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恐惧感
梁宛宛有着一种恐惧感,当君幻雪满手的鲜血捧着她的脸时,她觉得自己真的在害怕,那个男人,是狂,是疯,还是痴?她已经分不清,也不打算去分清了。
那把染着血的翠玉雪琴,正静静地躺在一旁的几案上,她弯下腰,抱起了琴。琴上,七弦已尽断。那场屠杀过后,君幻雪把她带到了这间密室,解开了她的穴道,便关上了密室的门,匆匆离开,甚至连这翠玉雪琴,都没带走。
或者是因为这琴的七弦已断,在重新续上琴弦前,这琴也是个无用之物,所以才和她一起留在了这间密室中吧。
梁宛宛抱着琴,浑然没注意到密室一边的墙壁上,有了一丝动静,而当她发现过来时,密室一侧的墙犹如暗门般的,被打开了,推墙而入的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妙龄少女。
对方显然也是一个愣神,像是完全没料到这里还有人。
一个照面下来,两人均是呆愣了片刻,然后少女的眼慢慢地移到了梁宛宛怀中所抱着的琴上,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即便是一阵狂喜,“翠玉雪琴!”
那眼神,热烈得就像是狗见着了骨头一样。梁宛宛一阵哆嗦,把琴往怀里抱得更紧了。
那少女却凑到了梁宛宛的跟前,看着琴喃喃道:“虽然上面血是多了点,琴弦也断了,不过这琴白玉通透,琴弦嘛……”她说着,抬起手,用手轻轻地捏了捏断弦,“唔,是天蚕丝,这么说,这琴一定是翠玉雪琴了。”
少女一阵摇头晃脑,表情很是高兴。
“你是谁?”梁宛宛朝后退开一步,她从没想到,这个密室,居然有两面通道。君幻雪带她进来的是另一面的通道,而这个少女——她从来不曾在山庄里见过,看样子,也不想是君幻雪的手下。
“我?”少女的脸上,并没有蒙上传统意义上的黑面巾,此刻一张俏脸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单纯的味儿,“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呢,要偷走你手上的这把琴,你看你是想自己昏过去呢,还是让我把你敲昏过去?”她笑眯眯地道,摆着一张乖宝宝的脸庞,瞪着梁宛宛的回答。
“偷?你是贼?”梁宛宛问道。
“嗯。”少女很爽快地点了下头,承认身份。
梁宛宛无语,第一次看到做贼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你为什么要偷翠玉雪琴?”这是君幻雪的武器,若是他没有了这把琴,是不是他的武功也会大打折扣呢?
“咳咳,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少女的俏脸微微一红,随即又不耐烦地催促道:“喂,你决定好了没,我这里可不能久呆!”
看来横竖对方是要这把琴了,梁宛宛看着叶晨,问道:“可是这琴是君幻雪的,你就不怕你偷走了这琴,将来会被他追杀吗?”
少女晃晃手指,“我虽然是偷走琴,不过只是为了一个赌约,赌约完成了,这琴自然会还给君幻雪了,再说,我是从你手中拿走这琴,不是从他的手中。所以,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了。”
“你不怕我告诉他吗?”这句话一说出口,梁宛宛随即暗骂自己是个笨蛋,明白着是叫对方杀她灭口嘛!
没想到那少女一愣,为难地搔搔脑袋,“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告诉了君幻雪,是我偷的,我的确是会很麻烦。”
“可……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啊。”她急忙辩解。
“唔,你只要对君幻雪形容我的长相,依照君家的情报网,要找出我还真的不难。”
“那——”她冷汗淋淋。
“所以,我决定了。”少女对着梁宛宛咧嘴一笑,“我干脆连你一起偷走吧。”
太阳当空,两个小小的身影漫步在唐朝的街市上,“清仙,我好饿哦。”小纯仙望着不远处蒸笼中的馒头,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道。
“我也饿啊。”同样咽着口水的小清仙道。不过依他们现在没体力的状况,别说是变出一点银子了,就连变出了馒头都不可能。
谁会想到,堂堂仙界的皇子,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天上的那帮神仙看到,一定会被他们笑死的。
“清仙,看看杭州还有多远。”小纯仙扯着小清仙的袖子道。只要快点找到梁施主,就可以带着梁施主去找季施主,然后把他们两个统统带回现代后,他一定要大吃大喝三天。凡间果然没有天界的好,本来以为下凡是解放,谁知道根本就是来受苦。唉,好怀念天上啊,从来都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好。”小清仙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小型掌上机,“杭州还有……等等……”
“怎么了?”一旁的小纯仙不解地问道。
“梁施主现在不在杭州。”如果机子上显示的没有错误的话。
“不在杭州,那会在哪里啊?”不会是要他们再重新跑地方吧。
“好像在向北方移动,真奇怪,梁施主好像在向季施主的方向移动过去哎。”
“不是吧!那我们不是白走了那么多路?”
