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
看着出现在停车场中的人，晏子默微微笑了下，眼神有着意料中的了然。
乐凯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身黑色衣装，如鬼魅一般在暗处打量着晏子默，清楚地将晏子默的神情收入眼中，唇角勾起抹冷酷的弧度，眼中也折射出冰冷的锐利光芒。
“看来你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乐凯一手插在大衣中，一手拿着烟道。
“只是简单地猜测了一下。”白天送沅雅去与莫醒汇合后，晏子默便回到事务所，在正常的时间下班，然后开车回家。
今天是他与沅雅约好警方保护的最后一天，虽然对方有了行动，但这次的对象却换成了夙沙玖兰，略一思索，晏子默便猜想这其中也许另有目的。
“看来你的猜测准确性很高。”乐凯顿了下，“你不妨再猜猜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看样子不像是来抓我去威胁玖兰的。”
微笑了下，乐凯捻熄手中未吸完的烟，向前一步，灯光投射到身上，却模糊了他的脸，看不真切。
“你很冷静，难怪发生这么多事，除了警方，夙沙玖兰却没有任何动作，你是个令人放心的家伙。”这句话不含任何夸赞的成分，微笑中甚至多了股如冰般寒冷的尖锐。
“我是他的朋友，却不是他的弱点。”
“是不是我们试过就知道了。”又上前几步，晏子默可以清晰地看到乐凯的脸，“听说你当过兵？我也知道一个兵，身手很厉害，我们十几个兄弟都折在他一人手里，就不知今天你能不能逃出这里了。”
乐凯一边说着，人已经欺到晏子默近前三步远的距离，话未落便起身一脚踢来，堪堪要沾上晏子默外套时，晏子默侧身一闪，同样起腿一脚踢过去。快速地接触后，晏子默落脚，回身一拳打过去，右手虽不灵活，但左手出拳的速度同样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乐凯人身后退，略偏了下身，以掌抵住晏子默挥来的一拳，沉闷的一声，可以想象这一拳的力度毫不比常人的右手弱。
借势向后退了步，乐凯冷冷笑看着神情无任何变化的晏子默，那双漆黑的眼眸此时精亮如寒星。
打闹似的交了几下手，乐凯心中已略为肯定，晏子默右手的伤丝毫不影响他整体的灵活性，这让乐凯不免来了兴致。
心中想着，攻势一变，出手便不再留情，动作间虎虎生风，每一下都直击对方要害。
晏子默依然不为所动，势更沉，力更稳，将乐凯的拳脚挡得滴水不漏，间或挥出几拳，都险险击在乐凯的要害上。
重重一拳击在乐凯肩头，晏子默停下手，看着瞬间敛去自己全身煞气的乐凯。
“看来你的身手也不差，不过右手好像不大灵便。”试探性地问道，乐凯心中已经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当年边境遇上的那个特种兵，刚刚挥拳转身时那个眼神，深沉犀利，眼中只有目标，清晰冷静，那个眼神乐凯这辈子都不会忘。
“旧伤罢了，谢谢关心。”这时晏子默仍笑得出来，温雅的笑容与刚刚出手时判若两人。
“我找那个兵很久了，听说你也当过兵，不知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兵永远是兵。”一语双关，晏子默声音略冷。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乐凯冷冷地讽笑了下，“兵与贼也可以成为朋友不是吗？”
没有回答他的话，晏子默站在原地。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我可以听到不一样的答案。”语毕，大踏步向外走去，今天的任务已经达成，乐凯不得不承认，凭他一人之力，不玩些手段，很难将晏子默摆平。
既然已经确定了晏子默的身份，那……剩下的事不妨就交给官诺自己处理，他还要处理将要运出公海的那批货，一丝都不能放松。
看着乐凯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内，晏子默拍了拍染上灰尘的外套，一边思索，一边向电梯走去。
情况远比沅雅预想得严重，夙沙玖兰几处重要的生意场发生不同程度的械斗，双方各有死伤，受伤较轻的人现在还留在警局里录口供，但无论警察怎么问，都问不出一句话来。
夙沙玖兰对于发生的事沉默以对，脸色深沉得看不出对此事有何感想，沅雅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接近午夜，抓回局里的人始终不肯松口，沅雅见大家累了一天，脸上难掩疲色，便嘱咐先把人关起来，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破夜的寂静，晏子默打开门，看到沅雅一身寒意地站在门外，眼中出现抹诧异，随即了然地微微笑了下。
