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通非通
竹汀院传出阵阵清脆的诵经之声——
“哼!好够虔诚的!”
红影晃动,香气袭人,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俏玉人儿闯进了内阁,一手兰指,指着苊雪,横眉竖眼地说:“奄庙里你不去,偏赖在这里诵什么经念什么佛?好不要脸!”
难道她想在这里吗?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谴责辱骂?
“施主是……”
诗双儿见苊雪果然如人说的那样绝丽脱俗,气质静如兰,不同一般美貌女子。一瞬间,妒忌、惶恐起来,跳起来叫喊着:“你长得美又怎么样?出家人不守清静,跑出来卖骚显艳,抢人丈夫,这世上还有天理吗?天天烧香拜佛又怎么样?怎么不见雷劈下来,教训你这个犯邪淫戒的佛弟子?”
苊雪低头咬牙,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手指甲掐进了肉心里。
诗双儿见她不语不反驳的样子,更气极了。这世上天天努力争取一点点爱的人,比不上人家不言不语,什么都没做,就把爱情全拥有了。顿时,委屈心酸涌上了她的心头,冲到梳妆台边,抓起了一把剪刀。
“你做什么?”苊雪的心一惊。
阴霾,罩上了诗双儿的眼眸,寒恻恻地盯着苊雪。
银光一闪。
“啊——”尖锐的叫喊声。
竹汀院内,乱成一团!
“出什么事了?”
明熠急走进内阁,见到眼前的景象,心一悚!
苊雪,玉雪般的脸儿,全然失色,泛白的手指节,紧紧地抓住剪刀的尖头,刺破了皮肤,丝丝鲜血流出,惊恐地望着诗双儿,“你……想要怎么样?”
诗双儿抓住剪刀恨命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刺,叫喊:“你滚开!谁让你阻止我死的?我讨厌你!讨厌你!”
苊雪,咽咽口水,拼命地抓住那剪刀,费力地问:“你为什么要死?”
一大清晨,诗双儿跑来辱骂她,以为会狠狠地侮辱一下她,却莫名其妙地想自杀,庙外的人,怎么那么令人费解?
诗双儿泪流满脸,哽咽地说:“我天天赋诗,练琴,持女红……为了谁?你……一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尼姑,凭什么跟我抢王爷的爱?上天如此不公,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干净,死了干净!”
天!
苊雪闭闭眼。
莫怪爱痴为人类一大劫?
为了爱,可以如此愚痴,视生命如草芥。
“双儿,放下剪刀!你弄伤了苊雪的手。”明熠厉声斥喝。
她要死了,他没反应,只关心这个尼姑的手。她的心全死了,使出全身力道一扯剪刀,划向自己的脖子。
“啊!”
苊雪的双手,完全被划伤了,却眼睁睁地看着剪刀划向了诗双儿的脖子,全身一凉,瞪大了眼……
“当啷!”
剪刀落在了地上,“该死的!谁让你伤苊雪的?”
明熠拍落下剪刀,抓住诗双儿的手,甩向床边。
诗双儿趴在床沿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不服!不服!她就凭那一张脸,就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不活了……你阻止得了我一次,阻止不了下一次。你不把这个尼姑赶出去,我就死,就死。”
“闭嘴!你再骚扰苊雪,我就把你送回家去。”明熠说。
“好!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送回去……”
“双儿!”
苊雪瘫软地坐倒在地上,无力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诗双儿抬起泪脸儿,对她说:“除非你的诗词歌赋胜过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苊雪咬咬牙,瞪着地面,许久……终于点点头,答应了她:“好!”
诗双儿振奋地跳了起来,说:“八月十五日,圆月夜,我在汀月亭里和你对赋诗词。你赢了,我就心甘情愿不死。你输了……”她瞟了一眼明熠,说:“虽然王爷对你不放手,但是你也可以选择死。”
“双儿!”
诗双儿不理会愤怒的明熠和一脸愕然的苊雪,红色的身影飞快地离去了。
午后,阳光洒进青栏内,斑斑点点的影子晃动。
给她,一个赎罪的理由!