“可是这样也好啊,梁施主和季施主越近,我们找她们也越方便,到时候就可以把她们一起打包送回现代了。”
“对哎!”小纯仙激动地道,顿时觉得这是好事了,“找到她们,我们就应该会有吃的了。”
“然后回到现代,就可以尽情地玩了,来的时候,有款新上市的游戏,我还没来得及玩呢。。”同样激动的小清仙说道。
“一身轻松。”毕竟到时候任务就算完成,父王亦管不了他们。
“多美好的日子啊。”看来,上天还是多少保佑神仙的,让他们的苦难结束得早点……
两小仙开始幻想起了将来的悠闲生活,只觉得他们苦难的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总归,还是一句话,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梁宛宛觉得,自己来到古代后,就是个沙包,被人带来带去的。从北方的客栈带到了杭州的雪寒山庄,又从山庄被人带出来,朝着洛阳走。
在相处了几天后,梁宛宛发现,这个敢于“勇闯”雪寒山庄的少女,其实为人应该算是单纯有余,机灵不足的那种,总之,很好相处倒是真的。
说起来,少女叫叶晨,叶晨,芳龄18,因为被她二哥看不起偷技,所以在她二哥跟前夸下了海口,说5年里,她一定会把江湖中最有名的三人,银剑君幻雪、杀神天无善、邪医东方刑尊三人的兵器收集齐全。
如今5年之期已经快到,于是她先打起了君幻雪的翠玉雪琴的主意。据叶晨说,那天她来的时候,君幻雪正和另一拨人打着呢,所以她才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顶多就是在密室外用迷药迷倒了十来个君家的影卫而已。
梁宛宛想,也许君幻雪正是要对付那些人,怕她受伤,所以才先把她关进了密室吧。只不过答案是否如此,她如今却是问不来君幻雪了。
梁宛宛所不知道的是,叶晨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了,那一夜,君家隶属君落花的那拨人,可谓倾巢而出,君幻雪右手先前受创,武功自然是打了些折扣,形势可谓凶险。而也正因为如此,君幻雪才只派了10来个影卫,守着密室,毕竟密室位置隐秘,君落花的手下并不知晓,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出了叶晨这号人物。
叶晨也是幸运,她之所以能够摸进那件密室,纯粹是事先做足了工夫外加几分运气。在打算潜入雪寒山庄前,叶晨偶然间找到了负责山庄建造的木匠大师。那个老头子,在武学的造诣上极高,一身功夫,在江湖上还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可是却偏偏痴迷与建筑。雪寒山庄可算是他的得意之作。叶晨找到了那人,插科打诨地赖在那里,总算是稍微套出了些有用的信息,知道了这间密室的所在,还知道密室可以通向君幻雪的房间,于是她自然是费了一番工夫,找到密室并且走进去了,却没想到,根本不用通过密室摸进君幻雪的房间,就让她发现翠玉雪琴,当然,连带着也看到了梁宛宛。
这一切,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
“接下来你要去洛阳东方刑尊那儿偷武器?”梁宛宛问道。
“对啊。”叶晨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我一个人在路上也无聊,等我完成了赌约,再把琴还你,你就可以交还给君幻雪啦。”
梁宛宛沉默了。以后,还会再看到君幻雪吗?也许,在叶晨完成赌约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现代。
一想到此,心又开始有些抽疼了。明明是她自己愿意跟着叶晨离开雪寒山庄的,明明她是害怕着君幻雪的。可是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想到他每每被疼痛折磨的神情,想到他为了保护她而被剑刺穿的手掌……她便会难受。
她离开了,他会如何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君幻雪的什么人。”叶晨双手托着下颌,目光炯炯地盯着梁宛宛。
她蓦地产生一阵心虚,“你……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君幻雪已经下了银蛇令发誓要找出你。”叶晨说着刚打听到的消息。
“银蛇令?”梁宛宛一愣。
