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躺在病床上的夏嫣,就连另一个当事人秦漠也被容老爷子的决定吓了一跳,“爷爷……”
“你先出去!”老爷子倒是干脆,索性把秦漠先支开。
秦漠一脸无奈,却还是乖乖听从爷爷的命令离开了病房。
所谓的‘未婚夫’已经离开,夏嫣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刚才爷爷说到了孩子,她的注意力也不自觉转向了自己依然平坦一片的小腹,从她睁开眼睛到现在,已经遭受了头部重伤和失忆的打击,但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震撼是最最严重的,“孩子……我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生孩子的年纪吗?”
“理论上是不可以,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应该坦然应对。”容老爷子已经理清了一条思绪,无论夏嫣问什么,他都会给出让她满意的回答。
夏嫣的表情依旧,茫然无措中带着紧张慌乱,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暂时还没办法接受如此多的意外。
“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以后……秦漠会只对你一个人好。”老爷子继续面不改色地向夏嫣灌输仓促之下给她设定好的生活。
“他的名字叫秦漠?那我呢?我叫什么?”
“容妍,容颜的容,却不是容颜的颜,而是百花争妍的妍。”显然,这个名字也是老爷子刚刚才想出来的,而他的轻松回答也让病房内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几分。
而在这轻松背后,有一件事几乎已经不可避免——从现在开始,这世上不会再有夏嫣这个人的存在!
“这名字……有点奇怪。”
老爷子莞尔,缓缓坐到床边,“怎么会奇怪?这名字可是你自己改的!”
“是吗……”刚刚知道自己名字的失忆少女有点不好意思,名字只是个代号,哪有人嫌自己名字奇怪的。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继续改,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爷爷都会满足你。”看着外孙女脸上的表情终于不那么紧张,老爷子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对不起……我的脑子还有点混乱,一时间还……”一阵阵的头痛又开始困扰容妍(失忆后的夏嫣会一直用这个身份继续自己的生活),她混沌一片的大脑暂时没办法接受更多‘意外’。
“没事,如果你觉得累,就先睡一觉,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秦漠,他不会、也不敢再离开你。”虽然夏嫣的意外失忆让容老爷子有些始料未及,但他有信心将事情的后续发展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他已经给了夏嫣新的名字——容妍,他也可以给她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从现在开始,她的记忆里不会再有乔晔这个名字出现!
“我会受伤是不是和秦漠有关?”在爷爷离开前,容妍冷不丁又冒出这么一句。
“不急,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惩罚他。”老爷子的回答相当含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想出天衣无缝的解释来圆这个谎,适当的敷衍是完全必要的。
老爷子回到休息室时,秦漠满脸都是迷茫的愁眉不展,得知夏嫣失忆后,他已经做好了当她哥哥的心理准备,这会儿倒好,爷爷不跟他商量就把他和夏嫣绑在了一起,还让他做现成老爸,这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很委屈,可是……”
“这不是委不委屈的问题!您真的觉得可以一辈子瞒着夏嫣吗?”秦漠焦急地打断了爷爷的话,他会烦恼并不是因为觉得委屈,而是觉得这个决定太过仓促,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夏嫣的记忆很快就恢复,他要怎么面对她?
“夏嫣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她的名字叫容妍!”容老爷子当机立断地把他的决定说了出来。
老爷子的决定让秦漠始料未及,在他看来,这件事有点荒唐,“她还好生生地活着,我们要怎么让乔晔相信她已经死了?”
“这正是我要安排你去做的,你马上找阿东过来,这件事马虎不得,一定要设想周全才能施行。”老爷子想要把外孙女带走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为了却保万无一失,他必须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
“爷爷,我还是觉得这太冒险,就算你真的要带夏嫣……”
“要我说几次!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夏嫣这个人,她现在叫容妍!她是我容景天的孙女、是我唯一的亲人!”老爷子似乎有些激动过了头,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带容妍离开,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这个鬼地方。
“那您恐怕得祈祷她永远不要记起自己是谁!”秦漠无奈地摇摇头,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休息室,从现在开始,他会非常非常忙碌,却不知道这样的忙碌是在拯救夏嫣,还是在害她……
因为要亲自审问在码头抓到的那个女人,赵东赶到医院的时间比秦漠预想的晚了一些,不过,他还是带来很多有用的信息,“天叔,那个女人什么都招了,整个计划是她向乔老爷子提出的,在实施过程中得到了老爷子和乔家的小姐的帮助。”
容老爷子只是静静地听着,却没有发表意见。
“事情已经基本明了,要怎么处置那个女人?”看着爷爷皱眉沉思的凝重表情,秦漠走上前试探着问道。
“这种坏女人当然是剁碎了扔到海里喂鲨鱼。”赵东是个火爆脾气,手段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这种话才从他口中说出来非常正常。
“先别急,她难逃一死,但尸体必须留着。”沉思片刻之后,容老爷子终于缓缓开口。
秦漠大概也猜出了爷爷的打算,但他还是有很多疑惑,“尸体长时间泡海水会浮肿,只要体型相差不是很大,应该可以蒙混过去;但脸怎么作假才能骗得了那些熟悉她的人?”
