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快便真相大白了。
问题并没有出在苦药上,有问题的是拿着药的人。
她并非愚笨之人,只需静下心来想一想,便不难发现症结所在。
长服苦药之事,除了她之外,知道的也就只有春喜和宛如两个人。在排除了药本身上出了纰漏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两人动了手脚的可能性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感到心痛。
不管两人当中,是谁这么做的,她都会伤心难过。要知道,遭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唉,她真的不想这么做啊。可是,却又非做不可!
古昔墨伸出手,端起案几上的瓷盎,缓缓的送到嘴边。瓷盎的缘口就抵在她的下唇上,只要她一张嘴,盎里的黑色汤药便可入口。
“娘娘——!”似再也无法忍耐下去,阻止的话冲口而出。
唉,原来是她!古昔墨心底了然的一叹。放下手中的瓷盎,抬头看向唤她的人,道:“宛如,竟然是你!”
宛如自知不能再隐瞒下去,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宛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喜听着两人的对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显然,两人并没有理会她的疑问。
古昔墨扫了一眼她,又是一声低叹。
“对不起,娘娘。”本来皮肤白晰的宛如,此时脸色更加的苍白。
“宛如,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对娘娘说对不起?你回答我呀。”
“春喜,对不起。”
“怎么又和我说对不起,到底是怎么了吗?”春喜在那里急的直跺脚。
“是我换了娘娘的苦药,所以才令娘娘怀上了身孕。是我辜负了娘娘和你的信任,对不起!”宛如落泪道。
“什么?你是说娘娘怀上身孕,并不是意外,而是你换了苦药,是吗?”春喜惊讶不已的问道。
宛如点了点头,珠泪滴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明知道娘娘不想怀上身孕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被情同姐妹的人出卖,春喜心如刀绞。
“算了,春喜,不要再责备她了。”
“娘娘——!”
古昔墨不去理她,转移视线看着宛如,说道:“你既然做下了此等之事,本宫身边便再也留你不得了。‘凤仪宫’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你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多谢娘娘不责之恩,宛如万分羞愧。”
“你还知道要羞愧啊,当初背叛娘娘的时候,都想些什么了?哼!”春喜向她唾了口。
宛如含着眼泪的凤眼看了眼她,遂望回坐着的古昔墨,道:“娘娘,宛如知道您很生宛如的气,一切都是宛如的错,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宛如啊,宛如。你一向心细聪敏,怎么便在这事儿上,犯了糊涂。你是明知道本宫不想怀上龙嗣的,可是还是偏偏要那么做。你又怎的不想想,既然本宫真的怀上了龙嗣,难道本宫就会改变主意了不成?到最后,还不是一样吗。”古昔墨重新又端起案几上的瓷盎,这一次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打算将药汗一饮而尽。
“娘娘,不要啊!”宛如焦急的哭喊,跪爬到她的身边,拉住她袍袖进行阻止。
“宛如,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本宫拿你不得了吗?”古昔墨冷若冰霜的娇斥道,空出的一只手挥掉她攀住的双手。
“娘娘——!”
春喜上前拉着她退后,她哭嚷着不肯离去。
古昔墨皱起眉,示意春喜松手,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宛如如蒙大郝,欣喜不已,连又转身跪好。回道:“娘娘,宛如有几句心里话想跟娘娘说,只要把它们说完,但凭娘娘如何处置,宛如决不敢有任何怨言。”
“娘娘,不要信她的,这样的叛徒嘴里,能有什么好话说出来。”春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宛如没有辩驳,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古昔墨。
“那好,你说吧。本宫倒要听听,你要什么理由辜负本宫对你的信任。”古昔墨略微一想,放下手中瓷盎,说道。
“娘娘——”宛如感到不已,扫了一眼春喜,又转过头,说道:“娘娘,宛如并不是有意要辜负娘娘的信任。娘娘待宛如就如亲人一般,宛如又怎能不知好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她稍一停顿,似难以岂齿。
在古昔墨和春喜等待的目光下,终于一咬牙,狠下心来,说道:“之所以会这么做,那是因为觉得皇上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说什么?”古昔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的险些站起来。
“宛如,你不要命啦?”到底是相处一场,生气归生气,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春喜倒有些不舍得她真的出事。
宛如她真的是疯了,竟然会说皇上可怜。疯了,真的是疯了!
宛如一副豁出去的表情,重新又述说了一遍。
古昔墨瞅着她,被她白晰的脸上窜起的一抹红云,吸去了目光。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
是她疏忽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正值壮年的天子,长相也算得上是英俊,再加之处处留情的花名。自然便是少女们的怀春的好对像了。再加之,时常的相对,难免的会让不识****的她情根深种。
是她疏忽了,忘记了他对女子的吸引力。
“娘娘,您不觉得皇上他好可怜吗?他是那么的深爱着娘娘您,渴盼着能够拥有一个像您一样的龙嗣。这是后宫中所有妃嫔们千求万盼都得不到的机会,而娘娘您呢,却将之拒之门外。每次您喝下苦药时,宛如都会替皇上感到难过。”宛如说到最后一句,已经低下了头。
古昔墨瞅着这样的她,淡淡的问了句:“宛如,你是爱慕着皇的吧?”
