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转来,云衣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雅致的房间里,而不是地牢或者囚笼。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撑起身子看向四周。
粉紫色的被褥绣着点点的白色小花,同色系的床幔长长随意的垂落在床前,水晶紫的流苏装饰着古朴的大床,平添了几分婉约。
正迟疑间,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云衣抬眼一见来人却是一惊。
这是个熟人,熟的看到她会难过。
水绿色的身影,挂着熟惗的笑,碧荷端着一壶水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盘子,却径自倒了杯水,凑近唇边。
红唇微启,一杯水尽,又续上一杯方才转向云衣开口道,“又见面了,小姐!”
推开被子,云衣坐起身子,却并不下床,只是冷淡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久不见!”
并不在乎她的态度,碧荷坐了下来,斜睨着她,“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吧?你是阶下囚,而我却可以对你随心所欲。”
云衣冷笑一声,“我自问对你不薄,从未亏待过你。想不到,你竟这般狠毒。若说你是受命对我下毒,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要杀了晨姨?她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人,杀人,对你而言竟是这么随便的事吗?”
皱了皱眉,碧荷不屑的说,“又来了,我最讨厌你们这幅说教的嘴脸。不要把自己都当成救世的菩萨,你连自身都不保了,跟我谈什么道理。杀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喜欢就杀,比如你,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杀了你!”
闭上眼,云衣不想再试图和她沟通,根本是徒劳的。
“你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了吗?”碧荷的声音带着嘲讽,突然声音一沉,低声道,“你们把公主藏到哪里去了?”
云衣心里一惊,却忍住了没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碧荷淡淡的说着,缓缓站起身向她走了过去,“你可以选择不说话,我有上百种的方法让你不得不开口主动求我。你要一样一样,都尝试一下吗?”
猛地睁开眼,云衣看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碧荷,镇定的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说出公主的下落,我或许可以饶过你。”碧荷直盯盯的看着她。
云衣仔细的审视着她,“雪缘宫什么时候和靖南王挂上了关系?”
“什么靖南王?”碧荷勾起唇角笑,“你不要扯开话题!公主到底在那里?”
“如果没有关系,我实在想不出公主的下落和你们雪缘宫有任何的关系。”云衣摇摇头,说出心中的疑惑。
起先,她以为红绡掳她来,仍是为了逸风,可是经过刚才的那番话,却发现并不是为了这个,到底雪缘宫和靖南王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碧荷见她只是垂首低叹,却不回答自己的话,向前跨进一步,从怀里掏出一颗黄色的药丸,光滑的色泽透着些诡异。神秘的一笑道,“如果你不肯说,那么,这颗默丸就会让你永远都说不出来。”
云衣看了看她手中那颗黄色的药丸,嗤然一笑,并不理会她。
见她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碧荷有些着恼,伸手便欲捏住她的下巴,将药丸喂下去。
见她朝自己扑了过来,云衣不慌不忙的将手上的指环一扣,银针迅速没入碧荷的腰身,她晃了晃,软了下去。银针上喂了些麻药,云衣这才起身穿鞋,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会武功就好欺负!”
一声轻笑声传来,原本被碧荷关上的门,此刻又打开了。
四个一身湖水绿的女婢依次走了进来,站在两侧微微俯首。那抹红色的影子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惯有的妩媚笑颜。
云衣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永远耀眼如一团火般的女子,思量着她的目的。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估了她,她和靖南王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其中一个女婢待红绡走了进来以后,拿过一个凳子,轻挥衣袖,拂了下凳面。又不知从何处寻了个精致的坐垫放于上面,红绡方才坐下身来,一双妖媚的眼睛轻往上挑。
“坐。”红绡轻轻点了点头,冲她微微颔首。
云衣满心疑惑,却并没有坐下身来。
软在地上的碧荷方才见到红绡进来先是脸色一变,只是一瞬,面色又恢复寻常。
“怎么?怕我害你不成?”红绡微微挑起娇嫩的唇瓣,漂亮的唇角逸出动听的笑声。
顿了下,云衣思量着她的意图,便坐下身来,看她意欲何为。
见云衣坐了下来,红绡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似乎漫不经心的说:“带你来雪缘宫,是我的意思。不过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若是真的有意伤你,你早已死了百次。”
“你之所以留下我,就是为了问出公主的下落?”云衣单刀直入的问道。
“公主?”红绡讥诮一笑,“那不是我想知道的。”
然后状似无心的扫了眼软在地上的碧荷,“而是她想知道的。”
云衣有些不解的看向脸色突然惨白的碧荷,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宫主!”碧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红绡却开口打断她的话,“雪缘宫这些年在外的名声并不是很好,那些死板的老头子,我也没兴趣关心他们的看法,有些事,我也懒得与你们计较,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只要你们别招惹到我的底线。”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只是一径把玩着染成火红的蔻丹,说得云淡风轻。
“碧荷,是谁让你今天来找云姑娘的。”看似随口的一问,慵懒的像只猫。
“宫主!”碧荷方才的得意全都不见了,有些嗫嚅的说,“是,是奴婢自己来的。”
“是吗?”红绡微微眯起了眼睛,终于将视线调到了她的身上,软侬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森冷,“难道不是受人指使吗?”
