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清相国魏裔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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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狡猾的鳌拜便顺话虚心说道,下臣几日未与皇上谋面了,心知皇上在想下臣,便主动来到了宫内向皇上请安,再看看宫中有何要事需下臣办理。鳌拜言完便低下头并用眼中的余光先看了看朕,又瞧了瞧索额图。而后尴尬地看着地上的刀说,这把短刀是上好材料制作的,特别精良,下臣来时便带上了它。这是因为下臣想皇上大了,我们满洲人有配刀的习俗,所以就想把这把短刀带来送予皇上,不知皇上可否喜欢?鳌拜这么一说,朕深知阴险的鳌拜是在为其不轨之举狡辩。可,师傅不在身边,朕一时也不知所措,不知以何方式来处理此事。因为先前在如何处置鳌拜一事上,师傅还没对朕说上一个清晰的轮廓,常得此时处置他心里没谱,机会尚不够成熟。所以朕就马上打了圆场说,鳌大人说得很对,难怪做臣子的想得如此周全,朕很高兴,这把刀朕就收下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鳌大人可以退下了。朕言完,鳌拜随即就势退去了。

索额图当时还气愤地问朕,为什么不让他把鳌拜给立斩了。朕把魏师傅曾对朕讲的时下在处置鳌拜一事上时机尚不够成熟的建议,向索额图作了解释。朕直到现在想起来觉得好险啊,差一点就见不到师傅了。

康熙帝边回忆,边说。魏裔介听完后道:“看来皇上的确长大了……”

“朕要趁早除掉鳌拜!”幼年康熙出语果断。

“皇上尚幼,行事尚未周全,此语不可冒然出口。”魏裔介再次挡回了幼帝的话。

正在这时,有侍从报道:“鳌拜大人入宫求见皇上,”康熙帝听报脸色又有些突变。瞬间惊鄂的同时,魏裔介也惊了一下。但再顺势看时,鳌拜已至近前。魏裔介此时已顾不得与康熙帝交递眼色。鳌拜便开口道:“臣有一事要面见皇上,请魏大人暂且回避。”

魏裔介无耐只好走开,但魏裔介随即吩咐皇上身边的近侍:“速去唤来索额图大人。”

索额图由于是皇上御前侍卫,腰挎配刀及时赶来:“魏大人,皇上呢?”

“皇上与鳌拜边说边转弯到那个园子中去了。”魏裔介对索额图慌忙说道。

索额图与魏裔介边对话边不约而同地朝这个园子中走来,来寻找皇上,以防鳌拜有不轨之举。

一入园子,魏裔介突然看到皇上正坐在远处的一口井沿儿上,鳌拜站在一边,边与皇上对话边使劲地往井里观看。魏裔介紧按一下胸口,心里大呼一声“不好”,便急忙向皇上大声喊到:“皇上,太后有旨,说您多日不到慈宁宫问安了,让你速去问安。”

只见魏裔介边报边与索额图一路小跑至皇上面前。鳌拜见势瞟了魏裔介一眼后,离开井台说:“既然太皇太后邀皇上前去问安,那下臣改时再见皇上吧。”鳌拜言完甩袖而去。

此时康熙帝还没有定下神来,魏裔介便上前指着皇上身边的这口井说道:“好险啊,皇上。”康熙帝不理解其意,茫然问道:“这有什么险的?鳌拜与朕谈话,师傅皆在。仅距朕迟尺之遥,他鳌拜面对着师傅,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敢把朕如何,朕已看出了他是有贼心没贼胆。”“何止如此啊,皇上?人心隔肚皮,幻变莫测呀皇上。”随即魏裔介又对康熙说:“皇上,常言道一人不进庙,二人不观井。皇上您今天犯了大忌了,这都怪下臣没提前对您讲好。”魏裔介边说边自责地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索额图也说:“皇上,从今以后您万不可一人与鳌拜独处了。”

少年康熙故作高声问道:“太皇太后真的要朕马上就去慈宁宫请安?”

