉,便讪讪的开口。

“没有。”段飞星转过头,仍然是简单的两个字,顿了一下,才道:“纤云,秦公子是因为你提到秦中玉,才生气的,他生气你说秦中玉比他好,纤云,你伤到他了!”

纤云垂下眼睑,默不作声,想起临行的那一个夜,秦空逸吟的诗,不禁喃喃的重复道:“长相思,欲与卿同在,别情依稀长入梦,嵩山秋月明。空蹉跎,何处觅芳踪,但得恩怨了清时,杯酒能否映烛红!”

段飞星的身子震了震,道:“长相思,欲与卿同在。杯酒映烛红,这是……秦公子说的?”

“嗯。我离开北燕国的前夜,逸哥哥……说的……”纤云低语,几乎轻不可闻。

段飞星不再言语,只定定的看着珠帘,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转眼便踏入房内。

“下官参见贤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五十岁上下的太医跪地而拜。

“免礼!李太医,伤口可能扯破了,你快看看!”段飞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让出位置。

“是!”李太医站起身,走至床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重新止了血,清洗后,再上药包好。

这一次换作段飞星在一旁看着太医处理,看着纤云一直轻皱的眉头。

一切忙完就绪,已是午时了。

“纤云,想吃点儿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早上你都没吃多少。”段飞星温和的面孔,微笑着。

“我不想吃,没胃口。”纤云别过脸,淡淡的道。

段飞星负在身后的十指紧了紧,“纤云,你是不是想去找秦公子?我派人去找,你安心吃点东西,好好养伤,好吗?”

纤云被猜中心事,别扭的点点头,“嗯。”

“我出去安排,你想好吃什么,叫丫环告诉厨房一声。”

语落,看到纤云再次点头,便大步出去了。

秦空逸疾步出了贤王府,一时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生气归生气,但他肯定不能丢下纤云,尤其她现在的处境这么危险,只要想到有人处心机虑的想杀掉纤云,他就不寒而栗!

随意沿着街道走着,眉紧紧的纠结在一起,这个丫头,当真是要他心痛吗?

秦中玉给予她的爱,和他给的爱,方式自然是不同的,她竟然说他对她不够好?没有秦中玉好?这叫他怎能接受?

原以为,十三年的青梅竹马,他早就住在了她的心里,所以,他一直在等她明白,等她长大,等她发现自己的感情归向,然而,转身相见,他却悲哀的发现,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纤云还是很迷糊,虽然段飞星亦没有很明显的表示,但他站在局外,却看了个透彻,他们两人都是不懂爱的人,彼此之间已在相互吸引,只是自己尚未明白而已。

“云儿,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么?我追寻你至此,却是把自己推进了无底的深渊吗?”

心情不好,看到的所有都是灰色的,走过了两条街,秦空逸开始担心起纤云来,那丫头的性子他是非常清楚的,他这样离开,她也一定生气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就算她此生只把他当哥哥,他也还要守护着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啊!

秦空逸站在原地,想着心事,这里这么危险,纤云在明,敌人在暗,他真的不放心,是不是该把纤云带回北燕?但十暗卫还在查那左肩上有黑鹰图腾的男子,暂时无一点线索,纤云找不出那人,定不会罢休,肯定不会同意回国的,该怎么办?

秦空逸陷入了沉思,浑然忘了他站的位置已经阻碍了交通,直到身后传来叫嚣,“喂,快让开!”

秦空逸转身,回头看,一顶六人抬的大轿,轿旁的奴仆正在朝他瞪着眼,“还不快闪开!挡路了!”

秦空逸皱了皱眉,没作声的侧到一边。

哪知,那人见状,嗤笑道:“原来是个哑巴!亏得穿的这么好,像是大户子弟呢!”

这人话一落,却听得轿中所坐之人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怒气,“陈三,快走!啰嗦什么!”

“是,老爷!”那奴仆应一声,喊道:“走!”六个轿夫便向前走去。

秦空逸却怒了,本身感情受挫一肚子火憋在心里,听得那声对他不敬的言语,心下一怒,瞥见地上的小石子,右脚一踢,便正中那正走着的奴仆腿间,“咚”的一声,人便应声倒地了!

“是哪个王八蛋敢暗算我?”那人挣扎着爬将起来,一脸灰尘的骂道。

“怎么了?停轿!”轿中的主人发话了,轿夫便稳稳的停下。

“老爷,有人暗算奴才!”那奴仆奔至轿旁回道。

“哦?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伤人?”轿中的老爷冷哼了一声,掀起帘子,下得轿来。

秦空逸慢悠悠的走近,声音中气十足,“是在下!本公子帮阁下教训了无知的家奴,阁下应该感激本公子才是啊!”

楚骥松微眯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看起来狂傲的年轻男子,而秦空逸亦凝视着一身官服,头戴官帽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眉宇间,似乎有一种东西,让他觉得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秦空逸甩甩头,暗骂自己今天真是大脑抽疯了,先是跟纤云翻脸,现在又想些莫明其妙的事。

楚骥松看到秦空逸的动作,微皱了一下眉,沉声道:“这位公子,说话做事何必这么冲呢?”