苊雪包裹着白纱布的手,几乎哭泣地捧着那一本《诗经》,为什么?上天要这样考验她的修行能力。
“青青子衿,纵我不住?子宁不来,一日不见,如隔三兮。”
“青色的衿衣,代表读书人的衣着颜色,对他的思念……”
李明熠正兴趣甚浓地为苊雪讲解诗词歌赋。
思念?在书里除了情思、乡思、国思就没有别的了。国仇家恨,情怨恨长就没有其他的了。华丽的词藻之下,平添怨愁,是为了什么?更添愁怨啊。
尤其是现在的她,见到这些花花绿绿般的情愁爱怨,就像畅通的血液,被闭塞了一样,难受极了。
“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有晴却无晴。‘晴’通‘情’字……”
“够了!”她蓦然站起来,说:“你认为我能懂这些吗?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女人要我来救?为什么我要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资格做你王妃的尼姑?你不觉得这一切非常滑稽可笑吗?李明熠,就算我前世欠了你什么,今生我潜心修行也应该能够感念你放弃追债的念头。算我求求你了,我愿用一世的功德,换取你的放手。”
明熠望着她的眼,好一会儿,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与无奈,爱上她,本就是一件非常具有考验性的事情,若真问谁欠了谁的,那么,他要说他欠她的比较多,因为,他的心沉沦在痛苦里比她更甚不是吗?
“我愿用十世的功德,换取你这一世的相许。”他说。
他在做什么?像买卖一样,跟她讨价还价吗?
苊雪闭闭眼,坐回了椅子上。
“面对尘世间的一切,我是软弱的。”这时她感觉自己非常的软弱无力。
明熠说:“双儿的命在你的手上,为了她,你会勇敢的。”
“也许……”她的语里有一丝的哀绝。
“自杀是佛门一大戒!”他淡淡地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
苊雪“啪”的一声,将书甩在了地上,气恨地偏脸望向栏外。
你若问爱深许在何处?
早该明白一切嗔贪痴源根于爱欲。
不是淡淡地缥缈于尘世之外,就真能超脱世俗尘见。
“苊雪!我一直以为佛代表是智慧,代表宇宙间一切智慧。”
明熠拾起书,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你别跟我谈佛,你连****都放不下,完全是个不通之人。”
“哦?”明熠轻笑出声,俯身望进她的眼里,说:“你……通了吗?”
苊雪哧笑,说:“我通了如何?关你什么事?通了,能让你也通了吗?”
明熠摇摇头,说:“表面打禅语,见招拆招,虚华之极。苊雪,你是似通非通啊。”
苊雪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不已,一脸酱色,吼出:“你该死的真该死!为什么出家的不是你?”
“哈哈哈……”明熠大笑,捏捏她的脸蛋,说:“我心淡定,不一定要在庙里才是菩萨。”
“你是魔鬼!大魔鬼!”
“佛即是魔,魔即是佛。”
苊雪为之气结,是她不用功,修行不够,说法力不强吗?
“你……出去!”她撇开脸赶他走。
“乖!好好想想。不要总是坚持错误的观念。”
明熠离开了。
她发抖的双手,盯着《诗经》不语。难道说,这就是佛的考验吗?
“苊雪小姐!”
丫环小青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着发呆的苊雪轻唤了一声。
“好!”
苊雪晶莹的眸子,闪动着动人的光芒,说:“那么,我就证明佛陀的智慧给你看。”
“呃?”
小青叶一脸茫然地望着苊雪,不明所以。
苊雪,牵起白色的纱裙飞奔入了诗香阁内,见到了正在凭栏外挂风铃的诗双儿,她站定在她的面前,说:“下来!”
“做什么?”诗双儿一脸莫名地望着突然闯入的苊雪,对诗时间没到,她想干什么呢?
苊雪一把将诗双儿拉下栏来,“叮叮……”的铃声作响,“啊!”
“你要做什么呀?”诗双儿被扯到了她的面前,一道银光闪过,“哧!”她惊呼一声,“匕首!”
“你说过,不想活了,不是吗?”匕首的光芒逼到了诗双儿的脸上,寒芒刺目,顷刻间即可取卿性命。
“是……可是……”诗双儿的身体极力向后仰,避开刀锋,奈何苊雪死死地抓住了自己,动弹不得。
“你不想活,那想想看能不能死?”
匕首抵住了诗双儿的颈项,柔嫩的肌肤一触即破,划出了丝丝鲜血。
“慢着!”诗双儿惊叫,“你担心诗文比不过我,先下手为强,是不是?”
