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子弹一般的针头插入了弑神的肩膀,他的眼前变得恍惚起来,他认得这个东西,是高级猎人的终极武器。“明琉瑄,你……”
明琉瑄拖起他的身子飞快的逃脱了血族的追赶。
她伏在他耳边轻轻的低喃,“你一定很依赖骨璃吧,把他当亲人一般的存在,为了挽留住他,不惜利用一切。甚至,我的祖先。你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一旦作出承诺只会勉强自己,所以,你骗他立下契约,你纵容他爱上人类,你眼看着他堕入深渊,只是为了,让他留在血族中……”弑神的眼神变了。
“从一开始你转变我的时候,你就给了我太多能力。”而还有一部分,是他的记忆。
弑神不由得轻笑起来,“似乎,我真的给你太多了,因为,你是他那么在乎的一个人类。偏偏你又是我缔造出来的一个最强大的后裔。”
“你明知道像他那样的存在是错误的,为什么不肯停止?”
“错误吗?”弑神的表情茫然起来,“这一切又何尝不都是错误。”
当明琉瑄吸入骨璃第一滴鲜血的时候,巨大而莫名的悲哀就禁锢了她。他束缚千年,任由血液变得晦暗。他答应过一纸契约,他答应过一个女人,这不仅仅是他存在下去的理由,也是他不得不存在下去的理由。
她一点一点的吮吸,轻柔而悲痛。他的眼眸慢慢的由惊讶转为安然,他保护着她,一直如此,却没有发现,她已经如此强大而自立。“你是一个错误,而我就要结束这个错误。”她无声的对他说道。
当明琉瑄咬下弑神颈脉的时候,意外的他并没有反抗。血液从他体内飞快的流逝,她不会犹豫,因为对方是弑神,不会给她犹豫的机会。当他的身体呈现暗灰色,她点燃了掌心的火苗,投掷于他。她满足的是,她已经强大到足以杀死自己的缔造者。
感觉到身体里有一部分力量慢慢的抽离,她知道,弑神永远的消失了。
突然,强大的精神力召唤着她,蜂涌而至,是弑神的回忆,她没有想到,弑神会对她敞开自己的记忆枷锁。
那是个孱弱而羞涩的男孩。他一个人坐在一片黑色的房间里。木然的看着地板,腐朽的空气,让明琉瑄觉得好像自己正身处其中。他轻轻的伸出手,慢慢的敲打地板。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怎么还没有死。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复着,就好像在数数。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居然发现自己可以站立了,他的腿不再颤抖,眼眸也不再流泪。在他欣喜之余,强烈的饥饿感冲击着他。
明琉瑄一滞。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转变的。每个转变的过程,都是痛苦而漫长的,几乎没有一个血族会遗忘,然而,弑神居然不记得,那只有一种理由,他所经历的比转变更痛苦。他是在生死的边缘接受的这一切。
他的缔造者将他丢弃在荒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猎食。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就是骨璃。她能听到弑神心底的呐喊,枭。
一路上,他都是跟在枭的身边。他从来不主动攻击人类,都是枭将“食物”送到他的面前,对他来说,枭就像保护神。然而,保护神也会厌倦。枭不愿再那样唾弃的活着,他心底强烈的厌恶感也感染了弑神,弑神颤抖起来,他害怕自己又回到一片黑暗中。
惶恐——惶恐。这就是弑神一直以来的心境。始终如此。明琉瑄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水面上。如今她也爱上了漫无边际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浪涛。她几乎能听到血族追杀她的脚步声。
原来,每一个血族,都是寂寞的。她叹了一声,残忍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