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优总部
静静的校园里洋溢着一片懒洋洋的气息。没有秋风的肆虐,只有阳光肆无忌惮地大放光芒。
牧野微闭双目,高举手臂,站在楼顶的天台上,深深呼吸这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忽略眼下微微泛黄的树叶,就好像沐浴在春天的暖阳之下。
真好!
牧野满足地松松肩,尽情地享受阳光带来的抚摸般的温暖,忘记高考的压力,忘记生活的窘迫,忘记……
牧野猛地张开眼睛,天空中瞬间浮现出宿酷酷的模样,酡红盖章一样迅速印在她的双颊上。
她眼神迷离地望着眼前脑海里想象出的画面。
良久。
心里才幽幽地道出,忘记……宿不认识自己的事实。
毕竟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而自己……
她淡淡的轻笑回荡在空旷的天台上,渐渐消失在空气里,直到回到原点,仿佛一切未曾发生,留下的只有残留在牧野脸上苦笑的痕迹。
沉重的脚步声混合着粗重的呼吸彻底清除牧野脸上淡淡的苦涩。
她回过头,蔡彩涨红着脸蛋,两步并一步地跑到她跟前,双手抓着牧野的手臂支撑着身体,热量一下传了过去。
“出、出大事了。”埋怨、欣喜、惋惜搅合一起一同出现在蔡彩的胖脸上,复杂的表情让她的胖脸更生动了。
她一直都认为蔡彩是可爱的女生,浑身肉肉的抱起来很舒服,皮厚咬上一口,也不会喊疼,真搞不懂男生为什么非排骨精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慢慢说,我不急着听。”学校里的大事无非都跟宿挂钩,而通常跟宿扯上关系的大事都是那些女生们惹的事。
有的时候蔡彩就说,太寂寞了,学校里的八卦新闻少得连小强都知道。
“没时间了,快跟我走。”蔡彩说完拉起牧野的手就往楼下跑。
奇怪!最近她怎么跟跑步对上眼了?蔡彩晃了晃头,卷曲的头发也跟着晃了两晃。
被蔡彩这么一弄,牧野脑袋“轰”地一热,声音颤巍巍的,“是不是宿出事了?”
蔡彩翻了翻白眼,“不是啦,来就知道了。”
不是跟宿有关系的事?还能有什么大事啊?
牧野胡乱猜想的空当,和蔡彩跑到了学校门口。
眼前的一幕,吓得牧野匆忙急刹车,怔怔地看着原本超大容量的宽大校门,此刻已经变成拥挤的人群。
果然是出大事了!
第一次是宿出现在学校,就是这样的阵仗。
那么这次会是谁?总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牧野嘿嘿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完全忘记蔡彩还拉着自己的手,她突然一个冲劲拉着牧野又跑了起来,没有任何防备下牧野整个人踉踉跄跄、倾斜着身体跟着跑。
蔡彩遇佛杀佛,遇鬼杀鬼的气势在她身上膨胀,让在后头的牧野震惊得忘记刚才猛力拉扯手臂的疼痛。
势必要冲进密密麻麻、看不到任何缝隙的人群里的劲头,牧野也是今天第一次看见。
突然间她觉得蔡彩的背影高大了许多。
可是——
第一次没有挤过去,牧野拧着眉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碰撞。
第二次仍旧被排挤在外,牧野咬着唇忍着阵阵拥挤的压力。
第三次……
“有没有搞错,八辈子没见过帅哥啊!都疯了疯了!”蔡彩生气地在人墙外围大声嚷嚷,却没一个人搭理她。
牧野甩了甩终于自由的手,娇小的个头在黑压压一片的后头连蹦了几下,别说人了,连根头发都看不到。
“彩彩,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人挤人真的会挤死人的!哪天人少再来看好了。
“是申田恭啦!他就在外面啦!”蔡彩着急地往另一面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的地方眺望。
申田恭?牧野脑袋一僵,血液倒转直冲脑顶,沉淀在脚趾的一股火气“蹭”地浮了出来,逼近她的鼻腔。
她怎么可以把这个人给忘记了,那天回到家明明还生了一顿气,才过了两天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了?
