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去自经年
千里莺啼绿映江,水村山郭酒旗风。
转眼又是靡靡两年,春风白雪尽是消融。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一片晕红才着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小镇的酒肆里,龙蛇混杂,有书生痴痴念书,有草莽之人大声划拳。
“咚咚咚……”只听得街道上如同雨钉一般的声音,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道身影已从头顶越过,“断肠人去自经年……好一个断肠人去自经年!”其中一人跃到客栈前“蹬”地在那旌旗上一踏,人又飞身而去,听声音是个女子,身子倒是有些飒爽,紧跟在那女子身后的是个蓝衣之人,“蹬”地他也跟着踏过那旌旗,落在酒肆前。
“‘断肠人去自经年’却不如‘倩魂销尽夕阳前’,殊阳可又是想起了什么?”蓝衣人倒是一副正气凛然好气度的样子,他笑起来也是大大方方极度自然。
“我可没那么伤春悲秋。”跟前的女子眉目细致,发髻上只有一支系着小铃的端木簪,她说话本是利索干脆,阳光下一眼只觉得这女子沉香缭绕,有一种很远久的意韵,就好像认识这个女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举手投足间皆是恰好的端庄,连喜笑怒骂也觉得很……端庄。
“没有吗?”蓝衣人促狭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六年前是哪个小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不会喝酒还非要抢着喝得大醉在江边,差一点被大水冲了一命呜呼……哎哟!”
蓝衣人怪叫一声,手臂上一痛,就看见对面那女子眉眼掠下,“秋黎笙!”
“好好好……”秋黎笙讨饶,“我不揭你的短,”转而笑得更开朗,撞了下她的肩膀,“我不揭你的短,你怎么报答我?”
殊阳无奈地摇头笑,伸手一指酒肆,“我请你喝酒。”
“又喝酒?”秋黎笙顿时苦了张脸,可还没等到反对就被殊阳一把拖进了酒肆,相比喝酒他更喜欢品茶。
“咚。”桌上重重落下两坛子酒,秋黎笙皮笑肉不笑,“殊阳真是好……豪爽!”他看着那女子给自己斟满了酒一口饮尽,看她的样子并不像个会喝酒的姑娘,只是六年了,当初那个连闻到酒味都会恶心的丫头已经千杯不醉一般。
眼见殊阳又要喝,秋黎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一沾酒就跟发疯似的。”
发疯?
嘿,殊阳诡异地笑了声:“我发疯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她打掉他的手,阳光从窗口落进来,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她清秀干净,只是萦绕了一些淡淡的倦怠,仿佛是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刻骨铭心一般的倦怠——
秋黎笙愣了下,摇摇头,“听说你哥哥是青丘山拂云观观主?”他看到殊阳的手顿了下,“师傅让我这一次顺道去拜见你哥哥离境道人。”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酒,有些橙黄有些浑浊。
殊阳自从六年前被秋黎笙捡回了青峰堂后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师傅修行,殊阳是个悟性极好的丫头,连师父也很喜欢她。秋黎笙偷偷抬头去看了她一眼,她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抬头看起了窗外的锦绣山色水光,“这里的风景虽然比不上青丘山的妩媚,不过倒是别有一番景致。”她眯起眼。
“你喜欢这里?”秋黎笙也去看那一方景致。
“难得出来,你不想玩个够本再回去?”殊阳嘿嘿一笑。
秋黎笙看到她皮笑肉不笑,叹息一声:“你是不是怕见到他?”他问了声。
殊阳一愣,转而摇摇头淡淡一笑。
“你不用怕,”秋黎笙笑道,“离境道人不会这么小心眼,都六年了,他许是……盼着你回去呢?”他挠挠头发,顿时显得有点大男孩一般的有意思,他也听她说起自己惹恼了哥哥被哥哥扫地出门的事,“你在我们青峰堂修行好德行好悟性好,什么妖魔鬼怪见到你必定退让三分,等我见了你哥,一定将你打包好好送回去!”哪有把这么好的小妹扫地出门的道理?
