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圣茶祖师王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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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触旧事泪泣飞花亭,遭妒忌义愤作九怀

且说王褒的“欲仙茶坊”,创了巴蜀茶馆之先河,每日前来饮茶者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加之“德星堂”朗朗读书之声,更增无限朝气,满庭生机。王褒极善吹箫,亦会抚琴,除此还会舞剑弄枪,又则陈常、周涛等公子哥们经常前来捧场凑趣,更助茶坊无限风光。

忽一日,钟昊告知王褒,称家祖母七十寿辰,意欲大办宴席,欲求王褒设一法子,为祖母庆寿,愈是欢乐喜庆愈好。王褒不假思索,冲口而道:“此事包在愚兄身上,绝无差错。”

紧接着,王褒连日谋划,构想出一套庆贺妙法。寿宴上,王褒的洞箫必不可少,抚琴弄剑亦在庆寿之例。周涛、陈常、张令、黄奎、钟昊等公子哥们,亦各个上场,演出各自技艺。为此,王褒将公子哥们通通召集而来,道出了自己的谋划构想,众公子极是赞同。

循着王褒的构想,为使庆寿风光顺畅,众公子齐集“欲仙茶坊”后院,每日操练器乐、耍玩刀剑枪棒,王褒还著了一曲祝寿之歌,众公子一齐演唱,甚是动听。因是开创之举,王褒刻意告诫道:“眼下此事不可张扬,到得钟祖母寿辰那日,我等突然登场,必要给祖母、宾客大惊大喜,众位以为如何!”众人道:“兄长说得极是,我等也想显显身手。眼下谁也不可透露,到时一展身手,必然突添无限喜庆。”

且说钟老太七十寿辰这天,县衙大小官员、钟府亲朋好友,俱来祝寿,前庭后院设置六十余桌宴席,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县太爷任柯因是钟斌儿女亲家,自然要来。县令之子,虽是弱智痴呆,然自从钟小姐死后,任强愚蠢之名声在外,再无名门闺秀愿意进其家门。任县令多方托付媒婆,或在城中,或在乡下,拣其年龄相当、容貌略略姣好者即可。然而城里城外,却无适宜之女子。虽然其间也曾有一二名容貌姣好之女,然却因任强之名声恶劣,以死相拒,任县令虽是一县之尊,却也奈何不得。媒婆走乡串户,物色得几名良家女子,要么长相丑陋,要么体弱多病,稍有姿色且家境殷实者,均已早早出嫁,有了门户。故而那任强多年未有再婚。任县令只此一子,唯恐香火断绝,故而又纳两妾。然而因这两妾一名出自红尘春楼,任县令为其赎身纳为偏室,数年却无生育。另一名虽有几分姿色,然又因体态羸弱,怀孕两次均流失,故而至今未得继承香火之人。

且不说任县令之家事,而今只说钟老太之寿辰。六十余桌宾客齐聚,自然热闹万分。寿宴正值热闹之际,忽闻声乐骤起,由远及近,恰是天籁之声,飘然而至。寻声而去,乃钟府绣楼传出。此绣楼原是钟倩小姐生前吟歌刺绣之所在,钟小姐出嫁病故之后,钟家伤怀不已,绣楼即保持原样,空置至今。这日,王褒带了一帮公子哥们,特意选了此绣楼,一来为钟老太祝寿权作乐苑之所,二来也是王褒因怀旧之情,特要看顾当时心仪之人生活之地。王褒之内心念想,自然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人并不深谙其中奥秘。

绣楼声乐悠悠,宴会热闹异常,宾客无不盛赞钟府这一祝寿之举开创寿宴之先河。声乐早把宾客引入如醉如痴之仙境,忽又闻听天外传来美妙悦耳之歌声。此《祝寿歌》唱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岁岁人间谁相依。