“你看看!让我憋得那么难受不让散播出去,人家自己都找上门来了,还不如我把消息放出去呢!”蔡彩用余光埋怨地瞥着牧野呆滞的脸,胖嘟嘟的脸上兴奋的表情反而更出众。
是啊!人都活生生地站在大门外了,她还怎么逃得出去啊!
再看看这些女生个个都一反常态没有大呼小叫,光用痴迷的目光放着千百瓦的电流,难怪她看到这种画面会闪过一秒的别扭,真是丢脸呐!
不行,再这样下去全校的女生都涌过来,她的名声就更大了,想不被认识都难了。
灵光一闪,她抻抻脖子,发了几个啊声,就当试音,双手放在嘴边,对着那些后脑勺敞开了嗓门:“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强啊!救命啊!”
惨叫的啊声,在校门口炸开了锅,女生们抱头逃窜,一盘散沙般四分五裂,一会的功夫校门口干净了。
牧野趁机踩着大步就走向正和一个女生聊天的申田恭。
蔡彩傻眼地目睹了全过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带着一身火药味的牧野走向申田恭,她八卦本能反射性地抬起脚步尾随其后。
“廊桥私立高中啊!人家不知道怎么走啦!”那女生半坐在红色车盖上,眼睛含羞待放地看着申田恭。
他米黄色的针织衬衫,米黄色的条文裤以及一双白净的运动鞋,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让旁边的人很舒服,遗憾的是看不见他那双传说中自古多情空余恨的眼眸。
咳!该死的墨镜。
蔡彩在心里诅咒。另一方面又窃喜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申田恭,遗憾一下就被掩盖过去,泛滥的口水一个劲地往心里流。
牧野走到跟前,刺眼的红色先吸引去她的眼球。
那是一辆红得妖冶的跑车,完美的流线型车身,真皮包裹的座位,这种款型根本就是拉风的代表,他开着价值不菲的跑车来学校炫耀什么啊?
暗潮汹涌的怒气酝酿在脑海里,牧野就那么盯着他,也不说话。
而他一心二用地对她笑了一下,对着那个主动搭腔的女生语气温柔地能淹死大象。
“我可以送你去啊,不过那里和普通的高中没什么区别,我怕你失望哦。”
女生听申田恭这么说,向他挪近了一点,眼里只有他帅气的脸庞,根本没看见杵在旁边瞪着眼睛,没个好脸色的牧野。
“真的吗?可是听说廊桥不可以随便进的哦!人家不是那里的学生,被拦在外面好丢脸哦!”
申田恭不躲不闪任由她故意地靠近,脸上是一尘不变的笑容,那深如黑洞的眼睛却看不到细微的光彩。
“放心好了,看门警卫不会拦截像你这么可爱的女生参观的!”
“真的吗?可是人家还是担心啊!”她不动声色地又挪动了一步,眼看着就要挨着他了,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
牧野收回拍车盖的手掌,背在身后抖了抖。
以后她再也不干这种傻事了,手很痛呢!
“够了,申田恭你到底跑来干什么?还开着这么一辆风骚车,你也不怕闪到自己眼睛。”
申田恭闪了一秒神,先瞄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又移向她有些气鼓鼓的脸颊,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开心。
他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滴入一滴水珠,溅出细小的波纹。
“很抱歉,我有点重要事情,有机会我带你去参观如何?”夹带着暖气的话,让女生晕乎乎地离开跑车,痴痴地看着心中的王子。
申田恭打开车门,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我带你去总部。”
牧野歪了歪头,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什么总部,美国总部啊?”
