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法触及的你
于是交代了一下，两个人来到迷失之地空池旁边。
虽然恨死了眼前这个自负到愚蠢的龙，但是去迷失之地，只有他一个人，力量还是不够的，带条龙，总也是有些用的吧！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他接过那颗绿色的药丸皱了一下眉头。
“防瘴气的。”最好被瘴气毒死算了！不弃狠狠地将那药丸当成眼前人的头咬了下去。
算了，不是赌气的时候，先看看要怎么下去好了，一片这么浓的瘴气里想飞天咒似乎不太现实。
忽然就觉得身边起了一阵风。
“抓好了。”他冷冷看了一眼还在寻思着下去的方法的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虽然他是龙，也不可能一把火烧了这里，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带着这个会咒术的家伙，也不能算是完全的累赘，毕竟，多一个人总是快一点。
“切……”算了，为了不离，他忍！一把抓住煊的衣角，他深呼吸了一下，“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往那看着清浅的空池里这么纵身一跳！
转眼就不见了，连一点水花也没有。
呼呼的风声撕扯着，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也觉得痛！不弃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见自己正直直地掉了下去！
只是一片奶色的雾气里什么也看不见，距离已经失去了概念。
会摔死……他下意识地念头才闪过去，就见身下一团黑色浮了上来，正接住他！
“……你？”
瘴气笼罩了看不清楚，但是身下的，无疑是一条龙！
巨大的黑色的龙正在优游，不见头尾，时隐时现，好不威风！
果然是真龙，就连这瘴气也给龙生的风吹散了一些，变得淡了。
此时的煊却心里慌了起来，都这么久了，他们居然还没碰到地面！怎么会有这么高？不离，你真的……
就在不弃也开始心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地面。
踩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却更没底了。
这里看来，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只是一片古怪的树林，参天大树遮蔽天日，无名的藤蔓纠结着，地上满是汁液肥厚的植物，开着颜色古怪的花，冲鼻子都是辛辣的植物的味道。
除了这样……似乎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妖魔，没有魑魅，也没有魍魉，只是一片没有边际的林子而已。
这里，真的就是迷失之地吗？魑魅魍魉的巢穴？有去无回的地方？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疑惑，却没有人说话。
奶色雾气水一样环绕着他们，几乎在流动一样，似乎可以看得到那一圈圈的涟漪。
这里，究竟有什么会被传得那么可怕？
前面似乎……是谁的影子……
墨色的衣服、沉默的背影，远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看什么的样子。
不离！是她的背影！
煊和不弃直冲着那个背影冲了过去！
再一步就可以够到她了……
“吼！”一声怪异的吼叫声后冲出一股刺鼻的腥味，眼前就见开了一张巨大的口！
“坏了，是山臊！”不弃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停了下来。
“山臊？”就是那能听出人心幻化到眼前，吸引了人前的怪物吗？
那山臊眼见着到口的美味就停在咫尺，怎会甘休，大口大张，大力吸了起来？
一阵阵的风卷了起来，让两人站立不稳，煊却忽然生气起来。
“胃口倒不小！”连他也想吃！不长眼色！
右手一挥，一个足有磨盘大的火球飞了出来，正被那山臊吸了去，一口吸进了肚子里！
就听得一声沉闷的轰响，一团火光拔地而起，那山臊就这么被从里面烧了个干净。
眼前顿时清明了起来，但是很快，又被奶色的瘴气笼罩了起来。
虽然看不很清楚他的脸色，但是不弃还是可以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怒气，又怒、又惊、又怕。
他怕，他是怕！他怕不离经不起这么一摔；他怕她即使没摔着，也无法抵抗这瘴气；他更怕，怕手无寸铁的她会不会也遇到这样的危险！
这里有个山臊，前面呢？后面的？其他的地方呢？他们压根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是徒劳地在这里找着，甚至看不清楚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墨鳞界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不一样，那上面的一天，到了这迷失之地应是过了一年了，这一年里，她一个连龙经都没有甚至比一般人还虚弱的人，会是……
他已经不敢去想她会是什么样子了！
他更怕，怕出现在面前的，甚至不是尸首不是白骨，而是成了……妖魔！
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那些中了“却死香”的僵妖！
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不离，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整个林子都震了一下。
