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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看到彼岸世界的望远镜(2)

“是吗?”汤乔更是兴致高涨了,“太好了。我想把那副望远镜也带上,这个没问题吧?”

迪惠尔说:“你要把它带去,我当然不反对。不过这望远镜不太理想,我正想进城去买一个好一点的回来呢。”汤乔随口说:“哦,你自己又不用,买这种玩意儿干吗?”

迪惠尔说:“放在家里,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吧。我那个管家巴墩叫我最好别用那副老式望远镜。”汤乔说:“为什么?他很了解这种玩意儿吗?”

迪惠尔说:“他不赞同我用那副望远镜,是因为它曾经是费可斯克的。具体的原因嘛,我一定会让他给我解释清楚的。昨天我们动了那望远镜,害得他到现在还担心着呢。”汤乔不禁抬起眼睛:“他担心什么?”

迪惠尔答非所问地说:“他昨晚一夜都睡不着,人都憔悴了不少呢,看上去更老了。”汤乔有些错愕,说:“他到底在担忧什么呢?算了,我回来后再问问他吧。”

“嗯,好的。”迪惠尔又有些不放心地说,“你这一趟一定会回来得很晚的,万一你的自行车在途中扎破了轮胎,那就糟糕了。”

汤乔笑着说:“呵呵,我把补胎工具带上就是了,这样够保险了吧?我要走了。”

当晚约莫九点时,汤乔回来了。迪惠尔见了他这位大汗淋漓、疲累不堪的好朋友,立刻吩咐巴墩给他端来苹果酒。汤乔上浴室时,迪惠尔还打趣说:“好朋友,你可别洗到天亮哦。”

他早就给汤乔准备好了冷餐,他知道这种食物对此刻的汤乔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汤乔给迪惠你讲述起今天他的见闻来:“我去了旦弗贝尔特,看到那教堂的彩色玻璃窗了,感觉挺不错的,不过窗上的那些字,有许多我看不清楚呢。”

迪惠尔说:“用望远镜也瞧不清楚吗?”汤乔说:“我倒是用了望远镜,可那玩意儿在教堂里就变得毫无用处了。”

迪惠尔奇怪地说:“真有这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不过我用相机把那窗户给拍下来了。把相片放大,可以看清楚那些字。”汤乔说到这里,又把话题一转,“昨天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座塔,真让我费解呢,你不是说他是欧特波恩教堂的高塔吗,今天我就去了这个教堂,可那座塔跟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并不一样。倒是那份《考古学会会报》上的弗尔那德修道院高塔,和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完全一样。”

迪惠尔惊诧地盯着汤乔,“不会吧?”汤乔一本正经地说:

“的确是这样,报上的那座塔,要不是看了文字说明,我还以为那就是欧特波恩教堂的呢。”

迪惠尔拧着眉头,缓缓地点点头,说:“费可斯克对建筑物的研究,也具有很高的造诣,我相信只需有一点点残存下来的废墟,他就可以据此绘制出整栋建筑的原貌。”

汤乔也对这个奇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那样精湛得无可挑剔的建筑图,恐怕是建筑设计学的专业人士也未必画得出来吧,更何况以前的弗尔那德修道院,现在也不过剩下几截柱子呢。”

迪惠尔忽然说:“好朋友,你不是还去了绞架山吗?”他朝管家招招手,又说:“巴教,你过来。”

巴墩依言走到餐桌旁边。迪惠尔对他说:“昨天我这好朋友在小山上看到的东西,我都告诉你了吧?”巴墩小心翼翼地说:

“不错,老爷。对于这些事情,我并不吃惊……”

迪惠尔却又打手势制止巴墩继续往下说:“行了,巴墩,你稍后再说下去。好朋友,你在绞架山上看到什么了?”

汤乔说:“大概六点半的时候,我登上了绞架山山顶。迪惠尔,你说得一点没错呢,山顶真的全都是树林。我不甘心,骑着自行车进入林里,希望可以找到那片草地,可我倒霉透了,自行车的前轮胎被荆棘扎破,后胎的气也没了。我想把胎补好,却连轮胎破在哪里都找不出来。不得已,我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唉,那鬼地方,真是要命……”

迪惠尔插口说:“你注意到了没有,那树林那样茂密,却几乎没有什么活物?”巴墩忍不住地说:“老爷,正是如此,那山顶很少有人上去的……”

迪惠尔冲他摆摆手,说:“这个我晓得。好朋友,继续说你的。”

汤乔说:“那山顶上很少有人上去的吗?当时,我心里所想的,都是那些最恐怖的事情。忽然,我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咔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踩在树枝上,我又感觉前面的大树后像躲着什么人似的。我好害怕忽然会有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我提心吊胆地四周扫视着,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迪惠尔和巴墩听得手心都渗出了汗,连呼吸都屏住了。

汤乔稳了稳心神,又说:“我壮着胆子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忽然,不知为什么,我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正在高高的地方不怀好意地紧盯着我。我不由得收住脚步,仰起头朝上一望,却不留神被地上的一堆石块一绊,小腿上被擦破了一块皮。我低头一瞧,只见那堆石块中间有个方形的洞穴。附近还有其他两堆石块,和绊住我的那堆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我的天,你们知道这三堆石块是怎么回事吗?”