“诗双儿!你用几个脑袋去想一下,我有什么理由怕和你对诗?或者说,我不和你比又能如何?你死了,谁心疼?喧嚣过后,谁又记得起你?说穿了,你的命如秋风落叶,即使当时消逝得美丽,但是秋波余影,绕不过寒冬雪梅胜景,终究只是如尘埃般吹散了,不见了,没有一点儿惊奇,值得别人回想。”
“你……”
诗双儿咬牙死死地盯视着眼前这个绝丽的尼姑,她光着头,身穿白色宫廷纱裙,清丽如仙。若不是出家之身,她足以艳冠天下。
“若你执意要死,我成全你!我不让你自杀,因为自杀会让你堕入轮回,不得超生。我杀了你,如何?”
刀子,又深入几分她的肌肤,再刺入几分,真要断血管了。
“停!”
诗双儿浑身透着汗水,瞪着苊雪说:“好!我不死了。”
苊雪放开手中匕首,后退一步,望着她说:“对不起!我迫不得已。”
诗双儿捂着自己的颈项,生气地说:“亏你是个从小修行的尼姑,拿起刀子杀人,一点儿也不含糊。”
苊雪的脸“刷”的一下子全红了,说:“比起让你放弃死的念头,我更愿意做一个刽子手。”
诗双儿不得不重新估量眼前弱弱的小尼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双儿,我……真的不想和你对诗去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资格做他的王妃的尼姑。我人在这里,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怕……”
诗双儿平静下来,看来,她真的是被逼的。
“你是不是该发发慈悲之心,帮我先把伤口敷上药再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
苊雪拼命道歉,在阁里乱转,找药品,诗双儿翻翻白眼,指指橱柜的第三层说:“在那里!”
取出了药箱子,苊雪为诗双儿敷上了金创药,才安心虔诚地望着她,希望她真的不要怪自己才好。
“你倒是厉害!刚才被你一吓!我真没那么豪情就死了。”
原来,人面临真正死亡时,才感觉到害怕。
“我只是……”
“其实,不用对什么诗,我现在都明白了,你是我一辈子也比不过的人。”诗双儿说。
“呃?”
“一个慈心修行的尼姑,为了我的性命,转眼间,可以发挥出那么大的魄力举刀子杀人,嘿,厉害之极!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转念间放弃对他的痴缠痛苦呢?”
“你?”苊雪惊喜地望着诗双儿,她明白了吗?
诗双儿叹息:“虽然,它不是转念间可以消逝的。但是,终会消逝的。”
“阿弥陀佛!”苊雪口称佛号。
诗双儿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唉!只怕,小王爷是不会放手的。一个女人外表美丽不足为害,只怕外表与内在同样吸引人,就足以令人不能自拔了。”
苊雪不语。
“爱得越深,痛得越深。苊雪师父你恐怕不能了解这种痛苦的感觉。唉!到底我为小王爷心痛多一点儿。”
爱上一个尼姑,天注定的孽情。
“你闹够了。”
夜嘴角的讽刺,嘲弄得望着诗双儿,说:“像个小泼妇一样,叫嚣谩骂,争风吃醋,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诗双儿折下一枝夜来香,放在鼻间嗅闻,浓郁刺鼻的香味,“夜来香可以驱驱蚊虫呢。”
“你应该回宫里去。”
“为什么?我在这里玩得挺开心的。”
“玩?你以为这一场游戏。”
诗双儿望着他,说:“那你认为是什么?个性刚烈的苊雪,心中只有佛,你想逼死她。”
“你错了。她是信仰太深了,漠视心中真正的感觉。”夜说。
“修行本来就是放下红尘****的,当然要漠视了。”
“我偏不让她漠视。”夜冷哼。
“你跟她有仇?”
“不是。她是唯一让哥哥心动的女人。”
“那又如何?我不一样正在失恋吗?”诗双儿晃晃手中的夜来香,一个人心动,又不代表可以两人相爱。
“双儿,别再插手这件事了。”夜皱皱眉头说。
“不!凡是你做的事,我一定要插手。”诗双儿倔强地说。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在我身边搞破坏。捉神弄鬼的事你觉得好玩,男女欢爱的事你也有兴趣?”夜深幽的眼,睇视她在月光下,娇俏的小脸。
诗双儿笑,笑得明媚,俏皮之极,发出一个声音:“对!”
夜挥挥衣袖,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反正在我的面前,你休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什么出格的事?夜说:“这件事不容你搞破坏,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你?”诗双儿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敢拿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对付我的话,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夜低低地笑,说:“你也会怕啊。”
“不是怕。是肮脏。”她气道。
夜的眼一沉,转身离去。
“喂!”
