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相传这一日鬼混到处出没。
天华山的夜十分的空寂，加上白若雪白天说的那句白绫的痕迹，让独居一屋的慕兰鹤心中更加地惶恐。早早地熄掉灯烛躺在床上，一双乌亮的眼睛时不时地瞅着白若雪指着的房梁。虽然盖着被子，依旧暖不起发凉的背脊。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的狼吼声，让本就瑟瑟的慕兰鹤尖叫了一声，干脆整个人都缩进来被子。
辰时睿在树影里蹲了许久，见白若雪息掉了烛火，却久久不见出来。气得他嘴里念着“死狐狸”不停，但要是等白日人多眼杂时，他更不好过来，遂，他干脆从树影里窜了出来，悄悄地摸进房里。
要说男女授受不亲的确，但是在辰时睿看来死狐狸就是死狐狸，就是变成了人形也还是只该死的狐狸，跟什么男女没关系。要不是因为长留殿里的那位仙尊，他早一脚把她踹下天华山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屋子里燃着淡淡地香，清新悠长，令人心安于眠。
辰时睿双手抱胸，看着床上那个模糊成一团的人影，眼皮子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在外面蹲了那么久，感情这只死狐狸在里面睡得这么香？
“喂，臭狐狸，装什么睡？”辰时睿轻轻低语，不由得走近几步，“起来，有事同你讲。”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安眠正酣。辰时睿走得更近，刚掀开被子，刚好对上床上的慕兰鹤一双乌油油的眼眸。
似乎，哪里不对？
辰时睿楞了一瞬，慕兰鹤已经高声尖叫起来。
“鬼啊！”
“完了，走错门！”辰时睿反应过来时，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要从门口处逃离已是不可能。看看屋顶，偷偷地为修补屋顶的银两抹了把汗水。咬牙跺脚，破开屋顶飞出。
忽觉一阵凉风拂来。
辰时睿猛然惊觉，立即矮身半截。一道剑光从他先前所立之处闪过。
辰时睿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跳了起来，天华派门人中，唯独这个位列大长老，名叫云舒的女人最不好惹。更何况这个时候要是给人发现他的身份，他也不用在天华待下去了。辰时睿转身就跑，化作一道黑色的光束融进深邃的夜空之中。
仗剑女子毫不迟疑，脸上虽是显出疑惑的神情，却也不慢，亦是踏剑而行，追随而去。
弯弯的弦月如一张戏谑的笑脸从夜空中俯视着天华。
白若雪和逐烟出屋查看时，空中只余下一黑一白两道影子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倒是撞上了苍白着脸慕兰鹤。慕兰鹤瞥见两人，不温不火地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房。
第二日晨起时，白若雪耳朵里听到的谈论大多都是再说昨夜采花贼的事情。甚至还有热血的师兄提出要组建一个护卫队，夜里结队在女弟子住处巡逻。
此提议被掌门一口回绝。据那些提议的弟子说起当时情景，辰时睿面色古怪地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后问道:“若那采花贼就在巡夜的弟子中，怎么防范？”
最终这事儿被压了下来，唯独白若雪被这件事震惊得久久缓不过神。
那个辰时睿，竟然有这种嗜好？别人兴许会被昏暗的夜色妨碍视线，但她的那一双眸子，在夜间视物好无阻碍，昨天明明看着那个身影的侧脸，是他来着。不过……
白若雪抬头望望直入云霄的天华山顶，昨天她是有想过要闯上去见一见那个人的，偏偏辰时睿闹了这么一出，把所有的人都引了过来，她也就没法行动了。今夜……就只看一眼，可好？
这一日里，山门前依然是人满为患，不用去看，只需要竖着耳朵听一下，就能听到外面闹腾得紧的声音。白若雪和逐烟两人才转出女弟子房没多远，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
当然，那声音自是出自慕兰鹤。
“多谢付师兄美意，不过慕兰鹤刚入师门，还不熟悉。拜师一事想缓缓再说。”
“师妹，我爹可是三长老，你要是做我师妹，我还能让爹委屈你不成？我爹说，三年之后天华派要举办比武大会，师妹，这三年时间说长绝对不长，说短不短。你修炼上的事情若是有位渡劫后长老提点提点……”
“付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我累了，你让我想想。”
“好的，师妹，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告诉我。我一定跟爹说，让爹好好地照顾你的。”
“……”
白若雪打个呵欠，拉着逐烟往另个方向走去。今天逐烟好不容易才答应她一起去书楼里找几本书看来着的。她并非喜欢看书，只是五百年的岁月，长留无趣时甚至教她识字。如今到了天华派，她想从书籍中更了解长留，多一点，更多一点。闲着无事，就干脆钻进了书堆里。