“……不……会……开……的……”
谁的声音？这里响起的，是谁的声音？好熟悉。
“不离！是你吗？”他大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他蕴涵了龙气的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是你吗……你吗……”
久久，久到他几乎已经丧失希望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不离……会……君的……”
他闭住了呼吸，不敢在弄出任何的声音，静静地听着，听着这熟悉的声音。
会吗？会是他希望的那个声音吗？
不离，真的是你吗？
“……不离不会……煊君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近了起来。
雾气里出现了一个人，一身墨衣，慢慢靠过来，亮晶晶的眼睛，熟悉、熟悉！他恨不得吹散了这恼人的瘴气！
“不离……”真的，是你吗……
“不离是不会……”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慢慢地张开了嘴，“不离是不会原谅煊君的！”
“知道，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
只是，真的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依旧心痛得要死！
“不离，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恨吧，至少、至少和我回去，好不好……”能看见你还活着，让我觉得生命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
只要你活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恨，尽管去恨，你有权利恨我，我绝对不会怨你恨我的，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好……
那墨色身影后退了一步，渐渐就要消失在雾气里！
“不要走！不离，你不要走！”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回过神来，却见是不弃。
“你给我清醒点！”他一时间被雾气一蒙，找不到人，正找着，却忽然听到他的吼声。
声嘶力竭，几乎泣出血来，那么的痛。
不离在他的心里，原来是那么重要，只是，被他的仇恨蒙住了眼睛、遮住了心，看不到自己真正的心情，所以才会痛苦。
是他亲手将最爱的人，就这么推了下来啊！
恨，自是恨他，恨不得杀了他才解气，可是……可怜，也真是可怜……
渐渐地，听他的声音不对了，循了过来，却见他正一步步朝着雾气深处走去！
又是山臊吗？可是没有那个味道，难道是更加厉害的什么东西？他身上的龙气，就是这瘴气最爱的食物！
赶过去，却见他眼神空洞，知道是被迷住了，叫不醒，就只好用这个最直接的办法，顺便，解解气！
“……刚刚，不离在那里！”他急切地看着眼前的人，抓住他的肩膀大叫起来，“她在，她说，她不会原谅我！”
这个人，真的是他印象里的那个龙君吗？惶恐的，像是什么也抓不住！已经被这瘴气迷住了！
他现在情绪波动得厉害，空子太大，随便一点暗示都能让他发狂地相信！
“你听着混蛋，也许你认识的别人会这么说，但是，不离、不离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不会原谅那样的话，不会是不离说出来的！那只是你心里想的而已！你难道一点也不了解不离吗？”
不离……
“我……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抱着自己的头，用力地摇着，已经彻底乱了。
“你……”不弃火大地抓着他的领子还没来得及揪起来，就脚下忽然一空，连带着他一起踩了空！
“坏……”咦？！还没等回过神来，脚已经躁到了地上，原来，压根就不是很高。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是这么的清晰，连他也听见了！
“……不离会一直陪着煊君的……”
不离会一直陪着煊君的。
不会离开。
不离、不离，不会离开。
这是，她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不离！你在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出来？你不是说不会离开我的吗？你在什么地方啊……”
不离会一直陪着煊君的，不离会一直陪着煊君的……
声音在四处飘荡，却始终找不到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他疯了一样跑着叫着，却始终不见人在什么地方。
脚下一个踉跄，他再也没有力气，摔了下去。
不离……这真的是你，还是我的又一场梦……
“嘶……”好冷！突然而来的凉气让不弃打个哆嗦，这鬼地方，怎么天气变得那么快？
“喂，你没事吧？”怎么从开始起就见他跪在那里没有动，摔伤了？
“……是……”他觉得嗓子似乎也要结冰了，无法吐字，“……不离！”
“啊？”不弃这才省悟过来，发现自己身下是一个巨大的结了冰的湖面，难怪这么冷！
这水清澈异常，根本就看不出深浅来，就连湖底的石头都觉得近在眼前。
而在煊跪着的地方，浮现出一张安稳的睡颜。
静静地闭着眼睛，微微地张着嘴，一只手搭在额上，似乎还能听见沉稳的呼吸，一身墨色的衣服……
不是不离又会是谁？
“这、真的是不离吗？”不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离……就在这湖下吗！