“哦?原来是位官大人!真是失敬失敬!只是大人在责问在下之前,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治下不严之过呢?”秦空逸冷笑一声,语含贬义。

楚骥松被这毫不畏惧的质问震了一下,脸色随之变的难看起来,但围观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他穿着丞相官服,自是不好在众百姓面前失了面子和失了威信,于是,心下一思量,反而“哈哈哈”笑了起来!

“好!公子说的好!本官的家奴出言不逊,冲撞了公子,本官是有管教不严之过,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今日之事就请公子海涵!陈三,快向这位公子赔罪!”

楚骥松看着秦空逸面上带笑,精光四射的眸子,此刻却显得宽容大度,斜睨一眼四周,看到百姓们频频点头的赞许之意,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并向秦空逸拱起了手。

陈三见此情景便点头哈腰的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小人该死,出言冒犯了公子,请公子恕罪!”

秦空逸挑眉,他可不是第一日在官场上混,或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只听楚骥松下轿来说的第一句话和当时的表情,他便知此人定不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正直宽广了!哼!一个混迹官场的老滑头!

既然做样子给人看,他便给他个台阶好了,于是,唇角微勾,“既然知错,那在下便不好再追究了!告辞!”

说完转身即走,楚骥松依然微笑的眼,渐渐结起了冰,返身回轿,向陈三一招手,陈三近前,耳语道:“找个人跟着,查查那人的身份。”

“是,老爷。”陈三点头,“起轿!”

百姓渐渐散去,走出两丈之后,陈三接替了一名轿夫,那名轿夫便向秦空逸离开的方向而去了。

但秦空逸并没走多远,便被贤王府的侍卫找着了。

“秦公子,属下奉命来找公子回去!”一名侍卫抱拳,恭恭敬敬的道。

秦空逸轻皱眉头,“你们奉谁的命?”

“属下自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来请公子!”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秦空逸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段飞星不会平白无故的请他回去的,除非是纤云,但以那丫头的性子,不找便罢了,若想找他,一定会亲自来找,不会央人的。

此话一出,那答话的侍卫便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才道:“是商姑娘出事了!”

“什么?”秦空逸惊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出什么事了?”

“商姑娘她……她……”

那侍卫还在措着用词,秦空逸已等不及听下去,提气一纵,大白天的便运起轻功向贤王府飞掠而去。

几名找人的侍卫楞在了原地,“王爷交待让说的严重点,我这还没说呢,人就不见了!”

“人家是商姑娘的大哥,自然比谁都关心商姑娘了!有什么可奇怪的,走吧!”

“可是听说,是义兄,不是亲哥哥呢!”

这边五个人还在争论着,而秦空逸片刻之间已飞回贤王府了。

匆匆入了王府大门,直接向“栖凤阁”而去,一路上,顾不得理迎面碰到的家丁丫环的行礼,一颗心只悬在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身上。

进得内堂,白荷看到秦空逸进来,正要福身,被秦空逸一把抓住,“云儿在哪儿?出什么事儿了?”

“秦……秦公子,小姐她……”白荷被秦空逸吓人的表情震住,嗫着唇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秦空逸也不再问,放开白荷,直接转入屏风后,掀起珠帘走向床边。

纤云正在熟睡着,平和的脸上,仍然淡淡的纠着眉。

秦空逸将视线移到那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重新包扎过的,一定是伤口又渗血了!

心紧紧的揪起,慢慢地坐在床边,深深的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才又睁开。抬手隔着面纱抚上纤云的脸,喃喃的道:“云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睡梦中的纤云听到有人唤她,便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秦空逸清晰的轮廓映在眼前,眼泪便簌簌的掉下来了。

“逸哥哥,你不要云儿了吗?”

“傻丫头,逸哥哥怎么会不要你?你是逸哥哥最爱的云儿啊!”秦空逸宠溺的微笑着,用大手轻轻的拭着纤云脸上的泪珠。

段飞星踏进来的脚步在屏风外顿住……

屏风内,满室的温馨,丫环们都退下了,只留秦空逸一人。

屏风外,段飞星顿步,锦袖中的大手紧握,迟疑了几秒钟,然后慢步退出。

纤云静静的躺着,厥着小嘴,娇嗔道:“逸哥哥,你现在脾气好大哦!我又没说什么,你至于当着二殿下的面摔东西走人吗?还害我撞到胳膊,你是罪魁祸首!”

秦空逸瞪了一眼,抬手从纤云的耳际拉下面纱,“你戴上这个,我都感觉我们之间有距离了呢!”

秦空逸说着便要拿下纤云左脸上的人皮面具,纤云忙伸出左手抓住秦空逸,“不要,我就要戴着。”

秦空逸反手握住纤云,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现在有逸哥哥在你身边,不怕有人骚扰你的。”

“还是不要拿下啦,现在这样挺好,而且时不时还可以吓吓人,挺好玩的!”纤云露齿一笑,想到段飞星,便确定的点点头,“再说,我现在突然换张脸出去,他会觉得我欺骗他呢!”

