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JYD医院之怪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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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JYD医院之怪现象(江雨朵)

第一章 JYD医院之物以类聚

ACT一:一尺八寸登场!

“你的姓名。”

仔细核对过境人证件后,琶姬娅抬头向面前的金发男子客气地做着规定的例行审查。

“一尺八寸雅也。”

“嗯……”训练有素的微笑略微停顿,“应该是镰仓雅也吧……”

至少证件上是这样写的没错……

“是问我的名字还是你的?”男人的声音轻柔却挑衅实足。

“当然是你的。”

“嗤——既然是我的名字,我高兴叫什么就叫什么,哪有你置喙的余地!”

尽管是歪理却难以反驳的情况偶尔也会出现,老牌服务人员出于职业素质依然保持着不变的笑颜,“那么你的年龄是?”

“我忘了。”

“……”

“……”

“属相呢?”

“属猫的。”

“……”

“……”

琶姬娅从事入境审查的工作,已经历时十五个年头。在东方联盟中心城市香格里拉的宇宙港口,接见过各形各色的人物,充分体会了所谓人类的复杂性与多样性。自认神经已经堪比钢筋的她,却在面对这个金发男子的时候,产生了动摇。

从身高与体重的比例来看,明显是倾向于瘦削这个规格却不会给人羸弱感,大概要归功于他那凛冽的气质。下垂的眼角没能成为影响他美貌的因素,反而与他挺直的鼻梁以及习惯性呈上扬的嘴角行成完美的搭配。即使以琶姬娅阅人无数的严苛标准来挑剔,对面这个青年也可以称得上是位美男子。

但不论他的外表再怎么赏心悦目,两个人僵持在入境关卡,大眼瞪小眼地相对半个小时,也绝不是令人愉快的经历。更别提透过可视玻璃墙,琶姬娅清楚地看到长龙阵的尾翼已经直连飞行船的升降梯了。

素以入境手续的办理速度傲视同业的名誉资本,就这样毁在他的身上。为了一个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例行审查,她至少已和他周旋了三十分钟。

尽管当事人也对此胶着状态相当不满,却依然贯彻他坚持不肯合作的恶劣态度。如果不是他的入境保证人一栏上签署着JYD上校的专用印章,港口办事处光凭他不配合的态度就可以直接给他盖下“拒绝”的印戳,请他坐飞行船返航。

琶姬娅决定放弃沟通,直接通过微机处理与上校取得联系。

“是上校本人吗?我这里是入境办理处。”

“哦。”联络器里传出上校迷茫的音色,“我正在开会。有什么急事需要马上解决?”

“是您事先说过的医生来了。”

“啊,他已经来了吗?”声音兴奋了起来,“谢谢你的通知。请帮他找个向导。”

“没有问题,”琶姬娅干干道,“问题是他不配合资料审核,职责所在,我没办法放一个空白状态的人进驻本城。”

“这样呀……”上校伤脑筋地嘀咕了几句,琶姬娅隐约听到了“有什么关系和死脑筋”之类的唠叨,至于是在责怪属下的固执还是她的尽职就不得而知了。

“……嗯,不管怎么说请先放他进来,资料什么的我会监督他补好亲自送到,这样总可以了吧。”

鉴于上校在本城的特殊地位与多层身份,对特权主义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的琶姬娅也只得忍住砸扁通话器的冲动,认命地接受了上校的建议。

“现在,你可以走了。”

琶姬娅挥蚊子般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目送金发青年拎起脚下不知都装了些什么总之是绝非普通SIZE的可疑旅行袋,一脸轻松地扬长而过。

ACT二:必死医疗小组

“不好意思,接了一个通信。”身着军队制服、外套白衣,头发花白面貌清癯,至少是看起来很有气质的老人,迈动着轻松愉快的步伐从会议室窗边踱回圆桌上首,“下面可以继续讨论今天的会议主题。”

围坐在会议桌旁的十七名男女相当整齐地流露出接受拷问的神色,而站在更后排的护士们也出现了形如化石般的状态。

人类是可以通过语言观测其行为规律的生物。

不管是从习惯方面来解释,还是翻阅厚重的心理学书籍引经据典,甚至用第六感称之为危险的信号灯,对于香格里拉驻军基地JYD附属医院的工作人员来讲,每次听到亲爱的上校讲出“会议主题”四个字,就预示了一场必然的变革以及接踵而来必然的不幸……

作为地球四大联邦东盟的中心城市,香格里拉无论是在政治或是军事方面都是具有相当重要意义的港口,会派守军队长期驻扎的行为本身由来久远无可指摘,历任军方基地的司令官也都聪明地避开市政各部门间的派系争斗,淡漠地安守在繁华城市的偏僻角落,执行军人的责任本分。而这种状态自从JYD上校接管指挥大权以来就被从头到尾地颠覆了。

这个名字用奇怪字母缩写构成的男人从上任之初就以异常华丽的手法展开和市内警卫队的夺权大战,并且频频出席各种市政相关庆典,以爱凑热闹和无事生非而远近闻名,成为历任驻地司令官中最爱出风头的一位。

由于他在军人本职之外另担任庞贝克财阀主席的特殊身份,军方也无法搬出教条来指摘他不当的行径。他会狡猾地诡辩说庞贝克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是与生俱来的,你不能因为他在各行各业都要插上一脚的做法,而指责他没有尽到一个指挥官本该奉行的朴素。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每年都会从自己财团的利润中拨出恰当的一部分解决本该由军事部门来解决的经费问题。故此,对于军界来说,JYD上校绝对是一个利大于蔽的存在。故此,他种种不合常理的做法,也就在两相权衡之后被含糊代过了。