“嗯?”宛如惊得一抬头,对上她了然于胸的黑瞳,脸不自觉的又红上许多。
“宛如,你好大的胆子啊!”春喜也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是,宛如确是罪该万死,还请娘娘责罚。”极力隐藏的秘密,一下子被人揭穿,宛如又惊又羞。
“宛如,既然你有这心思,为何不同本宫讲明呢。本宫又岂是那不明事理,善嫉的妒妇。这后宫中的妃嫔宫主可还少吗,又怎会差你一个?”古昔墨摇了摇头,微然叹息道。
“娘娘,宛如万不敢有此奢求,只望能多看几眼龙颜,便心愿以足。”
“你虽不忠于本宫,但是本宫却不愿与你计较。到底你我主仆一场,念在过去的情份儿上,既然你有这个意思,那本宫索性便成全了你!”
“娘娘——!”春喜颇似埋怨的唤道。人家对不起她,可她到好,反要成全了人家。
“春喜,你可也有这样的心思,若是有,现在说出来也还不迟,本宫也一并也成全了你。”古昔墨淡淡的道。
“娘娘——!”春喜‘扑通’一声跪倒于地,有些急道:“娘娘,春喜一辈子也就只守着娘娘一个主子,自然是不会再去想其他的了,娘娘可是一定要相信春喜呀。”
古昔墨了然的点了点头,一抬手示意她起来。
转过视线,对上宛如,道:“宛如,你也起来吧。以后你就不再是本宫的婢女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如才人了。”
“多谢娘娘恩典,宛如感激涕零。”宛如重重的叩着头,对于这样转变,大喜过望。
原本以为,换药之事被揭穿,等着她的将是责罚甚至是丢了性命。不曾想,到头来,竟然得偿所愿,终于有了名份。
“你也先不必谢本宫,皇上那里会怎么样,本宫也预料不到。今晚,本宫自是会安排你去侍寝,到时候,能不能抓住皇上的心,就看你自已的了。”
因为她怀有身孕,所以这段时间,萧凤离不再与她同寝。每晚过去侍寝的宫主,都由她一手安排。所以,她才会对宛如有此一说。
“多谢娘娘替宛如安排,宛如自会留心。”宛如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得得意忘行了的她,混然没有觉察到古昔墨紧紧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思探寻的意味。
“这只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你对皇上的这份心意,很让本宫感动。其实,本宫之所以不想怀上身孕,也只是因为害怕自已这破败的身子,承受不住生产之苦。到时候,会因此害得皇上伤心失望,所以才决定如此的。倒是让你们有所误会了。”古昔墨低低笑道。
“原来娘娘是有这层考量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古昔墨瞪了春喜一眼,说道:“你以为本宫不爱皇上,所以不想有他的骨肉是吗?真是个黄毛丫头,不懂得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情事。”她摇了摇头,趁着两人失都放松的时候,端起案几上的瓷盎,将里面的药汗一饭而尽。
“娘娘——!”
“呀,娘娘——!”
不是说她们误会了吗,那这又是什么?宛如和春喜两人齐声惊呼。
古昔墨放下瓷盎,笑了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本宫喝的不是堕胎药。”
“那娘娘喝的是什么?”春喜瞪大了眼睛,问道。
“那只是一记稳胎的药,瞧你们紧张的。”古昔墨笑道。
两人闻言,长舒了口气。
“我还以为……”
古昔墨看向宛如惊吓过度的脸,反问道:“你还以为什么?当真还以为那是堕胎药是吧?那是本宫骗你的,为的只是想让你站出来,亲口承认换苦药的人是你而已。你以为,这宫里头,拿到一副堕胎药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没有皇上的点头,就算本宫身为皇后,也没有这个权利的。”
“那么之前的苦药呢?”宛如小了声,喃喃道。
古昔墨显然没有错过她的低语,回道:“苦药是苦药,本宫只需对‘御药房’的人吩咐一声就行了,又哪里会有人敢过问。而且,那是宫中必备的药汁,也很好弄得。”
“嗯!”宛如点了点头。
“倒是你,宛如,希望脸色今夜过后,不会被赐下苦药!”古昔墨别有深意的说道。
“是,娘娘。宛如定会服侍好皇上的,娘娘尽管放下便是。”宛如低眉敛目,掩去眼底那得意之色。
“那好,本宫听着你的好消息。”古昔墨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凌厉的眼神直射过来。语气却是温柔而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