“是、是她的……味道……”虽然很淡，被冰封了起来，但是这淡淡的药草和香料的味道，正是那一晚将她抱在怀里时闻到的味道啊！
“你要做什么？！”不弃只觉得眼角红光一闪，忙冲上去拉住就要燃火的煊大吼起来，“你知道这里的水多深吗？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找都找到了，还急什么！什么也不知道，要是把不离怎么样了怎么办？”
不弃的话把他震醒了，他吓了一跳，猛地将火焰收了回来！
还好，不离，还好，差点、差点我又伤了你……
不弃不愧是龙殿的主班，刮下一小部分冰屑研究了半天，抬起了头，“是玄渊，不是一般的冰。”
“那是什么？”玄渊？
“是瘴气结成的，看起来像冰，其实不是冰，不过和冰也有点像，一样怕热……”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古怪地看着煊，“呐，要是我说，不离还有可能活着……”
这玄渊乃是瘴气经万年沉淀冻结而成，无比纯净，本应是水，目前只能推测，是不离误打误撞掉了进来，无意中将这玄渊微妙的成分改变了，所以才结成了冰。
就算没有了龙经，毕竟不离也是龙殿出身很有修为的人，在这样极净的玄渊中很有可能并没有死，只是被这泫渊困住保持了她掉下来的那个姿势而已。
若是能让玄渊再次化成水，很有可能不离还会……
醒来也说不一定！
“天……”他简直觉得就算天地一瞬间颠倒过来也不会比不弃的话更惊人了！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分析，实在太有道理了！
不离还会醒来……这个念头让他陡然心狂跳起来，剧烈甚过任何时候！
会有那么美好的事情吗？不离，她还会醒来吗？
上天，求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也好！不要、不要将她从我身边带走！我……我爱她！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像渴求她一样渴求过任何的东西！
就算他笨到失去了她才知道她的重要性也好，就算她很有可能恨死自己，也好！求你！只要再让我看到她就好了！
“一定要小心，一次化一点，慢慢地将这玄渊化开！”不弃一边在四周布下结界一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他并没有应不弃一声，只是小心地将火焰布在结界里，小心地调整着力道，唯恐一个不小心伤到她！
一点又一点，缓慢地，玄渊被化开了，一点又一点地，慢慢地，接近了她。
如此的慢如此的轻，生怕惊醒了梦中的人！
玄渊虽然不是冰，却比冰更加的寒冷！
头一次，他这么庆幸自己是墨鳞龙，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化开玄渊！
大滴的汗水沿着鬓角滑了下来，重重地砸在玄渊上。
“不离……我来了，我马上就带你出来，你等着，不离……”
谁，是谁在那里……谁在那里，叫着我的名字……
“好了！让开！”眼见着不离的头发已经露了出来，不弃大叫一声支起了结界。
“哗”！就像是浮冰冲破水面的声音一般，一个人高的结界从玄渊里浮了起来！
她还在玄渊结成的冰中，不敢轻易全部融化，怕她受不了。不弃连下了五道结界将她和那一部分冰一起封了起来，“速去龙殿！”
一条黑龙蜿蜒而起，直上九霄！
他才不管什么空池那个劳什子出口了，接连数十个斗大的火球只对着奶色的瘴气上空突了去，就听得哗啦一声，撒下一道刺眼的阳光来！
“真是乱来……不离，他、他为了你，居然给迷失之地开了个天窗！”不弃抱紧了那个结界哭笑不得，“他真的太乱来了是不是？那也是因为……”他真的太在乎你了……
你们怎么能，走了这么大的一个弯路呢？明明一直、明明一直都在一起的不是吗……
龙殿。
虽然是为龙君们培养侍从的地方，但是龙殿的人们却很少有机会见到真龙之姿，更何况这次，一条货真价实的墨鳞龙正冲着龙殿冲了过来！
众人都惊得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眼见着巨龙就要撞０龙殿了！
“快！把冰阁打开！”熟悉的声音从天上传来，有眼尖的人早看到坐在龙背上还抱了一个好大结界的人，不正是族班不弃大人吗？
龙殿的人一见到自己的主班，很快冷静下来，早早按照吩咐开了冰阁，并让开一条直达冰阁的路。
就见一团红光一闪，哪里还见得巨大的黑龙？正飞奔而来的，不正是煊君大人吗？
而且，那个结界里的，怎么看也像是……不离师姐！
没有时间解释，不弃直接抱着不离就进了冰阁，关上了门。
“煊君大人请留步！”看守冰阁的人上前一把拦住心急如焚的他，“您要是进去了，这冰阁非化了不可。”
墨鳞的龙气盛炽，冰是受不住的。
他想进去，但是他又不敢进去，唯恐真的融了这凡冰伤害不离，也只得乖乖在外面等，一圈一圈来回地踱步，直晃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龙殿众人头晕，也没个人敢上前问个什么。
而阁内……
“不离！”虽然这里温度完全无法和龙焰比，但干净的空气是瘴气的大敌，眼见着那玄渊就这么一点点化开了！
不离也一点点地从玄渊的包围中浮了出来！
“……唔……”就见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开始了浅浅的呼吸。
“不离！”不弃恨不得让自己心跳也停下来，死死地盯了她的胸口不放，果然见了那起伏正慢慢趋于正常，手颤抖着放到她的鼻子下，也能感觉到气息了！
好了，好了，不离，你，居然还活着！老天保佑！
不弃不敢离开，连守了两天，终于见得她的眼睛微微颤了几下，睁了开……
“……不离，你……”
“……是……不弃？”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离！是我是我，我是不弃啊！你、你醒了！”她的声音，变得好低，样子也不一样了，但是，她是不离没有错！