“他?贤王爷吗?”秦空逸脸上的笑容僵住,握着纤云的大手不禁加上了力道。

“逸哥哥,你怎么了?”纤云感觉到秦空逸的变化,茫然的问道。

秦空逸嘴角用力扯出一个笑容,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对了,父王和娘亲还好吗?我都没机会问你呢。”纤云记起这件事,便忽略了秦空逸的僵硬。

“很好,就是很记挂你,娘亲每日都去佛堂为你念经祈福,保佑你平安。云儿,任何时候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咱们一家人,都会伤心死的,你明不明白?”秦空逸双手握住纤云,郑重的说道。

“逸哥哥你不要听夜大哥胡说啦,我跑出去,是因为有一个黑衣人,我以为是暗卫查到那个男人了,来找我,心里一激动,才欠缺考虑的跟出去,遭到算计的。我保证,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安全为上,好不好?”纤云生怕秦空逸会提出带她回去的意思,忙殷勤的做着保证。

秦空逸敛眉,只要想像一下当时的情景,他便后怕起来,“还说呢,真的多亏夜兄了,要不然,我真会杀了我自己的!”

“所以说我的造化大嘛,老天不收我的命。”

纤云得意的眨眨眼,却被秦空逸用力拍了一下脑袋,怒意尽显,“商纤云,你若再这么无所谓,我立刻带你回北燕!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会叫人押着你回去见父王!”

纤云吃痛,想抱怨两句,但看秦空逸高涨的怒火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便怏怏的闭了嘴。

秦空逸恼怒的站起身,狠狠的瞪着纤云,“说吧,你打算怎么办?夜兄说的很对,他不可能每次都能那么凑巧,这次的事情算你没错,但是在柳州的事呢?你竟然孤身犯险?明知对方不是一般的角色,还深入虎穴,为什么不传信给我,让我帮你?如果你想让娘亲哭死,父王亲自来请你回去的话,你就继续这样吊儿郎当吧!”

“啊?你怎么都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纤云惊愕万分,眼珠子睁的好大。

“商纤云,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竟然还把暗卫遣开?要是有他们跟着,昨夜你怎么可能受伤,还差点儿没命?”秦空逸继续算着总帐,怒气冒的更高了。

纤云低着头不敢抬眼,秦空逸若是连名带姓的喊她,就代表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的还不轻,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惹他的好,以免惨上加惨。

秦空逸说到最后,气的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商纤云,说吧,是跟我回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逸哥哥,你可不可以叫我……云儿?”纤云将头小心翼翼的抬起,讪讪的问道。

“可以!”秦空逸挑眉。

纤云还没等兴奋一下,却听到秦空逸接下来的话,“但是得看你的表现!”

小脸立刻又垮了下来,拖长声音撒娇道:“逸哥哥——”

“没得商量!”冷冰冰的四个字。

“逸哥哥,我渴了!”

“我给你倒茶。”

秦空逸说着转身便将茶奉上。

纤云嘬着茶,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秦空逸让她做选择,还不是要她点头同意他的安排嘛!虽然他知道她现在不可能回北燕,但那意思就是要和暗卫一起留下来保护她。该怎么办?她真的不想拖累她的亲人啊!

“逸哥哥,我饿了!”

“你没用午膳?好,也该到晚膳时间了,我去传话。”秦空逸由着纤云,看看她还能找多少借口,拖到什么时候。

看着秦空逸出去,纤云崩溃的将头埋在被子里,想着对策。

秦空逸来真的了,要是她不答应,估计他回去一说,她父王秦浩宁可就真来抓她回去了,别人对她来硬的,她谁也不惧,但那是养育她十三年的父亲,一个给了她全部的爱和全新生命的父亲,这恩情,早已超越了她所认知的世间任何一种情,她怎敢忤逆他?又怎能伤他的心?

要是答应吧,秦空逸是长子,又有着世袭的爵位,若因她遇险,或者生出什么意外,她就更对不起秦家上下了,哎!好难解决的一个问题!

秦空逸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被子里某人一声声的叹气,一句接着一句,“怎么办?怎么办?”

将眼底浓浓的笑意隐去,秦空逸“咳咳”两声,就看到被子里的人不动了,也停止了哀叹。

“想好了吗?”

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纤云将头偷偷的探出来,“嘿嘿”傻笑,“还没有。”

“那就慢慢想,不急,但是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秦空逸挑眉,双手环胸说道。

“哦。”

“顺便再告诉你,你玉哥哥也很好,但是他若知道你这丫头做的事,恐怕也会脾气不好哪!”秦空逸白了一眼看似可怜兮兮的纤云,凉凉的道。

“啊?”纤云的眼珠子瞪的更圆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恐怕我们更倒霉吧!居然喜欢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秦空逸黑着一张俊脸,现在他只希望自己前面看到的和想到的都是错觉,他宁愿相信纤云还是跟以前一样,谁也没有爱上,情商低下,对谁都懵懵懂懂。

纤云气结,无语,哆嗦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又没逼你们喜欢我!”

