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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为情所困

夜凉如水,除了鸦雀偶尔飞过的扑哧声,倾城山庄内一片静谧,正是人人好梦酣甜的时分。

易风点着一盏烛台,悠闲地就着微弱灯火独自酌饮,惬意享受留在倾城山庄的这段最后时光——天一亮,他就要动身去西域了。

“出来吧。”

依旧保持着喝酒的动作,眼不斜视,但其实他清楚地掌握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更何况来人本身就有些气息不稳呢。眼一花的功夫,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酒杯,放到正对面的位子上。

膺战从阴影出走出来,依言坐到石椅上。

“又被赶出来了?”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他没有回答,将易风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意料中事,易风淡淡地扯开嘴角,一派的风度自若,“不奇怪,她正在气头上嘛。”

闻言,膺战攒眉,“问题是,她究竟在气什么?”

如果是客栈的事,他早就道歉了,易芷娘的事,虽然是他引起的,但他可以解释,月涯根本没必要气到现在啊!因为太担心她的伤,他每天天一亮就去看望,就算前一天刚被赶出来也一样,然后呢?她依旧不说理由,连门也不开。

怒气已经飙到了极点,他隐忍三天,实在想不通她在气什么,自己真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即使是杀人犯也有审问的机会吧。

“月涯不可能突然这么气。”一定有原因,“我知道。”可就是想不出来才想问她。

“她误会什么了吧。”凉凉地开口,替两人斟满,喝下,再斟满。透过杯沿看见了膺战很臭的脸色,分明是为情所困的人才有的表情,只是当局者迷自己不知道罢了。

只不过,易风眼中闪过诡谲的笑痕。这个当局者,也包括月涯吗?

膺战若不是对她有意,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连续三天被拒之门外,还是默默忍受?这一点,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他也不想说破,点到即止就行了,“明天我们就要动身了,月涯有告诉过你吗?”

默默地,他点了下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着急。

“她究竟想怎样?”

应该是你想怎样吧?易风玩味地扬起眉,终于知道真正的问题出在哪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敛月宫看看吗?”还是说,任由月涯回西域呢?他盯着膺战的眼,好奇他的决定到底是什么?

“不可以。”狼狈地别开脸,易风的老谋深算比起月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有无所遁形的难堪,“芷娘受伤了,她现在一刻也离不开我,我……就算对她不是男女之情,我也绝不能就这样走掉,我办不到。”

为什么会被月涯拒之门外,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那精明的丫头一定比膺战本人早一步看清了他的想法,气不过才不见他的。

就膺战这种内敛,实则太木讷的性子,一辈子也别想猜出月涯生气的原因吧。

易风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同时,心里一个坏心眼的想法冒出来,“这样下去,说不定几年后江湖上会出现一个新的门派了,比如月涯山庄什么的。”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期待被膺战察觉,继续道:“老实说,等了月涯她娘二十年我真有点冤,要是你能破我的纪录大概就好多了。”

依旧云淡风轻的神情,跟讨论天气时的语气没两样。

第一次见识到易风这一面的膺战严重傻眼了,听到这句话险些被呛到。这语气,该死的怎么这么熟悉?!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月涯幸灾乐祸的个性是遗传谁了。握拳,他装作没听到刚才的话,问道:“师傅,你不能晚几天吗?”

再过几天,他一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阴郁的眼紧锁着易风的,希望他看在多年师徒的情分上再多留一阵子。

“不行,你不会希望我做个失信于人的人吧?”细细地端详手中的酒杯,他实在很好奇膺战会怎么做,月涯山庄呢还是月涯楼什么的,呵呵……“喝吧,就当作是为师父我饯行好了。”不理会他快喷火的眼神,易风一杯接一杯地倒酒,丝毫不受影响。

如果心不在这里,留下来也没有用。易芷娘现在或许很希望膺战留在她身边,陪她,照顾她,爱她。但是,爱?可能吗?心都不在了,哪里来的爱呢?怕不是,如果膺战真的留下来,若干年以后,等易芷娘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该是会恨他吧。

到时候,后悔的会是谁呢?

“爱情是种很自私的东西,一旦有一方苦苦地付出却得不到回应,演变成恨意是很容易的事。”

“你还是决定要走吗?”易风问着来人,突然觉得好笑。可惜膺战已经醉倒了,不然此刻就能好好问清楚月涯本人了,“不跟他道别了吗?”