“请皇上恕罪这是下臣的慌称,下臣怕万一鳌拜在一刹那间对皇上下毒手呀。皇上,下臣今日鉴此鳌拜之举,下臣要力请皇上从今日起,不要索额图大人再离开你半步。”魏裔介言完,康熙帝点了点头。

“皇上,魏大人说得很对,下臣从即刻起不会再离开您半步。”索额图对康熙帝表态后继而又问,“皇上,刚才鳌拜都对您讲了些什么?”

“朕也在纳闷,怎么鳌拜今日讲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朕看得出他说话走神,语无伦次,好像主要是来向朕弹劾汤若望大人的。不过他说不说,朕心中已有主意,只是他还没跟朕把话说完,你们就来了。”

康熙帝言完,随即看了看魏裔介,魏裔介急忙回道:“皇上,下臣对鳌拜今日进宫来访您的用意下臣全都明白了,下臣对此心底有谱了……”魏裔介此言似胸有成竹,显得语重心长……

康熙帝接着严肃地对魏裔介说道:“师傅,知不知道鳌拜想攻击汤若望老爷子?这几日正会同他的私党班布尔善等人,忙着搜罗捏造汤若望老爷子的罪款呢。”

“下臣有所耳闻,今日正欲向皇上禀报此事。大凡被鳌拜盯上并欲攻击的人没有一个落下好结果的。下臣好为汤若望大人的处境担忧呀,下臣真想挺身而出,来干预此事,但仅凭下臣的能力来抗拒鳌拜,那是不可能的。还需皇上与太皇太后共同出面,再联合几位有作为的能臣来共同干涉此事,方好。”魏裔介对鳌拜行为举止分析得较为透彻,对付鳌拜的忠言也十分中肯,康熙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随后,康熙围着井台又踱步转了一圈,索额图和魏裔介紧随其后,也跟着转了一圈。康熙突然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巴掌大的太湖石,走进井台边,用力朝井里掷去……

“扑通——”

声音很闷很沉,从那口井里传来。

私下里,龚鼎孳与魏裔介正在密议汤若望一事:“汤若望大人作为一个日耳曼人西洋传教士自从前明即来到我国,同时也把其先进的文化思想及科学技术,比如:制造洋枪、洋炮术、新时历术等也带给了我们,为我所用。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我民族的科技进步。汤若望大人浑身是宝呀!如今其又一心一意侍我大清,为我大清修定历法、和睦国民,都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是我大清乃至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的不可多得的外藩异域贤臣之首。可如今的鳌拜大人偏偏要找这位对我大清国做出贡献的异域之臣的茬儿,要治他的罪,真是不可思议,岂有此理?”龚鼎孳有些生气道。

“龚大人这还不明白吗?汤若望大人虽为异域之人,但在本朝任臣,其思想倾向与处事态度都与汉臣相近,其先前一直得到顺治帝与太皇太后的恩宠。我们汉臣有好多棘手的事,尤其是与满人发生争执时,汤若望都会出来帮忙,或调解。由于汤若望的特殊身份,所以在鳌拜眼中,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就是我们汉人的代言人,所以汤若望大人就会遭到鳌拜的忌恨。如今新帝继位,鳌拜更担心汤若望又会重新得到像先帝一样的恩宠,鳌拜这种一贯损人利己的人,考虑其自身的种种利益,如今就会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来陷害汤若望大人。这也可以说是在预料之中。我们应该清醒,鳌拜拿汤若望开刀,实则是在向我们汉人攻击,压制我们汉臣,同时也表明了他对我们汉臣的态度。我们在保护汤大人的同时,我们自己也需谨慎呀。”魏裔介对龚鼎孳言道。

“看来官场险恶,如履薄冰呀。想想看还是在我那老家金陵城休闲好呀,免得勾心斗角。”龚鼎孳自语道。

“噢,龚大人又生还乡之心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吧?没有一个安定的国情,你龚大人到哪找休闲呀……”魏裔介还没说完,有人来报:“太皇太后有请,魏裔介速到慈宁宫回话。”此时,侍从又晃见了龚鼎孳,接着言道:“正好,龚大人也在此,太皇太后也请龚大人速到慈宁宫。”

魏、龚二臣一路没有再多言语,但心里谁也都明白太皇太后召见的含意,思绪在其二臣心中延展。他俩径直来到了慈宁宫。

二臣向孝庄太皇太后施过礼后,孝庄开口道:“听说鳌拜想治汤若望大人的罪,二位大人可知详情?”