这个如同拥有法外治权作风华丽的男人不知因何对基地内附属的军事医院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堂而皇之强调军人生命重要性的同时,斥下重资按照自己的口味改建医院,并且顺利通过军方默许成为这家医院最大的控股人。从挂上JYD附属医院的招牌开始,也就等于是标志了这家军医院从上到下所有人员沦为他手中棋子的不幸命运。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上级就会带出什么样的下属。在JYD上校数十年如一日的怪异影响下,JYD医院也渐渐变成了怪胎大本营。从院长夏莱因先生开始与上校合作时每十天一犯的间歇性胃痛到现在两个月发作一次的时间差的延长上,就可以看出人类可怕的习惯性了。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之所以能够得以延续至今,就是因为在任何环境之下都还存在着不肯轻易屈服的勇士。既然这个定理几乎是达到百分之百,那在JYD医院里自然也就同样拥有不能忍受上校只手遮天做法的英雄。

“那么,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是否算得上绝妙呢?”

在滔滔不绝地阐述了新的计划之后,上校慈祥地笑着,双臂按在桌子上俯视周边脸色泛青的白色小羊们。

“我反对!”

一头红发的英雄人物登场了。

这位名叫娅米拉·炎的女性,拥有着即使是JYD上校也不得不仰望的优势,那就是她高达一米八五足以令一般男性自惭形秽的身高。很少有人愿意以仰视的角度瞻仰一位女性的容貌,即便她确实是位散发着炫目光彩的耀眼女性。

极富异域风情鲜明抢眼的华丽轮廓,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带有不会向任何事物轻易妥协的风格,橙色瞳孔因发怒的缘故而变成更加深刻的火红。整个人就像燃烧的火焰般的女性,是JYD上校心目中非常适合在寒冷的冬天观赏的景色。

因此,面对着一米八五的红发美女极富压迫感的凌利视线,上校只是交加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十指,优雅地托起下颌,温和地笑了。

“我亲爱的娅米拉,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呢?难道你不觉得分组配队制是一个相当适合基地情况,有利于良性循环的好主意吗?除非你能提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我将很难改变我此刻的心意。”

炎医生!加油啊!在场的医务工作者不约而同在心中默念,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光明的所在——代表正义的火焰女神。

“主意本身勉强可以接受。虽然很难想象你这个老混蛋偶尔也会有正面的见解!”可惜的是,正义女神明显没有将同事们射来饱含期待的热切视线放在眼里,认为不诚实的谎言就像脏东西一样难以忍受的女性,对于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有着超乎寻常尺度的忠诚。

“太好了,得到你这么优秀的医生认可,是我的荣幸呢。”尽管被骂为老混蛋,但上校不以为忤反而因自己的政策受到部下理解而露出幸福微笑的样子也很难恭维是正常。

“我要反对的是你这张配队名单啊!”娅米拉·炎怒不可遏地将护士长适才递到她手中的名单捏成皱皱的一团。

“有乐麻生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就连药剂室的那个变态都要划分到我所在的队伍,你很难让我相信这次分配的公正性哦!”

随着红发美女吼出的这句霹雳般的话语,在场的十六位医职人员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战栗。四下环顾的同时,发现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被点到名的那两个人都是此次会议的缺席者。

“嗯……伤脑筋啊。”上校搓着手,低头重新审视眼前的名单,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其他人也认为这份名单有问题吗,如果大家都这样想的话……”

“没有!”除去娅米拉·炎之外的医生们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异常整齐地开口,“上校!我们完全同意这次分组!”

不管这种史无前例的医疗组队制有着多少的不合理,但宁肯硬着头皮说没问题,也绝不能忍受重新分组的可能发生。既然最危险的人物都已被塞到娅米拉的手下,其他小小不适他们也就认命了。

毕竟,英雄人物——就是要在特定的场合下用来牺牲的啊!

这是千百年来人类不变的共通思想。JYD上校狡猾地笑着,满意地环顾权衡利害之后投了赞同票的白色小羊们,转头面向势单力孤的女医生。

“喏,我亲爱的娅米拉,十五票通过,一票弃权,一票反对,你、输、了。”

“啊啊啊——总之我就是不能认可!臭老头!你给我重新排过!”

“不要激动啊。娅米拉!我已把本院最能干的护士长派到你那组用以平衡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苦心吗?”

“看不出来!而且十九人这个名单本身就是有问题!”从看到有乐麻生和药剂室的变态同登自己手中那页纸上的一刻起就决定暴走的女医生,终于找到了一个堂皇的反驳理由,“其他组都是五个人!为什么只有我这组……”

“哈哈,那就是我的苦心所在啊。”上校灿烂地笑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掠来,划过他洁白的牙齿,“当”的一下闪闪发亮,“放心吧,娅米拉。”上校近乎和蔼地笑道,“有一位医术超强堪称银河系秘密武器的男人即将到达!我会把他编入你那一组!”

“真的?”对于上校的品质十分怀疑的女性狐疑地挑起眉梢。

“真的。”上校严肃而认真地颔首,“我保证。”摸了摸下颌,他加了一个完全没有必要的补充:“我早就想知道史上最强的一对男女与史上最糊涂最危险的那两位组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了,呀,你们真是让我期待啊。”

“终于露出原形了!道貌岸然的臭老头!”娅米拉抽出八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怒发冲冠地向上校挥去,“说穿了什么分组配队制度,根本就是你借着人事调动的机会想玩我们吧!啊啊,不可原谅!”