诗双儿绞绞手中的帕子,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哎哎,她不是故意说他是个做肮脏事的人。哎哎……
“熠儿。”
回廊里,吴王叫住了李明熠。
“爹!”李明熠闻声立即停住了脚步,向吴王走过来行礼问候,“您最近好像非常忙碌,孩儿可有分担之处?”
吴王欣慰地点点头,眉间的忧郁之色仍没化开,说:“十八年前的一桩旧事未了结罢了。熠儿,你最近在做什么?”
“孩儿如常,读书,练书法……闲情之事。”
吴王对他微微笑,说:“好。熠儿切记:凡事莫出风头,收敛锋芒,淡定处事。”
“孩儿谨记!”
“如今武后当政,李姓之氏,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啊。”
“孩儿明白。”
当年,杨妃教导吴王收敛锋芒,淡定处世,不要陷入王位争夺之斗,保得吴王平安一生。可谓极其智慧之谨语。
“你去吧。”吴王挥挥手。
明熠望一眼吴王,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是出口询问:“爹!可否让孩儿分担一点儿,究竟是何事让爹烦恼?”
“是你母妃的一桩心愿。不用你操心了,去吧!”想起亡妻,勾起他的心伤,为何她走得如此早?
“是。”
明熠告退。
爹钟爱娘一生。娘的心愿,当然由爹亲自来完成。
而他,也要追寻自己钟爱一生的女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愉快地往清荷湖走去。
……
清荷湖。
清诗一曲曲,杯影一波波,湖外碎花飞,湖内柳絮乱。
“你的诗,胜于远外飞花的清灵!”
明熠手执玉扇,星眸般的眼,深深地注视着船舷边坐的她,如同一抹清影,随时会随风而折去。
“我的心就像那碎花柳絮般迷乱,快要迷失了方向。”
她紧蹙的眉头,越来越深锁的愁绪,平添好几分忧郁,哪里有当初那般闲淡雅然之美?
他无语地望着她,难道与他在一起,真的比不上青灯木鱼快乐?
“苊雪,你想不想在水上飞?”
“嗯?”
苊雪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向他。
“在佛经记载着许多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种种奇妙东西。但你真正体会过腾空之感吗?”
“我?那些东西……”
明熠握住了她的手,笑望她说:“观想,终究是观想。我们来试试看!”
“哗!”
脚下那片叶舟,疾风而去,被他远远地踢向了湖的那一头。
“啊!”
苊雪,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盯着脚下的湖水,颤声问:“干什么呀?”
明熠搂住她的纤腰,脚下轻轻一点,在湖水面上飞奔了起来,带过阵阵水花,向湖中心奔去。若是在湖畔望去,两抹淡淡、水上飞的身影,恍若洛神出世了。
苊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超乎常理的事,她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尼姑,在水上飞驰而行,水,轻点在她的鞋底,微微的凉意,与湖面平行而过,全身轻飘飘的,如腾云一般。她抬眼望见了明熠线条柔和的侧面,眼眸透着光芒,嘴角挂着笑意……
倏然地——
发觉他是一个热于追求生活实质的人,而自己则是一个隔绝生活实质的人。
他的执着与热情,是她所没有的。而她的淡然缥缈,是他所没有的。
所以——
彼此吸引!
苊雪的心一颤!甩开脑海里的想法,怎么了?难道,自己要改变想法吗?
“苊雪,我要放手了!”
啊?
嘭!
巨大的水花,溅开湖面,她如云间坠落般重重地跌入湖里。
为什么?
她从水面探出头来,湿漉的脸,疑惑地望向明熠。
“为什么呢?你刚才那么全心地相信我。”
他静静地注视着湖水里的她,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
湖水悠悠,清香阵阵。
纤手一展,牵来一枝荷花,粉嫩的花瓣,迎笑风中。
“无非是相信:花是花,水是水,更无其他。”
她的一滴泪水,落在荷花蕊中,晶莹透亮,映在阳光之下。
剥开掩藏心思的那一层白膜,恍然心痛。
明熠弯腰牵起她的手,一拉,将她拉出了湖面,靠向自己的怀中,在她的耳畔喃喃说:“那片荷叶被压入了湖底,托起了你,你的心,可以和万物相通,为什么和我的心相通不了?或是,你知道了,却刻意回避了它。”
苊雪的身体微微发颤——
垂下眼睫毛,对他说:“带我回去吧!冷。”
明熠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披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向湖畔飞去。
湖心里传出了声音——
“老荷叶,你的腰没折了吧?”
“唔,不大好受!”
“拼了老命托起苊雪仙子,嘻嘻……”
“哎,都怪那无良的小王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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