“忙完了？”
沅雅摇了摇头，“今天是最后一天。”约定保护晏子默的最后一天，中途若不是因为夙沙玖兰那边出事，她不得不走开，想来今天她都会呆在晏子默的事务所，她来只是想确定一下晏子默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这个人啊……真是骄傲！晏子默想着，眼中却涌起抹宠溺。
“进来坐一下吧。”晏子默拉过她的手，将人带入客厅。
踏入客厅，意外地看到客厅里坐着位客人。
一身端正的陆军军服，帽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沅雅进来，起身礼貌地向她微笑了下，真诚、清爽，是个很阳光气质的男人。
“很晚了，我先告辞了，学长，我们改天再约。”爽朗的声音笑着对晏子默道，随即拿起茶几上的军帽和一旁的大衣。
“嗯。”点了下头，沅雅奇异地侧首看了晏子默一眼，总觉得刚刚那一声，晏子默的声音格外低沉，隐隐透着股平时没有的威严。
“再见。”向沅雅道了声再见，男子开门离去。
那人走后，沅雅用一种探索的眼神看着晏子默。
她刚刚注意到那人军装上肩章，两杠一花，一位非常年轻的少校，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身军校的学员兵。
“宇成是小我两届的学弟。”晏子默微笑着说，一语双关，“这次在本市有个培训项目，顺道来看看我。”
一双水眸瞪着正给她倒水的男人，“你是军校出身？”当初莫醒给她的那份晏子默的资料单薄得可怜，她也无暇细看，没想到……
“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95届毕业生。”
沅雅有种上当的无力感，在她脑中从没有将晏子默这个有如大学教师的男人与军校那种严谨端正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晏子默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印证了一句中国的古话：人不可貌相。
好笑地看着瞬间如泄了气般的沅雅，他是军校出身这件事很难令人接受吗？那其他的事还是慢慢再告诉她好了，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将水杯放到沅雅面前。
对于在公寓停车场发生的事，晏子默只字未提。
“怎么样？”官诺的书房内，同样的午夜时分，刚刚放下手中的电话，看到一脚踏入书房肩头犹带着一层薄雪的乐凯，官诺开口便问。
大而可爱的眼睛向上一翻，现在帮里很缺人吗？还是官诺对他办事有什么不满？以至于这样迫不及待想再找个好帮手。
“时机不等人。”收到乐凯的白眼，官诺一笑道。
当年他没有找到人，没想到三年后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让他遇到，这本身就是个机会，更何况还有夙沙玖兰夹在其中。
世上所有的事情，有一就可以有二。
“可惜，他说了句让你失望的话。”
“哦？”
“他说，兵永远是兵。”以两次接触的经验来讲，乐凯不得不承认晏子默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看似平和温润的人，说出的话却含着超出常人的坚决。
冷冷地挑高眉，官诺问：“他认出你了？”
对于晏子默是否认出他这一点，乐凯也不敢肯定，更无法判断当时晏子默的话中是否带有其他含义。乐凯摇摇头，“我只能说他是个聪明的对手。”懂得隐藏自己，保留自身实力，在不动声色间其实早已运筹帷幄。
难得乐凯对一个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官诺对晏子默更加志在必得，兵永远是兵吗？呵，那他倒要看看他和夙沙玖兰是怎样的兵与贼。
“不是我泼你冷水，他是敌非友。”乐凯冷淡地说，直觉告诉他，晏子默不可能站到他们这一边，至于他同夙沙玖兰的交情，相信其中必定存在什么原因。
“可惜，两条路他只能选一条，因为第三条是绝路。”眼眸瞬间折射出锐利的寒芒，官诺语气森寒。
他素来奉行的原则就是，得不到那不如毁掉，否则只会成为自己道路上的障碍。
乐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眼前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极端残酷了些。
“好了，我还有正经事和你说。”乐凯面色一转，认真地说，欺身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笔，找了张纸，在上面一阵写写画画，“我已经带人再三确认了这次出货的路线，分为两条线，一条走……”
低低的交谈声，详细地叙说着只有两人知晓的事情。夜深沉，室外正蕴起一场风雪。
入冬以来第一场雪，一夜间染白了这座北方的城市。
