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车上跳下来,卓越看着走出来的孩童和容颜憔悴的女子,那两个人,即使经过了这样的仓皇奔波,一身的气质却没有被损半分。
嘴上虽然说着不怎么样,但心中却是对那个女子慢慢的升起佩服,半个月的行程几乎都是自山林之路,那个女子的身体很差,脸色从来没有红润过,但是这样的她却是一路坚持下来,而且即使连眸子中都不见半点的脆弱。
“洛姑娘”比一开始温和了数倍的声音卓越为她撩开了马车前的帘子,而摄政王府总管肖飞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居然有人可以让心高气傲的卓越礼遇有佳。
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隐隐间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的熟悉,却无论如何却也想不起来。拍着卓越的肩膀叫道“卓越,这位姑娘是谁?”
卓越将眼神慢慢的转过来看着他,悠悠的说道“主母”
两个字让肖飞惊呆了站在那里,口中只有不停的喃喃念到“主母”主母,主母不就等于主子的妻子,主子的妻子,主子的妻子,拍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的叫道“主子明明没娶妻子,哪来的主母。”
而已经走至门口的卓越回过头慢慢说道“很快,主子就会娶妻。”
而那个几乎从以下马车就陷入昏迷的女子慢慢的抬起头对着肖飞莞尔一笑,就是这样的一笑,肖飞不再言语,百花开败,苍白的脸上好像突然之间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像一瞬间对于主子会娶这个女子心中不再反对。
“娘亲,你的身子”不理会身后的叫声,慕容祈的眸子始终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回过的头,发梢因为连日的奔波,露出微微的白色,心中一紧,将手握在那丝白发上,轻轻的将头靠向女子“娘亲,我会很快很快的长大,我会保护你”
努力的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安慰着那个孩子。
北狄焰匆匆回国自然是西楚出现了重大的事情,而年纪尚轻的帝王根本无法决定任何的事,只好急急忙忙的派人请摄政王回国。
一回到西楚就赶往皇宫的北狄焰,在昭阳殿上看到少年皇帝的身影,正不断的来回走动的少年看见他的瞬间急急的奔了过来,抓住他袖子叫道“离渊大军逼近西楚境外千米之处。”
冷静的看着慌乱的少年皇帝,皱起了眉头,低沉的声音自北狄焰的口中逸出“陛下乃是北狄之主,遇事当冷静。”
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少年天子抬起头,眼神中的慌乱和几乎不知所措的神情,有些诺诺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仲父,朕朕……”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仲父,他是打心里害怕,冰冷的眼神只需要淡淡的扫过,他就无法开口,即使知道自己才是西楚真正的主子。
将手一挥止住他的开口,北狄焰的眉眸中染上的是如修罗般的色彩,一字字说道“就然离渊胆敢举军犯境,臣必将离渊大军驱逐出境”
那个男子说出口的话宛若泰山般的让人感到心安,那无法忽视的存在让少年天子呆呆的看着那个他称为仲父的男子,低低的说道“仲父,你会为朕守住朕的江山,对吧?”
没有回复他的话,那个男子踏着步子慢慢的离开,即使那个男子没有回答他,他仍然知道那个男子会为他抱住他的江山,因为,那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尤记得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尚未成年的自己在深夜中被父皇叫到宫中,茫然的父皇和他身下跪立的少年。
瘦弱的身子仿佛轻易间可以破碎的琉璃,但是即使是双膝跪在地上,那双眸子中不肯低下的倔犟却仍然牢牢的撼动着他。
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父皇,而西楚的君主用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最为宠爱的儿子,眼神扫过地下跪着的少年,轻轻的说道“北狄焰,记住你的誓言,你要的东西朕会给你,但是你给朕的诺言是守着朕的皇儿,一生辅助,绝对不可以生丝毫的叛逆之心”
少年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倔犟的眼睛中仿佛慢慢的染上某种特殊的色彩,令人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到那上面,他的眼睛扫过自己,被这样一双眼睛扫过,不知怎么的,心中隐隐的泛着寒意,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龙椅上的帝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字字清晰的说道“如果有违此誓,你心中那个人必将生生死死不得善终。”
这样的一句话让少年冷冷的眸子终于闪过了一丝激动,侧过头看着眼前的西楚皇帝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幼小孩童,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双膝,用着冰冷而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北狄焰,以生命为誓言,发誓终身效忠你”
而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父皇,换来西楚陛下一个点头,伸出手放到眼前少年的头上,将一早在旁边准备好的小刀划下手腕,透明的水晶杯中开始慢慢的流进美丽而妖娆颜色的液体,看着那个少年一饮而尽,心中开始慢慢的浮现着一种莫名的感情。
他知道此刻眼前的少年与自己生死相依,西楚皇族的血是不世的秘药,自古都是用来牵扯重臣的筹码,一旦饮下了自己血的人只能终身效忠,生死同命,致死方休。而他,是第一个引进自己血液的臣子。
从那刻开始他突然之间想要知道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花着如此大的代价为的是什么?
