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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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杜承宇坐在我面前,如坐针毡。

他的喉头微动着,像有千言万语哽在哪里,龛动的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那双素来冷淡的眸子此时亦有了浓浓的倦意,只不过一夜,光滑的下巴上便布满了青碴。

客厅里依旧是我离去时的样子,散了一地的烟头,被肆意乱扔的衣服。杜承宇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现在这样的情形也许让他很不舒服,可是杜承宇!你还以为我会像往昔一样将你的衬衫熨烫妥贴搭好裤子放在一起,你要穿了只需伸手拿就行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米诺,我们谈谈。”他的痛眸紧锁着我,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跟烟,而后四处张望,他在寻他的打火机。他的视线再落到那些落在烟灰缸外的烟头时,猛然一顿,手里的烟从中掐断,扔在一边。

“谈什么?”我看着那双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眼,伸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拾起,而后随意扔到一边。那件衬衣是我跑遍整个Z市才买到的一件限量版衬衫,只因为我认为他适合那种黑紫相间的条纹,我的动作像极了扔一块破布的姿态,杜承宇的目光便追随着我的动作,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

“米诺,我们说过要好好过日子的。”杜承宇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的情绪我不想去猜测。

我笑笑,点点头,“能跟我说下你所说的,好好过日子,是怎么个过法吗?”看着杜承宇蓦然睁大的眼,及脸上闪烁的神色,我敛了笑意,“离婚协议书什么时候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杜承宇猛的站了起来,双眼阴郁的看着我,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当然。”我拧了身冷声说:“你当然不想离婚,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多好?换我,我也不想离。可是杜承宇,你这样对我,对贝令瑜公平吗??”

“我说过,我跟令瑜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掐断心里不停往上涌的恨意,猛的转身,看着他,“杜承宇,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眼见他闭了眼,像是无比痛心又很是纠结的样子,我哈的一声笑了,笑的极是凄凉,“杜承宇,你跟你的初恋暖昧不清,我不去计较,可是你跟她在一个房间里逗留三小时,你现在来跟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行,我就想着你们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了。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翻云覆雨还是共赴巫山?”

“米诺,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杜承宇在听完我的那番话后,整张脸已不是涨红可以形容,“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天会在凯雅?妈妈一直说你在外有男人,我都不相信,那天是不是你约了其它男人在那,而我只是碰巧落了你的眼。别演戏了,米诺,你不爱我,你不可能去捉什么奸。”

什么是无耻?这就是无耻。气急之中我不怒反笑,“杜承宇,别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样肮脏。”眼见他张口还要说什么,我不知道在他张恶毒的嘴里还会吐出多少不堪的话,挥手阻止道:“杜承宇给自己留点做人的尊严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你什么时候又曾看得起我过?”杜承宇猛的上前握住我的双肩,眼里是那种痛而无奈的光,“你但凡有一分爱我,又怎么会让那个孩子出事?你不爱我,又何必在乎我做了什么?”

在杜承宇闭上嘴,最后一个字结束后,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双手捂住脸,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里。周身虚弱的连蹲着都很难,双脚一软,整个人便滑倒在地板上。而杜承宇孤傲淡漠的立于一侧,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散发着一种模糊的白光,他在那层白光里残忍如魔鬼般存在。

耳边像是被风穿透,只剩下呼呼的声音,像极了那个早上的河风。杜承宇你真的残忍,你明知那个孩子即使只是想起于我也是穿刺般的痛,可是你现在却将我定性为一个凶手,你让我,一个母亲成为杀她孩子的凶手。于我,情何以堪?

“杜承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去河边洗那两把拖把吗?去,去问你母亲。”我抬起眼,眼睛酸胀不堪,却仍是拼命睁大看着杜承宇,“去将你的母亲叫来,来她来告诉你,谁是凶手,谁是谋杀你孩子的凶手。”

“米诺。”杜承宇的声音严肃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愠怒,“米诺,我妈比谁都盼望那个孩子,所以……”他看着我没有再说话,但是鄙夷的神情,却是在告诉我,米诺,别想把这脏水泼我妈身上,她虽然不喜欢你,但她绝不会不喜欢杜家的孙子。

“去把你妈叫来。”我一嗓子吼了出来,“去,去把姓杜的全叫来,不是都想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没有吗,去啊,去把他们叫来,我给你们说法。”

“够了,米诺。”

门却在这时咔哒一声被拧开,杜定兴阴沉着脸和明涵玉站走了进来。

“大半夜,吵什么吵?也不嫌丢人。”

明涵玉看着一室的狼藉,咂咂作声道:“米诺,你是个女人,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子,老公辛苦在外挣钱,你怎么连照顾人都不会,你瞧瞧这家里,像人住的吗?”

