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宴会是主人对宾客的招待,一种礼遇,李维当然不可能不懂。灯烛微晃,自有仆人来增添香油,而熏香依然冒着轻烟。杯盏交错,借着酒精,气氛变得融洽多了。兰德林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变得有点结巴了。克劳迪娅也不免脸上几丝嫣红,她只是偶尔小啜一口。李维呢,不快不慢的喝着,喝甜酒,谁会醉啊?
克劳迪娅讲起了自己在骑士学院的日子——关于这一点李维可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学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看来骑士学院和军事学院的概念应该差不多,为王国提供高质量的军官,维持军队的素质与纪律。军事学院出现在文艺复兴后的近代,而这个世界却已经有了。
“那么,王国的历史,诗歌,你们也要学习?”李维用小刀切下一块肥美的烧烤兔肉,在嘴里慢慢嚼着。盐倒还是有,撒了些香料,但,真怀念孜然。
克劳迪娅想了想,双手合十默祷了一次,用一种独特的咏脉调唱起了一段诗歌:“西瓦罗,圣矛持有者,他乃东境之主,卡达郡的王,天生之王。魔界死潮,吞没了古希洛安荣光,痛苦阴云笼罩。开国者用烈火洗净了这片土地的腐败,只留下针林沃土与天国福音……”
李维静静地听着,他神色安宁,不漏听一个音符。克劳迪娅唱完这一段有些脸红地看了李维一眼,李维回报她一个微笑。在这一段诗歌之后,克劳迪娅开始讲起了王国的历史,兰德林在旁与李维一同聆听。李维不时赞叹,兰德林偶尔补充,或者用他行走人世的经验来纠正小女孩背书似的典故错误。轻啜美酒,他把这些都给记在脑海。
也就是说,一千年前,名为希洛安的古代人类帝国毁灭了,毁在一次浩大的恶魔入侵。对于恶魔李维持谨慎态度,对这些东西的理解他也只是来自前世的经验,他想起了古罗马的毁灭,希洛安便是如此,它估计是这个世界古典文明的中心。古罗马毁于经济崩溃和蛮族入侵,而这个希洛安的毁灭,听起来,也有些秘密可查。毕竟历史学家们最擅长抹浆糊了,而且这个世界文化程度可不怎么高。
随后的浩劫是全人类的灾难,恶魔与异族疯狂的入侵让原本凝聚的人类势力支离破碎,几近灭族。因此,英雄也在人民的呼声中出现了。
“克劳迪娅,那么,你所说的圣矛,真的是天国的…神器?”李维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克劳迪娅有些奇怪:“当然!这可是王国的立国之本,每十年的圣降之日,教皇冕下都会命人送来福音录。”然后,她很是骄傲地昂起了头,露出圆领上雪白的脖颈——“卡达郡王国袭乘古名,更是虔诚的显圣之地。我们与三大帝国一样,都是领受赐福的圣典国,我们的国王是正统的希洛安血脉!”
“嘘!皮尔,那边有动静!”
一员游骑机警地勒住马,举起右手警示身后的同伴。3人的小队停在原地,前方的游骑拔出了马刀,其余两人,一个摸出了燧发手枪,一个拉起了短弓。
夜并不安静,秋虫尚在鸣唱,但此音入不了3人的耳朵。坐下战马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脑袋始终面对着前方阴影里的灌木丛,这让3人更加警惕。
相视一眼,持弓的佣兵拉满弦,伴随着弓弦的响动,利箭射入灌木丛中——
除了灌木枝叶的折断,再没有别的动静。射入泥土了——他们这么想,随即松了一口气。持刀的佣兵把马刀收入鞘中,略微抱歉地说:“我太紧张了。”
“警惕不是坏事,做得好,查理。”
用手枪的佣兵——皮尔,他如此说道。“我们走吧。”三人抓住缰绳扭过马头,却发现战马有些不听指示,左摇右晃,甚至掉过头来要往反向转去。
“噢,该死!”皮尔喊道,一边用力抓住缰绳,“有情况!查理!”
灌木丛响,一个黑影如炮弹一样冲出,带起一串旋转的气流撕裂了灌木的枝叶,它飞速奔跑了几步,然后在距离3米的地方凌空跃出。
查理的马刀正拔出一半,那黑影已经扑到了他的跟前。那异于常人的巨大爪子按住了查理的肩膀把他给从马上扑了下去。
两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在松软的泥土上砸出了一个小坑。查理挥起右手猛烈地一拳打到袭击者的脸上,感觉好像打到了木板上。
“什么鬼东西!”他想要看清目标的脸,却看见一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咬向了自己。
一声惊怖的惨叫在旷野中传向了远方。
查理的战马,不,三人的战马齐声嘶鸣。皮尔惊呼一声,战马的陡然人立让他差点摔下去。而另一名佣兵在马上稳住了身形,眼疾手快的他迅速地拔箭向袭击者射出,而后者猛地挥出尖利的爪子“铛”地拍开了箭支,借着月光,他们看见了青黑色的鳞片。
“查理!”皮尔悲愤的喊道,他举起了手枪,而袭击者见此一个后跃跳开,然后四肢着地如蛇顺着地面飞快地溜走。“砰!”暗红色的火焰喷出枪膛,铅弹在草地上激起一片泥土。没有打到。
那名佣兵也连连举弓,但在黑夜里袭击者早就消失了影迹。皮尔翻身下马,却见查理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颈部被撕掉一大块肉,鲜血如注,人已经没有了进气。
“皮尔,那声枪响已经通知了克雷多大人,我们得马上回去!”那名佣兵大喊道。
“我知道!但我们得把查理带回去!”皮尔抓住了查理的手,而对方已经没有了反应。“来不及了,我们得快…”佣兵焦急的说着,此时,“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佣兵应声落马。
查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阴沉的夜幕中,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更远处的巡逻队,有十一骑佣兵们正驻足原地,都还没从惊讶中恢复。此时4名骑兵从营地方向疾驰而来。
“克雷多大人!”有人喊道。克雷多,这名英俊的佣兵长官已经穿戴好了半身甲,把头盔夹在腰间赶了过来。他目光沉稳的看着众人,一名部属喊道:“是皮尔,查理和小西姆的方向。只有查理有枪,他们出事了!”
“偏偏是他们几个毛头小子,查理和皮尔没什么经验,我们得赶快!”
一名老练的佣兵趴在一块坚实的土地上探听了一会,抬起头来对克雷多说道——“大人,有大约三十骑靠近,就在那个土丘的方向,距离我们不到两里!”
“愿圣灵保佑他们还活着。”克雷多叹息地说道,然后他戴上头盔,刷地拔出了银色的长剑——“山姆去通知营地,召回所有侦查的游骑让他们组织好与我会和!其他人,跟我来,他们倾巢而出,我们得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