而那个宁可让他花费如此多的心血,让那双冰冷的眸子中染上了火焰的人是谁?
所以他不会背叛自己,即使自己软弱无能,甚至只要看到他冰冷的眼神都会胆颤而无法开口,那又如何,他仍然只会永远的臣服于西楚,因为,灿烂的笑容勾起在北狄年轻的皇帝嘴角,他知道那个人付不起那样的代价,生生死死不得善终。
眼神中慢慢的开始凝结上冰霜,低低的叹息自口中逸出,六月的天气似乎真的开始热了。
冷着一张脸回到摄政王府,静静的站在那别院中,脚步却无法迈出半步,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只需要向前迈进几步就可以看见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却只能低低的叹息,却无法走进去,那个夏天,你走进了我的心,但是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走不进你的世界。
满树的落花在风中满满的飘着,记忆中始终都是那个女子含笑看着自己的样子“不可以不可以低头”这样一句话让他甘愿用一切换取所有,只要能接触到你的世界。
在摄政王府三个月,原本苍白的神色开始渐渐的恢复,脸上淡淡的开始流转着红晕,九月秋分开始,落叶飞舞,一片片,像是将何处的思恋待到了她的身边。
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眼神中不知觉的开始有着温柔的笑意,低低的开口“浅秋,我终于知道你的感受”
眼神看向那个一进院子却悄悄躲过的小小身影,轻柔的嗓音慢慢的唤道“祈儿”
而闷声的回答的慕容祈脸却不肯转过来“娘亲”
洛轻尧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眼神中却慢慢的开始凝上丝丝的冷意“祈儿”再次的叫声让慕容祈心中明白,那个女子生气了。即使看不出半点的端倪,但是他却是知道她在生气。
“娘亲”慢慢的转身,将一脸的伤痕落入洛轻尧的眼中,看着那张布满了伤痕的脸,洛轻尧的神情依然和开始一样。
“娘亲,娘亲……我……”不知道怎样解释脸上的伤,将眼睛闭上,不想看到那个女子眼中的失望。
“祈儿,你这样让娘亲很心疼,你是娘亲的孩子,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娘亲保护好自己”
柔柔的一番话让他的眼中慢慢的凝结上水气,明明知道哭是懦弱的表现,但是在那样轻柔的语气中总会不知不觉中会让心中的委屈升起。
慢慢的覆上慕容祈的头,洛轻尧轻轻的叹了口,她怎会不知道他一身的伤痕,北狄焰回京以后立刻领兵对阵离渊,剩下她和慕容羽在摄政王府,即使有卓越和肖飞的照顾,毕竟仍然是名不正言不顺,对上她,大部分的人不敢放肆,但是背着她,祈儿恐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祈儿年纪尚轻,被安排到太书院上课,而太书院中大多是西楚王族的孩子,每一个家中都是有权有势,在这样的一群孩子中,自然无依无靠的祈儿必定会成为欺负的对象。
看着这样的一切,看着那个孩子因为脸上和身上不断添加的伤痕,她的心微微的抽痛,却仍然没有说过半句,因为她要他自己明白。明白很多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在伤害中吸取所有的教训,慢慢的懂得自己想要的。
“娘亲,那个汝阳王的儿子叫人打我,我把他们都打到地上爬不起起来”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眼神中透露着兴奋,手舞足蹈的叙述着他的丰功伟绩。
然而那个温柔的女子将他脸上的灰尘抹去,看着他慢慢的摇头“祈儿,即使今天你打赢了,那明天了,后天了,以后了,一个人,两人人,三个人,即使你再厉害,你仍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你的敌人却不会只有一个,或许是千军万马,那你又如何?”
