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从会场狼狈的走出,拐杖在湿滑的道路上为她增加了阻力。雨伞不知何时已被她丢弃,冰冷的雨水冲打在她的身上,像一根根尖锐的冰刺,很疼很寒。
终于,脚下一滑,雪幽突然摔倒在地上,掌心被磨出了血,脸上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的浑身已经湿透。
漆黑的夜里,早已没了温度。
刚才的一幕幕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蓝澈冰冷的眼神,与林若曦相依相偎的画面。谁说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她努力了,甚至献上了一切,可最终得到的,除了痛苦,还剩下什么?
早就知道爱情伤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沉沦。怪她太傻,还是太执着?
还有拉斐尔,那个印象中总是花花公子般的男人,总是极富魅力的勾起唇角,那双桃花眼犹若最璀璨的星辰。而他刚刚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一片荒凉。他受伤了,她知道。可是,她因为要图一时的温暖,而耽误他的一生吗?心,霎时间疼得像被刀剜去了一样。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神情哀恸。
哥哥,为什么不讲我一起抬走?连你,也嫌弃我了吗……
头顶的雨渐渐消失,雪幽怔怔的抬眸,不知何时,拉斐尔打着伞,已经站在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影,挡去一阵阵寒风。
他扶起她,用雨伞为她遮住雨水。透明干净的指尖擦掉她脸上的泪,轻轻叹息“为什么哭?”
“疼……”很疼很疼,胸口的位置……
拉斐尔看到雪幽受伤的掌心,眸底倏地闪过一抹疼惜,他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的擦拭雪幽掌心中的血渍。
看着拉斐尔温柔的神情,雪幽的泪掉的更凶。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软弱,只需要男人一个动作,就开始拼命的掉泪?还是只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总是用最大的爱包容她。就如他所说,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拉斐尔,对不起。”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三个字,简单却也沉重。
拉斐尔的手一颤,抬起眸子看到雪幽满含泪珠的眼眶,他笑“真好,看见你为我哭……”擦去她的泪,他的笑容终于还是无法持续,不顾她浑身湿透,紧紧拥抱住她,用尽所有力气“但是过了今晚,就再也不要为我掉泪,我说过会给你一生的幸福,所以,就算可怜我,也不要再为我掉一滴泪。”
终于,她在他的怀中肆意大哭,像一个找不到归家的孩子。而他,则是她永远可以停泊的港湾,只要她回过头……
冷邵轩的葬礼办的简单而朴素,之前冷氏的那些合作伙伴,也只是送来了花圈。徐继在一旁气的哇哇乱叫,冷邵轩心地善良,当初冷氏还没没落的时候,帮了他们不少。可关键时刻一到,他们一个个都不想沾染晦气,也不想得罪冷氏的新东家,纷纷回避了起来。
“妈的,又不是让他们捐钱,至于连面都不露吗?”很久,徐继还是不能平息怒气。
雪幽站在冷邵轩的墓碑前,一身黑色套装,神色平静的说“没关系,反正他们来了,也是打扰哥哥的清净,还不如不来。”
徐继点点头“也对。”抬眼看了看墓碑,徐继脸上闪过一抹沉痛,深叹着离开。
雪幽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不知什么时候,peter和博雅也来了。Peter放下鲜花,鞠过躬后,也转身离开,留下博雅和雪幽独处。
时间漫长,但谁也不能停下它的脚步,很多伤痛载当时痛彻心扉,但经过时间的洗礼,最终也会消散,变得浅淡无痕。
博雅站在雪幽身后,同样望着墓碑,她的眼眶红了,声音哀婉“从你们搬到我家附近的时候,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他站在你的身后,永远都是那么温柔的笑着,那个笑容留在我心上很久很久。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我才知道那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暗示他,他拒绝了。我伤心难过,我天天躲在浴室里骂他,我和peter在一起,却还是忘不了他。”她顿了顿“如果我知道,他这么早就离开,我一定要跟他说我爱你,不管你的生命完不完整。可现在,想说,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哽咽起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雪幽淡淡的笑着“别哭,现在说也不晚。哥哥在天上,一定看着我们呢。”
博雅吸了吸鼻子,把泪擦干“是,不哭。雪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怀孕了,是邵轩的孩子。”
“什么?”雪幽惊讶的转过身看着博雅,不敢置信。
博雅的脸上奇异的出现了一抹红晕,她垂下眼帘“就是那天他喝醉的时候,我照顾他,然后我们就……”
这是冷家唯一的血脉,雪幽自然是高兴的。但很快,她的的开心就消失不见“博雅,这个孩子,你确定要留下吗?”