“被看穿啦。哦呵呵呵。”

抄起长达十余公尺的会议桌挡住了密密实实的手术刀进攻,JYD上校抛洒下一串诡异的笑声,宛如从地下遁形般地蒸发在空气中。

留下的,当然只有一片狼藉的会议室以及不得不面对不幸命运的悲剧女暴龙。

“分组配队制度?那是什么?”午后三点的下午茶时间,拎着巨大的旅行袋前来报到的新任内科医生,面对负责接待他的男子有关医院新举措的讲解,不由提出了这个问题。

“啊,简单来说就是打乱内外科的分职而以一位外科医生、一位内科医生、一位护士以及两位辅助性医生的五人组合配成一个医疗小组,可以简单称之为是JYD上校的新花样。”

承担起带他熟悉医院内部环境,并且加以耐心讲解的这位青年,拥有极具亲和力的外表、明快爽朗的气质以及一副自来熟却不会使人觉得讨厌的举止。而这一切都给新来的内科医生留下了相当难得的好感。不管是对方浅褐色的皮肤、英俊的容貌、短短的栗色头发以及才刚满二十二岁的年纪,都使这位名叫李莱克的青年看来充满朝气,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孩子比他矮了大约两厘米。

对于身高勉强达到一米八零的内科医生而言,尽量不愿意与比他高的人相处是他下意识的男性自尊,所以听说自己与李莱克将是一组的搭档后,信奉着绝对个人主义的他并没有产生任何抵触。

入境随俗。既然已经转到这个医院,不管是多么奇怪的政策,只要照着执行也就不会有太多麻烦了。这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我以为一般医院的内外科总是势同水火。”跟着李莱克在医院内部熟悉环境的同时,新任医师自言自语地对尚未打过照面的上校做出自己的评价——一个具有创新精神却不了解人性的男人。

“是啊。其实我们这里也是一样。”朝气蓬勃的健康青年干笑着挠了挠头,“上校说军医的本质还是军人,团队精神决定生死存亡。默契的配合是需要锻炼的。万一战争发生之后,本基地的医疗配队小组将会在战场上发挥极强的优势。”

“哦。在战争已经停止五十年的现在可以轻易说出战场这个单词,并且动辄便以战备姿态做出积极意味的调整部署,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啊。”内科医生扬了扬眉,不知是赞扬还是讽刺的语言终于引起了李莱克的注目。

冬日的阳光掠入休息时间较为空寂的长廊,明晃晃地在地板上投射下明亮的反光。走在前方的李莱克始终只能听到自己的鞋跟与地板发出清脆声响,而身后那个一头金发眼角下垂的男人则始终未曾发出普通人走路应有的声音。如果不是对于自己的解说偶尔做出一两句回应,他还以为身后的人已经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回型建筑内了呢。

这位说话、走路都是轻轻的新任医生,让李莱克不觉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同情。和早已习惯了悲惨环境的自己以及无法选择命运的炎医生不同,这位被上校称为医术高超的男子一定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骗到附属医院的吧。想到这里,担任着第四医疗小组队长的他认为有必要在与其他成员见面之前,给这位“轻轻的”医生,打一剂预防针。

“其实……这样说可能有点失礼。”李莱克小心翼翼地措辞,“和我们被分到同一组的另外三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特立独行的思想行为方式……”

“我不会介意的。”男子悠游地跟上李莱克因为接近某个目标物而开始越发沉重的步伐。

错误地理解了他口中“我不会介意”这句话的本意,李莱克对新任内科医生的好感直线上升。

走了一段路后,李莱克缓下脚步,望着左前方某扇半敞的门犹豫不前。

“怎么了,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吗?”察觉到这一点的内科医生立刻知趣地表示,“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转转就好。反正每个医院的内部设施总是相差无几。”

“啊,不是。因为今天开会时我们组的两个医生缺席,院长让我把会议内容去传达一下,顺便也帮你介绍一下啦。哈哈。”笑容有些窘迫的青年四处转移视线,尽量不想和身后有着湛青色美丽眼瞳“不知真相无辜可怜的”新医生做四目交接。

“两个医生?”困惑地重复着,新医生低头再次看向手中写有简易资料的会议内容,“我记得你说过每组五个人。这么说,仅有的那位女性……”

“啊,我是护士长。其他三位才是医生。”李莱克连忙纠正对方的误解。一定是因为自己身为组长的身份引导了他的误会吧。嗯,也对呢,一般的医疗小组是不会由护士来担任队长的,而在自己所在的第四组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护士长……”喃喃低语,用奇怪的眼神再次从头到脚打量着李莱克,新来的医生露出恍然大悟且尴尬的神情。

只不过是职位的误解会有尴尬的必要吗?李莱克对于新医生纤细的神经是否能适应第四小组的怪异同伴们,再次产生了强烈的担忧。

局促地搓了搓手,新任的内科大夫终于鼓起勇气向着前方的李莱克露出相当绅士的微笑,为了自己竟然一直将对方当成男人的失礼而绞尽脑汁地想出一句补偿性的赞扬:“李小姐,你长得真有男人味。”

“……”

“……”

“可以再次请问你的姓名吗?”李莱克表情严肃地说道。

“当然可以,我的全名叫做一尺八寸雅也。”

“那么,一尺八寸雅也先生,我要认真且明确地告诉您,我,李莱克,染色体为XY,从生下来至今的二十二年内,性别一贯都是男性,请不要擅自把我变更为小姐。”

“是你自己说你是护士长。”