“此事当真,鳌拜大人正联合班布尔善等人借江南籍文人杨光先弹劾汤若望制定的新时历有误,错了先帝下葬的时辰,有犯杀忌。诬其为颠覆之罪,只是他们还在密拟之中,还未公开。”魏裔介答道。

“是可忍孰不可忍,鳌拜党羽的所作所为,目无君上。鳌拜本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颁行奏章,自列首位。鳌拜有野心,哀家要拿掉他,不可让他阴谋得逞!”孝庄太皇太后,说到激动处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把桌案拍得“啪啪”直响。

“太皇太后,臣下想,在汤若望大人一事上您得马上出面,否则凶多吉少。”龚鼎孳言道。

鳌拜府上,班布尔善、杨光先等一帮子亲信,正在密议如何治罪汤若望。

班布尔善道:“大人,就这些罪款足够让这个外国佬命丧菜市口的。”

“这汤若望的罪款已经拟定下了,可我们还没有向朝廷揭锅,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应有谁来揭发审理呢?”鳌拜的亲信泰必图言道。

“这还用说吗,我们让汤若望一向器重的汉臣吏部尚书魏裔介与刑部尚书龚鼎孳联合审理。他俩又系直管上司,我倒要看看他俩如何来审理这个汤若望。哈……哈……”言完,鳌拜在太师椅上,皮笑肉不笑地自得起来。

这一天,天色阴沉,鳌拜等人经过多日的密谋终于把治汤若望的罪款抛向了朝堂百官,康熙帝及诸百官在震惊之余也有所料。

鳌拜毫无顾及地高声嚷道:“汤若望自侍清以来,依仗自身为西洋外域之人,利用外来之术蒙骗皇上,制定历法,错误百出,误事误时,罪不可赦。其所犯罪条皆在这里,句句属实。”鳌拜边说边展示其早已让杨光先拟好的那份治汤若望罪的文本。随后,鳌拜又面无表情地道:“汤若望一案需加紧审理,依本王看此案应交由吏部与刑部共同审理吧!”

鳌拜这种嚣张气焰,显然压过了高高在上的幼帝康熙。当年摄政王多尔衮的形象,再度重现,只不过同其地而不同其人罢了。他的言语中没有任何请示皇上意见之意,完全自己说了算。康熙帝暗下里使劲地攥了攥拳头,面部表情坦然无事。内心却在说迟早一日朕要搞掉你这个王八羔子。诸臣们也是个个憋红了脸,对其之势表示无言的抗拒,但没有哪个敢随便站出来直撞鳌拜。

看着鳌拜那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嚣张劲儿,康熙为拨回龙颜,以示朝威。为此年幼的康熙帝说道:“汤若望大人是祖母的干父,父皇在时都称其为爷爷,深得父皇与祖母的宠信。其自从侍清以来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为大清制定时历,堪称举世之功,怎么这样一位有功之臣也需治罪吗?”