而另一边,楚骥松本就因太子掌握了他主使杀人的证据,以此要挟他而心里不畅快,回府途中又与那个陌生男子起了冲突,一张脸便黑到了底。

下了轿,刚跨进府门,楚骥松便冷声道:“来人,将陈三拖下去,赏十大板!”

“老爷,这是为何啊?老爷饶了奴才吧!”陈三一听,慌忙跪下,带着口腔求饶。

“为你给老爷乱上添乱,怒上加怒!”

楚骥松冷哼一声,便大步朝书房而去了。身后很快便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边走边吩咐着身后跟着的下人,“请小姐到书房来一趟,现在!”

一刻钟后,李玲儿敲开了书房的门。

提步进来,看到楚骥松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右手轻轻按着太阳穴。

“舅父?”李玲儿走至近前,轻唤道。

“玲儿来啦。”楚骥松微睁开眼,“你坐下,舅父有话跟你说。”

“嗯。”李玲儿依言拣了一张离楚骥松最近的椅子坐下,“舅父,是不是找玲儿有事?”

“玲儿,你呆会儿便打扮打扮去贤王府一趟,编个理由留在贤王府,晚上不要回来了,具体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吧?千万不要让商纤云得了宠,那女子天天住在贤王府,又和贤王的寝院相邻,保不准儿两人已经同房了,要真让那商纤云近水楼台,先得了月,可就没你什么事了!”楚骥松道。

李玲儿听罢急道:“舅父,您不是说要把那商纤云……怎么又要……”

楚骥松拧眉,道:“玲儿,事情不顺,反倒让人抓到了把柄,都怪舅父大意,所以你现在得赶快去,一来是争宠,让贤王多见见你;二来就是打探一下商纤云的动向,摸一下“栖凤阁”的守卫情况。”

“嗯,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李玲儿忙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楚骥松看着李玲儿的背影,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许久之后,又沉在眼底。

贤王府书房中。

段飞星呷了一口安神茶,甩了甩沉重的脑袋,然后开始看公文。

从纤云的寝屋悄悄的退出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是集中不了精神看桌上摆放的紧急文件。

叹口气,干脆拿起安神茶,一整碗一口便全喝了下去,随侍的家丁张全有些讶然,但终究不敢去询问,而是马上便为段飞星添上了新茶。

这一会,段飞星已经喝掉三碗安神茶了,却还是静不下心来,不禁恼怒的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他究竟怎么了?为何总是心神不宁?退出来当然是正确的,他们二人正在说着情话,他怎好去打扰?

脑中不期然的再次回想起,那日纤云说的那句话,“我干嘛要担心自己?段飞星不要我,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原来她指的是秦空逸!

是啊,这个男子论外表,论谈吐,论家世,都是不错的,足以配的上纤云,而且他们一起长大,相互间自是非常了解的,在一起很合适。重要的是,两人互相都有情,有情人是应当成眷属的,他又何必进去干扰呢?

段飞星杂乱的想着,最终想烦了,便重新坐下,强迫自己安心看公文。

心慢慢的静下来了,朱笔在手中飞快的移动着,一摞的公文渐渐减少,该发与六部的,该送监国太子审阅的,都已处理完毕。

揉揉太阳穴,身体向后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王爷,奴才帮您捏捏肩吧!”张全道。

“嗯。”简单的应一声,并不睁眼。

张全的推拿手法一向不错,段飞星舒服的道:“张全,你这手艺又进步了!”

“回王爷,这都是李小姐的功劳,奴才这是跟李小姐学的呢,平日李小姐在,可就轮不上奴才献艺了,她交待奴才,若王爷累了,就给您捏捏。”张全站在段飞星的身后,一脸谄媚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玲儿交待的?”段飞星淡淡的问道。

“是的王爷。”

“张全,你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段飞星仍然闭着眼睛,语气淡然。

“是,王爷。”

段飞星嘴角轻勾一下,喃喃低语,“玲儿有几日没见了吧?嗯,见不到人,还是有些想念的。”

刚静了一会儿,管家便叩门了,“启禀王爷,李小姐到了!”

段飞星睁开眼睛,扬眉,刚想到人就来了?便扬起轻快的声音,“带李小姐直接到书房来!”

门外的管家应了一声,“是,王爷”便去请人了。

段飞星没改变坐姿,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李玲儿进得书房,下人们便识趣的奉了茶退下了。

“王爷万福!”李玲儿盈盈一拜,巧笑倩兮。

“玲儿,不必多礼。过来,这边坐。”段飞星睁开眼睛,微笑着招招手。

看到玲儿的多礼,便想到似乎纤云见了他从来不行礼的样子,呵呵,段飞星唇边勾起一抹笑,这两个女子在性格上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呢。

李玲儿娇笑着,起身,在段飞星身边坐下,头顺势便靠在了段飞星的肩上。

段飞星伸手揽过香肩,问道:“玲儿怎么这会儿来了?”