殊阳看着他就笑出了声。
只是心里顿然一空,有些好像被绵长的丝线牵动了七情六欲,以为一些忘却的绝望的纠痛缓缓地浮了起来。
皎月朦胧,千山暮雪。
邑秀镇落于绿屏山下,入夜后寒气森冷,比青丘山还要冷。
殊阳摇着茶杯里的茶水,有些缭绕的清香,眼睛盯着香炉里随手点上的香,这客栈的后院有一方小小的莲池,一入夜,夜莲就盛大开放,香味弥漫。
近来,她总是闻到这些莲花的味道,好像纠纠缠缠不肯松手。
晌午后,她缠着秋黎笙在邑秀镇停留一个月游山玩水,她想不到办法如何拖延回青丘山的行程,秋黎笙装作很理解地答应了她,只是他不知道,她不是害怕见到离境,而是害怕看到那些刺眼的不想去回顾的东西。
殊阳默不作声,今夜的月光大好,将黑夜中的一切照得明亮难逃,谁的青丝着地如同濯水青莲,步步妖娆声音娇泠?那一魅一仪态的……狐啊……
她的记忆当中只有一只妖精,没有妖气,却是桃夭入骨,以莲为气,以水为媚,敛首遥遥望月生花的……妖孽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嗖。”窗外有什么东西蹿了过去,她还未动,就看见有人快她一步也从窗口蹿过,那是秋黎笙,她匆忙跟了上去。
“有动静。”秋黎笙看见她,神色有些怪。
“嗯,”殊阳点头,夜幕降临,是鬼魅妖孽们出动的时刻了,“这一次你可比我积极。”
秋黎笙不好意思地笑,“那是因为你心不在焉。”若不是她想事情想得太深,怎么会没发觉有异常?“这几日有妖物夜半窥探,殊阳可能察觉是什么东西?”
殊阳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被那些冥冥的东西伺机地偷窥着,有些若即若离,似有还无,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踏叶飞花,街道上清冷如故。
那如梭的身影蹿进了胡同之后,满月似盈,落不尽的炫目光辉,妖气早已消散,换来的是袅袅青烟莲香绽开。
“这是……妖精吗?”秋黎笙被搞糊涂了,这不像是妖精们能有的气息,这是妖孽?
殊阳突然神色一变,“啪。”她拉住了秋黎笙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墙后,“不用去看了。”
秋黎笙被她这不知轻重的一抓,竟抓得有些生痛,他诧异地看着殊阳,明明那怪东西就在墙边,为何她突然要走?
殊阳盯着墙的目光有瞬间的迷茫,转而她松开秋黎笙,秋黎笙循着她的眼神望去,指尖玉露转承欢,青莲遇水兀自开,淋漓的是月华青花青衫青袖,秋黎笙目瞪口呆,那是只——妖孽,青狐。
只是,那妖精仿佛稚齿初开折身一笑,竟是无人可挡的风华玉露,那是一种茫然的倨傲,倨傲红尘,不嚣张但是很妄自!秋黎笙经不住心口也猛然一跳,甚至忘记了他应该冲上去抓那妖精。
他这么一愣间,身边的女子已经朝那妖孽走了过去。
该来的终是要来,该遇的终是要遇,躲不掉,也藏不了的,是不是?
她看着他,他眼眸微垂,便是流华如水。
“呵,”殊阳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只妖孽!”六年了,没觉得他有半点的佛性善行,到底是只不懂善恶的自甘堕落的妖精!她冷冷丢下一句话,走到他跟前只是轻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竟然——没有一丝的惊诧兴奋,甚至没有一毫的留恋和犹豫……
狐说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什么也发不出。
他不知道会这样与她突然相遇,从来没想过——他只是离开了青丘山,或许是想找她,但是——他从没有希望真的能找到她遇到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相遇还是不如从此不遇,或者,只想给自己一个理由离开青丘山,离开那一地月光和眼泪的地方——留在那个地方,自己好像会被折磨死……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遇见了她,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像离开时候说的:我一定杀了你!
殊阳。
六年了,她长大了也变了,稳重端庄,却也不再天真了。
殊阳……
你果然还是只妖孽!那么嘲讽和不屑的口气——你真的……可以狠心地不回头看一眼。
为什么——要这样?你看到我了,却什么也不说,那么满不在乎地从我面前走过——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看到我了?
狐说的眼眸动了动,喊不出口,喊不出口,他咬唇越来越重,然后有些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唇里,终于他颤颤抖抖地说:“殊阳……”他叫了出来,声音微不可闻。
那女子的脚步连停顿也没有停顿,仿佛没有听到,她扯过秋黎笙就走。
“殊阳……”他知道她已经听不到了,但是话却已经落出了口,“我只是想看你一眼。”安静地看,你看不到我,即便看到了,也装作看不到,好不好?
