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苌弘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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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弘莹梦里得喜讯,苌晟艰辛寻仙踪

且说弘莹的肚子一天天挺起来,幸有老爷呵护,几位太太虽然冷眼相看,倒也未能过分为难于她,日子即在冷战中慢慢地行进。按说弘莹早该临盆了,然而可怪的是,足足十月已逝,弘莹却无临产迹象。倒是两位太太,竟然一个连着一个,相继生下两个儿子,这可把老爷苌晟喜得不亦乐乎,今天给这位太太排宴,明天给那位太太庆祝,苌氏庭院,终日里欢天喜地,笑语盈门。

一边是喜极而庆,一边却是苦雨凄风。弘莹虽是肚子高挺,眼见着十一个月过去,又是十二月尾声,肚子总是那样的挺着,不见临产的征兆。弘莹担心肚子就这般挺着,不知哪日是个着落。私下里不住祷告,祈求上天护佑,早早产下儿子。怎奈上天似乎不曾开眼,终是不见动静。弘莹无奈祈求儿子,不要这般留恋娘的肚腹,赖在娘的腹中不肯离开。娘是奴婢之身,已然遭人冷眼,再这般怪怪异异老是不予出生,娘可无法生存,逼急了娘就一死了之,与吾儿同归于尽。

弘莹虽这般再三恳求,肚子却仍然高挺而无动静。苌府上下自是议论纷纷,都道必是怪胎,不利苌氏宗亲。这说法影响着老爷,也觉弘莹这般下去,不知何以结局,心里自然忐忑难安。

当然,最痛苦的人还是弘莹。眼见怀孕已经13个月,一点也没有要生的迹象,真不知是什么样的怪胎,苌府里里外外像是开了锅,没一天不议论,没人不说弘莹怀的是怪胎。几个太太出身望门,本就冷眼弘莹,如今弘莹怀了怪胎,说不清会给苌府带来什么灾星,太太们纷纷在老爷面前说三道四,老爷心里也乱糟糟的没了方寸。苌府上下都为弘莹可能带来灾星而后怕,有人主张灭了弘莹,彻底消除灾星;即使不灭她,也不能留她在府里,留在府里肯定是祸根。弘莹也为自己可能给苌府带来灾难而自责,希望老爷处罚她。要么是处死她,要么是赶她走,离开苌府,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老爷总是菩萨心肠,不忍处罚弘莹。在老爷想来,苌氏在他的这一支,多少代都是单传,人丁不很兴旺。他与弘莹同床共枕以后,弘莹有了身孕,奇怪的是两个姨太太也都有了身孕,并且都生了儿子,这个一定是弘莹带来的福气。弘莹怀胎,逾期不生,并不就是坏事,说不定生出个奇人,给苌氏门中光宗耀祖,那更是苌氏千秋功德了,怎么好处治弘莹呢?只是弘莹老是不生产,不仅苦了弘莹,也确实令人揪心。

不说苌府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且说这天晚上,弘莹倚靠床头,不住胡思乱想,忽见远天一抹彩虹,直直地投放到苌府庭院,那彩虹恰似一座彩桥,直通天庭。远天似有悠悠扬扬声乐,或远或近,不绝于耳。弘莹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循着乐声走去,身轻如燕,不觉间就上了彩桥。彩桥缓缓腾空,弘莹身不由己,随彩桥在空中游走,也不知漂游了多高多远,渐渐地漫天金辉,彩桥隐于金辉之中,弘莹觉着身子被金辉包裹,彩桥不知所踪。正不知何以是好,忽觉身子在急剧下沉,沉到一个不知深浅的所在,感觉是一条河流,于是身子又在河流上漂游,也不知漂游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只见远远的一座高山,山上仙乐缭绕,似有仙人挥动一条彩带,弘莹细看,彩带上字迹若隐若现,弘莹侍候老爷多年,老爷磨墨练笔,弘莹跟着识得不少文字,见那彩带上文字乃是:

