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amond——S亚洲分公司,诺大的会议室里,此刻的空气有些凝重。坐在两侧的公司高管都微微的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好似在回避着什么。为首的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身黑色剪裁合体的套装,有些冷艳的神情,淡淡的扫视过众人,纤细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动着桌面,平稳的节奏却让底下的这些人如坐针毡。
“好吧,谁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和你们打哑谜上。”终于,她淡淡的开口,平缓的音调奇异的带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压迫感。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一个坐在前排的男人深呼吸,半天才小声道“本来我们以为胜券在握,和对方也大致谈了一下,双方都有合作意愿。但是没想到那块地皮竟然这么抢手,光是几天价钱就翻了百分之三,现在烈阳集团又弄了个公平竞争,我们的把握变得更小。除非……”
冷眼扫去,她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把价钱抬高,比别的公司要高出百分之一。”明知道在一个小女娃面前这么畏畏缩缩太过有失颜面,但没办法,他就是无法直视她,想着,男人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
手指的节奏骤然停下,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冒冷汗。
雪幽面露不悦,煮熟的鸭子飞了,谁也开心不起来。
“抬高价钱?那块地我们的价钱最合理,一分钱都不能抬。而且,什么叫做‘以为’?没有板上钉钉的事情那就不叫‘胜券在握!你们的资历不比我浅,有的甚至比我年龄还要大,怎么就这么不道深浅?咱们看上的地,难道别人就看不上,全世界就我们最有眼光?就我们最行?”
雪幽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是很严厉,但就是这副冷漠平静的模样,更是让他们心惊胆颤。谁说和美女一起工作是享受,他们现在分明就是上刑场,而且现在这样,还不如一刀砍了他们来的痛快。
“还有,这块地Diamond——S一定要得到,这是我们在这里扎根迈出的第一步,这幢大楼决不能让别人抢先。你们如果不想回家自己吃自己,就给我想出个好办法,把你们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干净。”
话落,再也不看任何人,雪幽站起身离开会议室。
徐继摇了摇头,紧跟上去。顿时,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雪幽坐在皮椅里,有些疲倦的掐了掐眉心。
徐继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见到雪幽面露倦意,关心的说“别太拼命了,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成,你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
四年前,他跟着雪幽来到Diamond——S,她祖父的公司。当时公司的排华现象很严重,雪幽又是空降部队,不少人站起来反抗她,投票硬是要把雪幽拉下台。那时候,是他们最艰难的时刻。每天工作奋斗到深夜,有时候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雪幽的身体极其不好,但最后还是被他们熬了过来,雪幽出色的能力渐渐地把那些不和谐的声音压下去,那年的飞鹰计划更是让所有反对者跌破眼镜。
真的如冷邵轩跟他说的,雪幽天生就是商业奇葩。对这个坚韧不拔的小女人,他只有钦佩的份儿。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以为凭着一个Diamond——S的牌子,人家就能把地卖给我们吗?也许,真是我抬举了他们,这么放心的把这个大案子交给他们。徐继,你明天把这案子整理一下,我亲自处理。”除去上下属的关系,徐继对她就像是另一个哥哥,在他面前,雪幽才会褪下面具。
“好。”他点头。
“还有,你这几天就整理一下公司高层的名单,把他们的资料和业绩整理好交给我。我想,他们可能还不能独挡一面,现在应该清理清理公司的蛀虫了。”
徐继掏出pda,将雪幽交代下来的事情一一记在pda上。他相信,这里不久也要有一场大的风暴来袭。
雪幽站起身,面对巨幅落地窗,阳光下的身影有些瘦弱,却挺拔。良久,她轻声问“徐继,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哦,我正想着要交给你呢。”徐继把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我查了查,冷氏在并购以后,除了换了东家外,并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蓝澈连公司的高层都没有换,还是之前一直在冷氏工作几十年的那些元老,虽说现在的公司运行状况比以前完善了,很多项目都进行了改革。但总体来说,现在的冷氏与之前的冷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雪幽点点头,没说什么,背对着男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想了想,他还是再次开口问“雪幽,你真的计划要夺回冷氏吗?”