不管车窗外的风景有多么的吸引,真皮座位有多么舒服,坐在跑车里让虚荣心得到多么大的满足,牧野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口火气。
首先是蔡彩狗腿模样地自告奋勇地替她请下午假,还满脸羡慕地挥着手绢说拜拜。
她真的是她的死党吗?牧野有种误交损友的错觉。
再就是自己那副不争气的心肝,虽然只和申田恭见过两次面,但也熟知他那张笑容背后藏冷箭的面孔,他就勾了勾嘴角,为什么暖意似潮水般难以抵挡?
更有那双不听大脑指挥的腿!
于是乎,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坐在了车里,去一个叫总部的地方。
至于那个花痴女,一味地重复:“记得来找我啊!”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跑车尾巴。
车内的沉默,随着车外飞驰的景物而持续着。
申田恭看了看从上车就一直坐得笔直的牧野,淡雅的轻笑流淌了出来,让神经紧绷的牧野一头雾水。
“车是身外物,毁了车皮可以马上修复,手要是骨折了每逢刮风下雨可就要疼个三年五载哦。”
牧野摸摸鼻子,露齿一笑,“你真是细心啊!出于对你关心的尊重,我会记得随身带把锤子,沉是沉了点,就当锻炼身体了,谢谢提醒啊!”
还有下次,她非把他的车砸得稀巴烂,谁让他都亲口说了嘛,车是身外物啊!
申田恭挑了下眉毛,看见牧野当真的表情,说不定她真的能做得出来。
“别那么客气嘛!反正修理费也是你出。”
吓!牧野夸张地拍拍心脏,“我好怕哦!真庆幸我是吓大的!”
申田恭促狭地点点头,蜻蜓点水地笑了笑,“看出来了,一会不要大惊小怪,借机靠过来哦。”
牧野听他话的意思,要去的总部好像是个鬼城。她斜着身子对着他的侧面,“话中有话啊你!要去的地方不会是什么侏罗纪公园吧?”
申田恭没搭腔,光转过脸神秘地笑了一下,随后又专心地开车。
切!她可没有答应他,如果一会真的被吓到了,她一定会躲到他的后面去的。
之前听蔡彩把倾国女优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刚才他又那么说,她倒有些好奇甚至加了一点点的期待了。
牧野此时的心情开始慢慢地升温,先前憋的那团火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奔驰在马路上的跑车,如桀骜不驯的野马,在草原上放纵。
道路两旁由繁华的街景,变成幽静的住宅别墅道。
当跑车缓缓地驶入一座看起来普通,感觉怪异的房子前时,申田恭微笑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连说话的口吻都带着些许的炫耀。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倾国女优的总部。”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嘛!原本期待的心情稍稍失望了一点。可是当牧野踏进房子里面时,她惊呆地站在门口,迟钝地眨眨眼。
“怎么、怎么这么多人?”刚问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
不光是因为申田恭没品的大笑,而是她发现那些人姿态各异地静止着,空气中听不到他们的呼吸,感觉不到他们的心跳。
他们是假人!以假乱真,惟妙惟肖的假人。
牧野迈开脚步,挪向最靠近自己,一副老管家模样的假人。
她犹豫地伸出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见没什么问题,才上下其手地摸了起来。
“呵呵,我可以不可以说你在吃他的豆腐?”
