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果然应景，好对子，真是好对子。”
“大人好文采，我等自愧不如。”
“那是，卫兄可是今科文武状元，自然不可攀及，皇上也金口御赐“临朝第一才子”的称号。”
经过停靠在旁的船舫有那么一瞬的微愣，没想到难得出来一回，还能听到这样的诗句。
“少爷——那些狗屁不通的人在拍马屁吗？”那一声咋呼，成功地将停靠在旁的船舫中的人吸引过来。
“花岚——”香宛刚想劝阻，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哪来的小丫头，打扰本官们的雅兴，船家，不是说今日鸳鸯洲内全是些文人雅士？怎么混进这么个不知进退的臭丫头！”
“你——”看来咱家的花岚气的不清，恨不得上前动动筋骨。
我一手将她拦在身外，收拢的折扇握在手中，微微晃动，垂眸少许，轻吟出口，“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再抬头——怎么？就一句对联而已，都不说话了？个个一脸诧异的样子做什么？
“对岸的洛阳桥对所在的鸳鸯洲，甚是贴切。这位小兄弟若是感兴趣，欢迎上船一聚。”
拨开人群，他的声音清脆不够，甚至说有点沙哑，可是冥冥中有种吸引人的潜质。那一抹白色穿在他身上，飘逸非凡，只是他的眉宇间隐着淡淡的忧伤化不去……
“这个架势，难道就是卫大人口中的欢迎？”我淡笑道，以眼扫过窗口那些狗腿。
他神色一凛，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几分轻笑，完全不去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无妨，小兄弟是我请的客人。”
既然他邀请，去一趟又何妨？
我撩襟上前，余光打量了下船上的布置，可以说华丽非常，那若隐若现的纱账后，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正在撩拨琴弦，那悦耳的琴声足以余音绕梁三日而不退。
“小兄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居然有这等文采，在下佩服。”
那双忧郁的眼望进我的眼，初次见面，我竟然有种想把他的烦恼抚平的冲动。
“我家少爷明明已经十四岁了。”我责怪的瞥了眼花岚，分明看到卫临煊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诧。
“呵——这都十四岁了，长的怎么这等娇小，跟个娘们似的。”不知道人群中谁冷哼了一声。
我嘴角轻轻勾起，看似不经意的拂下拂袖。
“哎哟——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痛死了。”
“李兄，你怎么了？怎么说疼就疼？”人群开始骚动，许久才安静下来。
“原来月公子的铜板还有这等用处。”他低叹道，端起茶慢慢品味。
我抬起眸，他看穿了吧。入眼的那一身白衣仿佛谪仙一般，让人心神恍惚。听着窗外传来的淅沥雨声，甚是惬意。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顺口接道。
“好一句事事关心。”他喃喃道，绽开一丝笑意，我怔怔的看着那张容颜，蒙上了一层暖意，让人心驰神往。
“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
“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合鸣。”我脱口而出，即刻发现不妥，真是言多必失。
“对倒是对的工整，可是这“鸾凤合鸣”似乎不太恰当吧。”书生模样的路人甲晃头晃脑道。
既然别人能想到的，想必他早已明了，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我头次觉得一阵窘迫。
“我家少爷从小便被称为神童，三岁能咏论语，五岁能诵诗三千首，七岁对对子无人能及。十岁之时，老爷说放眼京城，已经再也找不到能教少爷读书的先生了。”
“多嘴！”香宛暗自给了花岚一个警示。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如果这小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京城倒还真有这么个人物。”
“谁？方兄说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这号人物？”熙熙攘攘的声音层出不穷。
“月将军之子月家少公子月峥。”卫临煊面朝我道，那笑意仿佛只是属于我一人。
“啊——卫兄说他是月家的后人？我说难怪呢，还有谁能跟卫兄比拟。”
“在下自认为比不上。月公子的文采胜我一筹。”虽然是对那书生说得，可是他的眼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
“卫兄太过谦逊。如果卫兄不介意，你我可以兄弟相称。”
“月弟——”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让人舒心。
他的眼神宛若黑夜里的星星，璀璨夺目，尽管忧郁，但是却能让我安心，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突然思及，脸色微微泛红，赶忙站起身退却两步。
“卫兄过奖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我先走了。香宛，花岚，我们走。”我轻道。
“月弟，留步。”不顾他在身后唤，我已下楼。
“少爷——少爷，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你不是和卫大人聊得挺开心的吗？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花岚还在不依不饶的问。
“我们不是还要去替慕云去找慕兰吗？”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借口，随便搪塞了去。
“哦，少爷，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阿德说慕兰现在在卫临煊卫大人府上，那****被卖到勾栏院，被恰巧经过那里的卫大人救了。”
“你怎么不早说。”
“可是少爷，你也没问啊。”花岚一脸委屈。
“你气死我了。”我突然停住脚步，转身便往回走，一头扎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闻着淡淡的墨香，听着胸口那强有力的心跳声，烧红了我的脸。
“少爷，你怎么样？有没有撞疼？少爷——”花岚一把把我从他的怀里扯开，上上下下像照看小孩子似的审视了一遍，确定无恙，才松开我。
“你没事吧？”两个人同时出口，才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暧昧。
“那个卫兄是否于前日救下一名女孩，名叫慕兰。”
“嗯，确有此事，当时我看她可怜，小小年纪，便被卖入青楼，心下不忍便救下了她，这丫头聪明伶俐，被我娘收的贴身丫环，非常讨人喜欢。怎么？月弟认识她？”
“我受她哥哥所托，好好照料慕兰，既然她过的不错，我也就不强人所难，希望卫兄好好待她，也算实现我对慕云的承诺。”
“那是自然。”卫临煊冲我微微颌首。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人有些晕眩，他不语，我也不言，许久，“如果月弟有空，欢迎前来卫府做客。”
“嗯。”我嘟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少爷，我们该走了。”香宛凑到我耳际轻道。
是呵，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怕是又要让老头子处罚，现在舅舅不再府上，还是少做错事为妙。
“小弟先行告退。”
“明日天晴，一群诗友约了踏青，月弟如果有空，可以一同，为兄等你。”他急急道。
我眉眼一笑，转身道，“好，不见不散。”
他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和他在一起，真起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知音难觅？他嘴角逸出一丝苦笑。
“少爷，少爷，您明天真要赴约？”花岚一直问，少爷只顾面带微笑往前走，她索性上前一大步，拦住去路。
“少爷，你今个怎么了？自从鸳鸯洲回来之后，你的眉眼就一直在笑。”
“哦，是吗？”没想到这么粗枝大叶的丫头也发现了。
“少爷难逢敌手，好不容易碰上卫大人这样的知己，自然特别开心。”香宛解释道。
“还是香宛了解我。”我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少爷你明个还要去赴约吗？”
“我认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少爷，那你明天一定要带上我。如果那个姓卫的敢赢你，我就给他吃拳头。”
“花岚，你似乎忘了，他可是今科的文武状元，就凭你能打胜他？再说，你就这么武断的认定少爷我会输？”其实，说实话，我的确没有多大的把握赢他，感觉他总是若即若离，让人看不清楚，究竟他有多大的能耐，也没有人给过我答案，但是，既然是金銮大殿之上皇上都赞不绝口的，想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但是最为关键的是——我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