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通过越洋电话提醒我,陈瑶是我的助理,她有义务分担我的工作时。我在心里狠狠的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最终却仍不得不将所有供应商的资料复印一份交给她。
“诺诺姐,这些都是我们的供应商吗?”陈瑶指着我递给她的那叠厚厚的资料,“这么多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指了指样品间说道:“你看完那些资料去把产品熟悉下吧。”
“好的,谢谢诺诺姐。”
“陈瑶,叫我米诺吧。”我拍了拍她的肩,以自认很亲和笑容说道:“叫姐感觉好老。”
“不会啊,诺诺姐看起来很年轻,谁敢说你老,我骂她去。”
我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MSN有个抖屏,点开,是秦子路招牌似的大笑脸。“什么事?”
“天气好热,我这有好多冰镇杨梅,要不要送过来?”
“不用了,我牙怕酸。”
“哦。”
歇了半响,他忽的问了一句,“昨天没事吧?”
“没事。”我淡淡的回了句,开始看手里的采购单。
“真的?”
“当然。”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难不成你希望有什么事?”
原本以为秦子路会解说几句,却不料,他那边竟沉默了,半天没回应。我笑笑摇头,寻思着手里的几个单子的底价。这时MSN又被抖了下。点开看。
“你觉得是错爱一人而寂寞一生痛苦,还是因为寂寞而错爱痛苦?”
突然张扬的情感如一剂强心针让我无法控制的猛烈心跳,心跳的过快便是那种针扎似的绞痛,不足以至命却让你痛的说不出声。我慌乱的移了鼠标,关了对话屏。张了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米诺,你怎么了?脸色那么白?”
心怡忽然问我。我拍了拍脸,答道:“没什么,可能是空调太低了吧。”
MSN再次抖了抖,我颤抖着手点开。
“对不起,刚才发错信息了。”
“没关系。”
如果你可以淡然的对一个人的抱谦说没关系,那是因为那个人于你无关紧要。如果换一个人为某件事而跟你道谦,你还能那样风轻云淡的说那三字吗?记忆里,我对很多人说过这三字,唯独一人,我永远说不出口,因为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便能抹去的。
经理因为有事回上海了,手里的采购单,我正寻思着要往哪下时,陈瑶跟我说,洋鬼子给了她一些电话,让她跟那些供应商联系。我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资料交给她。
“诺诺姐,我要怎么谈呢?”
“嗯,你多问问几家的价格,样品对比一下,然后交期质量这些都是重点。”
“那么价格呢?”
“你可以货比三家,再决定。”我已经拎了包打算去跑几家工厂,回过身见陈瑶正有所思的的看着我,眼里有着淡淡的艾怨。“怎么了?”
“你不跟我一起谈吗?”
我看了看手表,跟她举了举手里的样品,“我要去把这些样品落实,你先试试吧。”
“那好吧。”陈瑶极委屈的点了点头,我却看到她微扬的眼角有着压不住的喜色。
太阳的猛烈出乎了我的想像,才走几步,背上便湿了一遍。隔了一条街新落成的大厦里,不知道哪家又在开业,彩球高悬,大红的条幅遮了半边墙。无意扫了一眼,只看到几个大大的字,蓝山咖啡,忽然就想念卡布奇诺的味道。
因为是新开业,又是这样炎热的午后,咖啡厅里,人并不多。我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只因那一排绿意黯然的散尾葵是我的最爱。
“小姐,一个人吗?”
“是的,给我来杯卡布其诺。”
“好的,还有其它需要吗?”
“不用,谢谢。”
大厅里轻浅婉转的女声,缓缓的唱着一首老情歌,《AndIloveyouso》我听着,眼泪忽然便在眼眶里打转。生活啊,为何当你已经习惯于掩藏,认为已经遗忘时,却会被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某曲相似的旋律,某个身影,而推翻之前所有的努力。
泪水滴落在咖啡杯里时,我庆幸我所选择的位置。但下一刻,我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流泪。
“好热。”
女人甩了甩吹成大波浪的长发,一袭雪白的雪纺衫裙使她看起来如一高贵而纯美的公主,但那散成大发的卷发却又让她看起来异常妩媚。同为女人,她的美让我嫉妒。但此刻,我已经不是嫉妒,而是心凉。
“想喝什么?”
“拿铁。”
我颤抖着手端起面前已经冷却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隔着那片浓郁的散尾葵,我看着自己的老公是如何的怜香惜玉。
“令瑜,累了吗?”
“还好。”
贝令瑜迎着杜承宇淡淡一笑,梨涡浅浅,端的是我见犹怜。我看着杜承宇修长的手指轻轻伸出撩起她垂落的发,别于耳后。眼里的温柔如水般流淌无声。
这个下午似乎时光停驻,让我以为过了一辈子,更让我以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贝令瑜,杜承宇的初恋。都说初恋是美好的,但杜承宇的初恋却是一颗看似芳甜实则涩人的青果,涩得他只要触及便会掉泪。一直以为,我们开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将过去埋葬的工作,却原来彼此都将泪脸掩于面具之下。
手机不停的响,我看着它在桌上震动,却不愿接起。我抬了眼看着窗外被太阳照得发白的柏油路,那藏青的柏油路似乎模糊成一片,努力的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为什么?不是说好要幸福的吗?难道幸福真的只是太阳底下的肥皂泡,只可观望不可触碰?
手机再次执着的轰鸣,提醒着我生活的真实以及残酷。犹豫的接起,抿了口咖啡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电话里,秦子路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磁性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米诺。”
“什么事?”
“你那新同事真是极品。”
“怎么说?”
“她直接问老钱他们要回扣,胆子可真大。”
我失神了会儿,陈瑶!电话里,秦子路忽然问道:“你在哪?”
“我在蓝山。”
秦子路立刻叫了起来,“米诺,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杯咖啡你请不起我,我请你还不行吗?哪里的蓝山?”
我看了看面前已经冷却的咖啡,回答他,“下次我请你吧,我现在要去下面的工厂。”
挂了电话,隐忍许久的泪就那样不期然的掉落在咖啡杯里。也许,这是我这一辈子喝到的最难喝的咖啡,总以为眼前是已是最难,却不知道最难之后仍有更难。拿出手机,拨了电话,手机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什么事,米诺。”杜承宇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冷淡。
“我在下面的厂里你能接下我吗?”
电话里杜承宇略略的迟疑了会儿,但很快答道,“不行,我在厂里谈事情呢!”
“我知道了。”在他挂上电话的前一刻,我追着问了一句,“哪家工厂?”
杜承宇似是愣了愣,然很快,电话却响起被挂断的盲音。我忽然很想拨回去告诉他,没有任何一家染厂会雅致的播放《Thegodisgril》的歌曲,那是一只在商场被播烂了的歌。
到底要如何去看待一个男人的谎言?我逼着自己去相信,杜承宇的撒谎是因为他还在乎我,在乎这场婚姻。不是已婚女人,没人能理解这种自欺欺人的无奈,只因为生活不是游戏,不是你说一句结束,便能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