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色已沉,暮色降临。要是往常,这都到饭点了桑鱼肯定会陪秋天用完饭再走。但今天她拒绝了秋天的挽留,郁郁地回到家中,呃,是逍遥侯府中。她老爹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秋无离被她下泄药的事情,一怒之下,“和颜悦色”地给她两个选择,她要不就住逍遥侯府住到秋无离好起来,要不就一日三次,晨昏定省,还是要持续到他完全康复。
一日三次?晨昏定省?她又不是秋无离的孝女好不好!
既然老爹有令,她当然就继续赖着侯府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其实她吃得不多用的不挑,她爹老把她赶来吃别人是啥意思勒?宰相的俸禄也不低啊!
想起秋天姐,她神情越发郁闷。
顺脚又进了秋无离的书房,意外地看见桌前那个清朗的身影:“啊?你下朝了?”
再次忽略掉小闹同学的不知所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下朝?
“去哪了?”他可没忽略掉小闹推门时一脸的愁闷。
先去了仲景堂,后去了穆王府。乖乖交待行踪。
秋无离顿时明白她的郁闷从何而来,将她牵入怀中:“见到你秋天姐,怎么反而闷闷不乐?”
夏桑鱼习惯性地窝在他怀中,不安份地蠕动着,找寻最舒适的位置。
一股热流顿时冲上他的腹部,他咬牙,最近怎么越来越容易被这个小东西撩动?
看着她越来越甜美的小脸蛋,红滟滟的菱唇,真是考验他的耐力啊!
既然没到时候要,就该离她远一点的,他知道。可是小人儿就像是罂粟,又痛苦又戒不掉。总是想要亲近她,像从前一样抱着她,时时刻刻困她进自己怀里。
秋无离突兀地问:“小闹,你几岁了?”
浑然不觉秋无离心中交战的夏桑鱼抬头纳闷地看他一眼,却见他眼神奇异,闪动着某种她不懂得的东西。
她奇怪地:“你不知道?十七啊!”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当年遇见她,他差不多是现在她这年纪。看她澄澈大眼,他苦笑,还要等多久她才能长大?
郁闷中,他决定还是暂时别再说这个,继续刚才说的:“你去穆王府没见到秋天?”他故意的。秋天被禁足三个月,他这个当大哥的还能不知道?
夏桑鱼在他怀里闷闷道:“见到了。但是我担心秋天姐啊。”
闻着她发中香味的秋无离心不在焉道:“秋天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人家都在说七王子会休了秋天姐。你还不赶紧帮帮她。”夏桑鱼心急地拽他衣服前襟。
秋天哪需要她来担心啊?别说秋天本身的智谋,就凭明夜堂对她的那片心,休秋天,天大的笑话啊!
他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拐她的好机会么?
“这样啊,确实不是没可能的事。到时候秋天回我侯府来,给你做伴不好么?”
“好什么好啊?我倒是挺好的,那秋天姐以后怎么办啊?你没见秋天姐那愁肠百结的样子。”说着说着桑鱼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秋无离伸出手指推平她的眉:“学人家皱什么眉啊?忧心天下也轮不到你啊。”
夏桑鱼白他一眼:“我还是先忧心秋天姐吧!你是她大哥诶!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啊!”
因为暂时还用不着担心啊!
“我觉得我关心你就够了。”秋无离语气变得吊儿郎当。
“你……”夏桑鱼不可置信地瞪他:“你这大哥怎么当的啊!”
才发现他居然笑得很邪恶。
“不然你亲我一下。我就帮咯!”秋无离邪邪道。
“……”你妹妹耶!
“我亲你也成。”秋无离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夏桑鱼稍微红了下脸。
“哪里奇怪?”秋无离满脸不解。
“就是,就是很奇怪啊!我只亲过我爹,还有小婴儿,你什么都不是。”
“我是你未婚夫。做什么都是守礼而行。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她哪知道未婚夫妻可以做什么啊?
挣扎了几回,桑鱼觉得还是帮秋天姐要紧:“那,那就亲一下哦!”
“恩恩。”某男不耐烦地轻哼。
夏桑鱼抬头,嘴唇撞上他的下巴。愣了一下之后她得意地:“好啦!亲完啦!”
…这算是哪门子的“亲”,还亲完了?
秋无离眯起眼,充满危险却声音平静:“亲完了?”