银白的雪压在干枯的枝头，偶尔随风吹落在行人身上。
早起开车路过街边的小公园时，沅雅看到里面有小孩子正在打雪仗，每张小脸都被冻得通红，却挂着天真、开朗的笑容。
生活在城市中便是这样，黑与白之间只差一线之隔，阳光下那些再黑暗的事都隐藏得让人不能轻易发觉，好似真的离人们的生活很遥远。
沅雅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晏子默接触后，不知不觉她好像变得感性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总是那样温和平静，渐渐影响了她。
昨晚，晏子默见外面下起了雪，坚持要送她回家，在路上沅雅将白天发生的事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既然晏子默已经牵扯到这件事情中，那便没有必要隐瞒他，那样只有坏处。
两人皆认为这是对方有意对夙沙玖兰的挑衅，同时也想混乱警方的视线，让警方抓不准他们背后真正要做的事。
可是到目前为止，沅雅他们仍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根本无从下手查起。
思及此，沅雅忍不住蹙起眉，这次的事件真的相当棘手。关上车门，呼出的二氧化碳在空气中化为一团白雾，沅雅仍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黑色长裤，举步向警局大门走去，抬眼看到那抹站在警局门口的修长身影。
浅灰色的大衣，双排扣的时尚风格，米色的围巾加重了他身上的学者气质，双手插在口袋里，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浅金的色彩。
沅雅叹了口气，昨夜出现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怎么可能是军校毕业！
“早。”轻浅的笑容，黑润的眼神，晏子默实在是个再清俊优雅不过的男人。
“早，来找我有事吗？”不习惯说些没必要的话，沅雅直接问道。
“来送件礼物给你。”
“礼物？”不是圣诞，不是元旦，不是新年，他这送的是什么礼？沅雅挑眉看着他。
递出手中的袋子，晏子默没有多说什么。他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基本的细心还是有的。袋子里装的是昨天路过一家店时看到的围巾，与他的大衣同样是浅灰色，直觉的他认为这围巾适合沅雅，于是停车去买了下来，昨晚两人说着话，他竟忘了它的存在。
拿出那条围巾，身旁路过的警员都不免向站在门口的两人投来好奇的一眼。要知沅雅是他们局里有名的美人，却也是出了名的刑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与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站在一起。
感到脸上升起股热气，难得的，沅雅脸上浮起抹薄红，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好意思，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将喜欢两个字表现得如此明显，将关心全部都写在脸上。
为什么在她觉得晏子默这个人像个谜，身上存在太多不可思议、她所不知道的事时，他又突然变得如此坦诚，如此温柔，让她分不清哪个才是他？
“我要走了，工作时小心。”关心地说了句，晏子默笑着转身离去。
紧握了手中的围巾，沅雅也转身踏入警局，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晏子默的安全，更或是其他原因，她都想尽快查出背后贩卖毒品的组织，因为……她突然想多一点时间去了解晏子默。
应该说，是给两人时间去了解彼此。
下午的时候，沅雅接到夙沙玖兰身边保镖打来的电话。在经历了昨天的械斗后，今天夙沙玖兰公司总部的电脑系统发现被人入侵的痕迹，整个机房霎时陷入一片紧张状态，公司内部的资料随时有大量外泄的可能。
因为承诺与警方合作，所以夙沙玖兰派人打了个电话给沅雅。
将昨天抓来的人交给莫醒他们负责，沅雅开车赶到夙沙玖兰公司的总部，楼下早已有人等在那里，见到她直接将她带到34层的中心控制室。
夙沙玖兰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控制室内除了电脑技师敲击键盘的声音与低声短促而紧张的交谈声外，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聪明地不在这个时候去接近夙沙玖兰，除了刚刚到达的沅雅。
“看来他们的目的不再是单纯地想让你出借路线那么简单。”几次三番，一步步地试探夙沙玖兰的底限，沅雅冷笑了下，“看来有人想打破你一人独大的局面。”