“联邦法律中从未曾有过一条规定男人不可以担任护士长职务的条例。”

“不好意思,那是我误会了。”青年以有生以来很少的几次认真的诚意向李莱克道歉。

“不,没什么?”年轻的护士长兼第四组医疗小队队长,有着被日常生活造就而成出人意表的宽广心胸,只是看待这位新任医师的眼神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能冲着一位外貌纯男性化百分百的青年叫出小姐这种称谓的人物,即使用误解作为解释,也还是让人不禁对其的思想模式产生隐隐不安的预感。

“咳咳,我想,这间休息室内就有我们的一位组员。”转换了话题,李莱克带着雅也来到左前方半敞的门前。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时间麻生应该是在这里没错。

透过半开的门,雅也看到一位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正趴在桌子上甜蜜地午睡。他看起来很瘦,穿着竖条纹的浅色衬衫,白衣折了两折挂在身后的椅背上,留着应该是及肩长度的中长发,枕着胳膊以坐姿趴在桌上午睡的姿势看起来很不健康。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叫醒?”按照雅也本人的经验,以这种姿势睡觉醒来后感到胃疼是难免的反应,虽然他有权不珍惜他的身体,但身为内科医生的自己并不想在上任之前就拥有一个罹患胃病的病号。

“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认真地听我说……”李莱克十分郑重地转过半身,严肃地对新同事进行义务性质的告诫,“在这间房间里睡觉的那个人,名叫有乐麻生。除却他工作的时间外,他多半都会待在这个采光良好的休息室看书,对于一般人来讲,想要避开这么一个有着行动规律的人轻而易举,但对于将在一组工作的我们而言。那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对于李莱克的话,雅也深感困惑,他看不出那位书卷气浓郁的青年有什么非避开不可的理由。

“有乐麻生这个人可以称之为本医院的七大不可思议,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这样形容自己的青梅竹马……”露出头痛的表情,李莱克苦涩地继续他艰难的介绍,“对于这个人的危险性,我想只要说一件事你就可以了解了。那就是发生在本院相当著名的恐怖的活人解剖事件……”

“李莱克,我想你开始夸张了。”虽然听起来很耸动,不过如果真有那种事发生,那家伙早就进了军事监狱了。

“夸张的只有标题而已。但就事后的结果看来确实也就是那个意思。”李莱克平静地望着酣睡中的黑发天使,“这个人曾经让一位需要全身麻醉进行手术的病人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醒了过来……事后他说那是因为库存的麻醉剂少了点,他也是为了节约。”

“……那个……病人……居然还幸存了?!”

雅也很难得地露出了几乎是在他整个人生中都极度罕见的张嘴大愕的愚蠢表情。任何一个稍有医学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手术中突然恢复意识的患者必然的乱动将会直接导致一个生命走到尽头……

“那是因为当时执刀手术的外科大夫是炎医生。”

“这有什么必然性的关联吗?”

“有。她在病人恢复意识的刹那敏锐地发现了异状,并且果断地点了病人的穴位,但是……”李莱克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直到手术做完之后,她才发现她点的并非是能令病人陷入昏迷的穴位,而仅仅是限制病人行动自由的穴位。你明白了么?就是说……”

“就是说,病人在被限制了行动的情况下保持着意识与神经方面的清醒度过大半场手术……”雅也替李莱克把话接下,看到对方无言的颔首后,感到了智齿发凉的症状。平生初次产生了佩服与同情并存的心态。

“好一个意志力坚强的病人啊。真想拜见一下……”这已经不能仅仅用崇拜来形容了。

“是啊。那是一位将军。”李莱克与他一同感叹,“本院的许多护士都要了他的签名。听说他后来写了一本书,名为《死神与我擦肩而过》。”

“但是……出了这种事,他们没有受到惩罚吗?”微微抬高的音调表明了雅也内心的诧异和强烈不平衡。他曾经不过是借着手术的机会劫富济贫,敲诈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黑道老大五千万救济了一下自己的干扁钱包,就要面临被降职处分的倒霉命运。相比之下,有乐麻生太幸运了!

“院长本来要给他们记大过处分的。但是JYD上校说,我们都是军人。在战争年代,在鲜血与大炮轰鸣的战场上,极有可能面临着需要动手术却没有麻醉剂的状态。难道当我们面临那种情况的时候就要因为没有麻药而放弃能挽救生命的手术吗?从这个观点看来,炎医生秘而不露的点穴神功证明了她是一个处变不惊难得一见的人才!而有乐麻生不但节省了我们的军需还制造了这次考验一位军人意志力的机会,同时也证实了上个观点在物资匮乏的境地中完全可以采取的可行性。他实在想不出惩罚这两个人的理由。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JYD上校是哪个时代的人……”鲜血与大炮?没有麻醉剂?物资匮乏的境地?

“是一位幸运生活在战争结束后银河历最和平稳定欣欣向荣的发展时期,却向往着不明智战争年代并时常激情澎湃的人物。”

“……我还是认为,有乐麻生或者你口中的那位炎医生其中的一个,和这位上校有亲属关系。”

“不,倒是听说那位病人是JYD上校的表弟。”

“……”

“那么,你还认为我们有必要进去叫醒有乐麻生吗?”

“不,谢谢,没有这个必要。”

“但介绍你们相互认识是院长委托我的职责哦。”

“你已经介绍得很详细了,我对这位人物有了全方位的认识。我们可以去拜见其他的同僚了吧。”

“那好吧。”李莱克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将手中的会议笔记直接放在有乐麻生的桌上,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带着雅也向药剂室前进。

“有一点我要补充,请你千万不要误会。虽然经常会做错事,但是麻生他是个性情就像春风般温和的人哦,只要不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搅他,和他相处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那么,如果我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搅他,又会发生什么呢?”