进了书楼，白若雪熟练地走到了“史记”一栏，仰着头，挑着书。每次翻到有“长留”两个字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地激动，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细细品读。随手挑了一本，回头看见逐烟有些拘谨地站在身后，手脚似乎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逐烟师妹，若是不喜欢史记，那边还有很多前辈写的修炼心得的书籍。”白若雪指了指右边的书架。
逐烟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脸上撑得红到了脖子根，脚尖在地上搓来搓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极为小声地支吾出一句，“我……我……不识字……”
白若雪呆了一瞬，不识字还答应她一起来书楼？若雪立即拉起逐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我教你。”
“不用……若雪师姐自己看就好，我在这里坐会，不影响你。”说完逐烟竟然收好裙摆，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
“不影响不影响，我边看书，边教你识字，两不误。”白若雪说着从边上取了纸笔，以手心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好一会儿才熟悉了手上的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逐烟”两字。大功告成，开心地指着纸上的字说，“逐烟师妹，这就是你的名字。”
“逐烟。”逐烟歪着头念出这两个字，指着它们道，“我的名字就是这样的么？那若雪师姐的名字呢？”
白若雪抓住笔，歪歪扭扭地写下“白若雪”三个字，对逐烟笑道，“这就是啦。”
逐烟绽开笑颜，努力地点点头，“我一定要学会写字。先写师姐的，再写逐烟的。”
天空中的浮云悄悄地遮蔽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弦月，清凉的微风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最是适合夜行。
白若雪轻手轻脚地从房门里出来，向着长留殿的方向。
才没走多远……
“你去哪？”暗夜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白若雪整个儿哆嗦了一下，赶紧转着脑袋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辰时睿从黑暗中走出，低低地抱怨道：“死狐狸，昨天我叫你那么久都不出来！”说着十分轻松自然地在她脑门上赏了一个板栗。
白若雪吃疼，捂着脑袋，皱着一张小脸蛋，“你昨天什么时候有叫我？”
“我……”辰时睿难得地脸红了一瞬，转开话题说道:“我是来跟你说，过两天就要宣布三年之后入门弟子比武大会，仙尊要择优选徒，你要想拜师仙尊的话，就给我好好地修炼。怎么着也得拿个第一，别到时候弱了仙尊的面子。”
“……”
“你要是愿意门里的女弟子在长留殿里与仙尊朝夕相处，而你则只能呆在这里……那么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我会拿到第一的。”白若雪一听辰时睿之言，连忙接过话道，然而眼神却一直瞄向长留殿的方向。
辰时睿将她脑袋板正过来，“我说你别看了，他又不在长留。”
白若雪眨巴眨巴眼睛，显然不理解辰时睿所说的意思。“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今日传来消息，说是出门一趟，很快就回，也叫我来跟你说一声。”辰时睿伸手捂着唇，清咳两声，“话已经带到，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好好修炼，期待三年后在比武大会上看到你威武的风姿。”
说完辰时睿转身就要溜号。
白若雪用力拽住他衣衫的一角，“等等！”
辰时睿回头，以一种十分可惜的表情望着她，“诚然你对我有兴趣，但是我是不会跟仙尊抢一只小狐狸的。”
“我是想问你，”白若雪晶亮的眸子盯着辰时睿，“你真的喜欢偷看女人睡觉？”
辰时睿回手又赏了白若雪一个爆栗，“看女人睡觉能有什么意思？我要不是去找你，也不至于被云舒那疯女人追着跑了半座山？”辰时睿歇了一口气，像摸宠物一样摸着白若雪的头，“要看也是看洗澡啊，那光溜，那顺滑。”
“你想看谁的？”冰冷的一句话从辰时睿的身后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