玉宇琼楼今又是,起舞弄影杏莺啼。

是人莫羡荣华境,只要寿长福运齐。

年年今日人意醉,天上人间共一席。

歌者先是独唱,继而和者轻扬歌喉,相伴而唱,将寿宴的氛围一步步推向高潮。寿宴到得极致,众公子哥们齐齐上阵,各展才艺,一时间剑舞龙舌,刀缠莲花,枪似流星,棍若开山,伴之各样器乐之声,恰似万马千军。宴上宾客,大喝其彩,盛赞如此创意乃开天辟地,眼界首开。继后,一曲长箫,音韵绕梁,似仙似幻,如颂如歌,前庭后院,尽皆静听。晓其根底者,知是王褒所奏,不知内情者,道是天上仙乐,降此人间。钟老太高高在上,已是幻若神仙,魂出九天。

寿宴持续着,宾客推杯换盏,乐不可支。且说王褒从绣楼望去,窗外正是繁花似锦,香气迷空。飞花亭杨柳淡黄,好鸟初鸣,梅花放玉,嫩柳轻摇,香随清风扑鼻,春奔千花之秀,说不尽万般景致。王褒又触景生情,想当年钟倩小姐伫立绣楼窗前,眼望满目繁花,抚琴吟唱,该是怎样的惬意畅怀。假若当年钟倩小姐与我王褒结成千年之好,夫唱妇随,又该是怎样的快意美妙。如今斯人已去,容颜成空,好不叫人伤心悲泪。如此思恋,王褒不觉落下泪来,心里构成一首伤怀诗,诗曰:

海角天涯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期。

独立楼兰空自忆,满腹愁肠有谁知。

往事如姻浑如梦,世事翻云冷浸衣。

阴阳两隔真情恨,长作相思鬼神泣。

王褒正在触动旧情,吟诗凭吊,周涛、陈常等公子哥们已卸装束,齐来邀约王褒道:“众人均在畅怀快意,酒至酣甜,独独兄长在此思古恋旧么。斯人已去,想她何益?走走走,我等亦去饮酒,为钟老太高寿庆贺庆贺。”

“好好好,这就去为钟老太庆贺!”王褒携了众人,一同入席,是日寿宴,自午至申,傍晚方散。是晚,王褒又邀各位宾客,前往“欲仙茶坊”,品茶醒酒。于是乎约有多半宾客,蜂拥而至“欲仙茶坊”,饮茶解酒,有至午夜离去,更有通宵滞留茶坊。“欲仙茶坊”继而连续三日,凡钟府宾客,宴后均可至茶妨饮茶醒酒,分文不收。“欲仙茶坊”因此更是声名远播,客流如梭。

然而就在王褒得意之时,县丞却又愤愤地告知王褒一个极不愉快的消息。周县丞道:“贤侄去职以后,回去乡下,为母守孝,前后几年已经过去,而今已是学富五车,该当重任,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故而老夫便向任县令荐举,期望任县令或是县衙任用,或是向上荐举。然而任县令却对贤侄仍是耿耿于怀,既不任用,也不推举。任县令道:‘王褒一心茶事,胸无大志,岂可任用。其虽是开办德星堂,有几个穷酸书生,然我看他并无大才,至今也未见其有甚大作问世,若要本县荐举,万万不能。朝廷重用人才,重用的是胸怀壮志之人,若是王褒这等专注茶事之辈,本县往上荐举,岂不说本县也是庸碌之辈,枉荐庸人么,故而本县之意,王褒津津乐道于茶事,日日吹箫弄琴,已是不堪大用,姑且就让他这般浑浑噩噩,混天度日吧!’”