“这种危险的假设还是不要做好了。”额角出现十字路口,身为小组长的李莱克对于新任内科医生这种无聊的好奇心感觉到了一定程度的棘手。

“因为只要你看到下面这个人,你就会立刻明白什么叫做‘难以忍受’!”想到在一天之内,要让可怜的新同事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李莱克充满不忍。但如果不让他尽快进入状况了解内情,万一他不幸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身为组长的自己可就难辞其咎了。

“即是指没有出席会议的二人中的另一人吗?”面对李莱克无奈的颔首,雅也觉得有一点非常奇怪,“为什么所有被称为头痛人物的家伙都集中在同一小组?”

“从正面的意义来说,有互相牵制的意思。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两个人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狼狈为奸。同时出现的时候,惹下的麻烦只会成倍增长。我们今后的工资一定会因为他们的缘故,而被牵连扣除。”提起钱,李莱克胸口划过一阵无法抵挡的闷痛。

看到护士长健康的褐色肌肤忽然泛起一片恐怖的青白,雅也蹙眉碰了碰他略显僵硬的臂膀,“怎么了?”

“没事。”深吸了一大口气,李莱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对,他会加油的!只要有他和炎医生两个人在,第四小组的业绩就绝不会输给别人。“钱途”就一定是光明灿烂的!而且,上校难得好心地请来医术高超的新人加入他这组,三比二,怎么想也该是正义压倒邪恶吧。

“嗯!嗯!雅也医生!今后一起加油吧!”

望着突然为了不知名的理由激动起来的护士长那闪烁在眼底的星星,雅也只好从善如流地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在被热血青年用力摇晃手臂的同时,他忽然嗅到一阵极为好闻的花香。

那是绰约缥缈使人如坠梦境的香气,淡淡甜甜、清清涩涩,混合雨水、泥土、草叶、露珠……森林般的美妙芬芳……

金发的男子下意识地转向香味的来源,优美的唇型轻轻开合:“CATTLEYA。”

“哎?你说什么?”护士长从金灿灿的梦中回过神来。

“卡多利亚兰的香味。你没有闻到吗?”

“香味?”李莱克神色茫然地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嗅,随即恍然大悟,“啊,这是真希擦的香水啦。我本来以为是他从自己研究的有毒植物变种中提炼出来的。原来真的有这种花啊。”

“真希?”

“药剂师!同时也是本院头痛人物排行榜上的NO1——九命真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楼大厅那方挂有药房牌子的窗口,李莱克将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拿了出来,抽出印有会议内容的纸,大踏步地走过去敲着窗口的玻璃,“真希!你今天又没有去开会哦。”

“呵呵,因为我知道院长一定会让小李来帮忙传达。说不定我就是为了能多见你一面,才故意不去开会的啊。”

药房的窗玻璃被从内侧拉开,像用钢琴弹奏的清冷音阶笑着溢出,站在李莱克身后的雅也视线相对的地方,正巧就是那张从窗口探出堪称绝世美人的面孔。

如果要为“贵族化的美貌”找一个最妥帖的形容,他相信那就是指面前这个人的样子。弓型的眉毛又长又弯、如春天池塘般的眼荡漾柳烟华雾,托腮微笑的姿态明明该是慵懒的,这个人做出来却别有一种优雅的味道。

一个美丽的男人。雅也很自然地这样想着。

随后又注意到了对方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高高地拢在脑后,挽成一个蒲扇般的发髻。斜斜地插下一根仿古味道的碧玉簪。几缕银发轻轻垂下,杨柳枝条般迤逦飘荡。

一个品味独特的男人。雅也还是很自然地想着。毕竟联邦法律里没有规定男人不能梳发髻。既然看起来很适合他,是否恰当也就无所谓了吧。

“请不要把你说成习惯的色狼情话拿来对我讲。”对于美男子动听的话语,李莱克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冷淡地将资料从窗口递入,同时向身后招呼:“雅也医生,这就是刚才和你提过的头号危险人物,生人勿近的药剂师九命真希。”

“哎呀,小李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已经成为必死医疗小组的同伴了吗?”真希微笑着将半个身子都倚在窗台,向小李说话的同时却以评估的眼神打量李莱克身后的金发男子,以及对方紧握在手里的超大旅行袋。

“是第四医疗小组不是必死医疗小组!”李莱克不快地纠正。

“可是既然有麻生在,会死人也就是早晚躲不开的命运了啊。”罔顾李莱克的抗议,银发美人懒洋洋地翻了翻纸页。

“对了,我正在煮玉米哦。帅哥,你要不要吃一根?”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听到帅哥二字,雅也直觉地认为这是在招呼自己。

“谢谢,不过我只吃巧克力。”

“呀,你不是内科大夫吗,怎么喜欢这种对心脏不好的东西哩——”尾音上扬的句子听到耳中有几许俏皮的调笑味。又是一个尽管是初次见面却让雅也觉得不太讨厌的人。

这是为什么呢?他不禁扬起眉宇。如果说不讨厌这个银狐样的美人是因为他有一把听起来非常舒服的嗓音,那么不讨厌身边那个热血护士长却找不出非常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一直以来,能让他不会直觉排斥的人仅仅是低达百分之三的统计数字,而一百人中仅有三人能和平相处的几率竟然在同一天接连发生。