迪惠尔神情十分凝重,说:“我知道。巴墩,你坐下。”

巴墩正心惊胆战地听着汤乔的陈述,他听从老爷的话在椅子上坐下,脸色惨白地说:“天啊,汤乔先生,你不会是走到那三堆石块中间去了吧?”

“不!”汤乔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我可不敢,我虽然老做一些傻事,可我看清这三堆石块之后,就马上把自行车扛到肩上转身逃掉了。我知道那应该是坟墓之类的东西。幸好当时也不是很晚,我没命地往山下逃,可笑我那自行车都快散架了,各个部件丁零哐啷地彼此碰撞着。

“这一路我都摔倒了好几次,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跑出这片树林了,那感觉跟死里逃生也没什么两样。当时我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可我顾不上理会,当务之急是要把自行车轮胎补好。

补胎的工具我一样也没少带,本来我也挺看好自己的补胎技术的,可这一回却真的把我难住了,那车胎也不知到底破了几个洞,补好一个洞,充了气,轮胎却很快又软塌下去了。唉,没办法,我只好推着自行车走回来了。真是活受罪!”

迪惠尔沉默了片刻,说:“汤乔,不用说你是走到坟地里去了,这种地方总是堆着石块的。巴墩,汤乔先生在树林里的惊遇,你有什么看法,你认为会跟费可斯克有关吗?先喝杯葡萄酒再说吧。”

巴墩将自己面前的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缓缓吁出一口气,说:“老爷,我认为,这的确和费可斯克有关。老爷,你要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我经常和他接触的,所以,对他的事情,我比很多人都更熟悉。而且,十年前,我还参加了那桩死因调查案的陪审团呢。”

汤乔好奇地问:“什么死因调查案,难道是调查费可斯克死因的吗?”

巴墩说:“不错,汤乔先生。很多人都知道费可斯克有不少怪癖,他是个单身汉,没有家人、小孩,他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谜。”

迪惠尔抽着斗烟,沉思着说:“他生前几乎没有一个朋友,他的真正死因,当然就没人知道了。”

巴墩又说:“老爷,谁都知道费可斯克致力于这一带地区的文物挖掘,谁都知道他拥有不计其数的收藏品。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我看那些玩意儿。老爷,文物方面,你当然比我内行。这个费可斯克,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到教堂做过礼拜,惹得大家常对此说三道四的,为此教区的主事还找过他呢。

“有一段时间,早上外出干活的人们总会看见费可斯克提着篮子从山上下来,而且总是像个精神病人似的两眼翻白、默不作声地从大家身旁走过,样子十分古怪。他回到钟表店后就立刻关闭店门,连他雇请的老佣人也不许进去。于是大家猜测,晚上费可斯克肯定是到山上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一天下午,应该是三点钟左右吧,费可斯克那紧关着的钟表店的窗缝中忽然冒出烟来,同时还听到他在店里大声惨叫。

他的邻居们急忙冲过来把店门踢开,闯了进去。大家只闻到灶炉上的小锅里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刺鼻的气味。原来费可斯克正在熬煮着什么,却不慎被锅里的汤汁烫到了腿,痛得跌倒在地,还克制不住地叫嚷出声。

“邻居们把他扶到椅子上,还去叫了医生。大家看清费可斯克锅里煮的是几根骨头,可他死活不允许人家去碰那个锅,还让人用布将锅盖住。老爷,我认为费可斯克可能是在锅里下了毒药,因为足足两个月后,他腿上的伤才痊愈呢。”

“我想起来了,”迪惠尔忽然说,“高屯斯医生曾对我提起过他为费可斯克疗伤的事情。他说这个费可斯克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一天,医生无意间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一个小面具,忍不住便把它戴上,可他还没来得及照一下镜子,费可斯克就气汹汹地吼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傻瓜,快把面具脱下来,难道你想用死人的眼睛去看东西吗?’

“医生吓坏了,慌忙摘了面具,问费可斯克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费可斯克就胡说八道了一番,说什么这面具是跟死人买的,真是荒唐透顶。不过医生也说,他敢肯定那面具是死人头骨制成的呢。巴墩,你接着说下去。”

巴墩说:“是,老爷。那个望远镜,就是费可斯克所制作的最后一样东西,这玩意儿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呢。曾有一段日子,费可斯克因缺少一样材料而停了工,我问起他,他却说:

‘我这望远镜一搞好,一定会闻名于世的。我只要把它装满,再封起来,全世界就没有另外一副望远镜可以和它相媲美了。’

“我只听得糊里糊涂,问:‘先生,你说什么?装满?封起来?你不是在说酒瓶子吧?’可他也不再多作解释。

“一天,我从他的钟表店外经过时,他兴高采烈地说:‘巴墩,我那望远镜终于搞好了,这可是我最得意的杰作呢。我打算明天就把它带出去。’我被搅得心痒极了,忙说:‘真的?太好了,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呢?’他却摇头说:‘不好意思,现在不行,暂时先别打扰这个宝贝。以后会给你们瞧个够的,不过可要付费的哦。哈哈!’

