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清相国魏裔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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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一句古语叫:“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启生之处。”正站在桥畔心急的魏裔介,透过深深的宫门洞突然晃见了正在里面走动的孝庄太后。魏裔介喜出望外,大声喊道:“愚民魏裔介在此斗胆地给太后请安!”魏裔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声如雷,连宫墙上的尘土震得都似乎往下抖落。但此声一出,魏裔介已是力不自支了,双手紧扶桥栏,向里望着孝庄太后。

孝庄听道一声大吼,循声望来:“吆,那不是魏裔介吗?快,海中天,让魏裔介进宫。”

太监海中天急忙向外跑来大声报道:“太后口喻,宣魏裔介进宫!”

魏裔介强支着身躯,踉跄地走到孝庄近前,行施大礼。

“魏裔介,哀家知道你在家三年守孝期已满,前来还朝,可你曾是一个朝廷命官,今天为何落得这般模样?”

魏裔介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孝庄详述一通。

“那你就速去把此事报于正在勤政殿上朝的皇上吧,看看各位大臣们是何建议。”

“愚民遵命,不过,太后,愚民因守制在家而被朝廷按例解职,还未来得及到吏部复职。愚民以这个身份去见皇上,恐怕……”

“怕什么,魏先生,不是有一句古训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哀家让你去,你就去吧,出了事哀家替你兜着。再说了皇上是不会怪罪的,其它大臣自然无话可说,去吧!”

“那愚民告辞了。”魏裔介起身急速朝勤政殿走来。

魏裔介在这戒备森严的勤政殿外跪着高声自报道:“在家守制期已满的草民魏裔介有要事面奏皇上!”

魏裔介口报被大殿传谕官一一传入殿内。

顺治闻言向外寻视着魏裔介,不加思索地忙道:“传魏裔介进殿。”

“传魏裔介进殿——”随身太监紧接着大声向殿外传唤。

魏裔介被传入大殿,魏裔介顾不得看一眼两侧熟悉的文武百官,便急忙向皇上叩头,行施重礼。

“魏师傅免礼。”

顺治话音已落多时,仍不见魏裔介有起身之意。满朝文武百官看着这衣帽不整、劳顿沧桑且有些狼狈不堪的魏裔介颇感纳闷,面面相觑。不料,魏裔介身子突然一歪,倒下了。顺治及众臣走向近前欲扶起魏裔介,可魏裔介已昏厥过去不醒人世了。

“快传御医来。”

顺治一声令下,御医提着药箱来到魏裔介身旁。只见御医精心把脉诊视后对皇上道:“启禀皇上,依愚医看魏先生的病情并无大碍,这皆是因其疲劳过度,腹中饥饿空虚,再加之急,急……”

“急什么呀?急,你倒是快跟朕说清楚呀?”

“是急火攻心所至。”

“那快想办法抢救呀!”

“皇上莫急。”

说话间,御医把一条皮褥子铺于地下,让魏裔介四肢伸展平躺于上,然后把一粒药塞到了魏裔介口中,并用手指掐按其人中。

不一会儿,魏裔介慢慢地苏醒过来了。

“魏师傅,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能认得出朕吗?”顺治双目注视着魏裔介,急不可待地问道。

“愚民怎能不认得皇上。”魏裔介边说边用力支撑着身子,有起坐的意思。顺治忙搀扶起魏裔介让其坐于皮褥上。

“快拿御膳来,让魏师傅先吃上东西。”

在顺治的吩咐下,侍从们马上把皇上的御用点心拿来送于魏裔介手中。

“吃吧魏师傅,吃饱了给朕讲一下你这般境况的原委。”

只见魏裔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边吃边对顺治道:“皇上,愚民先要斗胆地向您说上一句——大清国就是皇上的大清国。”

“此话错矣,应当是整个泱泱华夏民族的大清国。”顺治回答的是那样的干脆有力。

“皇上说得好,那么皇上又是谁人的皇上?”

顺治不加思索地说:“那朕当然是整个华夏民族万民的皇上。”

“皇上,那么国以何为本?”魏裔介紧逼一句。

“师傅早就对朕言过:国以民为本。”

“那么,民以何为生?”魏裔介再问。

顺治再答:“民以食为天。”

“皇上圣明,英贤。”魏裔介赞道。

“皇上,小臣在这返京路上看到,流民无数,怨声截道,或死或伤,实堪怜悯,尤其是保定以北地区,民众更是抛荒露野,无法生活,饥民三五成群有向南流窜的,有向西部山区流窜的,因为看不到生活的前程,有一家父母妻子同一天自杀而死的,有的先把儿女投入河中而后自溺的,有的为得到数百钱,卖子卖女的,有的刮树皮挖草根来吃。有的饿死在路旁,尸体被飞鸟和豺狼吃掉,这样死去的又不知有多少人,这些人有痛心疾首的哀痛,非但没有得到皇上的恩泽,反尔是因皇上所定典制让他们失去了家园,说到这里愚民真的为他们的遭遇而流泪叹息啊!”魏裔介言语之间充满了悲愤、恳切。

“噢?我大清天子的脚下竟有此万民窘迫之况?真有失我大清的脸面啊!魏爱卿,依你之见是何原因造成的?”顺治双目注视魏裔介,忧郁地问道。

“满人的《跑马圈地》,还有那可恶的《逃人法》,汉民的土地被圈占以后,百姓已经无田耕种,无家可居,无奈之下只好为旗人当奴工。有不堪忍辱的便偷逃出去,以求生存,但因《逃人法》到处有兵检查,因此他乡东家不敢收留,一旦查出外乡有收留流民的,这些东家将要和流民同样治罪。为此没人敢收这些荒民,他们只好在流浪中冻饿而死。”

