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来头很大,先说美貌。听说她二八年华的时候各国求亲的使节都快要将千秋王朝金碧辉煌的宫殿门槛踏平了。按照民间流传的版本,说是没有哪个男人见到她下巴不会脱臼的。再说世子夫人更闪耀的身份。她是当今皇上最最宠爱的七公主,名唤宸星。宸星公主生性温婉举止雍容端庄典雅,当时把她嫁给谁真是让皇上头疼了很久。最终,还是因为舍不得公主出国转而在一众适龄的王爷世子当中挑选了洛可风成为幸运的驸马。
他们成亲,应该就在我的六岁生日之后。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与洛可风的接触只是通过雪鹰的传书。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再没有对我微笑过。想来是婚后生活幸福和谐蜜里调油化不开吧?
他们结婚已经九年了,这才第一次迎来他们的孩子。
洛可风,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你一定很紧张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怀里抱这一个婴儿,场面一定很滑稽吧?就像十五年前你抱着我一样?
可是,你有这么好的老婆了,怎么惠子还说你总是到天涯阁找姑娘呢?
“洛可风你这个大混蛋!”我怒骂着从昏睡中醒来。原来,刚才所有不过是我潜意识中的胡思乱想。我揉揉发酸的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好像是一个破庙,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背对着我似乎在烧火。
“你醒了?”他没有转身,仍旧专注的摆弄着手里的活计。
我敏感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酸臭味儿,是了,我不是被人打昏的而是被人熏晕的。那家伙应该就是始作俑者!
“好了!”他突然大喊一声,从地面高高跳起来。很快的,他端着一碗破的布满豁口的青花瓷碗朝我走来,“给你。”
那是一碗鸡汤面,黄色的鸡油漂浮在冒着热气的白色汤面上。星星点点的葱花点缀其上,对有些饥饿的我来说还当真有些诱惑力。
接过来狼吞虎咽一番,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望着我的‘救命恩人’,好心道:“谢谢你,我这儿有些宝石送给你做报酬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亮晶晶的石头也顾不上数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家伙不乐意了,眉毛纠的老高,满脸烟灰的脸团皱在一起:“小兄弟,你这样子就是瞧不起我洪七了!我告诉你,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看你好像存心不想活了,故意讨打。人活在世上多美好啊!”他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咂舌说道:“你看,活着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啊!”
他刚一说完,我就听到了有生以来从未听到过的‘吃饭声’。那声音当真粗鲁到了极致,可是,却也极富生命力。我想,任何一个觉得生命是无趣的人听到这样的吞咽声,也会对世界残留一些眷恋吧?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洪七?
我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的手。左手,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右手,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呵呵,大概不过是同名同姓吧!
我放下心来,是啊,怎么可能这么巧让我碰到未来的丐帮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呢?
“小兄弟,”他放下碗筷问道:“你年纪这么小,昨天究竟是怎么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跟洪大哥说我一定不饶他!”
他不说还好,这一问之下又勾起了我的酸涩。我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的,却不知么呜咽起来。自己难道就真的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吗?说不上来。但我就是想哭!
“呜,呜,我一生下来就离开妈妈了,连一口奶也没有吃过!呜呜呜呜……”
“这有什么,你洪大哥我也是个孤儿,从来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样。”他劝慰道。
“呜,呜,我一岁的时候就被太爷爷扔到冷得不行的寒碧潭里,你不知道当时我其实害怕极了,却只为了他不会瞧不起我硬是挺了下来!呜呜呜呜……”
“这算什么,我从小就被村子里的小孩子欺负,说我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他们老是把我打的头破血流,那时候我也就是两三岁。”
“呜,呜,我很喜欢闲逛发呆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却为了他苦练了十五年的武功,把青春都荒废了!其实我是一个热衷于发明创造喜欢文学艺术的青年!呜呜呜呜……”
“唉,”洪七长叹一口气,摇头说道:“谁不是呢?你以为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吗?我也讨厌的要死!我想搞慈善事业,办一个孤儿院,把全天下所有像我一样的孤儿都接近去,让他们过上有饭吃的日子。可是我现在在江湖上没有名气,募捐资金很困难,再加上咱们千秋王朝的人慈善意识薄弱,我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恐怕还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呜,呜,我六岁的时候为了他下厨烧菜,结果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没来!呜呜呜呜……”
“真的?这是哪家的姑娘让小兄弟如此上心?”他一脸奇怪的问道。
我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呜,呜,他后来结婚了再也不肯见我了!呜呜呜呜……”
“这位姑娘也太过分了!小兄弟你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跟别人结婚。”
虽然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但我听着还是舒服些。“呜,呜,他现在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让我躺在他怀里睡了。呜呜呜呜……”
“什么,你们以前都在一起睡了,她居然还敢劈腿?”洪七从地上一跃而起,怒发冲冠道:“小兄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她老公又是谁?你告诉洪大哥,洪大哥去把那男的杀了,再把那不要脸的女人给你绑了来!”