牧野一脸惊喜,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话,看着他发现新大陆似的自顾自地说。
“是蜡像耶!太神奇了,做得像真人一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眼神似乎都在你的身上。”
“哇,还有这个!这是欧洲贵妇的模样,衣服好漂亮哦!那个……那个是蜘蛛侠?苍天啊!这里根本就是个国家蜡像馆嘛!”牧野兴奋得一会蹦到这边摸摸,一会蹦到那边再摸摸,非要每个都要摸到的架势,喜欢得好想抱一个回家。
申田恭看到牧野喜欢这些蜡像,陌生的滋味如雨滴掉落在心头,他只能说这感觉并不坏。脸上的笑从见到她就从来没有退却,静静地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不忍打断她这份喜悦。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渡千奈,纤纤细指因紧紧地抓着楼梯扶手而泛出青筋,眼睛里的错愕、嫉妒占满了整个眼球,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萌生出微弱的火苗。
在她的记忆中,他千篇一律的笑容里永远淡淡的如白开水,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到方向,看不到他内心的窗口,只有平静无波甚至死寂一般。
此时此刻,他内心沉睡多年的太阳,终于苏醒爬出了地平线,辅助着他的笑,照亮他的眼。
这样轻松自在的模样,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了?
是因为她吗?一个像村姑的女生?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仓惶地奔下楼梯,飞到申田恭的身旁,撒娇地挽着他的臂弯,“申田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已经把交给我的任务圆满地完成了,还不快夸夸我!我很能干吧!”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把牧野当隐形,只注视着申田恭
“千奈?”温暖的笑意在看到她时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习惯性的笑容。
“我认识的千奈一直很棒哦!再夸你就要飞上天了,我可不想这么优秀的人离开倾国呢!”他纤长的手指细心地撩开挡住她眼睛的头发。
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牧野边念叨着边努力把注意力继续放在蜡像上,厌恶的情绪别别扭扭地扎在她的心里,真是肉麻得想吐……
可是……她还是伸长了耳朵……
“最喜欢申田哥了!”她露出贝齿莞尔一笑,但抓鱼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申田恭没有躲避她赤裸裸的眼神,毕竟从小他们在一起长大,是别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只是他们背负着相同的命运,一个无法摆脱的命运。
他看着渡千奈姣好的面容,如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习惯的笑容里多了一点苦涩,他轻点她高翘的鼻头,“我也很喜欢千奈啊!”
渡千奈满脸开心地撞入他的怀里的瞬间,忧伤的情愫溢满整个心房。
他什么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是喜欢他的!
这么多年了,他却只会这种方式来面对她,忽略她的感情。
“哎哟,忘了件大事!”申田恭推开渡千奈,“牧野,你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以后便是伙伴了。”
牧野迟疑地回过身,提提眼眶试图遮掩眼中的不自在,调笑着说,“真感谢你还记得我的存在,话说回来当隐形人的滋味也不错呢!”
“她叫渡千奈,倾国最出色的女优。”申田恭介绍渡千奈时,她冰冷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敌意,让牧野吓了一跳,没等申田恭继续介绍,她已经向前跨出了一步,从北极飘来的笑容对着她。
“牧野是吧?欢迎你的加入,虽然你没有鲜亮的外表,看起来也土土的,又给人一种笨笨的感觉,可是申田哥选中了你,必定有他的理由,真的很期待你的表现呢!”
没等牧野答话,她走到她的身边,用只有牧野能听到的音量说:“千万别搞砸了,我可不想替你收拾烂摊子哦,牧野!”说完换上甜甜的笑,转向申田恭,“申田哥,我还有点事,先上去了。”挥了下手,便姿态优雅地走向二楼,直至看不见她的背影。
牧野对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神经病。”
突然一张白纸黑字的合约书,挡住牧野的视线,成功拉回她的注意。
“看看这份合约,满意就签个字,从今往后你便是倾国女优了。”申田恭从来没有觉得说这句话也能有高兴的感觉,在他的眼前牧野先是难以置信,后直呼万岁的过程,他竟然也跟着心情起伏。
如时间停摆,牧野忽然觉得兴奋过头了,仔细地把合约又从头看了一遍,表情一点点地严肃起来。
“这条件好得有点过分吧?”
“倾国是有名气的组织,待遇当然也不会小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会过分吗?申田恭注意着她一分一毫的变化。
“那我岂不是开始走好运了?”刚说完,她使劲捏向自己的胳膊。
申田恭拧起眉毛,“你有自虐倾向啊?”
