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灯盏·往事
凤蓝巷尾,夜火阑珊。
唐眸意独自坐在马车上,左等右等,终于有些担忧地掀开帘幔,“怎么还没来……”她蹙眉望向外面的天,栖非只说先去跟琴嫂打个招呼,怎知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
越想越不安,许多被忽略的片段也一齐涌入脑海,唐眸意想起今日来找栖非的那个男子,她一眼便看出他是朝廷的人,还有他问过的那些问题——使她隐隐猜出他属于与武则天背道而驰的一方势力——
“瑷瑷,他是替张柬之办事的。”当日她送杏花给苏瞳若,姐妹俩便交心谈过这件事——那时苏瞳若苍白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疲倦,显然早就察觉出栖非的真实身份,替自己的好姐妹担心,“我前些日子收到珑儿的飞鸽传书,说武皇如今在黔州内安插了不少眼线,张柬之的阴谋迟早会暴露,到时候恐怕会牵连不少人吧?”
最后那句话分明是个提醒——不要和张柬之的人走得太近。
唐眸意接过她手里的杏花插满青瓷梅瓶,“或许,等张大人的计划暴露那日,武皇也已经退位了。”她温柔地注视着那枝红杏,笑容平淡清澈,“江山易主或许只在朝夕之间,我和栖非,却还有很多年,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下去……”她语气轻巧得像在说着自己的事,并不需要征求可不可以抑或应不应该。她天生是这温水不开的性子,没有像上官珑瑾那样的鸿鹄之志,也没有誓死捍卫朝廷的赤胆忠心,她小小的心愿——只是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下去,远离这些世事纷扰,“我只要不说出那个字,便不是背叛国家,背叛自己的使命,是不是?”
苏瞳若轻叹口气:“但你的选择会让珑儿为难。武皇或许还算不上厚德载物的明君,但让她治理国家也不坏,起码——比那无用的李显要好太多。”
“良禽择木而栖,珑儿愿意入宫跟随武皇,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从来没有反对过武皇称帝。”唐眸意轻轻一笑,温和委婉,“但珑儿不也坦言过了吗,武氏的后代,确实没有胜任帝位之才。既是如此,便将大唐江山还给李家,又有何不妥?”
苏瞳若心知再也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自从五年前亲眼看着蔺神医从她头脑里取出那个可怕的血瘤,而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呻吟一声,硬是靠自己的意志支撑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自己便知道——这看似恬静温顺的傻丫头其实比她们任何一个都要坚韧、偏执。认定了一条路,便一定会全力以赴走到最后。
“但这场帝位之争,并不如我们所料的那样简单。若非如此,武皇又怎会另派人手来抢那四个字?”
唐眸意忽然浑身一震,急着跳下马车,脑中刹那呼啸而过许多念头——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曾经来刺杀栖非的黑衣人,会不会就是朝廷派来的人?栖非会不会有危险——
“栖非——栖非——”
唐眸意茫然地呐喊,街巷里都是熟识的乡民,他们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从身边奔跑过去,素来知书达理的唐四小姐,何时竟会惊慌失措成这样?
夤夜湿了清雾,不知谁家门前的柳条叶子在风里面凌乱摇曳,好似随时都能折断了腰。唐眸意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漫长,越来越黯淡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一种愈演愈烈的不踏实感在心底升起,仿佛不远处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等着她跳进去,而她没有退步的余地。
“唐姐姐!”有人拉住她的衣袖,塞给她一盏灯笼,竟是天骁,“喏,栖非大哥送给你的,他喊你提着这盏灯笼去东巷刘老头家,说有话跟你讲。”
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唐眸意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灯笼。灯笼里面装的是萤火虫,数不胜数的小绿点儿,像是把整个凤蓝巷的萤火虫都捉进来了。挨挤的绿光透过薄纸映出来,仿佛开了一盏琉璃花灯。
而这惊喜却不只是一瞬,等到唐眸意走到东巷刘老头家,那个白发白眉的老翁也笑呵呵地塞给她一盏萤火虫灯笼,“是那个痞小子给你的,他叫你去琴嫂家找他,有话对你说哩!”