往左边的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根他思考时喜欢抽上一口的香烟,却因为另一手拎着超大旅行袋而不方便掏出他右边裤兜内的打火机。

“呀。JASMINE。”银狐美人微笑着伸出一只手,递上自己的打火机,喀嚓按下弹开火苗,“和我抽的牌子一样呢。”

“真巧。”雅也弯腰凑近窗口借着他手中的火苗点好香烟,“谢谢。”

“呵呵,别这么客气。对了,你知道JASMINE的花语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呢?”吐出一口烟圈,他对上美人流波的眼眸。

“呵呵,它的花语就是——”眨了眨银色的眸子,美丽的男人超暧昧地贴近他道:“你是我的。”

“原来如此,又长知识了呢。”

李莱克目瞪口呆地看着以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点了点头的新任内科医生,开始觉得这个名叫一尺八寸雅也的男人,绝对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拥有纤细神经的个体。

而恶作剧没有得逞的药剂师,则在露出十分之一秒不到的怔忡之后,慢慢地漾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呀,医生,我发现我很喜欢你呢。”

“是吗,我也有相同的感觉。不是一头热,真是太好了。”

“你好像不是个一般的男人。”

“那当然因为我是个超帅的男人吧。”

“其实我这里有一些女病人和护士们送的巧克力,如果你愿意的话,药剂室随时欢迎你。”

“真的吗?那么今后的点心时间,我就不客气地来报到了。”

“住嘴!住嘴呀!”李莱克终于看不下去地大叫了起来,“拜托你们!这里是医院的一楼!绝对的禁烟区!你们不要拿着香烟和打火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里说些玷污我这纯情少男耳朵的超恐怖对话好不好?”被来往的病人和护士们看到该怎么办?他们不要脸他还要脸啊。

“小李,你发什么狂?”真希好奇地偏过头,“我和医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你不觉得这对我们必死医疗小组今后工作的展开是件好事吗?再者说,我们的友好对白有哪里不妥会玷污到你这纯情处男的耳朵?”

“啊啊!住嘴啊!为什么所有原本普通的对话,到了你的口中就会变得那么暧昧呢?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吧。九命真希!普通男人间的友情是不会像你那样用肉麻话来表达的!”

“可是我为什么非要按普通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美男子无辜地摊开双手,“啧,我就是我嘛。”

“拜托!雅也医生也说点什么吧。千万不要受这只九尾狐的迷惑而沦落。”假如怪胎要变成双份来计算,那他李莱克原来灿烂的“钱途”就要立刻熄灭数盏明灯了。

“可是……他说得也没错啊。”金发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地考虑后说道,“如果我们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按照大众的口味追求所谓的正常,就永远也没有止境了。”

“那么即是说,因为言行怪异被别人误会也没有关系喽?”李莱克瞠目大愕。

“你也说是误会了啊。误会又不是事情的真相。我们又为什么要为不是真相的东西而烦恼呢?”金发男子低头看着已呈目瞪口呆状的护士长,用罕见的耐心教导或者误导着眼前的年轻人。

“呀,医生,你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呢。”九命真希露出相见恨晚遇到知音般的眼色。

“咦,这里好热闹。你们大家在聊什么?”

有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飘飘的黑发、闪光的眼镜、死神的白衣、春风般温柔的笑容,组合在一起正是“必死”医疗小组必死的原因——有乐麻生。

“嗨,麻生,我就猜到你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玉米已经煮好啦,你进来吃吧。”招呼着黑发青年,拥有纯男性化美貌的美丽男子九命真希,展开迷人的微笑眨了眨狭长的眼睛,一面为新结交的朋友做介绍,“对了,这位是我们小组的内科医生哦。麻生要和他好好相处哦。”

“你好,我是有乐麻生。”黑发青年露出温柔友好的笑容向雅也伸出手。

“……”一百个人中仅能与其中之三和平相处的挑剔系统嘟嘟地发出危险的警报。嗜好甜食超级任性的男人盯着明显不属于百分之三内的有乐麻生,陷入一瞬间的犹豫。

“对了,今天有人送我一个巧克力蛋糕,一会儿大家一起切了当茶点吃吧。”笑眯眯的黑发青年举起背在身后的左手,想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

“你好!我叫做一尺八寸雅也。认识你非常高兴。”

有时,人们对人和事物的喜好是能够相互影响的。一尺八寸雅也的行为正巧说明了这点。

眼看着相见欢的蛋糕PARTY即将幸福开场……

“有乐麻生!你这个白痴躲到哪里去了?”有如惊天霹雳般的音量忽然在众人身后爆响,红发女暴龙以连环夺命脚的飞踢姿态豪迈登场。

“说过多少次!联络通讯器如果不戴在身上就丧失购买的意义了啊!”单手叉腰,另一手指住被踢得一个趔趄向前滑行出两米才稳住双脚的黑发青年,这正是娅米拉·炎怒不可遏的招牌POSE。

“我有戴啊。”弯腰揉着印有美女脚印的屁股,有乐麻生依然微笑着解释,“只是忘了充电而已。”

“那还不是一样!不是早就告诉你四点有一个手术要做吗?你这个术前麻醉师在干什么?”

“我在睡觉。”

“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竟敢反抗我?!”

“我没有……”

“炎,你是女人,别这么凶,不觉得当你助手的麻生太可怜了吗?”银发美男小心翼翼地劝道。

“九命真希你给我住嘴!”美女瞪起和发色一样鲜红的眼睛,“不是说过我出现的地方就不许你出现吗?”

