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妍这才慢慢地说,“依你所说,恐怕这黑心赌坊也坑了不少世家子弟,比咱们家有权势的在京城里也不在少数,他们难道会轻易就吃了这哑巴亏吗?你且安心玩儿几日,只是,心思莫不要全放在赌桌上,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这天,塌不了。”赵子妍严肃地对段世杰说。
段世杰何等聪明,虽不太确定赵子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心中也知道自己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放下心,起身又谢过赵子妍,才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段世杰走后,赵子妍与环佩说“跟段成说,可以收网了。”
又过了两日,段世杰照样天黑以后去美人苑打发时间,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一直是围着赌桌转悠,看着一个个的赌徒们精神高度紧张,情绪的大起大落间,不由感叹,曾经自己也像这群疯子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着快到了子时,段世杰见着自己差不多没大有精神了,便转身往柜台去结账,刚兑完了银子揣到兜里,外边传来一阵慌乱。由于地下密室距离地面有很曲折的一段距离,隐隐约约地听到好像是有官差的声音,段世杰心里一机灵,不好,便赶紧朝着地下室最深处,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躲去,他曾经隐隐约约看到秦二与刘容在那个方向消失过,料想这个地方肯定会有暗道。
其他人还都在玩的兴起,对外界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
段世杰身形迅速,还是让被碰到的人有些不喜,骂骂咧咧的声音让段世杰在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眼见着外边果然有官差的身影冲进了地下室,段世杰也走到了最尽头,却怎么也没有看到暗门在哪里,不由急的满头是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被官差带走,被关起来是小,丢人是大,到时候,王爷肯定会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段世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赌桌上的人已经开始慌乱地往门口跑去,到处是官差的呵斥声,众人却不由分说抱头鼠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能跑出去便是升天。
眼见着自己这边已是人影稀疏,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随着人群出去的时候,一个瘦弱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跑到自己近前小声对自己说“段四公子,您跟我来。”说着便拉着段世杰的手腕,往更暗处钻去,段世杰被那人拉着心里却有些忐忑。
只觉得对方是个瘦弱矮小的人,冰凉的指尖轻轻抓着自己的手腕。来不及多想,瘦弱的男子掀开挂在墙上的及地山水画,一个一人高的洞口便露出来,二人进去一前一后,段世杰跟着那人,没多久,便走到洞的尽头,渐渐地,几层台阶映入眼帘,密道里乌漆墨黑的,段世杰跟着小心地上了台阶。出了洞口才发现,原来这洞口却是一个废弃的水井。井底已经被石土填住大半,男人将段世杰领了出来。
静静地月光下,段世杰才看清楚那人的脸,清丽的面容没有一丝脂粉的颜色,却在寂静的夜里像颗明珠一般散发着光辉。
浓而俏的睫毛微微撅起的红唇,那抹俏皮的神色加上明亮的双眼,让段世杰恍然,这人竟是个女子。段世杰仔细搜索着过往,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名女子,当下便说“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那女子也并不扭捏,淡淡地笑着说“并不是我要救公子,是有人要我救你,公子趁着月色赶紧回吧,”段世杰还来不及说什么,那个单薄的身影并没有返回密道,而是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段世杰看看四周,寂静无声,来不及想刚才是个什么状况,便赶紧回了段王府。
第二日段世杰起来便去了朝阳苑,段世明已经去了宫里,段世杰扭扭捏捏地问“嫂子知不知道昨天夜里的美人苑的事儿?”