“一星期后的深夜,费可斯克的邻居萧迪被他店里的响动声从梦里惊醒,他还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人找费可斯克来了,于是走到窗边探头朝外窥视着。那晚的月色很好,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费可斯克从店里走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被什么人劫持着似的。他穿得十分讲究,时而嘴里喃喃自语,时而摇摇头。

“萧迪又是困惑,又是担心,连忙打开窗户。忽然,他只听费可斯克哀求说:‘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他的声音又一下中断,就像嘴巴被人堵住了似的,他的脑袋重重往后一仰,帽子跌到了地上。

“萧迪焦急地叫了起来:‘费可斯克先生,你在干什么呀?’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回应:‘闭嘴,这没你的事!’这声音很低,有点喑哑,不知是不是费可斯克先生在说话,但整条街上除了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萧迪见对方说得无礼,愤愤地缩回头,还把窗子关住。他耳听费可斯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好奇地打开窗子一看,只见费可斯克已在街上走出老远了。

“过了那晚以后,就没有人再见到费可斯克先生了。开始乡亲们都以为他到什么较远的地方去了,但他迟迟未归,大家才意识到他可能出事了。费可斯克可是这一带的名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可是谁都没有看见他,大家费尽心机,也没能找到他。

“一天黄昏,种植园的看守人告诉乡亲们,说绞架山上忽然聚集了无数鸟儿,这可是一桩新鲜事,因为绞架山上是极难看到一只鸟的,大家面面相觑,在某个人的提议下,十多个胆大的乡亲结伴上山去了,高屯斯医生也在其中。

“老爷,接下来我不说你也晓得了。在绞架山上,乡亲们发现可怜的费可斯克先生正躺在那三堆石块中间,脖颈已被扭断,气绝身亡了。”

迪惠尔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说:“嗯,好朋友,巴墩说的句句属实,费可斯克正是死在绞架山上的。巴墩,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是,老爷。”巴墩从椅子上站起,正要走开,却又冷不丁地问:“汤乔先生,你今天不是把那望远镜带上了吗?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用了这望远镜没有?”

汤乔说:“唔,我用了,在旦弗贝尔特教堂里,我用它观察了窗户。这望远镜正放在我那自行车的后架上呢。”

巴墩说:“哦,原来你把望远镜带进教堂里了。我帮你放好吧,说不定你明天还会用得着它呢。”

汤乔实在太疲倦了,当晚睡得特别香。早上起来后,他还没吃早餐,就到花园里用那望远镜观察起远处一座小山来。

可他很快就放下望远镜,细细检查了一遍,鼓捣着各个螺丝螺母,但还是不能使用。

他只好返回客厅,将望远镜放在桌子上,疑惑地对巴墩说:

“这望远镜还是像昨天在教堂里时一样,看不到任何东西,镜头上黑乎乎的,真是怪事一桩呢!”

迪惠尔故意苦着脸说:“糟了,一定是你把我的望远镜弄坏了,这下可好了,我只有这一副望远镜呢。”

汤乔忙说:“我可没乱动上面的什么东西呢。”

用过早饭后,迪惠尔走到门边,将望远镜举到眼睛上,果然看来看去都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加上望远镜又太过沉重,迪惠尔好不烦躁,突然甩手将望远镜狠狠地摔到地板上。

“啪”的一声,望远镜被摔得四分五裂,镜头也被摔碎了,一股浓黑如墨的液体从碎裂的镜筒中流出,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奇怪气味。

迪惠尔目瞪口呆地发着愣,突然一拍头嚷了起来,“我明白了,那家伙曾说过装满、封起来,我敢说他一定是用蜡油把望远镜封起来的。这个费可斯克,他在自己的店里熬煮骨头汤,原来就是为了制作这个望远镜呢。这个变态狂,简直是死人的灾星!”汤乔听得一头雾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好朋友,你还想不明白吗?”迪惠尔一拂手,愤愤地说:

“你别忘了,高屯斯医生曾对我说过,费可斯克那个面具是死人头骨制成的呢。这个邪门的望远镜肯定也差不多。那些死人可不想自己的尸骨再被费可斯克折腾,于是夜里把他给押走,取了他的性命!唉,真是报应呀。”

汤乔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用这副邪异的望远镜可以看到那些怪诞离奇的情景。不用说,那天他看到的那座高塔,就是弗尔那德修道院过去的塔,而在绞架山上看到的,正是费可斯克被那些鬼魂绞死的情形。

在迪惠尔的提议下,大家把那破碎的望远镜埋了起来。忙完之后,迪惠尔将铁锹递给神色虔诚地垂手肃立着的巴墩,又对汤乔说:“好朋友,这‘死灵望远镜’,一带入教堂,就成了废物了。这都要怪你呢,不然,我们一定还能看到其他的奇怪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