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是纽约人口中最神秘的组织——黑风堡。
表面上,黑风堡从事房地产、电脑业、化工业及矿石开采的工作,每年还以黑爵士的名义,捐款给纽约各大慈善机构,却又不接受表扬。
近十年来,该堡的黑爵士,无人有缘见其真面目,多由其子雷门管理上千名员工,若遇重大决定时,堡主黑爵士才会有手谕,昭告黑风堡的所有员工依令行事。
最令人玩味的是,该组织几乎没有外来的“股东”加入,若有,也都是他们刻意培养的成员,因工作表现良好而分红或转为股份。
这种现象对于美国大企业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却像个会自转的太阳,自给自足。
由于他们每年净利丰厚,令不少人讶叹之余,更极于想深入了解他们的企业是如何运转的。
可惜,不论媒体、经济学家、财务专家等人如何挖掘,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甚至有人派遣商业间谍,试图窃取该组织的商业机密,也都无功而返,甚至莫名其妙地受伤或是摔死。
对于这个看似“光明正大”,却又神秘吊诡得令人扼腕的企业组织,许多人仍采取观望的态度,但莫不切望有哪个不畏艰难、甚至不惧死亡的人或公司,可以破其神秘之门,以图利自己。
然而,至今仍未有人做到。
今个儿,黑风堡的氛围别于以往,黑压压的死寂织成一股悚然的诡谲氛围;冷冷的空气,在这间近五十坪的阒黑办公室内,不断释放……
一面白墙上有着长宽各十个的电视墙,此刻正传出粗哑的嗓音,而那张被阴暗遮去半张脸的男子,正戴着难以分辨的面皮,面无表情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年轻男子,旋即敛目低首,双手笔直地贴紧裤管,语气歉然,“堡主,我们失手了。”
“什么?”那鬼面男子冷飕飕的指责有如硫酸,毫不留情地泼向立于电视墙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见堡主的手指,准备按下他座椅上方的电钮时,斗大的汗水潸潸爬了满脸,“堡主,请客禀。”他的姿势依然恭谨,不敢造次。
“最好有个好理由,否则,只会加重你的惩罚!”屏幕中的男子开口喝令。
他座椅中的电钮,正是控制所有黑风堡“死士”的权钥。
那是一种安装在人身体各器官的特殊电子仪器,一旦任何人心有二念,或是任务失败时,只消他一按下电钮,这些人便会感到全身触电般的刺痛。而这种痛,会随着犯错的程度而加压。
可怕的是,它很难被取出来。原因在于,潜藏于每个人身上的“发电源”位置不同,不是一般的外科手术可以取出来的。
因为,为了防止工作人员找技术高明的外科医师解除威胁,黑风堡特别安装了反破坏手续,一经开刀触碰引信,它便会传回总部,堡主立即知道何人意欲脱离黑风堡,而这人也将受更大的惩治,也许是以命纳抵,惩戒方休。
这也就是外人一直不知,黑风堡几乎没有员工流失,及经营可以不断扩大的原因。
为了保命,黑衣人只好放手一搏。“是它阻挠了我们。”他秀出了数把火鹤造型的锋利飞镖。
鬼面人一见火鹤飞镖,一直分文不动的面皮,终于有了反应,“下去!”口气之冷,蕴藏着熔岩即将喷发出来的预兆。
黑衣人连忙放下飞镖,匆匆颔首退出,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在他们的组织里有三种飞镖:火龙、火鹤、火豹,不论任何时间见到该飞镖,一律不可为难对方,这也是那群黑衣须车族,乍见火鹤飞镖时,必须匆匆撤离的原因。
待他退下后,屏幕中的鬼面人瞿地扒下面皮,森嗥嚎叫,“叶彤!”鬼魅般寒冽的眉宇,蓄着一触即发的烈焰。不言而喻,他对叶彤连日来的作为,是多么地狂怒交加。
为什么?他不断地自问。
一张年轻冷峻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抡紧的拳发泄地向摄影机猛力砸了去……
“匡”的残碎声响后,只见电视墙吱吱闪动后,画面便成一片漆黑。
夜凉如水,芳华的枫林吐出宜人的气息,整个山谷区人烟稀少,远近人家皆点起了温暖的灯火,一盏盏与天上闪烁的星辰相映。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纪霍然讶异地端视着,手提医药箱走近他的裸足女孩。
她的脚好美!
赞叹的同时,他的心竟莫名的骚动起来……
“怕?”别人不怕她就不错了。
纪霍然着实佩服她眼中的淡然与不以为然,这么个单薄的女子为何有这种心境?她凭恃的是什么?
防身术?强大的火力?还是置生死于度外的漠然?他真的很好奇。
叶彤突然笑了。晕开的灿烂笑靥,看傻了坐在她前方的纪霍然。
“我有这个。”她利落地从医药箱中取出了一支圆柱型刀柄的手术刀。
他真想大笑,拿这种连猫咪都杀不死的小刀卫也太逊了吧。
就在他嗤笑的同时,那把小刀竟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咻”地一声,轰掉了桌上压克力雕像的人头。
乍见这神准的射击,纪霍然久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原来它是一把迷你手枪。”
“它可以保护我了吧?”叶彤小心地敛起形之于外的得意。她会的本领绝对足以让他瞠目结舌,只是时机不到,犯不着强出头。
“你……怎么会射击?还有……这个小东西从哪来的?”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枪炮弹药在美国可是列管品,所有的枪支申请,都必须有一个星期的审核期,像这种“独家”的精巧手枪,绝对在特别管制之列。她是怎么弄到的?
