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家爹最疼我,如果不是魏家的人,我爹根本就不会死,父债子偿,魏家不是有个未出阁的女儿么,我的意思……你懂了吧!”瞅了他一眼,我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不拉个垫背的出来,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
傅云涛一击掌,惊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调包,让她替灵艳嫁给沈卓远,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没想到他竟然赞同,看起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好办多了,魏小姐,对不住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的父兄把我们柳家害得家破人亡,要不是他们对我们柳家赶尽杀绝,我岂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我笑着站起来,走到花盆架前,瞧着盆里长势喜人的冬兰,枝条伸到盆外来低垂着挂在盆架上,好看,不过碍事!冷哼了一声,掐断一根冬兰枝,拿在手里,问道:“为了保全自己,我把无辜的魏小姐牵扯进来,你不觉得我狠么?”
“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魏老头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早点儿嫁给沈卓远呢?咱们这么做,反而帮了他们一把,能吊得上沈卓远这个金龟婿,我想,不把魏老头乐疯了才怪,这只老狐狸,早在八百年前,就打这个主意了,这回真是让他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不给魏老头要红包,就让他偷着笑了。”
“是吗?”看来,我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
“当然了。”
瞧他一脸得意,我象征性的笑了笑,面无表情的说:“你想知道……在我看到信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会不会直接拿我去换人,如果你直接拿我去换人,你知道我又会怎么做吗?呵呵,也许你不知道,刚才在你没有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你敢拿我去换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沈卓远弄死叶灵艳,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笑容僵在脸上,傅云涛看着她,心里微微颤抖。
天哪!她变了,变得有些让人觉得可怕、陌生……想到这些,他后悔了,若不是当初他一时糊涂,贪玩没考虑后果,把她丢进衙门,后来又让沈卓远出面救她,也不会把一个善良的女孩变得如此令人心寒。
“你实在是……太令我惊讶了……”傅云涛对我说话有点打结,“忆如,我希望你……能恢复原来的你。”
“柳忆如早就死了!”傅云涛,别怪我心狠!不拉你下水,你又如何能真心实意的帮我。
深深吸了口气,我悲哀的发现,人被逼到了极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我也不例外,原来的我,在这个男尊女婢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为了生存,为了自由,我只有坚强的站起来,利用自己仅剩的智慧,跟他斗智斗勇。
看到她眼底闪过一抹无情的神色,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喉咙里尽是难以下咽的苦涩……犹如雷击一般的震撼了,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休息吧,我走了。”
傅云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想是拿定了主意,看来,不用我再多说,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连三天没有见到傅云涛的人影,不用想,我也知道他去做什么了。红粉的到来,让我觉得奇怪,几番盘问下,才得知信是她捎来的,看到她对我发自内心的关心,我的心里总算得到一些安慰。
于此同时,傅夫人开始对我嘘寒问暖,派人给我送来了新衣服和一大堆补品,云梅对我的态度一般,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倒是天天来找我,陪我聊天解闷,我想,可能是傅云涛对她们说我现在怀有身孕,才引起了她们对我的重视。
我的心并没有因此感受到亲情般的温暖,反而随着天气的变化,觉得好冷,瞅着屋内火盆里的火,不知怎得就是驱赶不了身体上的寒意。
门一响,红儿端着一碟子点心进来,小兰待她进来赶紧关上门,红粉迎上去,取了一块点心递给我,红儿笑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表少爷了,表少爷说一会儿过来瞧瞧姑娘。”
红粉回头望着我,面部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淡笑着说道:“哦,知道了,红粉帮我把披风拿来,我去院里等他。”
“小姐,外面风大,你干嘛要在院里等白少爷,让他直接到屋里来不好吗?”
轻咳了几声,我苦笑着摇头,“不是不好,是我想出去走走,我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再闷下去,都快闷出病来了。”
小兰用热水洗了毛巾递给我擦了擦手,说道:“姑娘,既然想出去就多穿点儿衣服。”
“恩,知道了,谢谢。”
红粉拿来一件粉红色的夹袄为我穿上,红儿为我披上披风系好衣带,小兰为我备好手炉,三个人帮我打点好一切,才由红粉扶着我出门。饶是她们体贴,让我感动不已,但一想到要见白无痕,不想见,却不能不见,心里莫名的充满了排斥和抵触。
不想让他进我住的房间,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年代,一个未婚男子进女子的闺房意味着什么。
“你们都进屋去吧,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打发她们回房,我缓缓走到院内一棵海棠树下,抚着树枝想,不知道开春后,这条枝上会不会开花,人的命运就像这树枝一样,冬天的时候,特别脆弱,一旦有人出手折了它,明年它就永远不能开花结果了。
段溟阳来傅家坐客,不想刚入门,傅云涛便被家人叫走说傅老爷有事找他,他在听涛阁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傅云涛回来,无聊之下出来走动,无意中路过留香苑,瞧见院子里有一名女子呆呆地站在树下。只听她喃喃自语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仔细打量她的穿着倒不像是傅家的婢女,听她的口气凄凉伤感,像是在感叹命运,又好像在哀悼晋代美女绿珠,让人听起来不由得心发酸,跟着泛起一股悲伤。
段溟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她的身上,步入院内,轻声问道:“姑娘是不是遇上伤心事了?”
猛听到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道人影已来到面前,待看清楚他的长相,不由心中一荡,有些恍惚,是他!段溟阳,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概,他来是找傅云涛的吧,也不知道他在背后观察了我多久,想到他问的话,我淡然说道:“刚才我……不过是触景生情,一时……难以自禁……才……”
话说了一半,我便不知道说什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得,我抬头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也许他不知道我对他一见倾心;也许他不知道从他出手救了我那一刻起,在我的心里便留下了他的影子,以至于沈卓远无论怎么样对我,我都没有对他动过半分心思。
一阵狂风乱来,直觉得有些寒意刺骨,我踉跄几步差些站不稳脚跟,手臂上一紧,被人牢牢的扶住,心思才回转过来。
痴痴望了他一眼,无奈苦笑了一下,我跟他永远不可能,胡思乱想些什么?简直是痴心妄想。
没有人能够了解我此时此刻复杂无比的心情,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才抑制住自己的慌乱,轻轻拂开他,说出两个字,“谢谢!”
段溟阳注视着她,细微的发现,她在看他时,眼里闪过一丝化不开的情愫,瞬间即逝,取而代之目光中充满了幽怨,不由倍生怜惜之情,轻声道:“瞧你这般虚弱,实在不该待在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我送你回房去吧!”
“不,不用了……我没事,你……是来找傅少爷的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不打扰你去找他了。”我说着,转身却流下眼泪,现实的残酷让我明白,纵是我对他有百般情丝,又能怎么样?人到伤心处,此情无处寻。
为什么老天爷在让我对他一见钟情后,又让沈卓远出现毁了我。就算我没有对沈卓远动过情又如何,偷偷暗恋他又如何,谁能接受一个残花败柳,恍惚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腿脚仿佛没有长在自己身上,麻木的向房门处走去,脚下一点儿着地的感觉都没有,像是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泪雨纷飞,无声滑落,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愁怅,为什么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段溟阳见她慢慢走开,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瞧出她异样,情急之下,追上去抓住她的手,问道:“等一等,姑娘,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面?”
感触到他拉住我的手,心突然沉到谷底,原来他根本就不曾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