“人家想王爷了嘛!王爷是不是有了商姑娘就忘了玲儿了?”李玲儿红唇娇嗔着,双手环住段飞星的腰。

段飞星怔了怔,纤云的脸迅速在眼前闪过,其实这么长时间,他只见过一次纤云的脸,还是第一次见面之时,后来隔着面纱,他只能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时而狡黠,时而灵动,时而淘气,他几乎忘了她的脸是何模样,只记得左脸上有烧伤的疤痕。

但是他,似乎也从未在意过她的丑陋,在他心里,只觉得那是个像精灵一样的女子。

看着李玲儿吃醋的模样,段飞星好笑的摇摇头,语气温柔,“怎么会呢?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不是一样的。”

“那王爷是喜欢玲儿多一点,还是喜欢商姑娘多一点啊?”李玲儿充满期待的睁着大眼睛,娇滴滴的问道。

段飞星皱了皱眉,“玲儿,不要想太多了。”

“人家想知道嘛,那商姑娘整天住在王府,王爷天天瞅着,王爷虽没正式娶她过门,但怕早就是王爷名副其实的女人了!玲儿难过嘛!”李玲儿说着,那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

美人落泪,无疑更加刺激男人,段飞星本就对李玲儿钟情,这会儿便不忍心了,遂道:“玲儿你想多了,没那回事。”

“真的?”李玲儿抬起带泪的眼,确定道。

段飞星点头,“玲儿,我是真心对你的,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嗯,只要王爷心里有玲儿,玲儿就满足了。”李玲儿嫣然一笑,将身子往段飞星怀里靠的更近了一些,紧紧贴着段飞星。

柔弱无骨的纤腰,身上特意扑过了香粉,娇艳欲滴的红唇,含情脉脉的双眸,无不在诱惑着面前的男子。

书房里满是暧昧的气息,对李玲儿的投怀送抱,段飞星微皱了一下眉,大脑瞬间滑过珠帘内秦空逸轻抚纤云的画面,微闭了一下眼,甩开那莫名的不舒服,揽着李玲儿的大手紧了紧,低眸,与李玲儿四目相对,娇软的唇吐出火热的话语,“王爷!玲儿好爱你!”

段飞星心里一阵激荡,身子微倾,便吻上了李玲儿……

“请问王爷在里面吗?”

门外一个女声响起,李玲儿正在激情中,心下自然不快,隔着唇齿间发出娇嗔:“王爷?”

段飞星不答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扣在李玲儿后脑的大手稍一用力,李玲儿便贴的更近了。

“王爷不许人打扰,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吧。”是外面守卫的声音。

“可是……”白荷还想说什么,却被侍卫摆手打断,“你想违抗王爷命令吗?”

“可是商小姐……”白荷不死心,她刚出了“栖凤阁”便听说李玲儿来了,但直接就被王爷接到书房去了,这会在忙……

白荷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行,无论如何她也要为纤云小姐争一下的,何况原本她就是受命而来的,所以便不死心的想争辩,但守卫的架势已经要轰人了,根本轮不到她把话说完。

而书房里,段飞星听到“商小姐”三个字后蹙起了眉,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下,依旧揽着怀中的佳人,但拥吻的唇已撤离,慵懒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外面什么事?”

白荷转身刚走了一步,蓦然听到里间的问话,忙趴到门上说道:“回王爷,小姐吩咐奴婢来请王爷,小姐说她饿了,要您陪她一起用晚膳。”

“饿了?”段飞星扬眉,唇边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好,我一会儿就去。”

“是,王爷。”白荷欣喜的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跑回“栖凤阁”去了。

“王爷?你要丢下玲儿吗?”李玲儿听此委屈的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用帕子不断的拭着泪。

段飞星顿住,但只迟疑了一下,便径自起身。

“王爷?”李玲儿微张着红唇,一手拉住段飞星的袖摆,不肯相信的轻唤道。

“玲儿,纤云受伤了,我不想拂她的意,你也跟着来吧。”段飞星抿了抿唇,依旧淡然的语气。

李玲儿使劲儿咬着下唇,双眸死死的盯着段飞星的眼睛,这样的激情的吻都抵不过那个女子一声“饿了?”

她真的比不上商纤云了吗?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吗?爱?他似乎从未说过爱她,只说喜欢她,喜欢和爱相差的距离很大吗?

“玲儿!”段飞星有些微怒,看向拽着他袖摆不肯放手的李玲儿,“本王一直以为你是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子,跟你说了,纤云受了伤,我不想拂她的意思。何况……”

段飞星原本想说,何况纤云只是住一段时间就会离开贤王府,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了,戏过就散场吗?嗯,这话是纤云亲口说的,她住在这里,只是为掩人耳目而已,或许,秦空逸就是来接她回去的吧!