顺治听此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因为他对此事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他一直讳莫愿谈,他深知这是涉及到满贵族切身利益的大事,满贵们对此事特别敏感。他更不知此事发展到如此严重地步。顺治由此开始了深思。

“皇上此事如不马上解决,那些困苦的饥民将会饥劳成疾,无法生存,饥民们由此便会有生反之心,成为盗窃者或造反者,一旦形成事实,会对大清造成震荡,国家会因此而受损,恳请皇上三思。”魏裔介看着顺治,又紧补一句。

“《跑马圈地》、《逃人法》……这些是在多尔衮强政时制定的,如果朕没说错的话……魏爱卿当时为此事苦谏过,后来此事有所收敛。想不到多尔衮已死几年之后,此事不但没有缓和,而反倒愈演愈烈。这帮子权贵,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自恃功高,恃才傲物,打着我大清的旗号,来摆威,为非作歹,鱼肉我子民百姓,真是天理难容!”

顺治边说边朝他的龙椅走去,挺挺实实地坐了上去,双目巡视着诸位大臣,并铿锵有力地说道:“诸位臣工,刚才魏裔介之言大家都听到了,朕知道你们的队例中就有倡议圈地之人,制止此事刻不容缓,但朕先不讲此事怎么办,先让诸位大臣来议一议此事如何是好?”

顺治这么一说,底下三五成群地小声议论开来了。

有的说:“这个魏裔介真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因在家守制被解职的言官就凭教过皇上读了几日书就这样放肆,敢随便损失我满族利益,想当初我满族披甲执锐,南征北战,死伤无数,几十年时间才混到今天这个清乐之局,如今我满人的功臣多占点地享乐享乐,别人都不敢多事,反而轮到他——魏裔介出来指点我们,我们要团结起来排挤他的意见,看他到时如何支招。”

“我说这位大人,着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要看火候呀,如今皇上自从跟魏裔介学了那些《四书五经》以后,简直都成了汉学迷了,非常赏识魏裔介的才学,尤其是在那几起关系到国家命运的重大国策上魏裔介在暗中帮皇上出谋划策,把那些棘手之事处理的有条不紊,单凭我们满族人的这些才学,简直是无与论比呀。为此打那以后皇上对魏裔介更是言听计从呀,魏裔介在皇上眼中的地位,可比我们这些王公大臣的地位不低呀,简直都成皇上眼中的圣人了,我们现在对魏裔介可不敢有三心二意呀,以卑职所见,此事既不能顺着魏裔介说,又不能逆着皇上言,不如这样干脆给他来个——闭口不言。”

这边的汉臣也在小议呀:“你说魏裔介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呀?既然人家满人有能力入关为政,统领万民,我们就只有依从人家,不都是一样为人家打工吗?吃饱肚子为好,得过且过,保全性命,干吗非往浪尖风口上言,弄得满堂难堪,都不愉快,我们可别听皇上的引诱帮着魏裔介言,以免上当受骗与魏裔介划作一列,遭此不幸,不如干脆给他来个闭口不言。”

“诸位大人静一静,谁先言一下此事如何为妥?”

顺治的话声落下了好大一会儿,底下的大臣仍没人吱声。顺治火冒三丈:“怎么?你们都自以为是?还是欺朕年幼?给朕摆难题?还是为保小节,不敢进谏,怕丢官帽,不敢发表见解?看看你们……”顺治用手指着诸臣,“哪还像大清国的朝臣?”

这伙朝臣任凭顺治批骂,就是低头不语。

“好了,朕让你们讲,你们不讲,朕还不想听你们讲呢,魏爱卿你来言,这关系到国家一方百姓的生死存活的大事该如何处置为好?”

顺治终于把话题又放到了魏裔介身上,只见魏裔介双目凝神,精神抖擞,挺胸占到了正堂中间,坚定有力地说:

“皇上,当务之急是应首先让这些圈地严重的地区(包括河南、山东部分地区),尤其是直隶北部的广大地区的府、州、县国库放粮,让这些地区的饥民先吃上粮食,保住性命。

再者速速下旨停止圈地,停止这严酷的《逃人法》。鼓励百姓重返故园,归还其田地、房屋,让百姓安心生产。

再次请求皇上大发慈悲,对苦民以百倍的爱心加以怜悯,这里可动用内库的钱,或者可以动用太仆寺的马价银两,或者动用工部的修建费用,大施皇恩。并特别派遣满族和汉族的能干官员,分东、西二路,沿途进行救济,并向他们说明这是朝廷的德政,务使流民得到安置,保全性命,并随地安插编入户籍。其中有愿去河南、山东或山西屯田开垦荒地的,即给他们开具证明,发给路费,派人送到各地方官那里,收编为村户。

皇上只要捐出数万两白银,就可以救活数十万人命。百姓只要能够活下去,并为皇上开荒种田,搞好生产,这样就可以为国家情愿地交纳出钱粮。国家的元气就会得到恢复巩固,这确实是国家富强的根本。再次希望皇上想着忍饥受寒的百姓,正流离挣扎在死亡线上,生死在旦夕之间,应大力号召,救济受苦的百姓,这样就会恩德广施,愤愤之声就会得以止息,天地和顺,风雨适时,普天下官民,都会共同祝愿我大清江山永固!”

“好,魏爱卿所言极是,就此照办!大学士陈名夏,此事就由你协同户部把此事办妥,不得有误,否则拿你们问罪!”

“臣等遵旨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