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压压一片,窗外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冰冷的寒意更甚。
阴风乍起,吹起黑色的朦胧纱幔,那张冶艳的血色大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梦夕。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脸颊上都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和淤青,这是刚刚被四公主一等人暴打之后的结果。
她的呼吸很浅,胸前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那平静安详的面容,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已经离开,不会再醒来……
探过脉之后,薄奚动作轻柔的将梦夕的手放进被中,转身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孤冥。
“她怎么样?”孤冥淡淡的问道,但那一双黑眸却紧紧的凝在床上虚弱的人儿身上。
薄奚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她本就虚弱,受不了暗界这阴寒之气,之前体内的惊情淤毒未清,这次又寒意侵体,如果情况好的话,她也许会醒来。不过,要想痊愈……”薄奚无奈的轻叹“要想痊愈,应该会很难。”
没想到他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四公主果然妒心极强,但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对梦夕下这么狠的毒手。刚刚接好的手腕也折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数十处,全无一处完好的肌肤。现下,梦夕还昏迷不醒,就连能不能在睁开眼睛都是未知数。
薄奚望了望一脸高深莫测的孤冥,冷冷的问道“孤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任四公主任性妄为吗?”
从薄奚的脸上看出了梦夕病情的严重性,不回答他的问题,孤冥沉声问道“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我也没办法断定,如果明日还不能清醒,我就要回灵族找我父王要白雪莲来为她入药了。”
薄奚眨了眨眼,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孤冥的身体震了一下。但又好象不是,难道,是他看错了吗?
“好,我知道了。”孤冥低声应道。
白雪莲,是仅次于圣界的圣雪莲的一种珍贵的药材。治百病,解百毒,其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她的命,难道要使用白雪莲才能救回来吗?
静静的坐在床沿,孤冥的双眸始终紧紧的盯着床上沉睡的女子。薄奚轻叹,拿起自己的药箱,沉默的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子依旧美丽,淡淡的清雅,淡淡的妖冶在她身上矛盾,却也自然的体现着,长如蝶翼的眼睫在苍白的脸庞上投射出一层层阴影。有些病态的肌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成碎片一般。
男人的视线,缓缓下移,来到女人手腕处。她的手,还缠着一圈一圈的绑带,是那日被汤碗的碎片割破的伤口,手腕处一根精小的木板,牢固的贴着她白玉般细腻的肌肤,用来固定手腕的骨头。
尽管伤痕累累,无一处完好的柔荑,却始终攥着一样东西,紧紧地,就算在昏迷中,仍然毫不放松……
孤冥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抽搐。
他不明白,一件可以算是他施舍的廉价的东西,对她来说,却那么重要。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奋不顾身的跳进寒潭中。
他忘不了当他看到那个女人跳进湖水的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谁紧箍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黝黑的大掌覆在女子的柔荑上,想将东西拿出来,却没想到女子的手会募然收紧,紧蹙的眉头,好像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有人将她的宝贝抢走。
可是,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发簪啊。
或者,根本连普通都称不上,不过是一只连最卑贱的奴隶都买得起的饰品。
可她,却这么表现得对她这么重要。
仿佛,手中的东西再也不是一直发簪这么简单,而是承载了她的心,脆弱却又坚强的心……
大掌终于放弃夺走女人的宝贝,转而缓慢的来到女子苍白得仿佛一张白纸的脸颊,女子倔强仿佛又有千言万语的般的灵动水眸掠过脑海。但,忽然孤冥的大掌却在半空中僵住,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复杂。
他在做什么?
她只不过是一名奸细,魅夜派来他身边的奸细!
他为何要怜悯她,甚至还担心她会死!
他疯了吗?
他应该恨她,讨厌她……
应该视她为敝履,为蛆虫……
为何,心中又会涌上一丝不舍……
深邃的黑眸有些阴郁,紧握拳头,他缓缓的收回了手。
身后突然想起一阵敲门声,姬柔雪巧步走进,眼神瞟向昏迷的女子,轻轻说道“孤冥,她,还好吧?”
“她没什么。”淡淡的口气,说明他此刻显然不愿多谈。
望了望男人半晌,姬柔雪缩了缩颈子,忽然有些怯怯的开口“可是,孤冥,我怕,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
闻言,孤冥的身子一怔,不解的回望着姬柔雪,黑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复杂,快得让人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