“何况日后玲儿还要跟她姐妹相称,共同侍候王爷是吗?”李玲儿怔怔的接话道,“玲儿明白了,玲儿不会无理取闹的。”

李玲儿放开她的手,慢慢的起身,心中的酸痛被强压下,再抬脸,仍然笑靥如花,“王爷,玲儿跟您一起去探望商小姐!”

段飞星微怔,一起伺候?怎么可能呢?他和她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看着误会了这一切的李玲儿的伤心,段飞星心中不禁多了一分歉疚,再答话,便没了怒气,微微一笑,“好,一起去。”

而这一边,“栖凤阁”的饭厅里,纤云懒懒的斜趴在饭桌上,耷拉着脑袋,还在不停的叹气。

秦空逸坐在纤云的左侧,优雅的独自喝着桂花酿,完全不理某人的哀叹。

白荷和雨双站在一边,偷偷的笑着,看上几眼纤云,再偷瞄上一眼秦空逸,小脸便微微红了,忙把头往下一低。

门外突然响起喊声,“王爷到!”

秦空逸站起身,看一眼纤云,纤云就像没听到似的,没任何反映,便摇摇头由她去了。

“贤王爷!”秦空逸拱手微笑道。

段飞星点个头,同样拱了拱手,“秦公子!”

李玲儿站在段飞星的一侧,福了福身,温柔软语道:“秦公子好!”

趴在桌上的纤云乍听到李玲儿的声音,打了个激灵,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那互相行礼的三人。

对纤云的不知礼数,段飞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对上那道惊疑的目光,便微微一笑,“纤云,玲儿跟我一道来看看你。”

“哦,怪不得你来的这么慢呢,等的我都快饿死了,原来是和佳人在一起呢!”

纤云说这一番话的语气,似娇嗔埋怨又似调侃吃醋,听得众人脸色皆微微一变,秦空逸直接别过了头,心情万般复杂,但又因纤云最后那一句话而将目光定在了李玲儿身上!

白荷和雨双则为纤云暗自捏了一把汗,纵然王爷宠爱,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这样说话啊!

然而段飞星却没有任何不悦,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让你饿肚子,那是我的不对了!”

“来人,传膳!”简单的一个命令,白荷便飞快地跑出去了。

“秦公子,请坐!”

“王爷请!”

两人互相谦让了一下,段飞星坐在了首席,李玲儿便挨着段飞星坐下了。

丫头们开始上菜了,趁这个空隙,李玲儿看向纤云,关切且带着歉意的道:“商姑娘,听说你被伤到了,特地过来看看你,让你生了误会,当真是玲儿的不是了!”

纤云眨眨美眸,“呵呵”一笑,“李小姐多心了,纤云刚刚不过是同二殿下开个玩笑而已,倒是李小姐不要当真才好呢!若是因此让李小姐不开心,恐怕二殿下会迁怒于纤云呢!您说是不是啊,二殿下?”

看着纤云俏皮的挤着眼睛,段飞星忍着笑意,道:“不会,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嘻嘻,那就好。”纤云笑着,看到菜已摆好,肚子空空的她,不等段飞星示下,便指着圆桌中间的水晶虾饺道:“逸哥哥,我要吃这个。”

秦空逸听后,将目光转向段飞星,无奈的道:“王爷,云儿在家被双亲宠坏了,少了礼数,还请王爷不要责怪!”

“逸哥哥!我是真的饿了嘛!午膳没吃,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纤云白了一眼秦空逸,哼哼鼻子。

段飞星则沉下了脸,“为什么不吃午饭?不是交待过你了吗?”

说着,便拿起筷子亲自夹了两个水晶虾饺放到了纤云面前的小碟中,“赶快吃吧,伤了胃对身体可不好。”

纤云被段飞星突然的发火,怔楞住了,看着面前的虾饺,讪讪的回了一句,“谢谢!”

秦空逸站在局外,看着段飞星此举,心中更乱了!若是段飞星在意纤云,为何身边还伴着一个漂亮的女子?若是不在意,一举一动,又都在无形中关心着纤云,他,到底是何意?

李玲儿神态自若的坐在一边,默不言语。放在桌下的十指揪在一起,将手中的锦帕攥的紧紧的,心中早已是百折千回。为何商纤云身旁突然冒出来一个男子?秦公子?是何人?商纤云这么活泛,看来伤的不重,而段飞星的表现让她心中更加的酸楚,他的心,都放在商纤云身上了!

在纤云接下话后,段飞星挑了挑眉,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不用你说谢,只要你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就行了!”

“哼哼,二殿下又把这话反送给我了!”纤云不服气的吐吐舌头,哼着鼻子意有所指的道。

段飞星刚缓和的面色又变黑了,一眨不眨的盯着纤云看了良久,才定定的说道:“我可以,但是你不行!”