“对呀。”自以为蒙混过关的夏桑鱼没有察觉到秋无离平静声音下的暗潮汹涌。还颇为得意已完成了任务。
牙好痒。
他伸手捉起她的尖下巴,让她看向他。
“唔?”夏桑鱼睁着圆亮大眼,被迫望向他。
“你很不乖。”秋无离陈述性地讲完这一句。
夏桑鱼正要反驳,她哪有不乖?眼前却变黑了,一个温润的东西轻轻触到她的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某人傻傻的条件反射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很好,本来打算浅尝辄止的小亲,滋的一声就此燃成惊天巨焰~~
“唔……”她下意识的睁眼,秋无离已经撤去盖住她眼睛的手,她看见他微闭的眼,长而黑的睫毛,来不及细看,又赶紧闭得紧紧的,声音无意识地含含糊糊的冒出来,终于明白发生过来什么事情,脸刷的一下染红,全身都像身处云端般飘忽,所有的意识都只在唇上,只感觉到他的唇光滑温润,感觉到某种激烈的东西从他的唇传递进她的唇,让她全身发热,这个仿佛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游戏,让她还来不及推拒,已经沉迷。
她的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背,从开始的一动不动到开始学习运用自己的唇舌,抱住自己的身躯仿佛更加的火热,直到他挫败地低哼一声,放开她,不让她看见他的脸,把头埋进她的颈间喘息。
她才该喘息好不好?都快不能呼吸了。弯起唇角,像吃到了好吃的糖果。
十日之期才过两日,夏桑鱼一早便认命地来到仲景堂,按照钟衣的吩咐帮他干活。
满院子都是草药的味道,桑鱼却仿若没闻到。
她蹲在墙角,专心地拣啊拣。
从药房内走出来取草药的钟衣一眼瞟见,鼻子却差点气歪了。
“喂~~”
夏桑鱼没反应。
钟衣几步跨过去,才发现她原来在神游。哭笑不得之际起了逗弄之心,便不再唤她,只蹲下来看她何时才能发现面前多了个人。
夏桑鱼满脑子都是唇上挥之不去的温润触感,还有那她想都没想过的那,他蒙住她眼睛的大手,他的唇,他的舌头,他他他——
自己把自己羞得脸红红。
钟衣见她脸色突然暴红,哪里知道她心内转的是这些限制级的念头,还吓了一跳,以为她忽然发热,便伸手探她额头。
夏桑鱼突然被人碰触,当下一惊:“啊!”下意识往后一让,蹲了半天未曾移动的腿早已麻掉,重心不稳便往后倒去。
钟衣忙拉住她双臂,要阻她后跌之势,过于用力的结果,桑鱼又撞进了他怀里,将他撞坐在地上。
“哎哟!”一头撞上钟衣的胸前,桑鱼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抬头却看见钟衣眼神灼热。
她吓一跳,再看钟衣,还是往常的样子,潇洒飘逸,只听钟衣道:“夏大小姐,我是请你来帮我分拣草药的,不是借我家院子给你走神的。”嘴还是一样的坏。
“我,我有帮你分拣啊!”虽然不小心走了个神,桑鱼轻咳一下,事情还是有做的嘛!
钟衣伸出一根长指,桑鱼愣愣地看着它在空中划了一圈后指向地上的草药。
“这是我早上让你分拣的草药,你从左边把它一根一根拣到右边一堆就是分拣了么?分开在哪了?”
顺手又拿起一根,放她眼前让她细看:“黄叶没掐老叶未除,你一早上做得真是辛苦啊!”根本什么都没做嘛!
“呃……”桑鱼语塞。
钟衣看她眼神漂浮,满脸心虚,正看得有趣,她却突然道:“其实我只是先认识一下这些都是什么药,然后心测一下这堆药有多少……”
“恩。”钟衣道:“好。今天我特意做了雀蛋豆炖排骨,本来是打算要犒劳你的辛劳,现在看来,你还是下午再吃吧!”
哗!光听见他说,桑鱼就舔了下唇,话说钟衣不仅医术高明,做菜的本事也不小。虽然桑鱼自小就在宫里吃御厨的手艺,但是宫中的菜肴讲究大气,贵气,精致,特别,而钟衣是从家常小菜,翻陈出新,辅以药膳制作,秋天就是因此与钟衣结识,以前就常带着桑鱼过来当免费食客,吃他们新制作的菜肴。浑然不觉地成为第一个享受者。
这样的菜,要是等下午,那还有得剩么?