赵子妍不动声色地说“倒是听说了点,说是被抓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有好多在那正玩得起劲的富家子弟都被官府带走了,据说柜上的单子也都被查封了不少。”
段世杰一听,心里有些恐惧后的窃喜,“还好还好,嫂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当然,对赵子妍的怀疑也更深,而且他觉得,昨日那种混乱下,那人将自己从暗道里领出来,除了自家大哥,便是这位嫂子所为,只不过,大哥忙着宫里的事儿,并不会有时间管自己。
赵子妍却笑了“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会知道,不过是有人一大早便上咱们王府里来打点关系,托你大哥在上头说说情,好歹将自家不成器的子弟给放出来,我这才知道的,”
段世杰却不相信赵子妍的胡扯。只是心里更加感激这位大嫂。“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大嫂的指点,也多亏大嫂将我拉出泥潭。”
美人苑被查封了,这个消息悄悄地传递在京城各个世家子弟之间,有曾经被坑害过得莫不手舞足蹈,只是刘容却心里有苦说不出。成日里胆战心惊怕官差来抓自己。
刘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仅仅是一晚上没在那里盯着,便出了事儿。“哥,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的翩翩佳公子也只有抓耳挠腮的份儿。
刘驸马在书房来回走着,也急了一脑门子汗,“告诉过你别干这犯法的勾当你偏不听,这是天子脚下,哪能容得了你胡来?”
“哎呀,哥,我也知道错了,只是眼下我损失的那些借据就已经将我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了,我就是担心,秦二那帮人受不得皮肉之苦,将我供出去,到时候,哥,我可就真的见不着您了,哥。”谁能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刘容竟然拉着刘驸马的袖子哭天抹泪起来。
刘驸马生气归生气,真是恨不得不再管他,可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弟,看着弟弟憔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他再担惊受怕,便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差人打点过了,秦家也打点了牢里,只要秦二不受罪,应该不会供出你来,不行就让掌柜的顶了这罪名,”
刘容一听,“哥,你真是我亲哥,还是你疼弟弟。”
“废话,我不是你亲哥会管你吗?你以后少给我惹事。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待着吧,这两日消停点,少不得这次我得亲自出门打点。”刘驸马看着刘容,恨恨地说。刘容已经是眉开眼笑。看样子,雨过天晴。
离赵子妍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子妍心里有些小紧张,段世明第一次当爹,更是紧张地不行,好在自怀孕以来,赵子妍的身子健康的很,并没有过多的头疼闹热,这让跟着住在院子里伺候的段金也很放心。
段世明早早地就吩咐人找好了产婆跟奶娘养在府里,只等着赵子妍生孩子。
肚子越大,越能感觉到孩子的活力,段王府里的一切又归于平静,徐侧妃整个人自从儿子为纪小凤落寞以后变得低调了很多,越是这样,却越让赵子妍与段世明不放心。
当敌人按兵不动的时候,对方也许就会嘀咕,敌人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段世明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徐侧妃仍旧对执掌王府中馈感兴趣从而伤害到赵子妍母子。
有时候赵子妍会感慨地说“嫁给你不用担心你娶个三妻四妾的,倒是开始担心起王爷的侧妃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段世明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谁叫权利是个诱人的东西呢,他可以带来荣耀,也可以带来金钱,是人,便都想要去努力得到。
生产那日,也是惊险万分,赵子妍本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环佩环翠伺候着说话来着,没由来的,肚子一阵抽疼,吓得赵子妍险些失语,没多久就发现自己下身正在流水,环佩惊得赶紧去找产婆,环翠留下照看,半步不敢离开。
丫鬟婆子激动地将赵子妍抬进内室,赵子妍则是听说妇人在正房生孩子不干净,坚决要到东厢房去,下人们也只得遵从主子的意思。
段世明午后回来的时候,赵子妍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却半点声音也不肯发出来。
段世明抓住一个进出产房的丫头便问:“怎么回事,世子妃怎么听不见动静?”
小丫头茫然地摇摇头。段世明见她不语,便又抓住其他人问,其他人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摇头。
段世明心里更加着急,推开门便想往屋里走,被眼尖的苏侧妃一把抓了回来。苏氏沉声说“世子爷您这是干什么?”
段世明吓得脸色苍白,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赵子妍现在却动静全无,段世明害怕,怕里边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却一无所知。
“我得进去陪着妍儿,我进去看看。”
苏氏也很着急,心中也是纳闷不已,“你别去了,我进去看看,”男人进产妇的房间总是带着那抹晦气的色彩。
推门而入将段世明隔绝在外。走到内室,苏侧妃看到里边的情形,赵子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随着产婆的节奏正努力着,除了脸色憋得通红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段世明见苏侧妃推门而出,脸色变得有些惶恐地苍白,顿时腿一软,“是不是里边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