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沉星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那个吻,都让孟平晓反复思量。他异样的温存,带给她的,是甜蜜的不安。有些心动、有些彷徨。
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吗?
国事?家事?
不、不、不,
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她都希望一切安好,没有任何改变,没有任何坏事发生。一定是自己太过敏感,沉星的异常举动,只不过是他今夜里的兴之所至!
对的,一定是这样!
就这样辗转反则了一夜,直至天将明时,孟平晓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入梦时,仍是满脑子纷纷扰扰,纠结难顺的思绪。
可是,入睡不到两个时辰,明珠惊天动地地叫唤却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一醒,直至很久很久的以后,孟平晓都不曾再甜甜地睡过一个好觉。
“小姐,小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快醒醒,太后来了,还有德妃娘娘、淑妃娘娘、景妃娘娘都来了!快醒醒呀!快醒醒!”
明珠几乎是冲着进了房里,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一把就掀了床幔,使劲摇晃着孟平晓的身子,焦急地想要马上将她唤醒。
“明珠……怎么了?”
虽是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孟平晓却还是听出了明珠声音里从来未曾有过的惊慌。那惊慌,实在太明显。
“小姐,宫里出大事儿了!太后和几位妃嫔带着好多人往咱们这儿来了。一路走来,见人就打,殿里碰上的宫人们都遭了殃。来者不善,这可如何应付啊?怎么办?怎么办?”
明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的惊恐害怕,全然没了平日的镇定稳重。孟平晓心头没来由地一惊,一把拉住她急得团团转的身子,困惑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了?是皇上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是皇上,是景妃!她的孩子……”
怦地一声,
寝室的门被人用力地撞开,也打断了明珠还来不及说完的话。
脆声声地一个巴掌,让一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明珠捂住嘴看着破门而入的太后,因她直接冲上来狠狠给出的那个巴掌而惊骇不已,吓得完全忘了言语动作。
“太后娘娘?”
脸上有火辣辣的痛楚传来,尚未来得及着上整齐宫装,更来不及搞清楚目前状况的孟平晓,唯一的反应,便是迷茫又不解地捂着自己的脸,惊讶地看向一脸怒容睥睨自己的太后。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样愤怒地看着她?为何出手打她?
“好你个小妖精,魅惑皇上,让皇上冷落后宫众妃,专宠你一人还不够?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得来子嗣,你竟还要狠心地下毒手加害!”
“太后娘娘?”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完全听不懂?
孟平晓的视线越过像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太后的脸庞,求助似地看向她身后的一干人等。
可这一看的结果,却是觉得全身冰冷,心也不断下沉。
德妃笑着,一脸端庄,眼中却是太过明显的快意;淑妃笑着,一脸得意,掩饰不住的鄙夷兴奋;而其余各人,也是笑着,全都直直地看着自己,或谴责、或厌恶、或凶狠、或阴冷……
这么一屋子的人,居然没有一个释放着善意。像在看戏,人人都是一脸落井下石,等看热闹的冷漠嘴脸。那表情、那眼神,就像是早就期待着这一天这一刻的到来,直盼着受宠的平妃失势,好来发泄地踩上两脚。
“平妃,你如此狠心下了毒手,却没想到那么快就东窗事发吧!你乖乖等着,看我禀明了皇上,再来好好收拾你。这一次,谁也别想护着你!哼!”
广袖一甩,太后像来时一样,又怒气冲冲地突然离去。跟着她来得一大群人,也人人送她一个鄙夷厌恶、幸灾乐祸的轻视眼神,纷纷跟在太后的身后离开。
“小姐,你疼不疼?太后娘娘怎么能连你也打?景妃的孩子没了,太后却以为是你心怀嫉妒,下的毒手!这可怎么办?我们如何才能洗清这冤屈?呜呜呜,我苦命的小姐啊!为什么偏偏又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呜呜呜……”
孩子?没了?
孟平晓呆呆地看着那上门讨伐的众人以胜者的姿态离开。耳中听着明珠的哭诉,眼中这才看到一直站在人群之后的景妃,一身虚弱萧索,正由宫人搀扶着走出门去。
景妃的孩子,沉星的孩子,没了?
“景妃姐姐,我没有!不是我!”
处于本能和直觉,孟平晓终于出声为自己辩护。别人她可以不管,可景妃,应该知道的呀!她那么为她,她是知道的呀!
“背我回去吧!”
听见孟平晓喊声的景妃,背影一僵。小太监遵照她的吩咐,将她背在背上,快步离去。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回头来看过一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呀!”
“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呜呜呜……这好日子才过了几天?竟又被人陷害冤枉,呜呜呜,我苦命的小姐啊……”
明珠心疼地看着孟平晓肿胀起来的脸颊,心里难过万分。除了大声哭泣,埋怨老天不公,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别哭,明珠,没事的,会没事的!”
孟平晓觉得有些伤心,却不像明珠那般慌乱哭泣,反而倒过来安慰着她。
被冤枉的感觉,真糟糕!可是沉星,她的沉星,一定知道她的无辜,一定能够帮她洗刷冤屈!今日的遭遇,她能够忍受。因为她还记得,这荒谬的深宫中,还有一个自己一生托付,深深相爱的男人;因为她坚定地相信,他是她的依靠,他会为她挡风遮雨,还她清白。
“景妃娘娘,皇上和太后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您别太伤心了,若再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背着景妃疾走的小太监,进宫还没有多久。他感觉到颈项上的一片****,忍不住开口劝慰。平日里待奴才和善的景妃,遇到这种事儿,他们这些人也同样感到揪心呢。
“妹妹……”
景妃听了这话,却更是将脸深埋起来,一串泪珠儿又滚滚滑落而下。
妹妹、妹妹……
这低浅的连自己都听不分明的呢喃,究竟包含着什么情绪,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是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