“为……什么?”纤云好不容易用左手将一个虾饺夹起放进嘴里,听到这一句,一急,卡在了喉咙上,“咳咳咳……”

秦空逸忙拍着纤云的背,帮着顺气,焦急的数落道:“云儿,你干嘛心急?又没人跟你抢着吃。”

雨双忙盛了一碗汤端过来要喂纤云喝,被秦空逸伸手接过,亲自吹了吹,才舀了一汤匙送到纤云口中。

段飞星定定的看着那两人亲密自然的动作,深幽的眸紧了紧,然后端起面前斟好的酒一饮而尽。

李玲儿安静的坐着,斜睨一眼段飞星,唇角漾起笑,“王爷,不知道秦公子是纤云姑娘的什么人啊?好关心纤云姑娘呢!

此话一出,缓过来的纤云倏的抬起了眸,心里已燃起一丝怒意,李玲儿这话不是明着在暗示挑拨吗?

秦空逸沉了脸,刚要辩解,被段飞星淡淡的抢了先,“秦公子是纤云的哥哥,哥哥关爱妹妹,自是应当的。”

纤云的视线在段飞星身上停留了一下,狡黠的眨眨眼,然后又看向一个劲儿的保持着微笑的李玲儿,有心气气她,便用上极认真的口吻道:“李小姐,话不可能乱说啊,纤云是王爷的什么人,李小姐不是清楚吗?你这样一说,万一王爷误会纤云了怎么办?”

李玲儿优雅的笑容僵在脸上,内心实在气极,怎么说她也是当朝丞相的外甥女,竟叫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爬到头上了么?

纤云看着李玲儿气的发紫的脸,左手撑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看到李玲儿刚想开口,便抢先一步,娇声道:“王爷,纤云一向心直口快,若惹得您和李小姐生气了,纤云会自责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许段飞星生气,段飞星不生气的话,那李玲儿自然不敢生气了,所以,纤云眼巴巴的瞅着段飞星,看他作何表示。

秦空逸白了一眼纤云,这丫头什么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委屈,不过说的那些话,倒也教他的心沉了下去,纤云自己承认和段飞星有关系了?会是真的吗?

思量间,又怕段飞星真的生气了,场面会不好看,便柔声道:“云儿,你不是早饿了吗?赶紧吃吧!看看,还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秦空逸话语一落,段飞星便开口了,“纤云,我不会生气的,但是以后不许这样了!”

“逸哥哥,我要吃那个菜!”纤云气晕,不再搭理段飞星和李玲儿,伸手指着靠近段飞星面前的菜,气呼呼的道。

哼,不许再这样对待李玲儿吗?居然护的这么紧,切!她还懒的跟这个女人较劲儿呢!

秦空逸点头,“好。”

说着便要去夹纤云指的菜,被段飞星抢先夹起送到纤云面前。

纤云狠狠的咬了一口,“嗯,很好吃,逸哥哥你也尝尝,跟咱们家厨子做的就是不一样呢!”

“好吃的话,云儿你多吃一点,回头咱把这边的厨子带一个回家去侍候你。”

秦空逸伸手帮纤云理着额前的发丝,宠溺的口吻令段飞星心里骤然升起不舒服感,沉默着,同样夹了那道菜送入口中。

李玲儿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殷勤的侍候着段飞星,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敬酒,一口一个“王爷”,娇声软语,柔媚到骨子里,听得纤云直打冷颤。

偷偷抬眸看一眼段飞星,没有一点不自在,正悠然自若的享受着美人服侍。

纤云心里不是滋味儿,左手使筷子又不灵便,一根菜试了三次都没送到口中,索性放下筷子,只喝着碗中的甜汤。

“小姐,奴婢来喂您吃饭吧。”白荷站在一边,见状,知纤云定是生着气,左手又吃不进饭,便小心翼翼的道。

“不用了,我不想吃了,喝点汤就好。谢谢你啊,白荷!”纤云转过头,摇摇头,微笑道。

“小姐!”白荷心下难过,却又知纤云的固执,便咬着下唇说不下去了。

秦空逸将身子转了一下,正对纤云,接过纤云的筷子,笑道,“丫头,来,逸哥哥喂你吃,你要是饿瘦了,娘亲饶不了我的!”

“嗯,我吃。”纤云浅笑,说着随手便拉下面纱的一角,任意垂在脸侧。

张开樱唇,秦空逸便将菜轻轻的送入纤云口中。

但只听得“啊——”的一声,李玲儿大叫起来,惊吓的捂着眼睛,“你……你怎么这么丑?”

饭厅的下人只有白荷和雨双,两人也自是瞧到了,虽惊讶,但因纤云已提前告之过,再加上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对纤云的感情又是不同,是以听到李玲儿的喊声,便愤愤的盯着李玲儿!

秦空逸闻言,脸上已现怒意,拿着筷子的右手骤然收紧,正待言语,被纤云一把拉住,绽开一抹甜甜的笑,“是啊,我就是这么丑,正好可以衬托你漂亮啊!二殿下,纤云这也算大功一件吧?”