“才不要,他爱留就让他留好了。”月涯丢给他一个包袱,看也不看趴在桌上的膺战一眼。刚才的对话她大半都听到了,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凭什么他不走,要她留下?门都没有。

“真的?”易风觑着她,笑问,“你也在期待‘月涯山庄’吗?”

不知道要等几年……呵呵……

“你不用取笑我,我对‘月涯山庄’一点兴趣都没有。”没好气地说完,她干脆甩头先走,一刻也不多留。

反正,膺战如果真的在乎她就会追过来,不在乎的话……真的不在乎的话,她留下也没用。易芷娘或许会要一个躯壳,可她不屑,送她好了。

等到次日膺战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易风和月涯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就算他即刻追上去也不一定追得到,可要是他追不到的话,敛月宫的位置在江湖上是个谜,无人带路他就真的找不到月涯了。

“该死!”他气得一掌拍在桌上,石头做的桌面随即应声碎成好几块,再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到底已经去到哪里了?

“膺大哥。”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易芷娘怔愣出声,苦涩地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盈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脸上的伤已不像初时那般灼痛难耐,可心口的伤,看来是没有愈合的一天了。

“你还是走吧。”

听到她的话膺战紧紧地闭上眼,半晌才控制住情绪,他转过身对上她,扯开安抚的笑容,“你说什么呢?走去哪?膺大哥哪里都不会去。”

望着膺战脸上的笑容,易芷娘微微地失神。其实,她的膺大哥一直都没有变吧,变的人或许只是她自己罢了……

狼狈地垂下眼,她痛恨自己此刻的虚伪——月涯猜得没错,她确实是想留下膺战,就算心不在,人留在她身边就好了,她会知足的。可是……可是,她爱他,很爱很爱……不是兄妹之情,也绝不是简单的崇拜,是以一份真正的少女的心意爱着她的膺大哥的。

“可是,你不爱我。”看着膺战的默然,易芷娘涩涩地一咬牙,强迫自己把话说完。她爱他,希望他快乐,但他却并不爱她,所以她给不了他快乐。因为,他的快乐在月涯那里。

“你走吧,我不要一个不爱我的人,膺大哥再留下来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抬起头,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直视他的,“你在同情我吗?不用了……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会,一定会,努力忘记你的。”希望你们能幸福。抢在泪水再度落下之前,易芷娘毅然转身走开。

半年后。

某一客栈里,谪仙似的人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酒。早春的天气让一人一狐都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了。真的是天气,还是其他原因呢?

“好久啊小白……”月涯把半身的重量压在白狐身上,怔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小白,月汐明明说这两天就到了,怎么还不来呢?”

好闷好烦好想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哦,江湖最近也太平静了吧,害她没地方凑热闹都快发霉了……偏偏某人还是没来……

白狐舒服地闭上眼睛假寐,完全不同于主人的困扰,它的心情好极了。江湖平静才不会有人打它一身肉的注意,呵呵……

“下个月争夺武林盟主的时候应该就有人受伤了,到时我就带你去看看好了。”对自己终于想到的办法满意极了,她抬高白狐与之对视,坏笑着补充:“在那之前,得把你养再胖点才行。”

长期惊吓过度的白狐,在这最后一击的威胁下,终于撑不过地晕软过去,连颤抖都省了。

“知道吗知道吗!青海剑派放话说近日内要攻上喋血峰。”

“什么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喋血峰吗?”

好熟悉的场景,月涯兴奋地拉长耳朵,手下习惯地抚上白狐的脖子,成功把它吓醒。

“还有哪个喋血峰啊笨蛋,就是专做杀人买卖的那个!”三叔如此说道,八卦的神情有力地证明了并不是只有女人爱讲是非。

于是六公也不遑多让地提高嗓门:“号称叫人‘有去难回’的那个?”

“就是就是!”赞许地点点头,不忘拍拍对方的肩膀,“兄弟,挺了解的嘛!”

“那是!”骄傲地挺起胸膛。

这样说来,她还真是孤陋寡闻,月涯深刻地反省起自己,神色也颇为凝重。既然这样,就虚心求教吧——“请问,青海剑派在哪里?”