“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夙沙玖兰一脸阴霾，“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凝目看了夙沙玖兰三秒，沅雅对这句话选择暂时性的沉默。
拍了拍那几个吓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的技师，晏子默离开中控电脑，将后续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沅雅这时才注意到原来晏子默竟也在，深黑的眼眸有着平时所没有光芒，让他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
“已经没事了，幸好他们发现得及时，对方只是刚刚侵入，还没来得及Copy系统里的资料便被防卫系统发现，同时也触动了反追踪系统，所以马上就撤了出去。我已经重新设置了密码，更新了防卫与反追踪系统，还有一些安全的防护措施交给他们便好。”
“麻烦你了，要不是怕他们再出错，我也不会叫你过来。”夙沙玖兰冷冷道，公司打电话给他说系统被人侵入时，他便立即打电话通知晏子默过来帮忙，请这一群人，没事时拿着他付的高薪，有事时便慌了神，一群饭桶。
“其实他们也可以处理的。”晏子默微笑。
“在资料被Copy后吗？”冷声一笑，所有人立时背脊一凛，想来今天的事免不了要被一顿责罚。
不急着插入他们的谈话，沅雅知道晏子默清楚她心中的疑问，自然会解释给她听。
离开中心控制室，来到夙沙玖兰的办公室内，偌大的空间只简单地摆放着几样东西，显得冷清，也突出了夙沙玖兰性格中的冷漠。
今天夙沙玖兰的心情显然不好，手里总要拿着杯酒或是烟，沅雅相信他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种烦躁的心情。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朋友，可以信赖，可以坦诚，不需要隐瞒。
“学以致用，刚好过来帮忙一下。”晏子默笑说。
“你的专业是……”对于将要听到的答案，沅雅心中已经有所准备，毕竟他是军校毕业。
“信息工程。”
“只这样？”沅雅怀疑地挑高眉。
“步兵指挥。”
她就知道，晏子默就是用来考验人的承受能力的。
沉静地笑了下，这些只不过是曾经发生的事，晏子默本无意隐瞒沅雅，只是人总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再聪明的人也不例外。而以貌取人，更是大多数人都存在的通病。
人是容易被外表所迷惑的，而这种观念并不那么好更改。
“可以告诉我你的军阶吗？”心中有一点点好奇，沅雅忍不住问道。
“陆军上校，也是据我所知退伍最早的上校。”半晌未开口的夙沙玖兰低沉地说，淡淡微讽的语气中，沅雅却听出一丝惋惜，同时可以理解那份情绪。
但沅雅的心中也小小地吃了一惊，上校军衔，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单靠在军校中那一点成绩就能拿到这个军阶的，背后所要付出的，也许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我认为，我们还是回到现在的主题比较好。”无意深谈自己的过去，适当的时候，晏子默会亲自告诉沅雅，但不是现在。
了解晏子默的意思，夙沙玖兰也没心情多插嘴。
现在也的确不是闲谈的时候，沅雅脸色一转，正色看着他们两个人，率先开口：“昨天抓回警局的人口风都很紧，到现在仍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看来想从他们口中知道背后主谋人的线索，可能性很小。”
“既然是丢到台面上的棋，自然是弃子。”夙沙玖兰阴沉地说。
做事的手法够狠，心肠够硬，手段够残忍，且敢将脑筋动到他身上，夙沙玖兰不得不说这个人很有胆量，也很有头脑与手腕，才会让他查了这么久。
“你查到了什么？”晏子默问。
“虽然费了些力，但仍是翻出些头绪来。”一改方才阴沉的神情，夙沙玖兰姿态放松地靠在真皮的旋转椅内，唇边甚至噙着抹笑。
“对方原本是西南一带有名的毒枭，专门从事境内外的毒品走私，堪称资本雄厚。大约三年前，送一批货出境时，中了警方的埋伏，原本带去和后来赶去救援的人折了八成，连那个毒枭也差点被抓，不过最后还是让他跑了，而运的货自然也被警方拿下了。听说那批货数目不小，没有货交给境外的人，惹恼了泰国那边的接货商，赔了不少，辛苦打下的根底也就这么毁了大半。过了没多久便传来消息，泰国那边毒枭被人暗杀，是欧洲的黑帮下的手，而境内这伙人见风头不对，便离开了西南，也将原本的家底人脉弃了个干净。”夙沙玖兰冷冷地讲叙。
