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司马相如
6642800000030

第30章 会烈焰游侠救文君归临邛夫妻开酒肆(2)

桑果欲抱琴心却不敢抱,急得手足无措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让我们梳洗后,就放我们走了。还叫我们到阳昌酒楼会见相公。”琴心激动地说。桑果乐了:“我也是这样被放出来的啊。”相如道:“文君,我们去看阳昌先生制作阳昌烈焰吧,权作为你压惊的表演,好吗?”

文君抬起一双泪眼,使劲地点点头。

阳昌走到专门为中心吧台设置的洗手池处开始洗手。他洗得很认真,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清洗,不论是指缝还是指甲处,都一丝不苟地清洗干净,甚至连手腕也不放过。

细节决定成败,别人的酒是酿的,他的酒还要继续调的。相如不禁点了点头,心道这一杯阳昌烈焰,几十金还是值的。相如从阳昌眼角的余光处看到了一丝虔诚和狂热的光芒。洗完手,阳昌从酒柜上拿下一瓶酒,与几份蕃茄汁、柠檬汁、辣椒粉、胡椒粉等奇怪的配料一溜儿摆开。

阳昌将瓶中的白色酒液倒至调酒壶的十分之三,接下来是十分之六的番茄汁,最后的十分之一,阳昌按照一定的比例快速加入了他要的各种调料。

阳昌掂了一下手中调酒壶的重量,向后微微退出半步。在这一刹那,他的双眼宛如两颗繁星般点亮,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托起水晶酒壶,猛然间五指轻甩张开,掌心上挺紧贴酒壶,只见那水晶酒壶骤然在他掌心中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阳昌的右手缓缓抬起,但那酒壶却始终在他掌心上高速旋转,就像是他的手掌有吸力似的,里面的酒液因为有大量番茄汁的缘故,已经完全被渲染成了红色,酒壶在急速旋转之中,宛如一个红色圆盘被他托在手掌上。

阳昌托着酒壶的手渐渐竖立起来,那不断旋转的酒壶自然也随之竖立,可却依旧紧贴在他掌心上快速旋转着,并没有任何掉落的迹象。他的右臂从身体右侧缓缓抡起掌心向前,带着那高速旋转的酒壶从右到左,从低到高再到低,就像是太阳从清晨到正午再归于夜晚的整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那酒壶始终是竖立旋转着贴合在他手掌之上,单是这一手,就让全场讶异。大家无不大瞪着眼睛,紧紧地盯视着那太阳般的红色光盘。

相如凭着锐利的目光,发现阳昌的手掌并不是只有手臂在动,它自身也在动,只不过动的幅度很小。掌心不断调整,做出收缩、上挺的动作,而他的五根手指如同波浪一般有节奏的轻颤,每一次都准确地按照顺序与那旋转着的水晶酒壶轻触,这就是他能够保持酒壶旋转,并且始终贴合在手掌上的秘密。

但是,谈起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哪怕是节奏上乱了一点,这酒壶也立刻会从手中坠落。就在众人都以为阳昌的调酒将以这炫丽的方式结束时,突然间,阳昌先前收在背后的左手也伸了出来,右手上的酒瓶在高速旋转中抛飞而起,就像是太阳陨落一般,顿时引得酒客们一片惊呼声。

但阳昌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的两只手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只能看到一丝淡淡的影子。这一下,就算是相如都没看清楚。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陨落的太阳已经重新升起,而且,在一瞬间的工夫,他们竟然骇然看到了三个太阳。没错,就是三个。

就在众人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的时候,砰的一声轻响,酒壶已经稳稳落在桌子上。

阳昌额头上留下的汗水显示着,他完成这些过程并不轻松。但他没有去擦汗水,怕脏了自己的手。他自然而优雅地拧开壶盖,将那略微有些粘稠的血红色酒液倾倒入一只金爵酒杯之中。一滴不多,一滴不少,正好留出酒杯的一个边缘。他右手拇指竖直地贴在酒杯内侧,食指环绕在外侧,以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姿势将这杯酒送进一个专供竞价最高者的雅室享用。

总管向相如一揖道:“司马先生,请到雅室品尝。”

相如启步后,众酒客才从刚才阳昌的调酒过程中醒悟过来,一位老酒客叹道:“100金,这杯酒值!仅仅是调的过程就比以前精彩100倍啊!”

推开门,背向门坐着一位矮壮男士,相如一愣,即刻醒悟过来,忙跪下谢恩:“壮士救文君之大恩大德,我相如不知何以能报?”壮士忙起身扶起相如:“司马兄弟,快快请起,我郭解不是为图报才救的,而是报你当年不杀之恩。”“郭大侠?”相如起身惊喜道,“吾早闻郭兄对人以德报怨,厚施薄望,声望极高。今日得再次相见,乃相如之幸也。”“贤弟谬赞,吾以前曾做过不少亏心事,自汝手中捡得一命后,吾才幡然醒悟也。”相如双手恭敬地端起那杯阳昌烈焰:“郭大侠今救得文君,相如无以为报,谨以此酒敬与先生。”“哈哈哈,贤弟既听闻吾行事,难道没听闻过吾从不喝酒吗?”郭解接过阳昌烈焰道,“这杯酒既是送与我的,就听任吾来处置可也?”