“皇上,汤若望之罪绝非臣子们一时胡言编造,而是证据确凿无误。现今就需把罪款交吏部与刑部对其马上严审。就这样定了吧!吏部与刑部明日即可联合开堂,专审汤若望一案。”鳌拜边言边把专横的目光从皇帝身上渐渐地移到了魏裔介、龚鼎孳及其他大臣身上。其举止、神态,似乎不允许包括皇上在内的任何人多言一句。

再次看到鳌拜如此的跋扈专横,康熙帝虽内心憎恨,但表面不敢有任何显露。

朝堂此时陷入沉闷恐怖之中。每个人的呼吸都可听得到,没有任何噪杂声。时间在一分一秒中逝去,魏裔介打破僵局,开口道:“如果草率治汤若望这位有功老臣之罪,恐怕会打击诸臣孝忠大清的信心,因审不公会招惹平民对大清的憎恨。千万不可因小失大,造成社会动荡。请鳌拜大人三思。”

“什么?会招惹憎恨与动荡?本王倒要看看,怎么个动荡法。今日就张贴公布开审时日,公堂就设在刑部大堂门外,让所有的人都可来看,本官倒要看看何人敢站出来私闹公堂,如何个动荡法?”鳌拜对魏裔介毫不留情地驳斥道。言完,鳌拜又站在大堂中间,旁若无人似地说道:“下官身体不适,先退一步了。”鳌拜说完甩袖而去。鳌拜举动令群臣包括康熙帝在内都顿觉尴尬不已。再看看这些臣子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一直摇头。康熙帝只有面无表情的宣布退朝了……

“龚大人,鳌拜势焰正烈,看来在审理汤若望大人一事上,我们只有将势就势,以缓锋芒。切不可迎刃而击,损我元气。”退朝后,魏裔介对龚鼎孳言道。

“是啊,我们只好违心地让汤若望大人暂时委屈了。”龚鼎孳对道。

开审时日即到,公堂就设在刑部大堂门外的临街处,人多众广,主审官由大学士吏部尚书魏裔介与刑部尚书龚鼎孳担任,联合主审。旁观人员社会各界三教九流甚多。鳌拜则与班布尔善、巴泰等重臣坐于一旁监审。鳌拜早有防备,把全副武装的重兵布于四周,一是震慑民众口舌,二是震慑主审官不规,三是显示自己的威力。

“带原告杨光先到场。”龚鼎孳一声令下,杨光先被押了上来。

“杨光先陈诉出你状告汤大人的实据。”魏裔介对杨光先言道。

作为原告杨光先在众审官的质问下,跪着言道:“下民反对西洋时历,不过这还不是下官状告汤若望的理由。下民懂得反对归反对,实据归实据。下民状告汤若望的实据就是按汤若望所制定的新时历《西洋新历术》有意驳斥了我朝一直沿用的明朝《大统历》,这是颠倒是非、蔑视我朝的不轨攻击。再者,经下臣推算,汤若望所带来的地球说不合理,其所奉行的天主教更是荒诞无稽,为世祖皇帝所选葬期犯有杀忌。”

“什么与一直沿袭下来的正统时历相违?不是吧?依本官多次考察,汤若望大人的新时历,不但无误,还有精于各朝所沿袭下来的正统时历。我记得还是摄政王在时,令大学士冯铨与汤若望率钦天监诸臣赴观象台测验,惟新法吻合,《大统历》时刻俱不协。国家肇造鸿业以授时定历为急务。比如自汉朝以后,像张衡,唐朝的李淳风、僧一行,于历法虽有研究补益但不确准。元代的郭守敬号为精密,然经纬之度,尚不能符合天行,其后晷度逐以积差。而汤若望先生来自西洋,精于象纬,因通历法。前明宰辅徐光启,特荐于明朝,一时当朝精于时历的专家如魏文魁等自感不如汤若望所订的历法精准。所以汤若望先生所定时历如今为多数专家经详慎推敲所承认。顺治帝在时都肯定言道:其时历以协民时,利民所用。怎么能说汤大人依先进的西洋技术耗费多年心血所定下的先进时历有误呢!”魏裔介有些气愤地对底下跪着的杨光先斥道。

“嗨,嗨,魏大人这样审不妥吧?你怎么还没带被告就先帮被告辩护开来?”鳌拜在一旁不耐烦道。

听到鳌拜的言语,魏裔介并没有回应鳌拜向他投去眼神,只是神若所思地高声喊道:“请带汤若望大人!”

汤若望随即被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