“连这都不知道?在山东啦!”

现在不就知道了——嗯,还真挺远的,暂时去不了的距离。

“那喋血峰在哪里?”

“从这往西南方向走,大概五天就到啦。”一把拉过人,三叔热心地指点,“看到没,就那个方向。”

“哦,知道了。”转过脸,月涯对他充满感激地一笑,成功地让两人三魂丢了七魄。

没有多加理会别人这种“正常”反应,她好心情地拍拍狐狸脑袋,“走吧小白,我们要赶路了……”

“你想都别想!”

一声怒吼,震得全客栈的人同时把头看向门口的那头“熊”身上。

月涯只睐了一眼,“哟,你来啦,膺大侠。”

还真快,用了半年才追上。

白狐激烈地扭动着,急于向熟人表达它的欢迎,换得头顶上重重的一扣。

“安静点笨蛋!”怒斥完太过兴奋的白狐,她重新转向膺战——就算他又变成了在贯天楼时的熊样,惊人的气势依旧让她一眼就认出他,“你凭什么不准?别忘了我的气可还没消。”

“喋血峰的主人欧阳恪出名的嗜血,杀人不眨眼……”

“好奇怪,杀人的时候为什么要眨眼?”

半途杀出的一句话,成功且迅速地把打算说教的男人困住,半晌没反应过来,连带后面的废话三千句胎死腹中。

膺战顿时接不下话,脸涨得爆红。

月涯径直地走向他,站定,然后质问:“还有,在说这个之前,你是不是先要说什么解释一下先呢?”

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被她靠那么近地逼视着,膺战没撑多久——还是脸红了,讷讷开不了口。

“我……我……”

等待着等待着……

结果“我”了半天还是没下文,有人耐性告磬了,“我数到三,一……”

“她究竟要他说什么呢?”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

“对嘛对嘛!还脸红了的说!”

“真是的,大男人这么婆妈!”

青筋浮现,膺战的头上冒烟了,恼羞成怒地吼:“为什么非得在这里?”

不管他——“二……”顿一顿,难得好心地解释了句:“为了惩罚你对我犹豫了,怎样?快三了哦?”

还有让她等了那么久,不过这句她不会告诉他。

没有第一时间向她表白,害她白白地烦恼了好几天不说,她说要离开倾城山庄的时候,他居然还犹豫了?!那么想留在易芷娘身边安慰她吗?就算他的心其实是在自己身上也一样罪不可恕。

爱上一个人,不是应该把对方放在心里第一位吗?如果她爱上一人就会那样做。但是膺战没有,他犹豫了!可恶!

豁出去了!

“我喜欢你!”

他在西域遇见月汐的时候,她告诉他这里能找到月涯,同时,也告诉他月涯在等这句话,听到了就会原谅他。

她真的在等他说这句话?他以为她早猜到了不是吗……可是,该死的,月汐怎么没说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出来!

只有“喜欢”吗……她还真有点失望。月涯盯着膺战温度可以煎蛋的脸,一时间没做出回答。

“天呐,是龙阳癖!”端盘子的小二忍不住脱口而出,手里的东西也摔了一地,很明显吓得不轻。

龙阳癖吗……小二的话倒提醒了她,呵呵,既然可以煎蛋就顺便让他煲汤好了——踮起脚尖,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吻住他。

按时间推算,他想必也是在她离开之后立即追上的,没有耽搁的样子……

“砰砰砰……”锅碗瓢盆砸破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也喜欢你。”撩下话,她率先走出客栈,“喋血峰我去定了,不高兴的话,你别去好了。”

“你刚说什么?”脸红红的膺战拉住她,刚想问清楚又被她的下一句气到岔气,“你别想,我就算打晕你……”

于是,人们错愕的目光追随着“龙阳癖”的两人,看着他们一路往西南的方向,一边不忘争吵不休……

“膺战。”说停下就停下,走在前方的月涯突然转过身,正色地问道,“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愣住了。”

所以呢?男人没降下几度的脸再次充血。

“也就是说,要是我刚才对你施迷魂术的话……记得吗?对付贯无忌的那种,不知道会怎样?”有点后悔没把握住机会,她笑得春花烂漫,像谪仙……像天人……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男人却再笑不出来,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遇上她,是幸还是不幸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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