“好!”相如忙道。

“其实,救文君也只是举手之劳。”郭解将酒分为二杯,“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还是阳兄也。”

相如诧异地望着阳昌。

“哈哈哈,吾听闻程逸飞手中握有窦兴贩卖卓文君的字据。就这样,郭先生逼着程逸飞交出字据,再以此找窦兴换得了文君出来。”阳昌捻须道,“若窦兴不干,这字据将毁其一生名誉和前程。若窦兴同意交换,即便毁了字据,他以后也不敢轻易来为难尊夫人,郭大侠的威名可不是拿来吓唬吓唬人的,届时不用郭大侠亲自动手即可要了他的狗命。他窦兴有几个脑袋敢不从?哈哈哈。”

原来,郭解去年顺路随公孙弘回轵县老家,他曾为印月带过一信交王吉县令转交于相如,但终觉大恩未报,乃道:“相如贤弟对吾影响甚大,今日能效微力,心中才略安。”郭解将酒递与相如和阳昌,自己则端起一杯茶道,“二位均是吾郭解钦佩之人。此二杯酒,吾今日得以相敬二位先生,乃郭解之幸也。待吾此次回轵县后,将恭俭处世,多不出门。请二位保重。”

言毕,郭解一饮而尽。

相如举杯道:“郭大侠对吾恩重如山,相如今生若不能报,下世也必效犬马之劳。”说罢,也一饮而尽。

相如的脸色几乎在酒入口的下一瞬间就已凝固,整个人像是呆滞了一般站在那里,原本内敛的气息完全消失,一种怒发冲冠的炽热感汹涌而上,胸内燃烧的烈焰大炽,烫熨得他全身毛孔仿佛都舒展开了似的。喝下这杯酒,他竟然有种此生虚度的感觉,一抹红晕瞬间蔓延面庞之上,双眸之中光芒大放,如同燃烧起了两簇火焰。

阳昌看向他,神色间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是我喝过的最有特点和最强烈最震撼的酒!”相如惊叹道,竟没发觉郭解是什么时候走的,直悔道,“都是这酒害的,吾失礼了也。”

回到金水河畔,相如简单地把房屋重新修葺了下,勉强可以遮风挡雨。正月已过大半,石室精舍本早该上课了,可由于官府一桩案子草菅人命,怕学徒闹事,窦兴竟要求停课半年。如此,相如微薄的收入也断了来源,整日为生计发愁。

一天傍晚,相如和文君在江畔漫步的时候说:“文君,假如我们也像阳昌那样开一个酒店的话……”

“真的?”文君眼中刚闪过一丝兴奋的神采,可马上就暗淡了下来,“你是读书人呀!不行,太失身份了!”

“哈哈哈,开!”相如道,“孔子的弟子还不是有从商的?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糊口有什么身份可失的?”

“长卿,”文君试探着说,“假如我向父亲乞求,也许他还是会给我那一份嫁妆的,咱们就不怕贫困的威胁了。毕竟,我还是他的女儿……”

“在你父亲的眼中,我们是丢尽他脸的人。”相如道,“你又不是没试过,算了。我们还是自己开酒店,尚能自食其力,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嘛。”

“那,我们就开到临邛去!”“开到临邛?这不是更丢你爹的脸吗?”相如惊道。“我父亲既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我们也就不能光替他着想,他愿生气就生气吧,愿发怒就发怒吧。”文君掏出一方绢帛递给相如,“阳昌早就猜到你有意开酒店了也。”相如接过一看,大喜道:“阳氏祖传的酿酒秘方?”“阳昌不准我们把酒店开在成都,他说,凭你的才气和我们传奇般的爱情故事,如果亲自当垆涤器的话,开在成都将会很快压了阳昌酒楼的人气。”文君笑道,“他说他赶都要把我们赶到临邛去开。”“好,我们开到临邛去。”相如神往道,“文君当垆相如涤器,好!好!有趣!有趣!”

卓安一驾马车载着相如、文君、桑果和琴心不到半天时间就赶到了临邛。他们卖掉马车、首饰,在王吉的打理下,又将里人巷一处空着的几间公房半买半送地盘置下来。王吉派人请来羌人探明地脉,找到一处地下水极佳的位置打井。相如就近请来十余名短工,先挖出长、宽、高各两丈五方坑,再在坑内修筑木架,呈瓮形。沿架子砌好石片、陶片等,用糯米浆和黑粘土粘结。再填平泥土,夯实。待井壁石缝间的粘土灰浆干固后再拆除木架,井边井面铺以石板。如此,井口径不过二尺,井腹一丈多宽的瓮形井便成型了,整个井仿佛一只埋入地下的巨型坛子。

一边打井,相如一边又在井旁不远处设计起了琴台,台前置月池、假山。喜得文君道:“走到哪里你都要建琴台,你对琴始终忘不了啊。”

“忘不得忘不得的!”相如忙道,“没有琴,怎么引得来我的文君夫人呀!”井打好后,一家人掬起清洌的井水对饮。桑果道:“相公,此井不可无名,还是取个名吧?”琴心道:“这名字还用取啊?我们文君小姐不是现成的吗?就叫文君井不是很好吗?”“文君井!好。”相如深情地望着文君,喜道。“使不得使不得!”文君娇笑着,“怎么能以我的名字取名呢?就叫相如井吧?”“俗话说,女人如水嘛。就叫文君井!”琴心道。“好!”相如高擎碗中井水,笑声朗朗,“祝‘文君井’万古流芳,干杯!”井名取好了,相如又如法炮制将酒店取名为“文君酒肆”。为了尽快解决生计问题,他们决定一边试着自己酿酒一边买酒来卖。试营业期间虽卖的是买进的酒,但仅这店名便轰动了整个临邛城。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个是名动天下的词赋大家,一个是亿万富翁的千金小姐,相如、文君二人虽不声不响,但一天到晚来店里看光景的人竟络绎不绝。喝茶饮酒,生意出奇地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