碧荷垂下头去,“奴婢不懂!”
“装傻?”一串儿的笑声,只是笑,笑得碧荷心里有些发毛。
笑声戛然而止,红绡依旧眯眼瞧她,眼睛中却迸射出犀利的光,“这么说,给云姑娘下毒,也是你自己去的。打听公主的下落,也是你自己的意思?”
扬起手,接过边上女婢手中的一块牌子,随意的扔到她的面前,“倒是连我也骗了这许久,靖南王的隐组织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云衣仔细瞧那牌子,只见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木牌,上面却刻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隐”字。
冷眼看着那块牌子,许久,碧荷才轻轻的开口,脸上竟又绽开了那种古怪的笑容,“宫主,王爷其实很赏识你的。何不助王爷成就大业,从此以后雪缘宫也可以独步武林。”
“哦?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雪缘宫前景如此美妙?”红绡淡淡的说,听不出声音中的喜怒。
“那倒不必,只要宫主以后念着碧荷是一片好心,别忘了提拔碧荷才是。”碧荷一边浅浅的笑着,竟然站了起来。
云衣不禁睁大了眼睛,她不是中了麻药么?怎么会站得起来呢?
碧荷扫眼看到云衣惊诧的眼神,媚笑道:“小小一个麻药,怎能难得到我。”
“不过……你跟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有伤到和天涯海阁相关的人。”红绡的眼睛突然一敛,一道红光闪过。
却见碧荷一侧身,居然躲过了那快如闪电的红缎。冷冷一笑道,“宫主既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碧荷心狠手辣了。”
扬手便是一阵黄色的迷烟,本是烟,竟仿若是有知觉一般,径直朝着红绡的面门扑去。
红绡扯开嘴角笑道,“雕虫小技!”红缎一卷,将黄烟尽数卷入袖中,然后软软一抖,那烟又向碧荷而去。
碧荷一惊,跃身躲开那些毒烟。然后手腕一翻,多出了两把透亮的匕首,双手一仰,迅速飞向红绡。
红绡身旁的四婢怒斥道:“大胆!”纷纷抖剑上前迎战。
那些匕首眼看就要触到红绡的衣角,突然却刷的多出一个分身,原来那两把匕首仍冲着红绡,而另外两把却转向了云衣的方向,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原来那匕首上有着细如发丝的隐线,所以碧荷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
那四婢只顾与碧荷纠缠,回护不及,而红绡也只顾得眼前的两把暗器,万想不到一直与自己纠缠的碧荷居然会突然将矛头转向云衣。
云衣忽见两把匕首朝着自己而来,躲闪不及,胸口生生的中了那两把匕首。一股剧痛让她几乎晕过去,跌坐在床沿,胸口的血不停的溢出。
“云姑娘!”红绡惊叫一声冲了过来,扶住她的身子。
碧荷见目的达到,也不恋战,冷笑一声,随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四婢掩住口鼻退后一步,待粉末散去,却已不见了她的人影。
正欲追去,红绡沉声道:“不用追了,她中了我的噬蚁散,即使让她侥幸逃了,也会受万蚁噬心而死!”
转过头看向云衣,迅速点了她胸口周围的穴道。
云衣看着一脸关切的红绡,对她扯开一个笑,“不……不碍的。”接着就昏沉过去。
红绡变了脸色,将她放躺在床上,吩咐道,“去请天涯海阁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