我忽然就认同了杜佳妮的话,一个不花钱而娶进来的女人,该得到什么样的待遇?有良心的人讲良心,没良心的人讲钱,这个世界良心早已随着那些美好的传承一起消失,钱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准。明涵玉极漠然的看着我,如同当初小产后,我在做完清宫手术的第二天在她漠然的眼神里清洗着杜承宇的衣物,整理着家里的卫生。

“妈,”我抬头看着明涵玉,“杜承宇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在明明怀YU四个月的情况下去那个满是青苔的河边清拖把,麻烦你告诉下他,这是为什么好吗?”

明涵玉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渐渐的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青白的眼仁里有了一抹痛苦的神色。

“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神经去河边洗什么拖把。”明涵玉说完,便别了身子,不再看我。

“米诺,过去的事就算了,孩子没了大家都难过。你们今晚唱的又是哪出?”杜定兴轻轻的拍了拍明涵玉的手,明涵玉紧握了他的手,脸上的慌乱已慢慢镇定。

我从没想到过会在事隔这么久后,再次将孩子的事提起,我甚至没有想到,杜承宇会认为是我刻意的不要那个孩子。真像被我无意的保守却成为了他此时向我挥来的剑。我看着他脸上的恨,有说的必要吗?我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为什么却让我觉得如此的陌生?如果我们本就是陌路相逢的生人,又何必去解释什么?在意什么?过程再如何,结果只有一个。而我即已看到了结果,又何苦纠结?罢了罢了。

“杜承宇,离婚吧。”

“离婚?”杜定兴猛然高起的语调在空旷的客厅响起一阵回音。“你们要离婚?”他看着我,沉声说道:“米诺,你知道,这房产虽在你和承宇的名下,但是字据在我手里,一旦离婚,你便是净身出户。”

杜定兴话一落,我忽然就觉得淡定了,那些纠葛着的不愤,悲伤,痛恨在这一刻都淡了。最初,我们的开始,便将今天的一切早已设好,在杜定兴出具的那张,房产所有说明书上签下米诺两个字时,我和杜承宇便是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三年来,我们虽是同床共枕有着最亲密的接触,但实质上,我们却是离得最远的陌生人,任何东西打上了,你的,我的印记。包括爱情。他的世界有个贝令瑜,我呢?我的世界是谁?

“总不能让你白担了虚名!”我看着杜定兴,想笑却无力扯动唇角,“可见你有先见之明是对的,我们终究是要离婚的,好在有那张承诺书。我净身出户。”

看着杜承宇,说实话,我恨透了他那种无辜而痛苦的神色,似乎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大方,不够隐忍,毁灭了他对生活的设想,他不是一再说要好好过日子的吗?而我就是那个不尊照协定,不肯好好过日子的人。

“离,承宇早点离,明天就去离。”明涵玉愤愤的上前,猛的一手将我推到一边,“早说你跟那野男人不清不楚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离,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贱货。”

“我贱你儿子更贱,不然他为什么要娶我?”

“啪。”明涵玉那一掌肯定是蓄谋以久,我甚至都没看清她出手的速度,脸上便火辣辣的痛起来。

“妈,”杜承宇猛的上前,将我同明涵玉隔开,“你干么动手打人。”

“你这个傻瓜,人都说你犯贱了,你还护着她。”明涵玉不甘的叫道:“她就是吃住你了,才这么猖狂,你呀,真是不争气,气死我了。”

“米诺,”杜承宇转身,脸上带着一抹痛惜想要伸手抚上我的脸,我往后退开一步,他的手空空的落下,“米诺!”他不安的看着我。

“看在我叫了她三年妈的份上,这一巴掌,我不跟她计较。离婚协议书,你尽早给我。”

我转身准备进房间,却在转身的那一瞬,腿狠狠的撞在茶几上,大腿内侧一阵剧痛,但我仍是大步的往房间去。

房间的射灯下,那张大床泛着寂廖的冷光。打开柜子找了席子在地上铺开,眼睛闭上,却有层层水雾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