“……这里是……”看起来好眼熟！可是她不应该是在……
“是龙殿的冰阁！你已经回来了，回来了知道吗？我们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拉回来了，欢迎……回来……”不弃抖得几乎说不下去，柔媚的脸上满是悲喜交加的古怪神情。
“回来了……”她喃喃着，“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不离，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时间正好，那条混账连鳞带翼的虫子，接下来这账，我就要和你好好算算了！
看着那黑色的龙经他就气得想杀人、不、杀龙！这条笨龙！
哦，原来她居然没有死，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睡了一觉，又回来了……她想抬起自己的手，却发现动不了。
“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你现在还不能动。”毕竟被在玄渊里封了一年呢！
“我想，看看自己……”不弃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他顿了一下，转身拿来了镜子，放轻了声音，“不离，你要记住，你在迷失之地待了一年，总会有一些变化的，不要害怕……”
镜子里的人，好白，白得没什么血色，眼睛的颜色，也很淡了，几乎成了灰色的。
头发也是全白的，眉毛也白了。
就连嘴唇的颜色也褪去了好多，成了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粉色。
唯独胸口上那条已经烧毁的龙经，黑色的，骇人，像是刻进皮肤的烙印。
周围，是紫色的，龙形的痕迹，天道炎的痕迹。
“呵……”她苦笑了一下，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像是一场梦，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双冷漠的眼睛，“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杀了我的人母……”
他这么说着，眼里带着的，分明就是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很想喊出来的。
可是，炽热的温度让她无法开口，无法辩驳。
其实，她并不害怕死，只是，无法给夫人一个解释，她不甘心。
“……不弃，我终于，比你还白了……”她看着不弃几乎要掉下来的眼泪，轻轻地笑了，“没有关系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我，先老了……”
“傻瓜……”眼泪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掉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开玩笑想安慰他！
“你啊，被玄渊泡了一年，只是白了头发，真是命大！担心、担心死人了知道吗？混账家伙……”再也承受不住，不弃趴到她身上大哭起来。
“哎，不弃，好热啊……”不弃才一靠近，就像是一股热气直冲过来，让她轻叫起来。
“怎么回事？”不弃吓得眼泪也缩了回去，忙跳到一边。
好热啊，不弃你好热……”她苦笑一下，“看来，玄渊改变的，不只是我的样子……”她已经，受不得热了……
她居然无发忍受自己的体温！
“是因为玄渊吗？”
“看来是呢……”她深呼吸一下，“不弃，你之前说，我们……”是谁和谁？
“……我把那个混蛋忘记了！”已经丢到外面三天了，“算了，反正三天也死不了，不要管他了！”
“不弃说的，是煊君吗……”会是他吗？
“不离，不要提那个混蛋了，听见他的名字我就生气，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不弃咬牙切齿地就想往外抽“迫冰”。
“不弃，我想，见他……不、我的意思是，有话要说……”她转过头去，看着不弃，“可以吗……不过，我不想被他看见……”
“不离！”真是气死他了！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个混蛋！
可是，不离的请求，他又不能拒绝，咬咬牙，他一甩袖子出去了，“等着。”
“喂，那边的，她有话要和你说。”才一出来，就见门口很没形象坐着的人像按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她……”她说要见自己，难道说，已经没事了？
不弃一把拉住就要往里冲的人，“你给我等一下，现在的她不太好，你闭了龙气再进去。”
“没问题！”只要能见到她，怎么都好！
进了冰阁，却没有看到她，面前立了一道好大的屏风还有数道结界，压根都看不到人！
“不离，你在吗……”这个阵势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有些不安，该不会她，很不好吧！
“……煊君大人……”屏风后传来了她的声音，沉稳依旧，只是非常的低，没什么底气。
为什么加“大人”？为什么这么疏离？
“煊君大人，不离……不弃已经都告诉您知道了吧，那香，夫人她，您放心，不离已经净化过了，尽最大的努力，至少让夫人进入轮回了，目前应是已经转世了。
“至于那香，不离已经拜托不弃秘密查过了，里面应是混了龙血的，考虑到这香是烁君大人属地里的专产，所以不离大胆妄测，或许是烁君大人他……那些妖孽也有可能是……所以，希望煊君大人还多注意一些……另外……”