“谢谢,谢谢您……”唐眸意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一盏又一盏地接过那些人递给她的灯笼,那些善意微笑的面孔,是她在这个凤蓝巷里受过的最大恩泽,越来越多的灯笼,越来越亮的绿光,让她今后每一次回想起这个夜晚都会克制不住从骨头到灵魂地颤抖……
直到看见医馆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唐眸意手里已经接下了二十二盏灯笼,这些萤火虫引着她绕着凤蓝巷走了一圈,走过满天星光和万家灯火,回到最初的地方——
栖非笑眯眯地将第二十三盏萤火虫灯笼递给她,“生辰快乐,丫头。”
他一身红妆精妙无双,原本的墨玉耳坠正一闪一闪地发出流萤的绿光,明润剔透。配着栩栩如生的雕刻,竟似真的萤火虫一般。
他俯下身来,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嘿,有没有被惊喜到啊?”这丫头还想故弄玄虚,其实他早就知道今天是她生辰,因为清楚记得她曾说过的话——“过了夏至便满二十三岁了”。所以夏至这天便也是她出生的日子。
他又叉腰得意地笑,“哼哼哼,我就知道,那个女鬼想联合两个小鬼给你庆生,那我就比她更早一步给你惊喜,我把整个凤蓝巷的人都联合起来给你庆生!你信不信,这凤蓝巷里的萤火虫都被我捉光了!哈哈……怎么样,我比她厉害吧?”
见唐眸意迟迟没有反应,栖非顿时暗呼不妙:不会是我自作聪明,弄错日子了吧?
“栖非……你先帮我拿着灯笼好不好?”唐眸意的声音有些喑哑。
“……”难道我真的白忙活一场了?栖非欲哭无泪,只能无比辛酸地接过她手里的灯笼。
“栖非,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哈?”
栖非犹未反应过来,胸口蓦然一热,唐眸意已经扑入他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谢谢你,栖非……谢谢,谢谢,我很高兴……”她的眼泪沾湿在他胸口,嘤嘤地抽噎,满心的欢喜却找不到言语来表达,只是语无伦次地说着,“我跑了这么多年,终于追上你了,栖非……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美妙的生辰,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贵重的礼物……”
栖非僵硬地举着二十三只灯笼,任她将眼泪鼻涕都蹭在自己华丽的衣服上,想说几句话,最终只剩了会心一笑。
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是这样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她出现,想要看到她惊喜的表情——他从来不会全身心投入地做一件事,更不会像这样为了一个人而煞费苦心,但这一次,他想竭尽全力要做到最好——“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薆而不见,搔首踟蹰……”如今他也会念这些旖旎动人的诗句,也渐渐能够体会那些人翘首以盼的心情——
究竟为何会在意起这样一个姑娘?温和平淡——她与自己理想中的女子相差甚远,因为他知道她的本质并非如此,她本性果敢而坚韧,百折不挠——而他之所以想要了解她,是因为她那一副微笑恬然的外表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因为,她让人觉得舒适、温暖。
即使知道她有所隐瞒,却也不会因此对她留心设防,那样的心情——是依赖,是信赖。
栖非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许久以前便已积淀下来的眷恋也在此刻豁然清晰。
“丫头丫头,我们把灯笼挂到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上吧?”
“好啊!”唐眸意抬起脸来,绽放明媚的笑靥。她鼻子通红刘海凌乱,被他精心描画的眉毛自缝隙里露出来,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笑容,反倒说不出的俏皮可爱,“要把它们挂在高高的地方,以后每天都可以看到!”
栖非心头微微一漾,眼前的容颜似乎跟记忆中的另一个影子重叠,“你刚才笑起来……真像瑷晓丫头。”
“我本来就是她啊。”
“是这样的,唐家的子女生下来都会服一种药,如果是适合练‘五毒功’的体质,这种药就会在体内生效,因而会抑制他们生长。反之则没有任何影响。”唐眸意满心欢喜地将灯笼挂到枣树上,一面慢条斯理地解释给栖非听,“而唐家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人适合练五毒功,所以当初你在陵园看到我时,其实我已经十六岁了,不过看起来还像个孩子。而当我们体内的血液能够清除药毒,恢复成长时,也是最适合练五毒功的时候。”
栖非呆立许久,有些艰难地消化这个真相:“也就是说……其实你的神志很正常,也知道我是个贼?”