“那是君家的一种至高令牌,整个君家,一共只有五枚,每发出一枚,就代表一个命令,江湖上的人若是有人完成,那么就可以向君家要求一枚银蛇令,以此可以对君家的人提出任何要求。”
“那么如果拿到令的人要害他呢?”银蛇令——他为了要找出她竟然会下这种令牌。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君家的规定,不管拿到令牌的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所以历代的君家的家主几乎是不会发出银蛇令的。因为一旦发出,就绝无收回的可能了。”叶晨又道:“真是奇怪,君幻雪居然下银蛇令不是找翠玉雪琴,而是找你。”
她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他值得发出银蛇令。梁宛宛怔怔然地迎上了叶晨好奇的目光,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发苦。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晨见状,挥挥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还是别说了。”
梁宛宛低下头,捏了捏腰间系着的荷包,荷包里还有那只曾经拍过君幻雪睡颜的手机,“晨,谢谢。”谢谢她没有追问,谢谢她的体谅。
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了,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一滴,两滴……模糊了她的视线。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是眼泪吗?
只是这泪,却是为谁在流呢?
连绵山峦间,松幽和奇詹跟在君幻雪的身后,朝着那深山迈进。他们怎么也忘不掉,那天当家主知道梁姑娘失踪后,脸上那种神情。
震怒、害怕、痛苦、哀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家主的脸上会同时出现如此之多的情绪。那一夜,雪寒山庄几乎被鲜血浸透了,那一夜,家主拔出了他的剑。
银剑、银剑!
真正恐怖的,不是他的琴,而是他的剑。
银剑出鞘,便要见血!
那一夜,家主像是疯了,疯了一般地杀着人,杀到后来,甚至不分敌我。就连君落花被那些君家余孽救走,他也不在乎了,只是不停地在山庄里寻找着梁姑娘,不停地杀着挡住了他的人。
直到隔了两天后的月圆之夜,家主自己反锁在房间中,痛了整整一夜后,他便像是清醒过来了,颁下了银蛇令寻找梁姑娘的下落。
只是——真的清醒了吗?
松幽和奇詹却觉得,也许家主是陷得更深更重了。
命依,命依……君家人对于命依,是终其一生都无法罢手的。
君落花是这样,君幻雪也是这样。
他们连夜赶路,这里,已是苗疆蛊教的势力范围了。
“家主,前面便是蛊教的万虫阵了。”松幽提醒道。蛊教虽然是苗疆的小教,门人很少,但是他们善于驱虫之术,万虫阵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
“嗯,你和奇詹守在阵外,我一个人进去。”君幻雪下令道。
“家主要独闯蛊教?”松幽奇詹二人吃了一惊。
君幻雪的眼,却只盯着那不远处被烟雾缭绕的林子,“你们跟着我进去,只会让我缚手缚脚,倒不如我一个人来的快。”
“可是万一家主再受伤的话,到时候君家余孽袭来,那……”奇詹犹豫地道,毕竟,君幻雪身上所受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尤其是他的右手,那穿透手掌的一剑,几乎就让这手掌彻底地废了。自然,这样严重的伤势,恢复起来也就慢了。
“那么就让我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君落花的命硬。”语音落下,君幻雪人已经几个纵跃,进入了林子。
那一天,对于蛊教来说,不啻是一场灾难。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手握一把长剑,冲进了蛊教。
阵法、虫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就像失了灵一般,完全无用。君家的人,每一代里,但凡是继承了那种血脉的,大多都是世间少有的奇才,而君幻雪,更是其中的翘楚。
这样的人,即使手带重创,即使使出的功力只有7成,却已足够应付一切了。
他是君家的家主,是武林中人人惧怕的银剑——君幻雪!
