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从早上就开始阴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秦子路从外面走进来时,浅灰的西服上有着些许的深浅不一,头发上也挂了细细的雨珠。我朝他挥了挥手,秦子路轻笑走过来,落坐的那一刻,发梢上的雨滴落在眼下,仿似一滴泪珠。
我举了举手里的菜单问他。“吃点什么?”
秦子路却忽然抬手,将我的手腕一扣,脸上有强自压抑的怒意。
“为什么?”
我抬了眼迎着他,轻轻的将他的手拨开,“难得我请你吃餐饭,吃完再说不行吗?”
秦子路吃得很少,端着一杯殷红的酒抵在唇边,不时喝上一口。那如血的颜色衬着他青白的面孔,气氛里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我低下头,避开他愠怒的眸子,在心里生起长长的叹息。
“为什么突然就决定离开?”秦子路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萧瑟之意,“米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一怔。秦子路仍然微笑,魅人的眼里清冷一片,眉宇间一股落寞。
“米诺,一定要我说出来吗?”秦子路猛的抬了眼看着我,那双眸子里像是有了两团火,正欲烧出来,“别说,你不知道。”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无声的看着我。
我转了头,看着橱窗外已下成帘子的雨,心里却生起阵阵钝痛。
“是他吗?”
秦子路突然发问,我抬头不解的看着他。我只是累了想离开,怎么又扯上了谁呢?
“喏,他。”秦子路昂了昂头,我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白色的雨帘里,那辆银灰色的宝马孤独的立于风雨中,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却清晰的看到他的眸凝重而深情。
心一阵疼痛。
“米诺。”秦子路轻声的叫着我,“留下来吧,为我开一扇窗,行吗?”
我的心猛的被触动,这一瞬间,我甚至能听到它因为柔软而滴出的水声。秦子路!我咽落那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措及荒凉。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待我回答,秦子路便低沉了嗓音,说道:“你觉得是错爱一人而寂寞一生痛苦,还是因为寂寞而错爱痛苦?”“其实都不是的。”他顿了顿,双眼专注的看着我,“最痛苦的是,你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从而也错失了那对的时间对的人。”“认识你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是我缺失的半圆,可惜我却不是你的那个半圆。所以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你,终于当我认为我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半圆时,想不到,我仍然不是你那半个圆,我的人生也许注定了不圆满,可是我总要争取是不是?”他看着我,脸上是一副肃沉的真挚,“米诺,你也并不排斥跟我在一起,不是吗?”
“秦子路。”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告诉他,我的想法。我只是那样无力的看着他。
“米诺。”秦子路忽然起身,将我拥在怀里,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以及那淡淡的男性气息,他挨着我耳边轻轻私语,“我一直,一直爱着你。”
雨帘里那辆银灰色的车像丛林里的豹子一样,猛的奔跑起来,瞬间消失在雨雾中,我看着发白的天际,双手轻轻的扶上秦子路宽厚的肩。
“谢谢你,谢谢你的爱。”
这个看似暖昧的拥抱是否能断了他人的情根?又是否将情根深种于某人?我不得而知,但看着那个空白的天际,心确是酸涩的。
结束了吗?
“妈妈,那个阿姨在哭。”
“别瞎说。”
年轻的母亲牵着幼小的孩子匆匆的离开,脸上是一种谦意的笑。林嫣抬起手,摸了一把脸,触手的湿冷让她连牵起唇角的力气都没有,她木然的看着孩子眼里的好奇,年轻母亲脸上尴尬的笑意。
起身,将饭资压在桌上,缓缓离去。外面仍然风雨交加,她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走了进去。
那个拥抱,像一把刀,切开了她的灵魂,她听到了自己发出的痛吟却无能为力,只能那样冷冷的看着。
“秦子路,你是爱她的吧?”林嫣仰首望天,任那些豆大的雨滴往脸上打往心口钻,刺骨的寒冷却不抵痛砌心肺的绝望。“米诺。”她嘶声而泣,无力的跪下。
“为什么,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风雨中她的喊声凄历泣血,但却掩没在喧哗的车水马龙中。没有人在意她的悲伤,这个世界情伤如同流感一样泛滥,每一次的情伤过后是再一次的开始,只是季节的轮回罢了。
谁都不是谁的唯一。
高天远地,苍穹寥廓。天地永远都只是一片荒凉与冷漠。
宋帅将车停在公园的一角,他静静的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树叶,以及枯黄的草地,天地万物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片荒凉。
“米诺,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伏身在车前,努力的吞落着不断往上涌的酸痛。眼角慢慢的沁出了一滴湿润,在那湿润快要落下时,宋帅碰的一声打开了车门,几步走到雨里,抬头望着灰白的天,任雨水打在脸上,生起一片疼痛,此刻他的脸上,再也分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又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