牧野瞪了他一眼,转而认真地说:“我要确定是不是在做梦嘛!”
申田恭好笑地看着连眼睛透露出的气息都是认真的牧野,“那结果怎么样呢?”
“痛啊!不然让我捏你一下感觉感觉。”
牧野皱着眉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不是在说废话嘛!不过她捏的那下好像有点过了,针刺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
申田恭连忙摆手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了。”
牧野轻哼一声,再把焦距放在那份合约上,喜悦的表情瞬间大放光彩,把胳膊上的疼痛抛出脑后,兴致勃勃地拿起他准备好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还笔的同时伸出了另一只手。
“我的照片可以还给我了吧?”
星期五,出没在PUB里的人格外多。
换好表演衣服的牧野,坐在化妆镜前,神情悲泣地看着手册上原来放着照片,如今空空如也的地方。
申田恭!他们上辈子大概是仇人,不然不会这辈子专门来气她的。
又不是他的照片,留着不还不知道干什么?而他这个大少爷只给她一句想活活气死人的理由。
“不想还就不还了啊!我又没说签了合约就还你照片。”
狗屁不通,扣留她的照片,还给了个无赖的理由,错,那根本不是理由。
可怜她就只有那么一张宿的照片啊!
牧野把台上的一杯满满的红酒当成了申田恭,愤恨地一饮而尽,对着镜子里变装的自己宣誓般的口气,大声说,“申田恭,你这个混蛋!无赖!我恨你!恨你!恨你!”
轻微的咳嗽声在帷帘后传来。
牧野敏感地竖起耳朵,只见一抹熟悉的装扮出现在帷帘的前面。
牧野震惊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宿!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那么耀眼,遥不可及,如今他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好像做梦一样。
她怔怔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宿,担心心脏的怦怦声会吓到他,更担心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苍天啊!她不是在做梦吧!
眼前的宿,是真实的吗?是活生生的吗?
宿连忙将口里的口香糖吐在包装纸上,扔进一边的垃圾桶,看向眼前一身和那晚大同小异的金装的女孩子。
她齐眉的刘海在灯光下闪着顺滑的光,大大的黑框眼镜并没有遮挡住她灵动般的眼眸,如同漆黑的夜空上明亮的月光旁那颗最扎眼的星星。
还有那张因惊讶微张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笨笨的,却隐藏不住来自她身上特有的气质。
黑色的鸭舌帽挡住宿激动的眼神,终于等到她出现了。只是那时舞台上的模样和现在……等等,他稳了稳情绪,还是先确定免得搞错了。
“请问,你是星期五晚上唱《As long as you love me》的女孩吗?”
牧野的身体早已僵硬得不受控制,不知道血液有没有尽职地在流动,她只知道头下意识地点了一下。
宿放下心,扯出他自认为还算可亲的笑,“你好,我是遥风乐团的贝司手宿,几天前我听到你的歌声,那种震撼的心情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遥风,成为主唱……如果你可以……”没等宿把想好说服她的台词说完,牧野已经满脸通红地打断他。
“我愿意。”兴奋的声音里还有难以抑制的激动,如果真的是做梦就让这个梦不要醒吧!