当蛊教的教主被那闪着寒光的剑尖抵住喉咙而开始颤抖的时候,这个男人,如同翩翩君子般说道:“我,想在你这里要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是用在人身上的。
洛阳的集市,在梁宛宛眼中,仿佛就是拍古装片里的那些场景似的。
此刻,周围挤着满满的人群,叶晨的脚边七零八落地躺着好几个被她揍惨了的大汉。叶晨的人是比较单纯,但是手上的功夫却不含糊。
这本是一件很狗血的事儿,无外乎是有恶霸在路边调戏良家妇女,结果正巧被刚进洛阳城的梁宛宛和叶晨看到了,叶晨就如同电视剧里的那些侠女,很干净利落地打倒了恶霸和他的手下们。
只不过此刻,让梁宛宛在意的是,刚才在叶晨打斗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好友季如伊的声音,可是抬眼望向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一想到如伊,21世纪的一切便又一次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叶晨神清气爽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宛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一个好朋友不晓得是不是也在这里,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她喊我的声音了。”她如实道。
“什么,你有朋友也在洛阳吗?”
“不,照理说,她是不应该在的。”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朋友没可能会在这里的。”
“你要找你朋友吗?如果是的话,那等我把洛阳的事儿办完了,陪你去找好了,反正杀神行踪缥缈,等有了杀神的消息,我再想办法去要那杀神的武器好了。”叶晨笑眯眯地道,倒像是把这当成了某种游戏。
“不用麻烦了,反正我暂时也不是很想找我的那位朋友。”梁宛宛赶紧打着哈哈婉拒道。
叶晨的笑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咕哝着道:“其实一点也不麻烦的,而且找人……也挺好玩的啊。”
梁宛宛无语,对方的样子,活似她剥夺了她某种乐趣似的,于是转着话题道:“你来洛阳,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东方刑尊?”
“还没想好要怎么样才能把东方刑尊的武器弄到手呢,毕竟他不是普通的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逮住,下场会很惨的。”
“这倒是,听说东方刑尊的在医理和用毒上很厉害。”当初在客栈当店小二的时候,这些八卦梁宛宛可没少听。
“是啊,他之所以会被叫成‘邪医’,一是因为他绝少会出手救人,二则是他擅长用毒了,凡是东方刑尊所下的毒,解药普天之下就只有他有了。”叶晨不无感叹地道,也因此,江湖上没人敢去不怕死地惹东方刑尊,惹恼了他,那就真的只有早死早投胎这一途了,“毕竟,他可是和君幻雪齐名的东方刑尊啊。”
君幻雪的名字,就这样再一次不期然地在她面前被提起,梁宛宛身子一僵,垂着眼眸,视线再一次地落在了那腰间的荷包上。
叶晨突然凑近了,“你是不是又在想君幻雪了?”
“又?”她一怔。
“因为我每次提到君幻雪的时候,你总会看着你的这个荷包,是不是这里面装着什么君幻雪送给你的东西?”不得不说,叶晨该有的细心,还是有的。
“我……”她讷讷着,荷包里的手机,虽然不是君幻雪所送,可是她却曾经用它拍下过他的睡颜。
“宛宛,其实你是很喜欢君幻雪的吧!”叶晨突兀地道。
“我很喜欢他?”她的眼中是震惊,却又像是惊慌,仿佛……有些她一直埋藏着的心事,被人看穿了,揭破了。
“难道不是吗?我每次说起君幻雪,你就会又担心又难过;君幻雪的翠玉雪琴,你也不断地要我保证会还给他;有关君家的消息,你都会很紧张地听着,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梁宛宛沉默了,心中不断地反问自己,是啊,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即使他不说缘由地把她从北方带到了雪寒山庄,即使他喜怒无常地夜夜搂着她缠绵,即使他的疯狂会让她害怕,可是……她确是喜欢他的。
“你啊,好奇怪,明明喜欢着,却又好像是在拼命地压抑着。”叶晨的声音继续飘进了她的耳朵,“宛宛,难道说你和君幻雪之间有什么不能化解的仇恨吗?还是说君幻雪并不喜欢你?不过也不像啊,至少我觉得君幻雪应该是很在意你的,否则不会颁下银蛇令啊……”
叶晨还在喃喃自语着,梁宛宛确只是把那荷包握得越来越紧。
那个红衣翩然的男人,现在如何了呢?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命依的话,如果真的有所谓只有命依才能解的痛,那么她不在他的身边了,他是不是只能独自地承受着那种痛呢?