拉住钟衣的袖子,不让他走开:“你先说,什么是雀蛋豆啊?”
“吃遍宫廷、王府、侯府、京城各大饭馆的夏小姐,居然未曾听闻过何为雀蛋豆么?”
怎么听起来她夏桑鱼像个吃白食的,这里吃完了吃那里,不,是从这里吃到那里。
先不跟他计较这个!夏桑鱼馋馋道:“我孤陋寡闻,哪里有钟大哥这么见识广博?中午让我吃咩,我就知道了啊!”
“把这堆药分好拣完,就可以吃。”
“好好好”。一径声地答应着,桑鱼被美食所惑,一下子充满了干活的动力。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钟衣一出手,就只有没有。但是当她坐到饭桌前,钟衣把放在桌子正中的大砂锅的盖子揭开时,桑鱼还是惊住了。
白气袅袅飞出,好香好漂亮的菜啊!
粉白色的浑圆的豆子炖得软软烂烂的,很多都熬到裂开了,围着一块块小排骨。
那香味,勾人肚肠啊!
筷子筷子筷子——要不是烫,夏桑鱼真想伸手抓来就吃。
“给!”看你那眼神,都快把菜生吞下去了!钟衣递给她筷子和米饭,很无奈的样子。但实际上,她这么捧场,他很高兴。
她夹了一颗胖豆豆放进嘴里,嗯嗯嗯,再夹块排骨,哇,好吃喔!排骨的鲜,豆子的淳,还有不知道加的什么特别调料,都好入味,豆子和一般大豆的味道也不一样,粉粉嫩嫩的,快到入口即化的程度了。
哪里等得到钟衣坐下来,她抓起一边的勺,把豆子和小排骨舀到自己的碗里,就呼噜噜开吃。
烫烫烫,吹吹吹,吃吃吃……
钟衣盛好了自己的饭,端了凉菜过来,吃惊地看着她已经伸了空碗对他傻笑。
“你、你就吃完一碗了?”钟衣非常不可思议。
“噢。证明你这道菜确实特别好吃。是你的荣耀啊!小二,再来一碗!”桑鱼嚣张地。
“是是是,本大夫兼职小二竭诚为夏大小姐服务。”
一边盛饭,一边看见夏桑鱼舔着嘴边的汁液,不由失笑:“你确定你吃出了味道吗,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夏桑鱼接过碗,摇指道:“非也非也。第一碗是解饿,解眼饿和心饿。第二碗是品,品菜肴的香和味。第三碗是填补,补前两碗之意犹味尽。第四碗就是撑,撑得心满意足犹有富余,以供之后再三回味。”
钟衣大笑:“好个四碗论!浅白新奇,真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你真的能吃下四碗?”
“过奖过奖。都是你菜好,才让我掰得出来。其实是从小老爹就教我,做事要有礼有节,没有点理论支撑,我怎么解释我的毫无形象勒?别的时候,四碗是不能的,但今天,嘿嘿,让你见识下我的实力。”
钟衣再笑。夏桑鱼真是个开心果。
实际上,桑鱼吃了5碗。
配上钟衣特制的辣椒水,味道更是绝了。
京都的辣子都是油制的,但钟衣是把辣椒晒干,用捣臼捣细,不用过油,直接加酱油、调料和葱,蘸本来很油的汤菜真是非常非常棒啊!
夏桑鱼也是第一次吃到辣椒的这种吃法,她崇拜地问他时,钟衣很坦白地告诉她这个是南方传来的吃法。所谓十里不同风,吃的方法自然更是千差万别。
嗝——夏桑鱼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她摊在椅子上,撑得动都动不了。
钟衣端过来一小杯淡红液体:“喝了。”
“这是什么呀?”撑得要命的夏桑鱼勉强才能抬起手接过它。
“山楂。健胃消食的。我看你今天真的吃太多,胃可能承受不了,喝了会好点。”
“哦。”桑鱼感谢地对他笑笑。
“金豆豆,银豆豆,不如钟衣的雀蛋豆~”夏桑鱼信口哼着她瞎编的小调,回到了侯府。
钟衣真是好人啊,见她撑得不行,就放她回去休息了。
一进门,就被守在门内的灵叶拉住了:“小姐啊!你怎么才回来啊!侯爷等你吃饭,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桑鱼眨眼,“糟!”忘记让人回来通知一声她不回来吃饭的事了。
平日若不回来吃饭,是一定记得说的,但今日她心思恍惚,又觉得见到秋无离会十分十分的尴尬,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桑鱼迟疑地看着灵叶:“侯爷很生气?”
