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寒蝉,这才想起城门上好像还悬这个人,抬起头,只见契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我莞尔一笑,“怎么?右统领在这城楼上悬着似乎很惬意啊?”
“阿嚏——”
我轻笑出声,挥了挥手,“来人啊,还不把右统领给放下来!”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子乔兄,今日是初几了?”我无意地往炉中添了把柴,近日我已经不再登上城门,因为我惧寒,这寒气仿佛能刺透我的身体,不住的轻颤。所以,无事可干的时候,我总是静静的坐在炉火旁,翻着摊在膝上的书。
“哼——”王子乔撇过脸,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轻笑地收起书,上前推了推他的手肘,“那只兔子呢?现在想想还是挺可爱的,不是说送给我了吗?拿来。”
“哼——月玄机,以后不可以这样!”王子乔坐正,冲我气急道。
“好,以后不再拿你王家翩翩公子作诱饵了。”我妥协道。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你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先告诉我,你这样一个人冒然行动实在太危险,而且,还让我们误会你,万一……万一,我当时一个失手杀了你泄愤怎么办?”
我抬了抬眸,似笑非笑,“你杀不了我。”
“啪——”他一把夺过我的书,合上,端放在书桌上,正色道,“月玄机,你听到没有,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商量!再这样独自犯险,休怪我,休怪我……休怪我不理你。”
“好。”我淡淡道,目光仍然不离桌上的书。
沉默片刻,只听到房间内木料在炉中燃烧的吱嘎声。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眼见王子乔恼了,我才把眼神从书桌上收回,“凤非逸如果再派人前来攻打,恐怕一时半会还到不了,眼下,我们要对付的人只有一个——成济的北路叛军。目前,他的军队驻扎在此处——”我站起,摊开地图,手指着截水岭。
“截水岭。”
“不错,截水岭,吩咐军队明早向前推进五十里,五百人背上弓箭前行,另备五百人带上锅炉厨具,背上些面粉同行。”
“共一千人?你打算做什么?”
我向窗外望去,一片白色,世间万物已无他色,这雪恐怕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不好了,不好了,敌军打来了,快逃啊——”伴随着鹅毛般飘落的大雪,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利箭穿空,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不妥,那箭只是朝着营地的空地处射发,不久,便消停了。
“不对,那箭上好像绑着东西。”终于有个胆大的士兵小心走出营帐,走近一看,立马欢欣喜悦,往营帐内招呼起来,“快来啊,你们快来,是香饼,是我们钺国的香饼,还温热着呢。”说着,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渐渐的,汇聚的人多了起来。
“好吃,嗯,好吃,自从这鬼天气下了雪,粮草得不到及时供给,我们好久没吃到一顿饱饭了……”
“对了,看看箭上绑着的帆布上写的什么?”有个士兵突然提议道,众人也好奇起来,打开折叠的帆布。
“原来是公子月的军队!他说只要我们投降,便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而且马上可以喝到热腾腾的白粥。”
“白粥……”众人眼里一派向往,军中突然有人质疑道,“那个公子月是什么人,他说的话可靠吗?”
“公子月是二皇子门下管事,皇上钦赐的北路征讨大军军师,前些日就是他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了前太子的乱军,马前杀了乱军主帅,他自然厉害得很。大军中,大家都称他千机公子,算无遗策,我看真打起来,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士兵纷纷蹲下捡起绑着的帆布条,“公子月还说,我们本就是钺国同脉,相煎何太急。劝我们以国家为重。”
“我们投降!走——我们去投降,我们追随公子月去。”
贞元一百一十五年二月初十,雪终于停了,南方传来捷报,凤非离征战成济南路叛军大获全胜,斩数位主帅于马下,大军自钦州南下,将沦陷之城镇悉数收复。
我俯视着每日城门中早出晚归的数队士兵,虽然辛苦,但是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想必是一想到立马便可以回启都见一家老小,心里甚觉宽慰,这些小小的阻碍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原以为这仗打完了,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这节骨眼上,环山的官道居然积雪堆压,山上的树木石块滚落,堵了回去的道路,这一等还不知道要等多少日才能回去。”王子乔站在我身侧抱怨道。
“原太子军帐中,粮草充足,足够给养士兵,只不过比原先晚回去二十日左右。”
“二十日?!还要等二十日,我怎么可能不急,前几日来报,二皇子的军队已经自钦州返程,经过这几日的赶路,恐怕现下大军差不多该进启都城了。把凤非逸这伙叛贼赶出启都,二皇子在万民拥戴之下,登基称帝,我们怕是连这等大事都赶不及了。”王子乔说道,脸上一派叹惋可惜。
蓦然,我突然一怔,登基称帝?原以为很遥远,没想到,已近在眼前。登基称帝意味着后宫佳丽三千。思及此,我低首看了眼手背上的齿痕——原来只是南柯一梦,我轻轻拈起袖子,遮住那淡红色的印记,茶花般清雅的笑容重新在脸上漾开,只是这次却多了几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