在她初次见到了他疼痛过后的那天清晨,他说,她要跟着他,永不弃他。
可是她却终究还是弃了他,离开了他。
不弃……
不弃……
却原来是那么的难……
月,是半圆的。
梁宛宛坐在桥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发着呆。这里晚上人烟稀少,叶晨要去夜探东方府,梁宛宛不放心,折中的结果,便是梁宛宛在东方府外不远处的河边等叶晨。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而她也看照片看了一个时辰。
冰肌雪肤,墨丝三千,熟悉得她仿佛一闭眼,当时的情景都还能浮现在眼前。
她和他,是不是再不相见了呢?
她在他身上放下的感情,又到底有多深呢?
也许……也许将来回到现代后,她会终日地抱着他的照片,当一辈子的老处女吧。
梁宛宛想着,眼中的雾气又慢慢地浮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看着一部古代大戏,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也慢慢地融入到了戏里。
君幻雪……君幻雪……
还记得他说:这名字,记着放在心里。
那时候的她,敷衍保证,却原来,真的应了他所说的,一点一点地放在了心里。
抬起头,她望了望天上的月,心中竟有着一丝庆幸,幸好,今天不是满月,幸好,今天,那个男人是不会痛的。
“梁宛宛,你还真是倒霉呢!”她突然自嘲出声,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来到古代后,还没恋爱呢,就失恋了,爱过了这个天下间少有的男人,将来回去,还能看得上谁啊!”
嗵!
不经意间,一个醉汉经过桥头,身子歪了歪,正巧与梁宛宛肩膀挨着肩膀重重地擦了一记。
手机脱手而出,在一片水花中,落入了湖中。
紧接着,却是“扑通”一声,梁宛宛没有犹豫地,就跳入了河中,朝着那手机落下的放下潜了下去。
要找到,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只手机,那张照片,已经是她唯一仅有的纪念了。
梁宛宛只觉得脑子里闹哄哄的,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不买个更好更先进的手机,这样,就不用去担心落入水中的防水问题,就不用去担心,手机坏了,那照片还能不能保存下来的问题。
一次次地浮出水面换气,又一次次地潜入水下寻找。
眼睛,被水浸了,痛得厉害,她分不清那水,究竟是河里的水,还是她的泪水。
体力在大量地消耗着,她的手终于碰触到了那金属质的外壳。
那是——她的手机!
紧紧地握着那失而复得的东西,她狼狈不堪地浮出了水面。因为浸水,屏幕已变成了黑色,那张照片呢,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她抬起手臂,抹了抹眼上的水珠,却不期然间,一袭红衣,就仿若初次相遇那样,印满了她湿漉漉的眼帘。
晚风拂过,衣摆翩然而动,犹如那飞舞的红枫,艳丽得刺痛着人的眼。
颀长的身影,站在河岸边上,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河中的人。银月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静静的,淡淡的,却也是光辉夺目的。
是他吗?梁宛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河水的浮力,让她的身子一晃一晃的。
“君……幻雪……”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是幻觉吗?抑或者是真的,可是若是真的,他又怎么会来洛阳呢?
视线,竟是近乎贪婪地盯着他的容颜。原来,不见的时候,还不是最想的,见着了,才知道这份思念,她埋得有多深,又有多浓。
“看来,你是把我的名字记着了。”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却让梁宛宛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碎裂着。
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偶遇,一瞬间,她明白,他根本就是特意找到她的。看着他冰清如玉的容颜,她颤颤地动了动唇,良久后才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他一步步地朝着她走近了,河水一点点地浸透着他的衣衫下摆,他的鞋子……“你是对不起离开我呢,还是对不起你所说过的一个个谎言,又或者是对不起不爱我?”
每一个字,都像冰针似的扎着她。她甚至想象过,他会更加的恶言相向,却原来,只是这样的程度,就让她的心疼得厉害。
月光下,她看到他缓缓地朝着她伸出了右手,那本该莹润光滑的手背上,却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在不断地朝着她张牙舞爪,提醒着她,便是这只手,曾经为她挡过一剑,那一剑穿透了皮肉的声音,她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了他用着一种很温柔的语气,低低地,如同对情人间的呢喃那般,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