“那也实在太不讲理了。何况我们不是被分到一组工作了吗,不见面是不可能的。好了、好了,好女人是不会为了已经成为过去的事而斤斤计较的。”

“我上八辈子倒了大霉才会和你这个变态有过去。哼。”美女将头一扭,拎起麻生的衣领,“走啦——”

“你给我站住。”

忽然,身后传来某人轻轻的声音。

ACT三:强VS强!

“你是谁?”高傲的红发美人好像这个时候才看到那里还站着一个未曾谋面的金发男子。

事后李莱克形容当时他眼前的景象时是这样说的:当时,在炎医生转过头来与雅也医生四目相交的一刹那,走廊的壁灯蓦然碎裂,吊灯摇曳忽明忽暗。站在中间的他感觉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心里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这个人一贯的夸张形容虽然言过其实,但当时一尺八寸雅也内心的愤怒确实是到达了某种顶点。

这种愤怒的起源绝非一种,但最为直接的就在于某人出场时漂亮的飞踢不仅踢中了有乐麻生的屁股,也连带着毁灭了有乐麻生手里的蛋糕。更要命的是,这个蛋糕是巧克力的!

相传在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为了一壶酒而招至国家灭亡的典故。因为食物而结下深仇大恨绝非一件可笑的事情。

湛青色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成了亚历山大金青石。

橙红色的眼睛因为挑衅而变成了窟卢塔族的火红眼。

两个人彼此怒视。

半晌,娅米拉·炎冷冷开口:“矮子,叫住我想干什么?”

如果说因食物结下的怨恨还可以通过食物来化解,那么,攻击一个人最在意的薄弱心灵就不能不说是有点卑劣了。

对于身高一米八五的外科女医生来说,这世界上不是矮子的男人好像特别少。她也正是因为这点,才会在二十七岁的年龄依然保持独身。

而尽管明知自己一米八零的身材绝对不矮,但对此还是非常在意,总希望能以俯视的姿态看待天下苍生的内科医生来讲,这句无情的语言凶器造成的攻击是足以致命的沉重打击。

在听到矮子两个字的瞬间,他就已经忘记了巧克力蛋糕的事情,也忘了这个女人是多么嚣张傲慢地对待他刚刚结识的男性朋友们。可以说,他甚至愤怒到忘了自己叫住这个女人的真正目的。

“你这头红毛猩猩在那里胡说什么?”他轻轻地说着,眼底开始凝聚凛冽的寒气。是的,站在那里的女人是仇敌。这就是全身无数细胞在一瞬间判定的结论!

“什么?”一把甩开有乐麻生,娅米拉·炎颤抖着嘴皮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生的反抗者,“你说我是什么?”

“猩猩。”重复吐出这个单词,金发男人挑起斜飞的眉毛,缓缓打开一个充满邪恶味道的笑容,“哦,或者女金刚才是你的真名。”

娅米拉·炎,二十七岁,一个漂亮到耀眼程度的女性,因为天姿聪颖正直热情不管走到哪里接受的都是人们充满尊敬目光的礼赞。即使是JYD上校也会欣赏的称呼她为——我亲爱的娅米拉。

当然,被那个变态老头这样称呼并不是一件多么爽的事情。只能说明娅米拉一贯以来绝对高姿态的女王人生。而在这里,在今天,她终于遇到了一块超级铁板,一个满头金发眼角下垂笑得很邪品味很怪……以及个子很矮……的男人,暂且无名。

“啊啊!不要吵架!大家都是同事!炎医生,这位是我们组新来的内科医生一尺八寸雅也。雅也,这是我们组的外科医生娅米拉·炎!”李莱克稍嫌晚了一点地冲到二人中间,以自己那单薄瘦弱的身体挡住两个人火花四溅的紧张视线。求救般地四下环顾,谁也好,快来阻止这个两个人吧。他必须再次重复,这里是一楼!呜呜——院长大人或者主任医师看到这幕的话,这个月由今天开始最新执行的小组连扣责任制,就将会直接影响他李莱克的微薄薪金啊!

“我觉得……”有乐麻生皱了皱细长的眉毛。

“你觉得怎样?”李莱克病急乱投医,连死神大夫都不怕地冲过去握住有乐麻生的手。

“——玉米煮老了。”后者无奈地叹着气,推了推眼镜。

“抱歉。”旁边有人惭愧地低下头,“我和雅也聊得高兴,忘了火候。”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一时间,嘴皮子上下乱动的李莱克褐色的肌肤一片青白,看了看手持玉米的两个人又瞧了瞧冰火对决的两个人,很茫然地指着自己,“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人牵扯在一起?”

一个麻生好吧,这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他认了。加一个九命真希,好吧,就当成是麻生的赠品,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可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各形各色的非正统人物和他牵扯在一起?

眼看着自己心目中那个“轻轻的”医生,正在摇曳的灯光下一层一层地剥落雪白石膏般的外皮。这个走路没有声音、说话轻言细语的男人已经可以被断定成,又一个绝非普通规格的人物!从他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和普通人划分来看的言行,就可以察觉到这点,从他可以和九命真希这样的家伙相谈甚欢也可以感觉得到。然后,最重要的是,他此时此刻凝视女暴龙的那足以冻结人心的寒冷眼神。

啊啊、这个男人是危险分子。与狼为伍成为习惯的李莱克,悲哀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接着,他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假设——就像他事先对雅也形容麻生和真希的话一样,将他们放在一起本来有着互相牵制的意思,不过很可惜的是,每当他们同时出现,惹下的麻烦只会成倍增长。

那么,现在给了他同样感觉的雅也和炎,是不是也符合这个定律呢?那如果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场这个危险的倍数会不会成四倍上涨?