叹了一口气,周县丞说:“贤侄如此屈才,真乃生不逢时,怎就偏偏赶上这等县令,若是换了别县别地,贤侄之才,恐是早已出类拔萃,步步高升了。”

王褒听罢,莞尔一笑,道:“年伯对晚生之关爱,晚生已是没齿不忘。细细想来,晚生为母守孝,历时三年,确也无所长进,至今亦未能著书立说,无所建树,任县今所言也不无道理。王褒并非专注茶事,饮茶乃是人生之乐趣,亦是健身强体之需求,完全无可厚非。然任县令总以茶事为由头,称王褒胸无大志,无有大作问世,王褒却不敢苟同。数年以来,王褒也在苦苦攻书,用心专注世事,虽然未有大作问世,胸中却有若干想法。既是这样,王褒便将心中所想书写出来,届时还请年伯斧正,必要时,也请年伯荐举任县令,请任县令过目评判为是。”

周县丞道:“贤侄既有大作在胸,何不早早倾泻而出,老夫定为荐举上推,方不误贤侄前程。”

王褒受了县令一番冷言冷语,心下极是愤然。想想自己饱读诗书,专修辞赋,合县上下,要在我王褒之上者,尚无他人,即便是县令,也不在王褒眼中,怎就被县令如此小觑。不过话又往回说,王褒虽是满腹经书,然却没有任何实质表现,正如县令冷言所说,至今尚无大作。那么,王褒就连夜倾倒,做一篇惊世之作,且看县令心下又该如何。

王褒当即烹了一壶极品好茶,自斟自饮,连夜疾书,终成一篇传世之作,名为《九怀》。怀即思,王褒借用屈原因世道浑浊,无人识金而投水身亡,以此同情屈原,实则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的境遇。《九怀》之诗九首,不妨照录并现译于此:

匡机

虽然极力规劝君王但却无用,只好弃官回家种地。我悲伤,我忧愁,希望表达我的心迹但却无处述说。我的心已飞向苍穹,看见了心仪的京都。我在天上飞翔,俯瞰大地,心却留恋宫廷。我看见遍地繁花,芳香飘荡,楼台华丽,道路纵横,金银堆积,美玉满堂,桂花溢香成河,流水扬波浩浩荡荡。神龟优哉游哉,孔鹤自由飞翔。登高凭栏远眺,仍是怀念君王。心里忧愁向谁倾诉,永远怀念只能内心悲伤。

通路

天上地下门户无数,哪一条是我走的路。是非好坏混杂,谁能分辨我的品德。躺倒床上难以入睡,我有话又向谁倾诉。痛心有才之人贬远方,昏君竟然与雀鸟亲近。大鲸鲟深藏水底,小鱼小虾却四处横行。我乘龙飞天,载象神游,从东到西,渴饮昆仑,南国摘灵芝,九天皆遍游,心却在徘徊。我用彩虹云朵做衣裳,装扮我华丽异常。我仗剑引颈远望,神灵也跟在我身旁。我观察天像,命运使我感到悲凉。我怀念故国君主,然而却永无归期。浮云托着我,不知道我要去向何方。遥望我的国家,向你大喊:我忧国感伤,失意的我谁来可怜!

危俊

喜欢鸣叫的蝉不会老在林中栖息,我又何必老是停留中原。愉快的日子我驾着车马,去采摘鲜花打扮自己。我带上未曾交给君王的信,打算去远游散心。我要登上北国高山,向牵牛星诉说我的衷肠。无所事事我到处徘徊,只有阳光照旅程。望太空我不知往去何处,勒住车马我暗自喘息。清晨的太阳多么艳丽,我眼前的道路却那么遥远没有尽头。一颗彗星从我背后飞去,我的前途也如山中浮云。有神人在向我召唤,我要向他响应。然而天际茫茫,我生出无限忧愁。我放开马儿任其徘徊,有谁能知我心声。细想我并无什么过错,愈想我就愈是悲哀忧愁。

昭世

我离开君王去追求真理。我驾着神龙,高高地在天空飞翔。天空五彩缤纷,就像给我披了华丽的衣裳。我驾着旋风盘旋而上,自由的天空给我无限快乐。我感到精神振作,与神人协手相携。流星突降,我也从天堂跌进地狱。徒有壮志心中悲苦,任马由缰,我不知往哪里去。远远好像听到了仙女歌唱,更听到王后在吹竽。我的魂魄凄凉感伤,愁肠百结心乱如麻。抚摸自己的穿戴,我抑天神伤,我命令火神为我开路,跨蛟龙腾上苍穹。我在太空翱翔,去寻找我的知音。然而有谁伴我终生。回头眺望,我看故乡道路崎岖,泪水长流,我因此悲伤。