“简单,把脸毁了,来个死无对证。”赵东快人快语,心里想什么,便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晚两天也没关系,重点是要确保所有细节都准备妥当才能对外公布这件事。”容老爷子对赵东的建议表示赞同。
“乔晔那么聪明,他一定会生疑的!”秦漠还是顾虑重重。
“公布消息之前我会先带容妍回美国,那小子要是有本事查到这一层,我也认了!”容老爷子的决定绝对是一场冒险的豪赌,但为了不让容妍再受伤害,他必须冒这个险。
“夏……我是说容妍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这么急着让她出国好吗?”秦漠总算及时悬崖勒马,没再说出夏嫣的名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回美国之后再好好调养。明天我要看到全新的护照,还有,让丹尼尔马上准备好她在美国生活需要的一切,包括完整的身份证明以及她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证据。”容老爷子想的很远,也很细,只要容妍是容妍而不是夏嫣,他的计划就不会有任何破绽。
秦漠并没有立即点头听命,倒不是他没本事做到这些,而是他始终觉得这样做对夏嫣和乔晔不公平。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时间太紧,还是不想听我的话?”容老爷子的最近的耐性可不怎么好,一向乖巧听话的孙子突然玩起了深沉,他当然会不悦。
秦漠非常刻意地看了一眼东叔,示意他先离开。
收到暗示的赵东立马开口请辞,“我先去找几个兄弟好好商量一下,有什么指示随时找我。”
“那个女人作恶多端,让她死一千次都不过分!”在赵东离开之前,老爷子不忘向他提醒一句。
“明白,一定不会让天叔失望!”赵东拍着胸脯保证。
赵东走后,休息室内只剩下秦漠和爷爷,他也不用再瞻前顾后,“爷爷,我觉得这样做不好。”
“怎样才算好?让容妍回到乔晔身边做地下情人就是好?”老爷子愤然低吼道。
“我相信经过这一次的意外之后,乔晔应该会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秦漠还是想为‘夏嫣’争取一下。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象!乔晔的为人我信不过,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我不放心把她交给这种男人!”老爷子依然态度坚决,无论秦漠如何劝阻,都动摇不了他坚定的决心。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容妍记起她的真实身份、记起她曾经那么深地爱过一个男人,她的生活要如何继续下去?”秦漠想的也很远,只不过他想的方向和爷爷完全不同。
容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狠地瞪着秦漠,“你是真笨还是装傻?我都已经给你把桥搭好了,你只需要走到她身边,默默地守护她就好,你不要告诉我你这点本事都没有!”
“我……”秦漠词穷了,扪心自问,爷爷的这番话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个不小的诱惑,他曾经在心里默默感叹过‘相见恨晚、却是无缘’,现在老天爷突然决定眷顾他,只要他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也许可以弥补那句‘却是无缘’的遗憾!
看着秦漠纠结的表情,老爷子也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虽然我经常教你做人要以仁为本、以德服人,但有时候还是要自私一点,乔晔能为她做的,你也一样可以做到,而且可以比他做的更好,为什么非要把她推回去?”
“您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担心她有一天还是会变成夏嫣。”秦漠坦白说出自己的顾虑。
容老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只要你真有本事走进她心里,她是夏嫣还是容妍重要吗?”
秦漠彻底没了回击的底气,无论心里有多少顾虑,他都不可能回避自己对夏嫣的情,“如果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孙子终于开窍,容老爷子却并不急着放松心情,“你也别太乐观,因为事发突然,我来不及考虑太多就把容妍受伤的罪过都推在你身上,你要攻克她的心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不怕,我知道您一定会帮我跟她解释。”
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眼中却闪着几丝愧意,“在这件事上我的决定的确有点自私,以你的条件应该得到更好的,而容妍她……不仅曾经那么深的爱过一个男人,而且还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是她配不上……”
“您千万别这么说!”秦漠激动地打断了爷爷的愧疚之言,“如果没有您的好心收养,我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再生之恩无以为报,我很乐意替您照顾容妍。”
“有你照顾容妍,我就是死也瞑目了。”老爷子在三年前就诊断出肝癌,现在已经到了末期,虽然经过几次手术和药物治疗勉强控制住了病情,却还是没办法完全根治,他的事业已经基本上都交给了秦漠,也不用再费心,现在他唯一的放心不下的只有容妍,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和秦漠真正地开花结果,他也算了无牵挂。
到了后半夜,狂风暴雨已经基本消停下来,到了黎明时分,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新的一天伴随着太阳的初升如期而至。
等了整整一夜却没有收到半点有用的消息,乔晔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再不找个出气筒发泄一番,他迟早会憋出病。
所以他才会一大早怒气冲冲赶到乔家老宅,当着所有‘家人’的面向老爷子兴师问罪,“我知道是你和乔昕连同外人一起把她送走的,现在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一向爱咋呼的乔二婶抢在老爷子之前开口,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吼吓了回去——
“这里没你们的事,不想受牵连就给我滚上楼!”
先是不对老爷子用敬语,接着又向二婶喊出滚字,在座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乔晔的怒,乔二叔一家人都被吓坏了,粥还没喝几口便集体离开了气氛凝重的餐厅。
不相干的人走了,乔晔也变得更加无所顾忌,“我的耐心只能坚持到今天晚上,如果没人给我指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不是恐吓,更不是威胁,乔晔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敢动他的人,就要做好受惩罚的准备,就算是他的直系血亲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