她深呼吸了一下，“还请恕不离无能，自认无法尽到一个龙侍的责任，所以……请允许不离为您再找一位更厉害的龙侍来服侍您……”
“不离……”从这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应该是很难过的吧？不弃有些担心地想上前去看看。
那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无法尽到责任”？什么叫“无能”？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
“不离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是和你没有关系……”他急得忘记了不弃的叮嘱，一步迈到了屏风的后面……
“唔！”真龙的气息远比人热好多，现在她宛如置身火海之中，忍不住弯起了身体？
“不离！”不弃忙连封了三道冰咒给她，“出去！她现在受不了你的气息！”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嚅地退后了好几步，这才见她倚在一边的冰块上，微微开始喘息。
……那是不离吗？那个乌丝全白的人、那个毫无血色的人、那个眼睛不再是亮晶晶、而是像玻璃的人，是不离吗？
“不离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就是这个样子了……”她苦笑一下，“不离……已经不是原来的不离了，煊君大人看到也好……现在的不离，什么也做不了了，连一点的温度都会让不离觉得生不如死……这样的不离，什么也做不了了，所以……煊君大人，请放心，不弃会为您重新选一个合适的龙侍人选的……”
“我才不要别的什么龙侍！我只要你！”他握住了拳头大叫起来，心里，却痛到不能忍受。
全部，都是因为他！
“呵呵，煊君大人，您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不离现在连隔着您这么远，都觉得不能呼吸，连靠近都无法靠近您，您觉得，不离还能为您做什么？”要不是隔着这些结界，要不是这些冰咒，她又怎么能隔着半丈和他说话！
“那也不行，我不要别的人！”不要这么笑着说这么残忍的话来！不要再这么为我着想！我宁愿你骂我恨我，甚至砍我一刀也好，至少，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她了然地笑了笑，“煊君大人不必介意什么，本就是不离没有做好，而且，就算龙经没有……不离也不能像原来一样了，龙侍，说到底，还是无法陪伴龙君到底的，龙和人的寿命本就不同，这也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煊君大人一定要习惯这种事情的……”
“习惯？这种事怎么能习惯？”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我怎么能习惯你离开我！不离，你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就说要离开呢？
是，我是笨蛋，什么也不知道，还冤枉你、害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可以生气啊！打我骂我急了砍我几刀也好！
……可是，不要离开我，不要就这么离开我……
我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哭了起来。
“……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似乎你什么都会，有你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就有人保护我，会有喜欢的吃的，会有让别的小孩子羡慕的玩具……
“不离，就是因为有了你，我才可以那么任性地不愿意化龙，有了你，我才不会害怕面对这些所有的一切，因为有你在，我才可以这么放肆地……都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啊……
“有你在，我才觉得我是活生生的，可以放心可以任性，可以有活着的滋味，全都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是一个站在最高处、什么都没有的龙君，我才可以放心地做煊啊……
都是因为你啊……”
“不要哭……”她真的好想去擦掉他的眼泪，“不要哭，煊君大人，怎么可以哭成这个样子呢……不离现在就连您的眼泪也擦不掉啊……所以，不要哭了……不离会心疼的，不离从来也不想让您哭啊……”
不弃看不下去，转过了头，明明，都从生死的边缘回来了；明明，都已经没有误会了；明明，就在眼前啊！
却连碰一下也做不到，就连那滴下的热泪，都不能轻轻地擦去……
终于，两个人都平静下来。
她依旧出不了冰阁，依旧不能靠近任何人；而他，也依旧要坐在一丈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已经白了发丝又虚弱的她，默默地心痛。
不能哭出来，不能难过，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明明就能看见，却不能碰触，这样的痛苦……
不弃烦躁地转了一个下午，又转到了月亮升起来，这才突然一拍额头大叫一声：“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什么？”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真是急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