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他反问明宸锦,眼神恢复清越,语调平静,“明兄,我以为,你了解我与她的真正关系。”
“我是知道。”看着他云淡风轻的宁静模样,明宸锦无奈低语,“只是……她知道吗?”
“若是以前,她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我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他不耐烦地蹙眉,明朗的容颜上是厌烦与隐忍。
他按捏着太阳穴,接着道,“明兄,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只要一想到柒儿的安危,我就感觉方寸大乱,可否让我安静一下?”
“那我先出去,不打扰你……”
他怎会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
只要一思及那明媚的笑颜,想到她此时下落不明,心会轻轻地抽痛。疼,却不可以表露,因为,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表露。撇去大哥大嫂和她的关系,他和她没有任何关联。
“明兄……”商傲抬眼歉意地看向正欲退出去的明宸锦,“我其实……对不起……”
“我懂。”明宸锦淡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出去吩咐那些人继续找吧……”
“嗯……”
门被合上了,雅间立刻安静下来。
垂下眼睑,商傲凝望着眼前紫红色的茶杯,轻执起,手指慢慢收紧。
泠儿……
两年前,他二十,初为相,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两年前,她十五,兵部尚书的千金,人比花娇,青春烂漫。
他自十七岁开始进入官场,花了三年的时间,成为一朝之相。官场的黑暗,隐晦,三年的磨砺,他深知权势的重要性,若要笑到最后,必须有足够的权势。而为这权势,必须有所舍弃,例如感情。
他不相信感情,他也不需要感情。
他与左泠儿,只不过相遇于一场无关紧要的晚宴。
那场晚宴是为他而办,旨在祝贺他位极人臣。而这办宴席之人便是兵部尚书左仲,其意很明显,拉拢他。他怡然出席,毕竟,送上门来的盟友,他岂有拒绝之理?
那夜的具体情形,他早已忘记。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宴会开始,一双美丽的眸子便始终追随着他。
他当然认得她,左泠儿,是闻名遐迩的帝都美女。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她毫无兴趣。
那夜,他微有醉意,便中途离开宴席,独自一人徜徉于尚书府的后花园。
“相……”清灵的柔媚嗓音,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香气。
他回首,眯眼,望见的便是一张娇俏的面容,微染红晕,明艳动人。
“我……喜欢你。”
他淡笑不语,只是凝望着那张越来越红的脸,最后柔声地道,“是吗?所以……”
“所以?”并未料到他会这么问,左泠儿愣了一下。
“你说你喜欢我,所以,你可以为我做什么?”她不懂,却还是坚定地望着他,尽显女儿家的娇态,“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只要……”
“只要如何?”他木然地望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庇护你父亲的官位,还是……要我娶你?”
接近他的人,无非为名为权,而女人,较之男人,更多了一项,那便是嫁与他成为旁人艳羡的相妻。
“我……”她无措地呢喃,眼角渐渐湿润,“我只是……喜欢你……并没有……并没有要你……”
为何他的话听来,就像……一种羞辱一样?
看着佳人泫然欲泣的楚楚姿态,他露出一贯的温润笑容,“我知道,你别哭。”
月色下,他的表情温柔地如同深情的情人一般,暖暖的指腹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我相信你的话……”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或许她真的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例如……接近另一个人。
他轻狂,骄傲,目空一切,只因他大权在握,权倾朝野。他睥睨群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莫不逢迎拍马,趋炎附势。唯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权贵的七王爷。那个男人,因着皇族身份,不费吹灰之力便为王爷,享尽荣华富贵,他与他处于对等的地位。
那个男人总是与自己针锋相对,他们处处相抵触,恣意地享受着棋逢对手的快感。他想打败他,他想让他如其他大臣一样臣服在自己的权力下。
而她,似乎是另一个契机。
“我相信你会为了我做任何事情。”他柔声细语,矜贵优雅,“所以,眼前便有一件事情要你为我去做,你可愿意?”
“什么事情?”他的靠近,令她的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她抬起明亮的眼眸,“只要可以办到,我会去做。”
“好。”他的笑容如皎洁的月光般,带着柔情的清冷,“至于是什么事情,三日后,你便会知道……”
三日后,一道圣旨,兵部尚书之女左泠儿嫁与当朝第七王爷为妃。
婚礼前夜,他出现在尚书府。
依旧是熟悉的后花园。
他给她一个承诺,而她必须付出代价。
虽诧异,虽……悲伤,她却欣然应允。
回过神来,他烦躁地以指扣着桌面,囫囵地咽下杯中的清茶,终是将茶杯扔至地上。
茶杯应声而碎。
为何他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何他的心如此地烦躁?
为何他还是找不到她?
一个月……
这一个月会发生多少变故……
而柒儿……
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