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节,正是芙蓉花大开艳舞之时。花圃里,已是芬芳满园,花会的场地就搭在这万花丛中。各园的主子都已经在花丛中列位了,她们身后的丫鬟不是带着琴就是拿着画轴。只有我和小红两手空空地站着,几分狐疑,几分蔑视向我投来。
正对着花圃的是一张镀铜的虎头椅,椅背上雕出一头猛虎。正位的两侧,各有一排座位,桌子上放着红绿两块木牌。王爷随同其他的评委就座后,一侍从高喊一声:“芙蓉花开喽……”
出场的顺序不是按照排位的先后,而是先前就抽好的,但上一季的花魁必须是最后出场。我被抽在了第二位,这个排位正是我想要的,暗暗庆幸。
这样的比赛到让我想起了近年来流行的‘超级女声’,差不多的性质和内容。我站在台下,视线透过花丛,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坐在王爷的左侧,年龄与王爷相仿,眉清目秀,透着点书卷味。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台上是惠嫔在演奏琵琶,她显得有些微胖,丰腴的身段随着节律的变动而微微颤动。我并不懂这种古典的音律,但仍觉得别有一番风韵,就像诗中所写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惠嫔的演出使得十一位评委有八位举起了绿木牌,她袅娜地起身行礼,带着琵琶下了台。她走过淑妃时,高傲地秀眉一挑,像是在宣告她的成功。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叫来小红道:“去把东西搬来。”
小红叫了两个侍从帮忙,把我的家伙都搬上了台。火炉、铁锅、锅铲、食材……不错,我准备的就是煮一锅我拿手的‘佛跳墙’,可又不仅仅是烧菜,还融入了舞蹈。
除了我和小红外,其他的人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着。他们大概没想到,有人会在花会这么文雅的时候,大展厨艺。我平眼望去,王爷的嘴角正不禁意地露着一弯弧度,王爷身边的那个人是……是他吗?
我缓过神,掌起汤勺,在水盆上轻轻一点,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上身微倾,好一个凤凰展翅,缓缓抬起头,一笑倾城……我身态轻盈地或俯或仰,或屈或伸,每一个动作配合着厨事的进程,亦舞亦厨。
‘佛跳墙’是福建名菜,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有幸去了趟福州,当时就被它的美味所吸引。它是由十八种主料和十二种辅料互为融合,火候和放材料的顺序也很有讲究,我当时足足学了两个星期才学会。没想到,在这里刚好派上用场了。
至于这个舞嘛,就跟本人的一个癖好有关了。我喜欢在烧菜的时候,听MP3,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烧菜跟跳舞一样。以前还常被小米取笑,说我烧菜的样子像母鸡下蛋。这几天待在房间里,我把舞简单的改了改,又融合了‘恰恰’,在柔媚中多了几分轻松逗趣。
我挑起一片荷叶,抛向空中,落下时转手一接,正好盖在酒坛上,完美的结束了我的半舞半厨。我让人将正在煮的酒坛小心端下去后,福身道:“可否请各位等臣妾的美食煮好后再评论?”
底下的评委都是王孙贵胄,他们好像对我的表演很不屑,个个耷拉着脸。王爷侧身问左边的那个男子:“大皇兄,你认为呢?”
“虽然无前例,但等等也无妨。”他容许我的要求,澹然地说道。
“既然大皇兄说了,那就继续下面的才艺吧。”王爷发了话,其他人也没有了意见。
我感激地向他们两福个身,退出了场地。原来那个人就是大皇子,宇文若兰曾经喜欢过的男子。那么那天我在‘漪澜亭’见的就是他了,一样熟悉的身影,一样亲切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对上他的眼时,心脏会不自觉地狂跳。难道是宇文若兰的感情体现吗?
‘佛跳墙’必须用微火煨上一到两个时辰,正好这段时间有其他人可以填补上我的空白。我之后的几个侍妾,也各个有绝技,居然还可以用丝巾当画笔,像是涂鸦,却又是一幅翠竹满园图,让人佩服。
淑妃弹的是古筝,她才一上台,底下的评委个个都像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挺足了精神。玉指撩动,挥手抚琴,如听万壑松;歌喉遽发,声声宛转,百媚坐中生……这样的美人、美景、美琴、美声,真不愧是上一季的花魁。
我适时的掀开酒坛上的荷叶,一阵浓郁的香气在瞬间散发出来。评委们纷纷把眼神投向了我,品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我将一盅盅的‘佛跳墙’放在他们面前,福身道:“请各位慢慢品尝。”
他们似迫不及待地呷上一口,露出惊叹的神情。‘食色,性也’,毕竟是人的本性,看着他们一个个惬意地尝着美食,听着悦曲,我的胜算也多了几成。
淑妃的精彩曲子,让他们几乎都打出了绿木牌,连王爷也头一遭举起绿牌。淑妃慧心一笑,如春风般的微笑使人无比的暖和。在我身边的惠嫔很不服气地斜视着淑妃,好似在怪她抢占了风头。
我期待着我的结果,我还会超过淑妃吗?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她真的比我想像中的出色。我渴盼地望着他们,可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王爷踯躅着没有表态,其他的人除了大皇子举了绿牌外,我居然得了个满堂红。黑哨、作假,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比赛……
现在,只剩下王爷没有表决,虽然我已经注定输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期盼着王爷的决定。我的心里像是吊着一桶满满的水,紧张地不敢乱动一下,只是注视着王爷犹豫不定的神色。原来,我这么在意他了,就好像只要他举了绿牌,我就是赢了这场比赛一样。
当我满心企盼的时候,王爷却坚定地举起来红牌。木牌上像血一般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如果我是输在才艺上,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是输在人心上,我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小姐,你别气了,还有下次嘛……”回房的路上,我疾步而行,愤怒尽显脸上。小红见状,一路在我身后安慰道。
我快步走进房门,嗔怒地对小红说:“去拿盆菊花来。”
小红见我一付火药桶的样子,大气不出的替我找菊花去了。我要见混蛋王爷,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这几天的忙活可不是白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