灵叶猛点头:“后果很严重!”
桑鱼一听便不迟疑了,她转身就要出门:“你给侯爷说我之前派人捎话来了,说中午不回来吃饭。是你忘记说了,并且,我没回来过!”
“哎哎!”灵叶死命揪住她不放,开玩笑!那侯爷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惹祸的根源不去安抚就罢了,还让自己背黑锅,那还得了了!她以为那侯爷是个谁都能惹得起的么?
“我说小姐诶!”灵叶连哄带骗:“你说侯爷等了一个时辰,连你面都见不着,他不是会很生气?但是见到你了,他气自然就消了啊!你要是现在躲开了,侯爷的火气得不到消解,就会越积越多,越多越火,你又不可能永远躲得过去,到最后,难以收拾局面的不是还是小姐你么?”
一边说,一边顺势把她往里面推,嘴也没停:“反正小姐对付侯爷总是有办法的,耍耍赖,撒撒娇,发发小泼,侯爷是经不起这几套的。小姐也不会让下人受过嘛!对不?”
夏桑鱼被她说得笑了,睨她一眼:“你说起来我怎么像个没理专耍无赖的?”
知道就成了,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嘛。灵叶心中大为附和,嘴上尤道:“侯爷讲理就够了,小姐不用讲,快进去吧!侯爷等着呢!”
夏桑鱼只顾和她拉扯,没发现已经被推到了饭厅,再被灵叶一推就推了进去,心中大呼: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啦!
刚站稳就对上秋无离的眼,那叫一个冰寒啊!他坐在饭桌后面,桌上菜肴早已没有了热气,她心里便小小地内疚了一下。
她侧了身子溜过去,拉拉他袖子:“无离哥哥,你别生气,人家忘记派人回来说了~”加重语气:“下次绝对不会了!”
秋无离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又怕她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在躲他,今天看她还和从前一样,一上来把所有话说齐了,他哪里还有什么火发得出来啊!
“好了。记得下次有什么要先说。”语气温和。
“嗯嗯嗯!”桑鱼猛点头:“灵叶!把菜热了端来。”
灵叶应声,一队人上来便把所有的菜端走了。
“要不,我再陪你吃点儿?”桑鱼要哄他开心。
秋无离白她一眼“:你看你的小肚子都吃得鼓出来了,你还吃得下?每次去外面吃都暴食,难道侯府的饮食这么差,你要跑出去改善生活?”
“嘿嘿。”桑鱼不好意思地笑。“不一样的啦!像今天吃的雀蛋豆,我从来没有吃过哦!你让厨房做给你尝尝。”
突然觉得秋无离好可怜,好多好东西都没有尝过。
秋无离看见她眼神奇异,吓她道:“再这么看我,小心我吃了你哦。”
夏桑鱼一直身子,眼睛条件反射地看他唇瓣,不厚不薄,形状优美,色泽浅润,她居然吞了下口水。
秋无离看得心情大好,正要把她当成饭前甜点品尝一下,府里的老管家却喊了过来:“侯爷!侯爷!”
还真来得是时候!
“什么事?”语气极端极端的不善。
“侯爷啊,太后传旨,召你和夏小姐立刻进宫晋见!”
“嗯?”桑鱼口快地问了出来:“太后怎么会突然召见我们呢?今儿也不是啥节啊!”
“进宫便知道了。管家,备轿!”
“哎哎,不备轿!备马车!我们坐一辆!”
耶?难不成这小丫头也惦记着刚才未完之事?呵呵呵呵,某人心里贼笑,自然遂他所愿,一边吩咐道:“备马车。”
效率很高地,一辆不奢华,却一见便知非凡物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
秋无离不顾她的推拒,抱她送上了车。
待两人坐稳后,马车便嗒嗒嗒嗒向皇宫驶去。
车里,桑鱼道:“闭眼!”
某人乖乖闭上眼,心里充满期待。
“张嘴!”
这么豪放?虽然觉得有点傻,某人还是依言照办。
然后,某人觉得嘴里放进了某物,甜甜软软的,却不是他期待的那个。
睁开眼,夏桑鱼晃动着手中的袋子向他表功:“看!你都没吃饭,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