“呃?”宿一怔,看着她浓妆下黑珍珠般闪烁的眼睛,忽然之间竟然忘记他该要说什么。
或者说她没按自己事先编排的剧本演下去,而不知道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了。
牧野以为他没有听清,再度大声地说了出来:“我愿意,我愿意当遥风的主唱。”
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宿尴尬地清清喉咙,略微生硬地回道:“太好了。”
她是不是高兴过头以至太主动了?牧野强压住心脏雀跃的跳动,扶着台面让自己能够站起来。她暗暗地长长吐气吸气。
漫长的沉默,两人似乎都在快速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宿终于理清思路,最先打破这冗长的寂静。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牧野。”她轻轻地说,静静地看着他重金属感觉的熟悉服饰,渐渐平静的心跳感受着一种无形的冲击,他永远都是一件白衬衫和一套全黑的衣服。
“很特别的名字!”宿喃喃地说,这么容易就让她加入,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也许是遥风的名气让她毫不犹豫吧!他满意自己解释的理由,继而又说。
“那我们就说定了,我们排团的地方不太好找,明天我带你去认认路,认识一下其他的成员,好吗?”排练的地方就是一个废旧的仓库,具体的位置他也说不好,还是带她直接去比较好,省得迷路了。
牧野露齿一笑,“明天就开始吗?没问题。”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么爽快的女生很少见,宿对她的好感从心里有了一点提升。
“明天晚上六点在北门公园门口见。”宿从口袋抽出一条口香糖扔进嘴里,自顾自地就约好了明天的时间。见牧野点头,他拉低了一点鸭舌帽,没有回头地离开了后台。直到走出PUB他才想到遗漏了一个问题。
“她是学生吧?”
北门公园门口,一年四季经常可以看见手牵手一起漫步的情侣,甜蜜的模样在牧野心里掀起酸酸的涟漪。
为了怕宿早来而等她,她故意早来了一会,东张西望地寻觅他的身影。身上的热气渐渐被秋夜凉爽的空气一点点吸食掉。
牧野搓搓双手,大口哈着气试图让温度从手掌传递到全身各处。
指针刚刚指到十二的时候,宿一身代表性的黑装走出来往的人群,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同让他在人海中都尤为突出。
牧野一下就看到了他,虽然她站的位置是最明显的,可她仍然忍不住跳起来挥手,“我在这儿。”
牧野看着他靠近,心里甜丝丝的感觉,仿佛是她等待多年的王子终于出现。
宿生硬地抬起手臂回应了一下,马上又放了下来,习惯性地拉低了一下黑色鸭舌帽,无视周围女生投来的桃心目光。
“我没有来晚吧?”
宿看她一身白色薄薄运动装,强压着颤抖的身体,嘴唇还轻微泛着紫光,好像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没有,没有,你没有来晚,是我早到了一会。”牧野呵呵地干笑起来,局促无措地摆弄在背后的手指。
“我们走吧!那里离这不太远。”说着带头往一个方向走。
牧野奋力地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小鹿乱撞的心跳又开始扰乱她的思绪。
脸上热热的感觉,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冻的还是因为……
幸福的感觉。
嘻嘻!
“我们到了。”宿一闪身,一个废旧的仓库出现在牧野的眼前。
铁盒子?
牧野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一种胆怯的心情瞬间占满了心房,紧张地搓着双手。
遥风乐队呢!今天她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仓库的大门哗啦哗啦地在牧野面前打开,激扬的音乐随着大门的敞开飘扬了出来。刹那间牧野的心情莫名地跟着飞扬起来,不由自主地走进仓库,呼吸的频率融合在音乐之中。
看见他们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忘我演奏,那种震撼让牧野整个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无法安静。
连续几声巴掌,音乐戛然停止,演奏的三人同时间看向仿佛凭空出现的女孩。
“这就是我找到的主唱牧野。”
宿走到她身旁,对着伙伴,眼睛里几乎被喜悦的心情占据大半。
“呃?”俊吉和祖儿异口同声,这才打量起牧野。
这么土的女生?
宿到底是在哪挖到的?
她真的可以唱歌吗?
俊吉和祖儿默契地互看一眼,便带着疑问看向宿。
阿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想看清楚眼镜后面的她。
宿没理会俊吉和祖儿投来的疑问目光,而是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贝司。再多的疑惑只需要她的歌声便能一次解决。
“牧野,现在可以唱一首吗?”