啊啊——神啊,你为什么要这样的对待我?

以为上帝会派来一位天使帮他脱离被扣薪的命运,却忘了这位披着白衣的天使并非上帝派来的,而是那个恶魔般的上校派来的。呜呜呜,他早就该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什么正义与邪恶的三比二,根本就是麻烦人物VS自己的四比一。雪上加霜、霜上加冰、冰上加硫酸啊。

“小李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和我们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注视着陷入悲剧人物独角戏里的护士长,有乐麻生微笑着对九命真希如是说。

“是啊。纯洁的小羊在必死小组里是不存在的。”耸了耸肩,真希肯定道,“不过,他早晚会发现的,至少我们早就发现了。”

黑发的青年温柔回眸向着身后高个子的银发美男轻轻一笑,“李莱克有着不输给我们任何一人的邪恶基因。”

“嘿嘿。就是这样,没错!”

而在战局的中心——炎和雅也这边,气压已经越来越低,低到两位医生都知道自己就要有流鼻血的预兆了。

再瞪下去眼部血管要爆裂了,女医生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白袍下,手腕一晃翻出八把居家旅行便携式杀人暗器——手术刀。

而男医生露出大无畏的笑容,脚尖一点弹起超大型的旅行袋,铿锵有声的清脆音响令一直以为那里面装的是随身衣服的小李注目望去。

菜刀。

小李揉了揉眼睛。

菜刀。

小李再揉了揉眼睛。

又见菜刀。

“好古老的型号。”玉米从手上掉了下去,九命真希喃喃低赞,“简直是拥有古代杀人魔般的审美情趣。”

“嗯。”有乐麻生有点不太能理解的样子,“我觉得这个比较方便。”他从怀里摸出一管装有麻药的针筒。

“我觉得我这个最方便。”真希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装有不明药品的纸包。

“看来我们都是职业——杀手。哈哈。”

“麻生,你在说什么啊!”

“小李不要激动嘛,我是开玩笑的。”

“你们不觉得这实在太奇怪了吗?”难道只有自己才这样想吗?李莱克用力摇头力图回到现实世界,麻生是术前麻醉师,真希是喜欢研制药品的药剂师,他们身上有那种东东他可以理解,炎医生拿手术刀当飞刀玩虽然不太正常但已经看成习惯了。

但是——为什么新来的内科医生会随身带着菜刀呢?

“大概是他的爱好吧。”麻生双眼望天,回想看过的古书,说起来一尺八寸不就是镰仓刀的长度吗?

“其实我原本也是玩具修理师来着。”一尺八寸雅也冷静地对手持八把手术刀的女人宣告,意即为她想要动那个的话,他可是不会客气的。玩刀子,他不会输给她!

“对不起,插个嘴!”小李冲到中心,因为太危险又退了回去,“玩具修理师是什么意思?”

“外科医生的另类形容法而已。”男人冷静地回答,“顺便一提,内科可以称为内脏改良师。这就是我目前的行业。”

“这么说,你也曾经是外科大夫喽。”炎不解地眯起宝石般明亮的眼睛,“为什么要转到内科?”

“我高兴。你管我?”

“……不会是……做手术失败了吧。哈哈哈哈。”终于踩到可以反击的机会,娅米拉纵声大笑。没办法,想和一个陌生人吵架,也是很难的呢。如果一再地骂他是矮子,那另外两个人脸上也挂不住。真悲哀,为什么在这家医院里能高过她的男人只有九命真希一个呢?

“哼,我做手术的时候,你还在医学院里对着尸体练习呢。”

“那又怎么样?唯一能证明的不过是你比我老而已!”

“谁说我比你老。我双科连读一直是跳级!”

“难道我就不是吗?告诉你!除了主任,我可是这里唯一拿到中校军衔的外科军医!”

“那又怎样?如果不是因为受到过四次处分,我早就到了大校的级别!”

“拜托你们,这种事也拿来比未免太像小孩子了吧!是医生就用医生的方法决胜负嘛!”李莱克说这句的时候,只是不想让场面继续混乱下去。

但是……

两颗头颅“刷”地转了过来,四道目光“哗”地射了过来。

“OK!就用医生的方法来决胜负!”

“小李,你做见证人好了!”

“我为什么要……”李莱克张大了嘴巴,想要反驳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言语的相互诋毁是小人的作法,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决一雌雄吧!”豪迈的女医生率先跨出一步,伸出手来。这不是友情的证明,而是宣战的布告。

“真有趣,在你我之间,雌雄难道还不明显吗?我就是小人又怎样?不过如果不接受你的挑战你一定会得意地以为是自己胜利了吧。哼!”心胸狭窄的男医生嘴角轻勾扩散开寒冷的笑意,“就让我就好好地教导你吧!”

“哼哼哼哼……”

决定了决斗的方式,两个人一同抱臂冷笑了起来。

而在早已围成圆圈观战的人墙外,手持联络器的医务主任凯罗先生无言地听着自联络器里传出的声音:“凯罗。我是JYD上校。我介绍来的医生你见到了吗?要照顾他啊,他是个脆弱的孩子啊。对了,他和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

“……放心吧,上校。”又瞟了一眼站在圆圈中心的第四小组全员,医务主任冷静地报告,“他们相处得非常愉快。协调度是——100%。”

听说,这世间的一切故事都起源于人与人的相遇。那么,相遇在JYD附属医院中命运的五人组,就正应了“物以类聚”这四个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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