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风崖子前辈悄悄地跟我通了气,说是东西都找着了。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但三娘却不准我再进她的花房,要我这几天在外间理药材。
三娘抱着一叠书进来,往桌上一放,书上的灰尘飞起,让人呛了几声。她指指那叠书,说道:“把这些看完了。”
“啊?”我疑惑地问:“都要看完吗?”
“当然了,这可都是一些基本的草药和医药方子,不只是看,都背出来吧。”她说得很轻松,好像这只是一件极容易的事。
我随手拿起一本,封面黑不溜湫地早已破损,泛黄的纸中还带着股霉味,刺鼻得很,不知道三娘是从哪里翻出来的。我看着里面的内容,都是繁体字,看起来要很费力的去猜,这真是一件苦差事啊。
“给你三天时间看完吧。”三娘淡淡地说。这么厚一叠书,三天?也太少了吧。
“师傅,你瞧我脸上的伤都没好,要是看坏了眼睛怎么办啊?”我找着了个不错的借口。要知道,我当年就是怕读书,才二十岁就匆忙地找工作了。现在要我重拾书本,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那好,就再多给你两天时间。”三娘宽限道,却是用了没的商量的口气。可是她怎么这么吝啬,才多给两天,我又要一头扎进学海了吗?‘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书啊,我这辈子是要败倒在你脚下了。
我粗略地看着,对照着房里的草药,天哪,每种草药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分不清谁是谁。书上又没有图片,这要怎么学啊?
“这两个到底哪个是狗肝菜,哪个是红丝线啊?”我自语道,看看左手,再瞧瞧右手,根本就没有差别啊。
“你左手那个是红丝线。”我身后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回头瞧去,原来是逍遥。
“你怎么知道这是红丝线的?”我向他求教道。
他拿过我左手上的药材,将它泡在水里,说道:“你这样是很难看出来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它放在水里,如果是红丝线,水中就会有红色丝线出现,水也会变成红色,这也是它得此名的由来。”
我看向水中,果然水面上慢慢浮出根根红线,没过一会儿,整盆水都变红了,就像是变了个戏法一样。我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拉着他问:“这些药材你都认识吗?”
“我在这谷底待了十多年了,还会不认识吗?”他像是自嘲,又像是在得意地说道。
十多年?他居然在这里封闭了十多年吗?那他为什么不走出去呢?我来不及多想,请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讲一遍,这些要怎么识别?”
“小事一桩,你记好了,我可只说一遍噢。”他一口答应道,真是个热情热心的人。
他一种种地为我讲解,我跟在他身后,纪录下他说的话,这可比我自己看书快多了。才过了两个时辰,屋里的草药就都分辨完了。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看到明天也分不完这些药材。”我由衷的感激他,收起整理好的笔记。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听说三娘已经收你为徒了,那我们也算的上是师兄妹了。”他浅问道,手中还掇弄着药材,拿到鼻尖闻了闻。
“是,那就请师兄以后多多关照了,我一定常去叨扰你。”我作揖着说道。
“没问题,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找我好了,”他一口应承下,又调谑地说:“小青这几天可想死你了。”
他又提我的痛处,真是讨打。我抓起手边的药材就扔过去,威胁道:“你讨打,再说一句试试。”
“小师妹怎么这么凶,刚刚师兄我还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他戏谑地说着,躲过了我扔过去药材。
“你往哪儿躲?”我抓起两把又扔向他,谁让他公然挑衅我的。
小小的药庐里,他跑着,躲着,而我追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跟他像是两个懵懂的孩童,追逐打闹着……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三娘从花房里出来,见到地上的一片狼籍,怒吼一声道。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材,心里暗想着,这付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啊。三娘瞧见逍遥也在,询问道:“逍遥,你不在老头子那里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恍然地记起了什么,说道:“师傅要我来问问三娘,还有没有断肠草?”
“断肠草?他要断肠草做什么?”三娘刨根揭底地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逍遥眼神闪烁地回道。
“你肯定知道,”三娘坚定地说道:“你快说,老头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逍遥见推诿不成,只能道出了实情,说道:“师傅在研制九转忘情丹。”
三娘一听,不屑地笑出声来,淡淡地说道:“就他那点本事,我还不清楚,又是在瞎折腾。你去告诉他,我没有什么断肠草,让他自己上山采去。”
“是,我这就去告诉师傅。”逍遥说着,告辞了。
三娘无奈地看向我,好像是在后悔收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总给她添乱。她过来整理着被我弄乱的草药,没有责怪我,反而是关心地说:“不要再跟逍遥这么打闹了,你的伤口不能有汗渍。再过三天,就可以拆绷带了,你自己要小心点。”
“是,师傅。”我应道,一起帮她将药材分类理好。
三天?三天后,我就可以重拾我的容貌了吗?我期待着那一天,但又惴惴不安地害怕那一天的来临。矛盾的内心斗争,让我坐立难安。我会康复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