两溪交汇一高岩,

有洞便有神仙来。

若在洞中诞苌弘,

它日必是栋梁才。

弘莹看了多时,牢牢记于胸中。那神仙挥挥手,彩带飘落下来,弘莹急急地去抓取,却不料扑了一空,自觉轻飘飘直往下降,正不知要降到哪里,忽然一个激灵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弘莹回想梦中情景,感到十分蹊跷。梦境好似就在眼前,四句诗也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怕忘了,又重复背了一遍,心里记得牢牢的,再也不忘。她本想立马把这奇异梦境告知老爷,又觉夜已很深,怕打扰了老爷,惹老爷不快。不想告知老爷,又怕一会儿自己睡过去脑子发懵,把梦境忘了,更怕那几句诗也记不牢。想想既不打扰老爷,又不至于忘却梦境,就自己蹭下床来,摸到老爷的书房,磨了墨,先把四句诗写了下来,然后又把梦境细细的记录了一遍。一切忙完了,又回到床上,本想好好地睡一觉,然而心里却激动不已,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奇怪的是,越是激动,就觉着肚子里很异样,好像儿子在肚子里扭动,或是在伸腿摆臂,又好像在窃窃私语。弘莹好像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和儿子说起话来。说儿子你降生了,长成了,做娘的就给你聘个好先生,一定要把儿子你教导成才。儿子你做了栋梁之才,为苌氏光宗耀祖,也就不枉为娘的这十几个月的怀胎之苦了。弘莹想,难怪呢,怀胎十几个月,原来是这样的喜兴,真的让人高兴。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弘莹一点也没有倦意,起了身,下得床来,奴婢婵娇照顾着梳洗已毕,弘莹便叫婵娇去请老爷,有话要给老爷说。婵娇去了片刻,回来说,老爷刚刚才起床,过一会儿才来。老爷问有什么事儿,很急吗。我给老爷说,弘莹姑娘好像心里有事,要当面给老爷说,老爷说,这就过来,洗漱了就过来。

婵娇问弘莹,姑娘莫不是要生产了吧?有什么感觉吗,有感觉你可要说。弘莹说还没有感觉,只是心里有话要对老爷说,你去门口恭候老爷就是。

婵娇去了一会儿,引了老爷进房来,接着,婵娇给老爷泡了一杯“查”(关于“查”的来源,后文自有交代,不在这里赘述),弘莹打了个手势,婵娇明白,就退到门外去了。弘莹给老爷请了安,老爷关切地问,莹儿有事吗?弘莹说,老爷你说怪也不怪,晚上我做了一梦,我怕忘了,就把梦境全都记在这里了,请老爷过目。

弘莹递上书简,老爷看了一遍,又重复着再看了一遍,然后略有所思的说:“奇了奇了,真的是奇了。我想起来,晚上我也做了这样的一个梦,梦中的情景和你记录的几乎一模一样,也有四句诗,只是我没有记得那么清,刚才婵娇去叫我,我醒来正在费力回想梦中的四句诗,没想到你把梦境都写下来了。我想想,我想想,我梦中的四句诗,也是这四句,没错,就是这个!”老爷越说越兴奋,几乎跳了起来,连说,怪哉怪哉,真是奇迹!老爷说,这个梦,预示我苌氏门中要出贵人,要出栋梁之才,好,好哇!

老爷喜形于色,情不自禁的把弘莹抱在怀里,说:“我说是么,莹儿是我苌氏门中贵人,可不是么!让我摸摸,我那儿子这阵儿什么样儿。儿子呀,快快出来,老爹我好想马上就抱着我儿子,亲他,我要亲他!让我亲亲他!”老爷撩开弘莹的衣襟,就在弘莹肚子上亲起来,弘莹心里甜甜的,浑身都酥了。

老爷亲够了,扶着弘莹坐在自己大腿上,喃喃自语地背起那几句诗:

两溪交汇一高岩,

有洞便有神仙来。

若在洞中诞苌弘,

它日必是栋梁才。

老爷把那诗句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沉吟良久,说:“两溪交汇一高岩,两溪交汇处,有高岩?这两溪交汇的地方有高岩,是在哪里呢?对了,溪之水,必要流动,两溪交汇之水又会流到哪里呢,当然是流到江河里了。我们资水之地,有两条溪水交汇的地方,莫过于清水河与阳化河,两河交汇一高岩,想必那交汇处定是高岩。并且,高岩处还得有洞,若得洞中诞苌弘,它日便是栋梁之才。好好好,今儿我立马就去那清水河与阳化河交汇处查勘,务必要找到那个神仙洞方可遂我心愿!”

老爷立马就要动身,弘莹心里很是激动,激动中又生出许多担心,于是说:“老爷,你年事已高,跋山涉水恐怕不便,还是安排家奴去寻找吧?”老爷说:“这怎么行,这样的事,必要我亲自去办,这才显得心诚意笃、不负上天。再说,这样的事,天机不可泄露,只能暗暗进行,天知地知,只能你我两人知道,此外对任何人都不可有丝毫泄露。所以这事只能我亲自去办。莹儿尽管放心,我会安排家奴陪我去。不达目的,绝不言休!”

弘莹说:“老爷,这个事情可要抓紧,恐怕肚子里苌弘儿一旦破腹而出,没找到那个神仙洞可就不好了。”老爷说:“放心,一定尽快。莹儿你也别急,一定会找到那个洞!”