在道上混原本就是这样，腥风血雨，兴衰荣辱不过都是一夕间的事，再有本事的人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是老大，让所有事都称心如意。
“然后再潜入本市，重新开始吗？”沅雅喃喃自语道。
“丢弃原本的实力，不仅是为了切断警方追踪的线索，也是为了躲避欧洲黑帮的暗杀，我想当年那批货是要由泰国转道运往欧洲的吧。”晏子默微微一笑。
“对，那批货是高纯度的可卡因，市价近亿。”就那样丢了，任何人都不会善了。
“但这不足以构成欧洲黑帮暗杀他们的原因。”仅仅为了一批毒品而断了自己的货源，在不了解内地市场的情况下，这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沅雅蹙眉。
“那群欧洲人当然不是要他们拿命来赔那批货。”耸了下肩，夙沙玖兰继续道，“我只查到个不确定的消息，对方早年便在本市打下基础，自行开发了一种新的高纯度毒品，不仅使人产生非常强的兴奋感，还会令人的精神受到药物的控制，短期内不影响人的各项生理机能，反而可以提高人的行动力。”声音染上层寒意，俊逸的眉间煞气突现，视线对上晏子默此刻变得深不见底的黑眸，别有深义。
“欧洲人想得到新毒品的配制药方。”
“这也是他们可以轻易放弃原本势力的原因，因为他们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沅雅接道。
“我想，程菲与她表妹应该接触过这项新开发的毒品。”声音添上抹低沉，如前一晚沅雅以为是错觉的那一声“嗯”一样，此刻晏子默的声音透着深沉的严肃。
“你的意思是他们拿活人试验新毒品？”沅雅目光闪动，已显怒色。
“试验室中的白老鼠是不会说话的。”而最直观全面的反应便是来自人，晏子默相信他们是不在乎他人的生死的。
“你听说过毒贩是讲人性的吗？”夙沙玖兰冷笑，眼中有着讥诮。
毒贩要是讲人性，那还会贩毒吗？
“既然他们是那边的大毒枭，我去申请调来他们以前的资料。”怒在心中，沅雅知道夙沙玖兰说得不错。
“只怕用处不大。”晏子默平静地说，即使现在讨论这样令人惊怒的事，他仍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沅雅侧眼看向正缓缓解释的晏子默，心中想的却是在一场战争或是争斗中，最冷静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她隐隐觉得晏子默会是那种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货被劫，他们又将当初在西南所有的势力人脉清除干净，必然是清楚他们已经引起警方的高度注意，离开就是为了切断警方掌握的所有线索，也是为了清除内部存在的卧底。线索俱断，我想那边的警方也无从下手继续侦察下去，资料也只不过是从前掌握的一些情况，对我们现在的帮助不大。”
“而依目前的形势看，他们显然不会等那边的资料过来，让你再进行分析过后才有下一步行动。”又点上一根烟，夙沙玖兰说出最重要的一点。
“这样听来，你好像已经查出他们的底细了？”对于夙沙玖兰的能力，沅雅不再质疑，也明白他能走到现今这个地步，靠的不单是父辈留下的家业。
自信一笑，夙沙玖兰拿过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扬手丢向晏子默。
“为首的人叫官诺，现今在本市经营两家制药厂，拥有合法的制药权与药品运输权。他行事低调，三年前来到本市后，始终没有在外界曝光过，颇为神秘；他身边有个得力助手名叫乐凯，是一个长着天真娃娃脸的男人，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外围打点，是个硬角色，处事圆滑，手腕过人，还是个药剂学硕士。”掸了下烟灰，夙沙玖兰的视线一直定在晏子默身上，看到他拿出纸袋中仅有的两张照片，简单地看了两眼，转手将照片递给沅雅，随后脸上露出抹奇异的微笑，夙沙玖兰的唇角也跟着一扬。
“他们两人的身手都不差。”晏子默笑道。
沅雅正在看手中的照片，一张正面的，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在阳光下那娃娃脸上的笑容可爱而亲切；另一张上的男人却只有一个侧面，看不清他的样貌，刚毅英气的脸部线条，显然这张照片是偷拍的。她听到晏子默的话，不禁惊诧地抬起视线问：“你接触过他们？”难道昨天发生过什么事，而晏子默却没有对她讲？一瞬间有好几个念头闪过心间。
沅雅心里微微感到一点酸涩，还有一丝丝愤怒，她不喜欢别人的欺瞒，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晏子默。