博雅震惊的抬起眼“当然要留下,雪幽,这是你哥哥的孩子啊!”
雪幽走进她,执起她的双手,认真的说“可是怀这个孩子你要面临很困难,当个单亲妈妈很不容易。我知道这是冷家的血脉,我也舍不得,但我更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为心爱的男人孕育孩子,是最幸福的事。这是邵轩留给我的礼物,我怎么舍得丢下。”
看到博雅眸中的坚定,雪幽释然,开心的点点头“好,那就把他生下来,我也会好好的疼我的小侄子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失去了亲人,一个失去了爱人,谁的痛苦也不亚于谁,但现在她们又有了新的希望。
忽然,博雅问道“雪幽,你真的决定离婚了?”
雪幽的神色一僵,然后点点头“是啊,早该结束了,不是吗?”
“你不恨他吗?他夺走了冷氏,间接害死了邵轩。”
她怔怔的望着墓碑上哥哥微笑的脸,良久,才轻叹“其实,要说恨,我更恨自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都是因为这段婚姻而起。而且,我也有能力救冷氏,狂情卖了不少钱,一定可以帮哥哥度过这次难关。但是……那笔钱被我用掉了,我没用它帮助哥哥……”
博雅上前拥住好友“别这样,不是你的错,你根本不知道冷氏出了问题。”
她有些自嘲的问“是吗?”是她不知道,还是被她刻意忽略了,她为绝世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若是像平常一样细心,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哥哥的不对劲?
“那拉斐尔呢?你打算怎么办?”博雅看了看一直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的男人,问道。
“我和他,不会有可能的。”雪幽没有发现拉斐尔,敛眸回答说。
话落,不远处的拉斐尔的身子明显一僵,双肩垮下。他将带来的鲜花放在一边,落寞的离开,仿佛不曾出过。
博雅摇头叹息,却是不懂这对男女究竟在想什么,最后,她只有劝告“雪幽,活着就要尽情的活。不要像我一样,将来对着一个墓碑暗自后悔。”
她言尽于此,最后能不能说服雪幽,还是要看拉斐尔的造化了。
冷家虽然破产了,但在雪幽的努力下,还是把老宅留了下来。冷锋对雪幽的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雪幽也不想再回去。带着几件行李,雪幽搬到了不久前就租好的小套房里。
本来是打算一年以后在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期间博雅和peter来过几次,而拉斐尔却是一次都没有路面。
雪幽讥讽的笑笑,不是自己将拉斐尔推走的么,怎么现在又有点想念……
忽然,电话响起,是徐继打来的电话。
“雪幽,你外公开始找你了。”
“我知道,今天我接到电话了。”她端起一杯红酒,走到窗前。摇晃酒杯,腥红的液体,在月光的银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迷离而妖冶。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订好了后天的机票,过两天就回美国。没有意外的话……不会回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问道“博雅他们都知道吗?”
“先别告诉他们。对了,徐继,去我外公的公司怎么样,有很好的发展空间……”
忽然,她的话一顿,视线落在了楼下出现的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上,深深拧眉。
“我会考虑的。”
徐继的话拉回雪幽的思绪“呃,好,我等你电话。”
挂上电话,雪幽若有所思的盯着窗外那一抹不和谐的银灰色。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凑巧吧?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