“我和你一样,十三岁就会射击了。”她像背书般地将他们的经历连结在一起,而且轻松的如上街购物般地自在。
“你究竟是什么人?”纪霍然越和她相处,越发感到身陷五里雾中,始终找不到拨云见日的出口。
“怕了?”她冷笑地取出医药箱中的消毒药品。
纪霍然不置可否,只是寒着两泓泽光刺探她。
“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而我身上也有你要的东西,一场意外,将你我的生命重叠在一起,你不用惊悸或是怀疑,就当两个错置时空的人,偶然在此放逐,在各取所需之后,我们又会回到原来的。如果你不想记起我,就算以后在纽约街头重逢,我也会识相地瞥过头去,绝不叨扰。如何?”
她技巧地剪开大小适中的纱布,便踅回桌上的消毒锅中,取出十数支的手术刀与相关器具。
“你要做什么?”他最恨消毒药水的味道。
“你漂亮的脑袋上,有道伤口必须重新上药,我发现它复原得不是很好,而且有化浓的现象,所以,我必须为你‘开刀’。”
她的话轻如鸿毛,却听得纪霍然浑身不对劲。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健康宝宝,“开刀”对他根本是个不存在的名词,如今见这一桌子的医疗器具,满心排斥。
“没有医生吗?”他实在怀疑她的技术,这多半是因为对开刀的不安与排拒。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开刀?”
她……怎么知道他不畏死亡?
难道,那飞车党撞上他们时,她就在旁边?还是……她就是主谋,以期达到“软禁”他的目的?
她到底是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柔弱美丽的外表下,真实的她绝对不单纯!否则,单凭一个女子,如何将他这个大男人,弄到隔州的纽泽西来?
当然,也许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有共犯!
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虽然他极不愿意怀疑她,但事实胜于雄辩!只是……对她的好感,让他失去了准头。
唉!她究竟是敌是友?可以信任吗?
她读出他的不信任,却擒紧他的眼波,“我曾受过合格的医护训练,这个小手术对我而言,就如吃饭、睡觉这么简单。我若有心害你,你哪有活命的机会?现在你是选择信任我;还是任它发炎影响你的意识?”
纪霍然囤积心头的郁气压也不是,吐也不能。
因为,此刻即使他不信任她,又能如何?
依他目前的状况,既孤立无援又行动不便,只要稍有身手者,都可轻取他的小命;再说,如果她对自己有歹念,早可趁着他昏迷不醒时下手,又何必等到现在?
所谓生死有命,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潇洒、自在一些,听天由命吧。
“你动手吧。”英俊的容颜,登时淡漠得恍若世上的一切,全与他无关。
叶彤套上医用的胶皮手套,举起手术刀,声若黄莺地鼓励着,“我会为你的头皮上点,手术不会疼痛的。对了,你的右手边有一面镜子,你可以拿起来看,以便了解手术过程。”
当下,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镜子,向他的头皮照了去……
血和着被初缝合的伤痕,令他有些反胃,但还是顽强地瞪着镜中的丑状。
叶彤的手极其纤巧的,在那团红白相间的血肉中,披荆斩棘、抽丝剥茧后再行缝合,望着最后一公厘的伤口被完好地缝毕之后,纪霍然这才松了口气。
为时不到十分钟的手术,她将它处理的天衣无缝,委实让他汗颜。
他必须承认,她的技术与她的冷静,同样该受到激赏,“你很特别。”
她这才扯着腮红若梅的粉颊,扬起一道妩媚的笑,“多谢夸奖。”
“你——”他又有疑问了。
“我从哪里学得这一身好本领,是吗?”她当然知道他的困惑,但她不想多作解释。
“嗯。”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敝人的尘封往事——就像纽约的哈林区,阒黑得不值得探讨。”
“发掘问题,才能解决问题。”他也学会她的故迷阵的说话方式。
“纪霍然,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可惜,我没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需要我的支援,我则期待你的问题解决后,可以得到‘奖赏’。”妩俏绝美的模样仿如煦阳拂照,又像出水芙蓉,美丽不可方物。
他再次坠落在她的迷阵中。迷离深沉的黑眸,使得清瞿的脸益发冷峻起来,森灼的目光冷凉地形成蓄势待发的张力,周身透着隐藏式的危险。
“小彤,我这个人有很严重的洁癖,自小到大都是如此,我承认被你的神秘气质炫惑,便认定你是我三星珠宝公司,及我个人创作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我必须明说,当然,你若认为这是警告亦无妨,我痛恨欺骗!合作重于诚信,凡是不能亮于台面上的,我宁可不要。你本身对艺术创作者而言,的确是块少见的瑰宝,但我不希望你恃宠而骄,或是存心欺骗,否则,我不在乎玉石俱焚。”他凝眉敛容。
叶彤只是一如以往,以那坦荡荡而清幽幽的眼神,直瞅着他……
这才是他,威勇无惧,怒炙熏天!
“只不过是一颗‘三星极光’嘛,你就将我判成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这太严重了吧?你需要模特儿;我要它。我之于你,是一种抽象的意念启发,而你一旦创作出更甚‘三星极光’的成品,对它,不该因为舍不得而毁约的。”翦翦灿珠,亮彩动人,根本无视于他威胁恐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一语双关。
“银货两讫的合作啊。”她再度装傻。
“你——”他觉得自己快中风了,却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实在弄不懂,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温吞!
“温吞”?
登时,另一抹身影有如幻灯片似的,从记忆库中跳了出来——
她和叶可珞……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但……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