老爷别了弘莹,急忙地用了早膳,召集了十数名家奴,整备了马匹,出得雁城(如今资阳,那时节尚无名目,因沱江东首有一小岛,即今之青年林。南来北往的大雁栖身小岛,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人们喜爱大雁,以为是神鸟天鹅,故以雁取名,因而叫雁城),过江往东,一路行去,不消两个时辰,来到一处两溪相交的地方,查勘多时,不似梦境之地。又往两溪之上游,分头查勘,仍是无果。家奴们极是纳闷,不知老爷这是要寻找什么所在,或是寻找什么对象,又不敢询问,只能听随老爷安排,漫无目的地寻找踏勘。从早至晚,看看日已西斜,只好无功而返。回到府中,弘莹得知这日无功而返,安慰老爷别着急,明日继续即可。老爷累了一天,确实疲乏,早早地便洗漱入寝。

一宿无话。次日凌晨,老爷早早起了床,依旧召集若干家奴,备马出行,踏勘一日,仍是无功而返。一连数日,毫无所获。家奴不知老爷到底为着何事,又不敢询问,个个心里纳闷,私下不免议论纷纷。太太们也觉得老爷神神秘秘,不知中了什么样的邪。大太太试探着问老爷为着什么缘故,如此早出晚归,老爷满脸严肃,道:“男人的事,女人不得过问!”大太太询问尚且被老爷回绝,其他太太就更不好开口询问了。太太们在一起,私下里怨言纷纷,都道这些日子老爷怪怪的,总往弘莹房里跑,弘莹呢,怀了个怪胎,算来已是13个月多了尚无动静,不知要挨到哪年哪月才是个结果。苌府上下虽是狐疑猜测,怨言迭起,然而有老爷一力袒护,谁也难把弘莹怎么样。这几日老爷好似着了魔,带了若干家奴,这山那山的奔忙,也不知忙的什么。照这样下去,老爷若是累出病来,苌府可怎么得了!太太们不敢劝阻老爷,就各自动员娘家人,询问老爷为着何事每日早出晚归,老爷面对众人询问,笑而不答,只说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他人不必过问。

话说老爷又踏勘了几日,终是没有结果。这日夜晚,老爷回到弘莹房里,说起近来的辛苦,弘莹甚是过意不去,规劝老爷不必再辛苦了,兴许那个梦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要去寻勘了。老爷说:“莹儿不得泄气。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座高岩山,寻到那个诞我儿子的仙洞。我意已决,莹儿不得动摇我之决心!”

老爷休整了几日,准备再次出门踏勘。太太们实在不堪老爷这般折腾,齐齐地劝说老爷,不要这样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弄些没眉没目的事来。也不知老爷这是为着什么,非要这样折腾。老爷说,男人有男人的讲究,他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女人不得过问。太太们实在没法子,也就由着他去。只是私下里不住地怨愤弘莹,总觉得老爷这样折腾必定与弘莹有关。要不老爷每每出门或是回家,都要去弘莹房里,也不知他们有什么秘密。

太太们在一起议论不止,越是议论越是觉得弘莹在这里边扮演着不可告人的角色。太太们猜测不已,终于忍不住想弄个究竟。这天,倚老爷带领家奴出门以后,太太们相约来到弘莹房里,你一言我一语,追问弘莹近来怎么样迷糊了老爷,要弘莹说出她和老爷的秘密。弘莹不说,太太们就纷纷指责弘莹是灾星,必定不得善终。说到愤慨处,太太们还指着弘莹的鼻尖,说是如果老爷受了弘莹的妖言蛊惑,弄出三长两短来,太太们绝对饶不了弘莹。弘莹听着太太们的奚落挖苦,不敢有半句怨言,太太们离去以后,一个人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晚上,老爷回来,见了弘莹,觉得气色不好,问弘莹怎么了,弘莹不说是受了太太们的气,只说老爷这样辛苦,妾身实在过意不去。她请求老爷不要再辛苦了,万一老爷有个三长两短,弘莹真就成了灾星,成了罪人。老爷说,他这是为苌氏光宗耀祖而辛苦,再艰辛他也乐意。他不相信就满足不了自己的愿望,他决定再走远一些,必要的话,就出去什么地方,驻扎下来,细细踏勘,不信就找不到梦中的那个所在。弘莹说,老爷真要坚持寻找,还要住到什么地方,那就带上弘莹一道,有难同当,也省得老爷惦记弘莹。老爷说,莹儿挺着大肚子,行动极不方便,怎能跋山涉水吃那份苦。弘莹说,老爷你想想,你去得远了,十天半月回不来,万一肚子里的儿子降生了,即使你找到了神人所指的仙洞,我却赶不去仙洞,那不就白费你的千辛万苦了么。所以说,你还是带上莹儿,找到了仙洞,弘莹就在身边,随时都可以住进去,随时都可以生产,岂不更好吗?

老爷想,弘莹这话很有道理,于是说:“那好吧,准备准备,过一天就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