看着那个孩子眼中慢慢的沉思,洛轻尧的心中有着伤,我的孩子,你必须懂得这些,而这些将是你站在天下的顶端所需要的一切。
“娘请,你想要告诉我,祈儿不能只有一个人,是吗?”慕容祈抬起眸子看着那个女子。
“是的,永远不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一眼可以看到的人,祈儿,无论你是如何的强大,始终不会比千军万马更强。”
“娘亲,祈儿不明白”看着那个倔犟说着不明白的孩子,在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起身离开、
看着那个倨傲的站立在那里的孩子,心中隐隐浮现着骄傲。即使你说这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明白的,祈儿,聪明如你,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在长大,直到有一天必然的离开我的身边。
可是,你却忘了,无论你怎样,你始终是我的孩子。
风萧瑟的吹过,剩下的落叶卷尘而过,剩下的孩子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倔犟的不让眼泪落下,却仍然不自然的弥漫出哭泣的味道,不停的在嘴中念道“不哭,不哭,是沙子吹到了眼睛里”
而那个原本早已该离开的身影却是一直凝望着这里,看着那个孩子孤单的背影,慢慢来到她身边的男子看着这一幕说道“你很残忍,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接受他不想接受的现实“
回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另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风尘仆仆归来的青年看着那个一身淡雅的女子,摇着头,冰冷的神色中开始浮现另外的神采“今天”
“那就准备婚礼”轻柔的说着这句话,女子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如玉般的纯粹无瑕,却也是玉般的冰冷。没有问战争的胜负,既然他可以平安的回到他的面前,那至少就证明了他的到了他满意的结果。
“祈儿是我的孩子,从一生下来注定了就会得到最好的,而他,天生的性子让他无法低头,竟然如此,他能学习的自然只有站在所有人都头上,而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付出代价”慢慢自风中传来的声音,那个女子的笑仿佛仍然在眼前,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个仍然在哭泣的孩子,这就是你的爱,让你的孩子在残忍中学习一切,逼他学会面对,学会看清楚事情,绝对不会允许他逃避吗?
逍遥堡中:
接过手中的红色帖子,眼神中慢慢的扫过深思“西楚摄政王大婚,”慢慢的将实现转移到
身旁的青衣身上“青衣,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青衣看着慕容离尘手指尖夹着的的红色喜帖,有些迟疑的说道“据堡中探子回报,摄政王妃和主子想要找的人很是相似”
自椅子上一跃而起的慕容离尘转向青衣,稳稳的说道“准备行李,今日启程”
“主子”有些迟疑的开口,抬起头看向一脸沉稳的慕容离尘,此刻好怀恋那个老是叫他说着那一串赞美词的主子,而不是这个已经不懂得笑得主子,轻轻的说道“此次,西楚摄政王邀请的有刚刚签订了合约的离渊女王,突厥陛下,还有……”慢慢的说道“凤临帝王慕容羽”
似乎自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情绪,慕容离尘的脸上仍然是看不出的表情“青衣,本王说过要启程”
青衣微微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已经成为定局,输了天下那刻,却也是输了他的心,将心输给了那个叫做洛轻尧的女子。
国庙中的香火鼎盛,源源不惜的人群,来来往往礼佛的百姓,然而山顶上的风仍然是冷冷的。
灰色的僧衣在风中慢慢的扬起,“阿弥陀佛”眼神看向那个不久以前才来过这里的人,不明白如此频繁来到人心中想的是何事?
“十五,才九月,天气就冷的朕无法忍受了”像是说着天气真好的青年微微的笑着,一脸的惬意,仿佛心中有着万重沟壑。
“不知道施主这次前来所谓何事?”将手中的佛主不断的波动,慢慢的将心中疑问问道。
“十五,你看,这片天空是不是很美丽?”将手高高的举起指着天空的男子眼神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和三个月前不同的样子让他的心中不知怎么的一动。
“看来施主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喜可贺,恭喜”看着那个男子眼中势在必得的笑容,对于明白的事实有心中有着欣慰。
“十五,天空真的很美丽,但是少了她,朕才发现看不到那片颜色,才九月,朕就会觉得冰冷,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朕的心,是冰冷的,原来这就是爱,原来,失去了她,这里”将手慢慢的拂在胸口上,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会痛,总在梦到她的笑容时,隐隐作痛”
“十五,这就是爱吗?”
“阿弥陀佛。施主认为是就是,施主认为不是就不是”一脸笑意的僧人含笑看着昔日的故人,而青年则是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那年再见时,轻轻的挥起手,“十五,朕要去找朕的皇后,因为只有她,才是朕的后”
夹杂着风声被吹到很远的地方的声音有些小,但是却仍然传到他的耳中,将手中的佛珠拨动,心中却是慢慢的露出笑容“十四哥,我希望你和她可以幸福。我所得不到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