牧野忽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激扬的心情还没有得到平复,她也还没有好好地介绍自己,就要在陌生的他们面前展露自己的歌喉,万一表现失常……他们一定会埋怨宿吧!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让这种情况发生。
牧野深深地呼吸,对着宿点了下头,走到麦克风前。
“《欧若拉》,谢谢。”
宿先拨了一个音,阿冷非常配合地敲起了键盘,俊吉和祖儿互怔一眼,也配合地演奏起来。
牧野缓缓地闭上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随着起伏的旋律,仿佛走在云端的歌声在空旷的仓库响起……
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巅,谁的脸出现海角的天边,忽然的瞬间,在那遥远的地点,我看见恋人幸福的光点,魂在招唤,唱着古老陌生熟悉的歌谣……
歌声停了。
音乐也停了。
回荡在空间内的音律却久久没有散去,它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宿带着笑容看向静静站着的牧野,没错!就是这样的她!他似乎看到乐团美好的未来!
祖儿不能言语地一下蹦到牧野的面前,双眼闪闪发亮地握着她的双手,“天哪!你真是块宝啊!”
牧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个男生也能有如此可爱的样子,“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脑袋有的时候也笨笨,以后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嘻嘻,你叫牧野对不对?好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一员,我叫祖儿。”祖儿欢喜得跳了起来,外表土土的牧野带给祖儿亲切的感觉,很容易亲近,他一下就喜欢上这样平凡中还隐藏着个人魅力的女生。
“少占人家便宜啊你!”俊吉不满地拍掉握住牧野的手,露出自认迷倒众生的笑容,冲着牧野眨眨眼,握住牧野的手,“我叫俊吉,千万不要被我帅气的外表所迷惑哦!我会很困扰的!”
“小牧,你就当他不存在,亏他好意思臭屁,自以为花花公子迷倒众生,我呸!”祖儿不甘示弱地断开俊吉的手,把牧野拉到自己身边,一脸老鸡保护小鸡的捍卫模样。
牧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人家小牧都笑你了,娃娃脸,一个男生长成这样还真有胆量走出来。”俊吉一脸无奈的表情。
呃?这样可不好啊!牧野连忙摆手否认。
“你又叫我娃娃脸,有本事咱们单挑!”祖儿说着就松开牧野,扑向俊吉。
两人你追我赶在宽敞的仓库里绕起圈来。
“娃娃脸,娃娃脸,就是娃娃脸啊!谁要跟娃娃脸单挑。”俊吉边笑着逃跑,边挑衅地不停喊。
“他们经常这样,习惯就好,真的很高兴有你的加入。我是阿冷。”不知何时阿冷走到一脸诧异的牧野身边,友好的笑容让牧野觉得阿冷这个名字并不适合他。
她偷偷地瞄向不言不语正在看自己的宿,心漏跳一拍地赶紧看向别处。
从原来不敢想象能和宿有认识的一天,到现在可以天天见到他,亲近他,只要这样她那颗小小的心脏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尤其这样一个像家人的乐团,有宿在的乐团,恩赐般从天降临的幸福,既真实又虚幻,她好喜欢好喜欢!
让这种幸福的感觉永远停留吧!
一连几天,牧野总是不停地打着哈欠,上下眼皮冤家似的老打架。
上课是。
课间休息也是。
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因睡眠不足而早早地翘辫子。
毕竟除了上课,就是应付女优的练习,还有乐团排练,再加上夜店PUB的工作!回到家往往是倒床就睡,光靠上课时间来抓紧学习。看来她应该辞掉PUB的工作才行。
就连一知道牧野当了遥风主唱的蔡彩,哭着喊着跟着她去了乐团几天,也大喊吃不消地放弃了。
尤其全校的女生们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在寻找遥风的主唱!她更是万分小心地谨慎再谨慎,生怕被发现了。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的紧张,她也快要垮了。
牧野有气无力地走到学校的卫生间里,换上了外婆亲手织的米色毛裙子,那是一条两面缝合在一起的裙子。
今天的天气见鬼的冷,她可不想再病倒了,一会还要赶去练习演技。
呃,这年头赚钱真不容易。
牧野把换下的校服短裙,放进背包里,又在校服衣服上套了一件白色运动服,这样果然暖和多了。
她对着镜子,拍拍自己冻得微红的小脸。
“牧野,加油!”