唐眸意点点头,却道:“原来栖非一直当我是个疯子。”
“谁让你当时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栖非碎碎念道。碰到当时那种情况,一般人都会想——“不是你神志不正常就是我脑子有问题。哦,天地可鉴,我一直都很清醒,那么肯定就是你疯了。”他手捧心口,绘声绘色地表演一番。
唐眸意“扑哧”一声笑了,“栖非,你不去唱戏真是浪费天分。”或者说——凭他的天赋,无论学什么都可以有模有样,只是他玩心太重了。不过她从来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栖非,不会劳神追逐虚荣名利,也不会费心苛求金玉浮华的栖非——
“不会憎恨吗?”栖非忽然低低开口,拨着手里的灯笼,像是故意——他始终没有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如果你根本不想练功,根本不想背负这十年不变的躯壳……你的心里,不会有憎恨吗?”
“我恨过。”唐眸意已经走到他面前,扶上他手里的灯盏。这一刻,他们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也安静下来。当初——她是真的恨过唐四小姐这个身份啊,明明只想做一个平凡渺小的女子,守着自己最信赖依赖的人,无波无澜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她宁愿不要这些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所以她庆幸遇见了那个似流火飞星一般的少年,庆幸在那个夏夜,他的笑容给了她誓要一路追随下去的念想,心里有了爱,那些恨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栖非自己呢?栖非……是不是也憎恨过?”唐眸意问得小心。
“怎么能……不恨呢……”栖非退了一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灯火一晃便在他脸上开出苍白淋漓的花,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苦恨与悲哀,那年血腥的夜,是他用尽一生也逃不开的魔障——“我恨她为什么要自尽,为什么要放弃我……爹走了,可我还活着啊,为什么她就不能为我活下来……”所以当那一剑划过娘漂亮的颈子,他没有哭,甚至感觉不到半分痛楚,他是恨——是恨啊——是被至亲至爱的人所抛弃的挫骨扬灰的恨啊——
“小时候跟伙伴们比谁的寿命更长,被他们看见我手上没有生命线,都说我是妖怪……”栖非勉力勾出一丝笑容,却扭曲得厉害,“我很不平,回去问我娘为什么自己手上没有生命线,是不是没有生命线就不能活下去……我娘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还说生命线越短寿命越长,说我肯定会长命百岁……但其实,她肯定也认为我是一个不被上天接受的孩子,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所以她不要我……”
“不是的!肯定不是那样的……”唐眸意心痛地握住他的手,急着要他相信——“栖非的娘亲一定很喜欢栖非,她是因为不想让栖非难过才说那种话的!”
栖非摇头苦笑,“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可能讨人喜欢……”
“我喜欢栖非!”唐眸意大喊一声,嗓子却是哑的。原来,原来她一直都忘了说这一句——“我喜欢栖非,很喜欢。”
栖非呆了一呆,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那只狸猫……”敢情他也算是白白净净的东西?
“我比喜欢狸猫还要喜欢栖非。不对不对——”唐眸意急着解释,舌头像打了结,越解释越混乱,“我是说,我最喜欢的还是栖非,比起任何人,任何猫猫狗狗都要喜欢——”她的脸一瞬红了,这才察觉到女儿家该有的羞赧,“栖非,我是在跟你表白呢……”
栖非又呆了呆,“这样啊……”他把灯笼递给她,指指一树的灯花,“还差最后一盏。”
唐眸意不接,“你呢?”她都不顾礼义廉耻跟他表白了,他好歹也该表个态吧?
“去去去,快挂灯笼去!”栖非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前推。
唐眸意这才意识到——栖非害羞了!“哇哇哇……”这次换她惊讶得连连大叫了,她没看错,栖非竟然脸红了!那个从来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不知情为何物的少爷公子竟然脸红了!原来他也有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所以刚才故意岔开话题——“明天要下红雨了。”她笑得眼里都是水汽,“栖非不是不喜欢我的,对不对?”
栖非不大情愿地哼了一声:“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没给别人庆生过。”
唐眸意好不容易止住又哭又笑的矛盾情绪,揉揉眼睛,“栖非,这是我今晚收到的第二份礼物,比第一份还要惊喜。”是啊,他终于愿意褪去一身伪装,同她吐露心声,更没有拒绝她的心意——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的呢?
“如果我给你带来第三份礼物,想必你会更加惊喜。”
突然一个冷厉的声音介入,令唐眸意浑身一震——
“爹?”