这样,我就不知道你的漠然,我只会当作你是无心,我就不会不甘心,也不会讨厌你,我不想讨厌你。
殊阳……
狐说只觉得眼睛突然痛了一下,忍不住偏过头去。
“殊阳……”这一次,他只说给自己听,袖口青花绚烂,长指如花扶墙而立,落出了那颗浮光舍利——
他还记得那个手里捧着舍利哭着求着他收下它的那个小姑娘,他还记得那个痴痴爱爱只求看着他追随他的小姑娘,那个时候的她天真单纯,一心以为他是个好妖精,一心认为他该得到祝福——是自己一手拂落了她的心,她的天真,那种从来没有倾诉给别人听过的干净的感情。
心头脑中一阵茫然空白,甚至,有一点很痛苦的感觉,似乎被山里的小虫子咬了一口。
好像,他等了那么多年,就为了等着她出现,然后杀了他这个妖孽,就好像——他是为了她的不甘,她的恨才等了这么多年,可是当再次重逢,她却冷冷一笑,不是恨不是怨,倒像是再也不屑一顾地洒脱和嘲讽——然后,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们之间,连恨的牵绊也没有。
她竟然——就这么掉头走了。
就这么——走了……
不是心碎不是心痛,抑或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懊恼和懊悔覆盖了那些情感,一些无法理解的凄凉可笑,好像自己一直在骗自己的东西,一直坚持着的东西突然在自己跟前崩塌,茫然得好像目标突然失去了,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想什么,下一刻他竟然如痴如魅地笑了起来,唇角微微上勾,那是个动人心魄的弧度,却凉得刺人心肺——
物极必反——所以,喜极而泣,悲极而笑。
他独立月下,善钺在高墙后冷冷看着殊阳消失在夜色中——这丫头,如今是变得的沉稳了,还是……残忍狠心了?
那年哭得心神骤断的丫头,口口声声要杀了狐说的那个丫头,如今到哪里去了?是真的不屑去动手还是……依旧舍不得?
呵,或许在六年前,狐说就已经将她毁得彻底。
到底是个自作孽的妖精啊,她和狐说一样没心没肺,只是在那冷笑着看。
秋黎笙一路上没有说话,任由身边的女子牵着。
她神色凝重,直到走出了拐角才松开了他。
“你,认识他?”秋黎笙看着殊阳,问得很奇怪。
殊阳点头,转而笑了一下,“那只是我年少轻狂,我疯的时候,你没有见过。”她又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哥……是不是因为这个赶你出拂云观?”秋黎笙猜测,看到殊阳的脸色变化,便知晓自己猜得对,他皱眉,“他很漂亮。”他有些心虚,月下莲,步步花。
殊阳很怪异地看他一眼,“他是个妖精。”
“我以为……”秋黎笙摇摇头,“你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殊阳一怔。
“哈哈……”她大笑,她确实不在意,她曾经确实不在意,不管对方是什么,她痴心她迷恋她被蒙了心志,可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他很漂亮,他看起来不像会造杀孽是不是?”她冷笑起来,“可事实就是,他是个混蛋,他不知悔改,他自甘堕落,不要得道不要成仙,他就是要当个妖精……”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告诉我,我曾经为了一只狐狸痴迷,为了一只妖孽,伤了别人的心、放弃了从小到大该遵从的信念,值不值得?为了一只——恶劣刻薄,不知悔改的妖孽,”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值得的。”她像是看开了很多想明白了很多,又继续朝前走去。
秋黎笙很能想象那当年酩酊大醉的丫头究竟是如何的迷恋,那真的是一只……让人无法抗拒又不忍心杀死的妖孽。
“他……骗了你?”舌灿莲花,秋黎笙下意识地认为狐狸花言巧语骗了殊阳。
殊阳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骗我,从来都没有,嘿。”她冷笑,就是因为狐说没有骗过她,她才觉得自己更可笑,那只本性恶劣难移的狐狸——就是她最轻狂无知的见证!仿佛他的存在就时刻提醒着自己的错误,自己的羞耻!
秋黎笙因她这笑声起了寒战。
“你真的不喜欢了?”他看着她走得头也不回,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种战栗,莫名地恐慌,莫名地心惶似的战栗——那是,她向来对待妖孽时不会有的激动,就算是压抑了……可是,毕竟是存在的。
殊阳摇摇头,很是洒脱地摆摆手。
秋黎笙垂眼,她只是不想再有年少那种不可信任的情感了,不是不喜欢、不是不爱了……而是,不想爱了。
那种……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疯狂的、轻狂痴迷的爱恋。
太傻太恐怖,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
好像猛虎野兽一般将自己吞噬干净。
接下来的几日,仿佛因为狐说的出现惹得心情都不好了起来,殊阳没有很开怀地笑过,看着风景秀丽,人来人往,她也是面无表情。
倒是这邑秀镇,不知某日开始竟流传起狐仙的说法。
酒肆门前一阵哄闹,只听得有人嚷嚷:“哎哎哎,狐仙显灵啦,狐仙显灵啦……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有好生之德啊,我家闺女有救了!”