给自己加满气,便信步走出卫生间,走出校园,往车站的方向前进。
黄昏,淡淡的红霞匀染天际。
她身后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牧野低着头,迎着冷风,拉近衣服,看着掉落在脚边泛黄的叶子,与她做伴地随之轻轻舞动。
她走到必经车站的拐角,突然撞上从另一边出现的人。
“对不起。”牧野的头更低了一些,让对方看不到她的脸,便绕过去继续走。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稍微顿了一下的身体。
瑟瑟的冷风更加强烈地迎头抨击,牧野哆嗦着又拉紧衣服一些,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消匿在风声中。
她吸吸鼻子,腿上异常的寒冷,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目光冷不丁地停在自己的腿上。
咦!她的裙子有这么短吗?
她努力搜索脑海里羊毛裙子的长度。在学校的时候裙子好像有过膝盖的!怎么现在都露出膝盖了?前后两面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牧野停下来,用手比量起来,一根毛线出现在手指上。
她诧异地摸了摸那根毛线,颜色和身上的裙子一样,她顺着毛线一直望过去……
天啊!她反映迟钝地捂着嘴巴!一定是刚刚撞到的那个人干的!可恶!
火气“蹭”地一下蹿上牧野的头顶,抓住那根脱线的毛线一路追了过去,转过拐角,她定眼一看。
果然是刚才那个家伙,一身黑亮的皮衣在黄昏的冷风中显得格外清冷,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忽略那抹熟悉,脱下背在身后的书包,拎在手里,对准他的后脑就要拍下去。
她气急地大喊:“可恶,受死吧!”
眼看着背包就要打在那人的后脑上,就在那人转过身的刹那,背包越过了他的头,落在他的身后,与地面碰触出死气沉沉的声音。
“你?!牧野——”
“宿!”
牧野的手还停在半空中,震惊地直直地看着也是一脸惊异的他。
宿的目光打在牧野的脸上,看见她冻得发紫的嘴唇颤颤的,脸色也苍白得近乎白纸,还有那件薄薄的运动服里面的那件……绯藤高中的校服!
“你是绯藤高中的?”
牧野收回手,怔怔地点头。
他不知道她和他是在一个学校吗?
宿轻笑出声,他这个组建人是不是做得挺失败呢?
牧野痴痴地望着他的笑!手里还紧捏着那根米色毛线。
“你为什么在我后面,那个背包……”他转身要去捡地上的背包,腰间有股力量绊住了他的动作。
他的腰链上竟然挂着一根线。
他奇怪地顺着线看过去,这才发现牧野也正紧紧地握着那根线,在延续下去显然是那条脱线的裙子。
原来……
应该是刚才的碰撞腰链不小心勾到了她的裙子,然后……
一朵尴尬的云彩映上宿冰冷的脸庞,他赶紧拆下腰链上的线头,把自己的皮大衣脱下,罩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我……”
“没关系,没关系。”牧野连忙打断他的自责,任由他把外套罩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外衣传来的他的温度、他的味道。眼睛里、心里除了他,还是他,甜甜的感觉再次眷顾地降临在她的身上。
她就知道外表冷酷的宿,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
“我送你回家!”宿有些不自在地躲避牧野眼里灿烂、温暖的光芒,习惯性地藏起脸上不该有的温情。
牧野轻如细蚊地嗯了一声,乖巧地看着他拦下一辆计程车,细心地拉开车门让她先坐了进去,自己随后也钻了进来。
她忘了女优的练习,只乖乖地坐在他的旁边,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陶醉在仿佛只有两人的世界中。
好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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