“不,你要去,就去把那女的杀了,把那男的给我绑了来?呜呜呜呜……”
“啊?”洪七有些不明白,但很快就转过弯来:“明白了,咱们男人,最好的就是面子。那女人如此薄幸不洁,小兄弟就是再喜欢也是不能要的。应该杀了她,再把那男人绑了来好好折磨折磨才对。”
“呜呜,可可……”
“那女子是叫可可啊?”
“呜呜,可可你怎么能有孩子呢?”
“哼,这女人要是变了心,可真是翻脸不认人。小兄弟,别哭了,那个叫什么可可的早晚还会劈腿的。”
“他永远也不会再对我好了……”
“别伤心了,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她老公的呢,这种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辰星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洛可风的?天,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你越劝我我越难受。”我继续嚎啕大哭。
“不许哭了!”他叉着腰对我大吼。
我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你女人跑了,这有什么!你还有我呢!”
“你?”我的下巴有些脱线。
“对!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大哥!小兄弟,过来。”说完,他一把将我从稻草堆里拉起来,冲着破庙里的各路神仙跪拜起来。
“你,你干什么啊!”我一边拉扯着他的手,一边抗议:“放开我,我不结拜啦!”可是,我居然无法耐他分毫。他的手坚硬如磐石,在我的撕扯下纹丝不动。哇,看起来武功修为真的很高啊!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洪七今天与小兄弟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罗罗嗦嗦的说完,也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张开嘴就把我的右手小拇指咬破了。
“你干什么啊!”我快要发疯了,身子却是丝毫动不得。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指也咬破,让我们俩的血滴混在一起,一滴滴的流进了剩下的半碗鸡汤里。
天啊!书上说的结拜不都是喝酒的吗?有喝鸡汤结拜的吗?这算哪一出啊?
他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然后凑在我嘴边要我喝。
恶!我才不要喝呢!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可他不依,掰开我的嘴硬是灌了下去。我只觉得一股腥气顺喉而下,堆积在我的胃里。
“哇!”一声,我呕吐起来,几乎把胃里所有的存货都吐得干干净净。
“以后我就不是孤独一人了。”他对着我憨憨的笑:“对了,我都跟你结拜了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认命的望着他,虚弱的回答:“我叫唐觅。”不论怎样,菩萨也拜过了,血也滴过了,结拜鸡汤也喝过了。这个结拜大哥,我想不认都不行。无所谓,等我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就溜,大不了一辈子也不见他就是了。
“你就是唐觅!”他突然间一脸的后悔,后悔的脸都绿了!
我看着他的奇怪反应,忽然间心领神会:“你也是杀手?”
这下轮到他想哭了,撅着嘴说道:“是,我是杀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可是你自己一定要跟我结拜的,我可是被你强迫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哈哈,你发誓说要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我笑得头晕目眩,笑得肚子生疼。
“我洪七说过的话当然算话了!我跟头保证过,如果不能完成组织派给的任务就切掉一根手指谢罪!并且这辈子永远当抬不起头的乞丐!”他刚说完,拿出刀子就把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连根切去,一脸信誓旦旦的说道:“我洪七从今天开始就脱离组织了,从今以后永远都是乞丐。”
九指?乞丐?
原来,洪七公的指头就是这样断的!
我垂下头,默默无语,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