捕捉到沅雅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晏子默心中跟着一动，面上却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清澈的黑眸认真地对上沅雅的双眸，缓慢地开口：“我在三年前见过他们。”不在意办公室内夙沙玖兰在一旁看热闹，晏子默拉过沅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三年前？”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沅雅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却浮上更多的疑问。
“我当时在执行任务，具体的情况，一会儿解释给你听好吗？”最后两字落声轻微，带着抹令人不可抗拒的温柔。
沅雅怔怔地看了晏子默三秒，“你可以一次性将你的秘密都讲出来吗？”这样一次一件，虽然她承受力不差，但次数多了，难免有想打人的冲动。
晏子默好笑地点了点头，“希望你不会讨厌我的话太多。”
“你可以尽量精简，我相信我的理解力应该不错。”
回了抹微笑，晏子默看到夙沙玖兰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人，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和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目光微微闪动了下，缓慢地对夙沙玖兰一笑，却让对方立时感到一阵寒气，吸入肺中的烟一窒，夙沙玖兰极不优雅地呛咳出声。
咳了几声，夙沙玖兰平静自若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我收到消息，他们最近好像有一批货要运出去，至于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就要靠你们警方自己去查了。”他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做了，而让警方在一旁坐享其成，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午餐。
“多谢提醒。”摆出抹假笑，沅雅不客气地回道。
“我想他们要运出境的应该就是他们自行开发的新毒品，通过走海路乘船进入公海，不必太久，也不用担太多风险，只要安全过了海关和海上安检，就可以成功将毒品交给买方。”晏子默低声道。
“这若是他们第一次将新毒品运出境，以外国人谨慎小心的行事风格判断，应该要提前验货，再进行下一步交易才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一个初次交易的卖家。
“也许……他们已经验过货了。”捻熄第二根烟，夙沙玖兰看着沅雅，眼中清楚地表现出他要说的话，“那两个女学生死得并不单纯，不是吗？”虽然沅雅没有明说，但他却查到了，也许他知道的还更多。
蹙了下眉，沅雅还不会笨到跳起来愤怒地质问夙沙玖兰是怎么知道警局内部的资料的，只要他想，在本市可能还没有什么夙沙玖兰查不出的事情。
“我们初步怀疑程菲的表妹与同学是帮人运送毒品，但毒品检测显示在她们胃中发现的只有高浓度的安纳咖，没有其他成分。”
“还有程菲不是吗？”晏子默轻缓地道。
轻然的声音让沅雅整个人一震，美眸瞬间放大又收缩，“转移警方视线。”让程菲的表妹与张雅运送安纳咖也许另有目的，根本与这件事无关，而不管她们胃中的毒品有没有出现意外破裂，最后她们都要死，因为官诺等人的目的就是要以此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然后由程菲带着新开发的毒品去给对方验货，而当时程菲还不知道她表妹已经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杀了程菲的原因，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程菲反悔，向警方投案自首，泄露了他们的秘密，那他们多年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我们一定要在他们将货运出公海前将这批毒品拦下。”否则让这批毒品流出境外，将会害多少无辜的人，沅雅无法想象那个数字。
夙沙玖兰单手支着头，无声地笑了下。
晏子默沉吟半晌，听到沅雅的话，不禁抬起头微微笑了下，“我倒是有个可以最快查出他们出货时间与出货地点的办法。”
心头突然急速地跳了两下，沅雅直觉这个办法她不会喜欢。
“说吧，你想到什么办法？”夙沙玖兰斜睨着晏子默，心中已经有些了然，面上同时也蒙上层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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