如今站在两人面前的正是唐门家主唐琏,不惑之年,却依然苍健英挺。
唐眸意下意识地将栖非挡在身后,颔首行礼,“爹还能记得女儿生辰,便是让女儿再惊喜不过的事了。”她温顺笑着,但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真实存在的喜气。
唐琏审视地盯着她——她是自己的女儿,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如今低眉顺目地站在他面前,却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沉沉纳一口气,“四儿,你可知道,如今站在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唐眸意闻言不惊不讶,像是早就料到:“他是给过女儿最多快乐和精彩的人,女儿早已将他认作知己,至于他究竟是何身份,女儿无意追究。”一番话,不仅坦白了自己心意,也堵住了唐琏接下来的话——她知道他肯定会说栖非是神偷门的人,身份卑微,高攀不上唐家云云——但她根本不介意这些。
唐琏的脸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转而看向栖非,“令尊可是姓靳名随?”
唐眸意的脸一瞬煞白。
“嘿嘿,难怪江湖人都说唐门不仅以暗器毒药出名,暗中培养的密探也不输给江南‘琉璃庄’。”栖非没所谓地哈哈笑,“很荣幸让唐家主费心调查了,我老子确实叫靳随。”他大大方方承认。
“四儿,如今你也该体谅为父的用心了。”唐琏语气淡漠,而他真正要说的便也是这一句——“你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我岂能放心由着你们在一起?”
“你住口住口!”唐眸意突然尖叫一声。她无法理解啊——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靳叔叔是你们杀的,是你们拿他当药人害死了他……我做过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你们有什么权力……把这种罪孽强加到我身上……”她惊恐地抓住栖非想要解释,“栖非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靳叔叔,我,我想救他的,可是我救不了他,他已经尝了近千种毒药,已经回天乏术……我那时才八岁啊,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那不是我的错啊,不应该是我的错啊……”
所以在那一晚,当她亲眼看着靳随被折磨致死,她终于受不了这种刺激,大叫一声昏厥过去,脑中反反复复都是那些黑暗血腥的折磨,从此变得神志不清……唐眸意狼狈而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栖非,栖非……”她只是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栖非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那绿树梢头的一斛月色,寒了人心。
“呵呵……”唐眸意仓惶笑出声,看向唐琏,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而怪异的眼神——那个人,竟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她摇摇头,“从前你总说我没出息,放着唐家几千种珍稀药草不去研究,却选择当一个平庸无为的大夫……但你可曾想过,我行医救人,只是想要减轻你们的罪孽啊……”她再也抑制不住落下泪来,有些可笑——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一厢情愿,到底——值得吗?“当年是唐家亏欠了他,那么……悬壶济世,行善积德,是不是就可以弥补一些……”
她的眼里不断泛起雾气,像是疑惑:“即便如此,我也从不觉得……靳叔叔的死是我犯下的错,是我应该偿还的债……我现在活得很坦荡,晚上睡觉也很踏实,从来不会担心有小鬼找上门来……人死不能复生,是你说的,但是为什么,还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加诸到我们身上……”
“哈,哈哈……”栖非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到后来竟要扶着树才能勉强站稳。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并没有多么激烈的神色,却在无形中透出几分教人心悸的癫狂。他终于听明白了一切,原来二十年前带走爹的黑衣人就是唐门的人,逼得娘自杀,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也是他们,而他们——是丫头的亲人——
“我真的……从来没听过这么精彩的戏,哈哈……”
他的手摇摇一松,“呲”一声,树枝勾破了那盏薄纸灯笼,数不清的萤火虫刹那翩然而出,数不清的恩怨情长,仿佛也在该一刹那清空,那些言笑晏晏快乐无忧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都,回不去了……
“栖非——”
唐眸意惊惶地想要上前拉他,却被他轻轻推开,他没有再看她一眼,“那么现在呢,唐家主想做什么?杀人灭口吗?早就说过本少爷的命很值钱呐。”他很悠闲地抱臂靠在树上,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地笑着,不——是比从前更冷漠无情,“反正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想浪费力气,倒不如乖乖把脑袋奉上喽。”他还笑嘻嘻地把头伸了伸。
“我在七年前就可以取你性命,但我不想多造杀孽。”唐琏冷淡道。栖非两次入府偷盗他都心里有数,却故意放他一条生路,便是为了到今日彻底做个了断——“如果你不想死,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四儿面前。”
“嘿嘿,我当然不想死,我还想留着这条贱命吃遍天下、玩遍天下呢!”栖非识相地一拱手,依然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多谢唐家主手下留情,我保证这就滚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后会无期!”
红衣瞬间没了踪迹。
“栖非!”唐眸意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四小姐!”
一直藏身于黑暗中的玖幽正要出面阻拦,却被唐琏冷声唤住——
“让他们自己去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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