尊嘉

风和日丽的阳春,百草争相长成。但我悲哀,兰草叶萎花损,被遗弃江边。于是我想到以往的贤才,很多人都遭了殃。伍子胥被碎尸投河,屈原被沉湘江。想想我现在的命运,心里感伤难诉愁肠。望江水滚滚,我顺流而去,真想驾船驶向远方,去那东海搏击。我希望有蛟龙导引,更有文鱼助我激流前行。然而我现在坐在小船之中,只能以荷叶当船盖,波浪翻滚船盖摇曳,野草在水中飘零。我想挂起云旗,像雷电一样前行,叫河伯打开他的大门,迎接我欢欣鼓舞的到来。然而我突然想到我的故国,心中的怨恨使我倍感艰难。我就像水中的浮萍,到处漂流无以安身。

蓄英

秋风萧萧,花草飘摇,微霜降临,飞蝉哀号,燕子南飞,转悠彷徨。望山谷云气弥漫,好似熊罴吼叫,如今尧舜不在了,我又何必久留。临川放眼一片汪洋,看山却是混沌茫茫。我整理好行装,踏着彩霞去南方。我乘彩云奔驰,内心略感刚强。当我停留歇息,忽觉身心多么疲惫。我觉得浑身污垢,枉自思念君王。身远离意相存,愁怀实在太悲怆。

思忠

我想登临九天,晨曦中听那神女的歌声。悲哀遍地葛藤,像把我的身体缠绕。正直受压而枯萎,愚才却乘车显要。想到这我就悲哀,我真想望着京城飞奔。我要劈山开路,连五宿建奇勋。然而大雾就像一面旗帜,满世界胡乱奔驰。天龟水蛇都很无奈,说要和我告别而去南方。我想登华盖而去天上,自由自在。用星斗斟满美酒,与天官司星对饮充饥。歇息够了我要远去,到西方去追寻我的理想。如今世上嫉恨忠良,我又何必留在这个地方。日夜扪心思虑,忧愤使我内心悲伤。

陶壅

世人愚昧,我心忧愁。我要振翅高飞。驾神车盘旋,树大旗逞威。看高天辽阔,我奋发向上。我虽神采焕发,但却埋没社会底层。我想寻找朋友,拜先皇为师。人贵追求真理,谁喜欢我的才能?我驱车前行,道路却阴暗崎岖。越滚滚热流,历崇山峻岭,我洗心革面,欲告别昨天。天昏日暗,阴霾重重,我要到充满阳光的大厦,解除我的精神疲乏。我愿心中明亮,剖析我的不足。继承尧舜精神,得到贤人教益。天下没有知己使我悲伤,我只以作诗诉说我的愁肠。

株昭

我心中悲伤,心如刀割。我如同在严寒中生长,叶子都已凋落。瓦砾被当做宝具,真的宝玉却被抛弃。铅刀怎能当利器,真正的利器却又放弃。千里马搭下两耳,前进中竟然失足。驾车的是跛脚毛驴,它能使用多少时日?高洁的人被埋没,无能人却得到贵宠。凤凰不能飞翔,鹌鹑雀鸟却很张狂。我要驾彩虹远游,领略变幻世界。凤凰为我开路,青龙也要跟随。我在丛林中骤进,像骏马奔腾,群山为我起舞,溪谷为我悲歌,我写出美妙诗篇,谁又与我共同唱和。我自娱自乐,谁能比得过我。环顾人世,一片混浊,我将收拾行装离去,泪水涕流成河。

乱曰

皇室敞开大门阳光普照,驱除污秽显露英豪。放逐四个不肖臣子终得大禹,舜帝圣明尧帝光大,谁能像尧舜,我愿把他辅佐。

王褒一气呵成的《九怀》诗章,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结果?预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