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只道她这销魂坊破天荒迎来了一朵高贵名花,几日里,寻欢的、凑热闹的,纷至沓来、应接不瑕。妓坊的门槛踩破了换新,换新了又踩破,银子大把大把地来,这妓院名声更是一路响亮到边疆荒野去了。
人人眼红地看着她这销魂坊鼎盛繁华,可谁又晓得她心头的苦啊?
公主遣于花楼,任人赏玩七日。
这是皇上的旨意,她必须遵从。可是,这公主哪里是顺从好惹的角色?若说对付泼辣刁钻女子的手段,她也是信手拈来,可问题是,眼前这位可是公主。而这公主,沦落妓坊的时日也不过只有七日,七日过后,虽然名声尽毁,她却还是皇宫里高高在上的公主,轻易便可要人生、要人死!
皇命,不可违;公主,亦不可得罪、不可强迫。流水一样汹涌而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也减轻不了她胆战心惊做这七日夹心饼干的惶恐,真是夭寿喔。
“你把本宫当什么了?本宫是堂堂公主,你居然想让本宫像你那些妓女一般见客?滚、给我滚。等本宫回了皇宫,看我不马上拆了你这鬼地方。销魂坊?到时你们都统统给本宫到地府里销魂去吧!”
“公主,您就绕了老奴一命吧。这皇命不可违,老奴也是逼不得已的呀!”
果然不出所料!
她这话一出口,一屋子才刚刚新换上的家具摆设又全数与大地亲吻,毁了个尸骨无存。
老鸨灵活地躲过一只飞向自己的花瓶,连连告饶,心中则叫苦不迭,直恨不能时间加速流逝,七日快快过去。
这哪里是对月容公主的惩罚?这完全就是对她这个老鸨的折磨嘛!
“那位公子不像是贪图公主美色而来,公主您还是见上一见可好?”
老鸨觉得,再差一点,她就要跪下磕头求饶了。事实上,若不是皇上下旨妓坊七日内,待公主若待卖身妓,她早就那么做了。
这公主,实在太骇人!
“我叫你滚,你没听懂吗?马上给我滚!”
“公主……”
老鸨为难了。她开这妓院数十载,阅人无数。那公子,气度不凡,绝不是简单人物,直觉告诉她,必须服从于他。可是这公主,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呀,看她现在似要杀人的眼神……
“滚出去,否则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月容公主眼中真的染上了嗜杀的血芒。她觉得屈辱、她觉得愤怒、她觉得不甘!
为什么她要在这种肮脏的地方?为什么皇兄竟能如此狠心对她?为什么她的恶毒阴谋最后反噬的却是自己?
她满心疑惑,她满心怨恨!她痛苦地忍受着一切,感觉戳心的烈焰分分秒秒地将自己焚烧!
“月容,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你还是不知反省吗?”
一道冷清的男声,在房门口响起。老鸨回头一看,正是那要求见月容公主一面的富贵公子。
他自己上楼来了!看他面对公主一脸怒容和这一室的狼藉,竟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
月容公主正举起手中的青瓷小花盆欲往老鸨砸去,见到门扉处站立的男人,却突然像被点了穴般,非但没了动作和言语,周身的阴狠之气竟也转变出了一股幽怨堪怜的气息。
看看突然变得呆若木鸡又楚楚可怜的月容公主,再看看一身淡定、富贵从容的神秘公子,老鸨心头突然打了一个突。
这位公子,莫非就是……
惊讶地张大了眼想要再看个仔细,却一抬头就看见那公子身旁威武严肃的护卫正凶狠地盯着自己,老鸨吓得赶紧又低下头去。
“呃……没别的吩咐的话,老奴我这就退下了……公子,和公主慢慢谈,老奴会守在楼下不让闲人上来打扰……”
无人理会她,老鸨强自按耐下激烈的心跳,更加恭敬而小心地退出了房间。待走得稍远了些,她几乎是飞奔着慌乱地跑下了楼。
那公子就是当今皇上,绝对错不了!
打滚于风尘之中,成日里迎来送往,老鸨确实有些识人的本事。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禹朝的天子——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