纤云说着便将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段飞星,段飞星只挑了挑眉,面色是一惯的温和,薄唇轻勾,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不算!”

“段飞星!你到底什么意思?”纤云怒了,杏眼圆瞪,连名带姓的吼出来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除了秦空逸蹙紧了眉,虽然他不认同纤云的做法,但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了纤云,所以,便将目光定在了段飞星身上!

李玲儿惊恐的看了一眼纤云后,忙又看向段飞星。

应该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段飞星身上!

段飞星挑眉,将促狭的笑意隐在眼底,这天下,也就这个女子敢一而再的直呼他姓名了,不过,这气生的也有点莫明其妙吧?

将注视在他身上的各种目光尽收眼底,然后笑的略有深意,“没什么意思,吃饭!”

“吃饭?我能吃的下去么?早知道这样,就不差人去请你了,害的大家都没好心情。”纤云瞥瞥嘴,瞟了一眼李玲儿,说道。

秦空逸叹口气,“云儿,你别忘了,这里是贤王府!不能太没礼数了啊!”

“哼!”纤云揉揉鼻子,将面纱重新挂好,站起身道:“跟你们吃饭真没意思,我一个人去外面吃!”

纤云说着,便要朝外走去,刚走两步,却被段飞星一个箭步挡在面前,只蹙着眉不言语。

“云儿,你还有伤在身,不能出去。”秦空逸也起身,劝道。

“逸哥哥,你别管我!”纤云向秦空逸飞了一个白眼,然后看向挡路的段飞星,懒懒的说道:“二殿下,我有人身自由权,这是当初说好的。”

“你若不高兴,可以让秦公子单独陪你吃,或者……我陪你。但是现在天色已晚,你不能出去,以免有人在外埋伏。”段飞星语气虽温柔,说出的话却坚定不已。

纤云将下巴抬的高高的,“不要!”

“不许!”段飞星定定的吐出两个字。

“我的生死与你无关!”纤云微怒。

“你进了贤王府,就与我有关,不许就是不许!”段飞星双手负立,波澜不惊的道。

纤云握紧拳头,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个淡然若定的男子。“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除非……”段飞星轻勾一下唇,“除非你打赢我!”

纤云气结,扬起粉拳道:“你明明知道我的武功不及你!”

“那就行了,跟我走!”

段飞星说着便牵起纤云的手向外走去,纤云愕然,被动的跟着步子。

秦空逸的瞳孔越收越紧,看着段飞星与纤云交握的手,心,狠狠的被撕裂开来,一点一滴的往外渗着血!

事实无论他怎么不信,却终究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今日这饭局,大概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因为纤云潜意识的在意,所以才会莫名的发脾气;因为段飞星的在意,所以才会处处容忍,包容与关心。

李玲儿惨白了脸,呆滞的望着即将踏出门的段飞星,嗫着唇,颤巍巍的叫了一声,“王爷?”

闻言,段飞星顿步,纤云也跟着那一声轻唤转过身来,突然意识到她的手正被段飞星的大掌包着,脸颊顿时通红,尴尬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段飞星亦用上力,任她怎么也挣不开。

“玲儿,稍后我派人送你回府。”段飞星淡淡的嘱咐着,又将目光移向一脸黑线的秦空逸,“秦公子,呆会儿我会将纤云送回来给你。我只是……劝劝她。”

“王爷,你让玲儿留下来陪你好么?”李玲儿几步上前,抓着段飞星的衣袖,满含哀怨的道。

段飞星怔楞了一下,“好吧,随你的意思。要是累了,就到客房去休息,叫管家拨两个丫头给你。”

纤云这会儿的脑子不够用,浑浑噩噩的望着眼前的事,待段飞星踏步,身子便自然的跟着去了。

秦空逸一直没有言语,因为纤云的默认,倘若纤云开口叫一声“逸哥哥”,他一定不会让他带走她!可是她……没有开口!

李玲儿脸色苍白,满含怨恨的目送段飞星牵着纤云的手离去,手中的帕子已被双手绞的变了形。

心思在电光火石间不断翻腾着,她,竟不如一个丑的像鬼女的女子吗?商纤云,你果真该死!王爷如此在意这个丑八怪,日后若大事所成,后宫之主,恐怕还有的争了!

秦空逸将桌上的酒全部灌进口中,然后起身,走至门口,又豁然转身,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眸子直直的定在李玲儿身上,“李小姐,争宠可以,但是不要太过分,该是属于你的男人,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再争也没用!对纤云,你最好不要安坏心,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李玲儿闻言,身子一震,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恨恨的盯着秦空逸,“王爷凭什么喜欢那个丑女人?我比她漂亮多了!”

“漂亮?”秦空逸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十个你都及不上她万分之一!一个女子能令男人不计容貌的喜欢,那才叫漂亮!”

说完,转身,大步踏出。

留下李玲儿呆滞在原地。

唇畔轻不可闻的低咒,“好!你们都把商纤云当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我偏偏要她轻贱如泥的被人踩在脚下,不信,就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