“真的显灵了?”
“怎么不是?不信你自己去拜一拜。”
“哎,我听说隔壁街的刘姥吃了狐仙的药,病就好了!”
“是吗?真的假的?”
“……”门口的哄闹一瞬就散。
还有人莫名其妙不知什么时候在西街尽头造了一座狐仙庙,也有人说是狐仙显灵,那庙是一夜之间变出来的,反正说法各不相同,唯一确定的是,狐仙能助人愿望达成,能助人百病消除。
“嘁。”殊阳听过看过后冷冷一笑,“装神弄鬼。”
“如果他……真的做好事了……你会不会……”秋黎笙看着那些崇拜狐仙的村民,如是问。
“他做好事?”殊阳很鄙夷不信地嗤笑,“你不了解他。”她笃定。
狐说,是不明善恶,也不屑理解;而善钺是不分善恶,纵使了解。
“他讨厌正直的东西,讨厌干净的东西……”她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又出现那年狐狸妖娆冰冷的声音——你笑得好天真,笑得好明媚,笑得……好像让人,毁去。“喀”她双手一握拳,“他想要毁去一些东西,根本连理由也省去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做好事的话……不是我疯了,就是他疯了,哼。”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仍看着湖面上,波光粼粼,那女子长发如丝随风而起,很是一种利索了然的风度。
只是她的表情……那表情缄默地,严肃得让秋黎笙几乎以为这个已经浅显端庄的女子……会杀人一般。
“你、你……你这个混账,你说,你把钱拿去哪里了?”对面街头一阵哄闹,路人纷纷侧目。
有名发髻凌乱的女子正扯着自己的丈夫,“你要把那个香炉拿到哪里去?那是家里最后值钱的东西了,你——你——你又想拿去赌?”她尖叫着就冲了上去,一口咬住那男子的手臂。
“啊!”那男子一脚踹开她,“你这个疯婆子,老子去赌关你什么事,家里就这么点值钱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人?”他恨恨地瞪了那瘫坐在地上的女子一眼。
“……”那女人像在隐忍,“那是我的嫁妆……”她颤抖着开口,“宝儿……宝儿还在生病,你是他爹,这个要拿去给他买药的、买药的啊!”她双手掩面而泣,众人纷纷指责起那男子。
“嫁妆不是用来花的我娶你做什么?”他呸了一声,“生病了?宝儿生病了吗?”他茫然,连自己的儿子生病了,病了多久也不知道,转而他退开一步,“那就病死好了,病死了,我还少个负担!要是你也病死了,才是万事大吉!”他冷笑,大步离去,直进了隔壁的当铺。
“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都不如的男人……”那女子伏在地上,死心了、死心了,她的手臂被人拽住,殊阳皱眉扶起她,“姑娘……”她将手中的银子塞给她,“你拿去买药。”她帮不了这女子什么忙。
那女子手中拿着银子,可是心神却不在银子上,她痴痴念叨:“你要我死……你要我死……你巴不得我死还巴不得儿子死……哈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咚”地将银子全部甩在地上,一路像疯子一般地奔去,“我就是死了,也要拖你一起下水,一起下水!咱们一家人就在黄泉路上见!黄泉路啊啊……”转眼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只有殊阳愣愣地站在街头,看着一地碎银——其实人世间很多的善恶,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无法怨恨,无法报仇的,是不是?
“怎么了?你还在想白天的事?”秋黎笙敲了下殊阳的脑袋,早上那疯婆子狂奔而去,殊阳就在客栈里发呆了一天直到现在弦月上天。
“我只是觉得……”殊阳微微合上眼,“这里的风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我想回青丘山去。”
秋黎笙的动作停顿了下又继续,“那我们明日便启程。”他在拨弄从莲池摘来的几朵莲花,放进房间里不小的一个鱼缸里。
“嗯。”殊阳点点头。
秋黎笙的手指动了下,“喀”一声,他折断了一枝莲。有些血腥的气息飘荡在幽幽山头清冷潮湿的空气中。
“血。”殊阳也一惊,看着被他折断的莲,窗外飘过丝毫血腥气味,一种恨怪异的妖冶散尽,有妖物作怪。“妖孽!”她愤然一喝,就跃了出去,秋黎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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