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几次三番或怒或悲的从外面回来,靖南王心里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借助女儿去打探消息究竟是错是对。那个开朗任性的女儿曾几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宠着她,溺爱她,一辈子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现在看到她这样痛苦,他心里也不好受。
“雪儿,从明天起不许你再去荷叶山庄。”靖南王决定阻止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
“为什么?”香雪惊讶的抬头,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来伤害我的女儿,即使你喜欢他也不行。”靖南王生气的说,站起身来指着香雪,“你看你,你最近都成什么样子了?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哪里像我靖南王的女儿。以前那个骄傲的你呢?快乐的你呢?刁蛮的你呢?我宁可要一个刁蛮任性,不听话女儿,也不要一个成天愁眉苦脸不开心的女儿。”
香雪震惊了,爹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话,他一直头疼她的任性,骂她的刁蛮,现在他却宁可自己回到以前的刁蛮任性,明是骂,实是爱!可是爹却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让她心里一阵感动,“爹——”几日来的委屈一下都爆发了出来,哭得畅快淋漓。
搂着怀中的女儿,靖南王心里颇不是滋味。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习惯了尔虞我诈,习惯了明枪暗箭,只有这个宝贝女儿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唯一可以放下戒备全心去对待的。
这么多天了,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透露出来,从香雪口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次不是怒气冲冲,就是满眼含泪,再问下去她就大哭大叫。看来,是该亲自出马探一探虚实了。久违了,夜王子!眼中划过一道阴戾。
站在荷叶山庄的别苑前,靖南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座看来普通的小山庄。虽然之前已经探过很多次,可亲临这里却是第一次。
没有摆出排场带上许多的随从,只是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审视了半晌,靖南王头微微一扬,做个手势,一旁的侍卫便上前叩门。
“少庄主,靖南王来访。”福伯低声禀告正在埋首看信的何青。唉,最近怎么回事,先是来了个郡主,又来了个王爷,究竟是福是祸啊?
抬起头,何青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惊奇,“来得还挺快。”
“那?”福伯等候着何青的吩咐。
“请咱们的贵客到正厅吧。”何青冷冷的说。
福伯应声退了下去。何青放下手中的信件,站起身来,唇角有着掩饰不住的讽意。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了吗?等你很久了!
宽敞的正厅内,靖南王泰然自若的坐定在左侧的上座,怡然享用着下人奉上的热茶。
正中的上座却是空着的,中间的方桌上摆着一只紫金香炉,燃气的香淡淡的,渺渺绕绕,靖南王似乎并不生气主人的怠慢,也并不着急。悠闲的用杯盖拂开飘在面上的茶叶,小抿了一口。
眼看着一炷香就快烧完了,靖南王手旁的茶壶也已续添了第三壶,主人依旧没有出现。身旁的侍卫有些忍不住了,俯身凑在靖南王耳旁,“王爷,这小小的山庄主人实在太放肆了,如此目中无人!”
靖南王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邓禹,有没有听说过有目的的等待是成功的一半?”
被称作邓禹的侍卫不解的摇摇头。
靖南王老奸巨猾的笑了笑,接着指点这个不开窍的侍卫:“做任何事都不能心浮气躁,要做到心平气和,处变不惊,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邓禹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还不是完全明白,这和等山庄主人有什么联系啊。
一声爽朗的大笑从门外传来,一身青衣的何青走后堂走进了正厅,“草民何青拜见靖南王,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海涵。”
靖南王沉稳的笑,只是站起身应道,“哪里话,是本王一时兴起,随心而至,叨扰了贵庄。”
“王爷亲临,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草民深感荣幸!”何青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睛却凌厉的打量着靖南王。记忆中那张总在笑的脸此刻愈发的清晰了,面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岁月的流逝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老狐狸,你老了,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何青在心里暗语。
靖南王也审视着面前的男子。他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刚及他胸口的小王子了。现在的他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靖南王不由在心里暗叹,当年斩草不除根,终于留下了祸害。
“未知王爷今日到访,所为何事?”何青坐到了靖南王的对座,却将上座空了出来。
靖南王微微一笑,“这几日,小女贪玩,总是叨扰了贵庄,对此深感歉意。”
“王爷客气了。”何青挂着虚伪的笑,虚应着。
“在下和萧王爷素来交好,今从小女处得知王爷身体欠安,故来探视。”靖南王非要亲眼看到萧迪云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疯还是装傻。
“这……”何青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
靖南王心内一喜,难道传言是真的?不动声色的问道,“难道何庄主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倒不是。”何青连忙道,“只是……靖南王相信已从香雪郡主那里对萧王爷的病情有所了解。”
“本王有所为耳闻,可这耳听为虚。本王还是不相信萧王爷好端端一个人会说病就‘病’得这么厉害。”靖南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今天不让我见到萧迪云,我不搞清楚你们玩的什么把戏,就别想让我走。
“好吧。”何青似乎很艰难的点了点头,“王爷随我来。”
领着靖南王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走到一扇门的门口,停下脚步对靖南王道,“王爷,萧王爷的病情还是不宜让外人知道的好。”
靖南王略一思索,勾勾食指唤道,“邓禹。”
刚才那个问话的侍卫就赶紧上前:“王爷!”
“你带着侍卫们在门口守候。若半柱香我还没出来,你们就进来。”靖南王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考量,如是安排着。
何青冷笑道,“王爷是不信任草民的别苑完全呢。”
“哪里话,小心为上。”靖南王打着哈哈,“何庄主,咱们进去吧?”
推开门,里面一片静悄悄的。靖南王刚跨入门槛,一个硕大的不明物体冲着门面飞了过来。
“大胆!”邓禹飞身一剑将暗器劈了开来,漫天白羽。
“咳,咳咳……”被飞散的羽绒呛着了嗓子,靖南王和邓禹一起咳嗽着。
“呵呵,好玩……鸭子!鸭子!”兴奋的喊声由床上传来,靖南王拨开头上眼上的羽绒,抬眼一看,萧迪云正穿着鞋袜蹦跳在床上,嘻嘻笑着指着自己。
“邓禹,退下!”靖南王呵斥道。
邓禹虽是满腹疑惑,却也不敢不从,低声道,“是!”
何青冷眼旁观着,随靖南王一同进了屋子,将房门关上。
“萧王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靖南王挂着惯有的慈祥笑容,一步步凑近床。
萧迪云蹦跳在被子上,直瞪着靖南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突然大声喝道,“站住!”
靖南王楞了楞,却又继续脚下的步子,“萧王爷,我们可是故交了,你这样对待老朋友可不好,快下来,咱们坐着聊。”
“坐?好,坐着。”萧迪云咧嘴一笑,跳下床来忽地就坐在了地上。
被萧迪云的动作弄得微一愣神,一时站在他面前,不知说什么好。
“坐啊!”萧迪云拍拍身旁的地,抬起头冲他笑得一脸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