一双美眸微垂,长长的羽睫遮挡着其中的光华。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样繁华的城市,是她曾经出生,成长的地方。
缓缓地,她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是的,这次回来,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计划要实行,就是把冷氏从蓝澈手中拿回。她并不是贪婪的想要增添自己的财富,而是冷氏对她的意义远远大过了它的价值。
哥哥在冷氏投注了大量的心血,她怎么会让它被冠上别人的姓氏。这是礼物,送给哥哥的礼物。
此时,她的眸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决心。
快到冬天了,这里的空气有些微凉,坐在车里,雪幽却开着车窗,不断透进来的冷风,吹的她的脸有些疼,但却清醒了许多。
刚刚她去看过了父亲,他没变,还是老样子。她离开前留给他的钱估计也被挥霍的差不多,见到她送钱去,他开心的不得了。
讽刺的是,他竟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被他称为大好人的女人就是她的女儿。他没认出,她也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雪幽的好朋友。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那就这样吧。
反正现在的她,也已经不是那个雪幽。可是,心中还是难免有些郁结。
当我们遇上一个人,可以选择爱或不爱,但亲情与爱情不同,亲人在你还未出生前,就已经和你流着相同的血液,就已经被设定好。你无法选择,也无法选择爱或不爱。
即使父亲如何不对,她都没有权利去责怪。
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因为这个给予她生命的男人,却从未真正的疼爱过她,就连正视她一眼,都不曾。
真是悲哀啊……
忽然,一个转弯,对面疾驶来一辆车,眼看两辆车就要亲密接触,雪幽和那辆车的司机赶忙踩了刹车,最快的反应过来,这才没酿成惨剧,只是轻微的擦撞了一下车身。
雪幽手捂住胸口,平复那里已经跳乱了节奏的心脏。对面的车子走下来一名司机,块头很大,一身黑色的西装,脸上还夸张的带着一个黑色的墨镜,他以为他是混黑社会的吗?
雪幽有些气愤的走下车,对于那些不珍视自己生命的人,她总是容易对他们发火。
那人还没有发现雪幽,又或者是他根本没将雪幽放在眼里。司机下了车,反而走到车的后座之前,对着漆黑的车窗里不停地鞠着躬,还一边有些惧怕的询问着“是我的失误,先生没事吧?对不起,请先生原谅。”
走进,雪幽冷冷的看着他,仿佛是察觉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司机转过身,在面对雪幽时,已经快速的绷着一张脸,与刚才那个狗腿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事没事?”她站在那里,双手环胸,冷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问你?”那人直起身,理直气壮。
雪幽讽刺的一笑“因为你刚才差点将我撞飞,差点让我去见上帝,作为责任人,难道你不该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吗?”
“我看你现在根本没事啊。”
“哈,这就是你对待差点被你害死的无辜人的态度?”
那名司机好像还要反驳,忽然他身边的车窗被缓缓摇下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里面的人不知对司机说了什么,司机一边认真的听从,一边不停地点头弯腰。
这时,从里面递过来一张纸,司机接过,然后递给了雪幽,带着轻蔑“我们先生说了,这些钱足够你去换辆新车了,我们还有些事,你赶快把车开走,把路让开。”
车里面男人的行为让雪幽的怒火一下子飙升了好几倍,接过递过来的支票,司机挑着眉看着她,好像在说:看吧,你果然也是一个爱财的。
雪幽勾起讥讽的弧度,绕过司机,站在后车座的一侧。里面漆黑,看不到坐着的是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是小人物,从这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和司机诚惶诚恐的模样,她也可以推断出这里面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
但,无论是什么人,也不该这样藐视生命。
她对着里面的人说“这位先生以为钱是万能的吗?好啊,那你就拿着这张支票,让时间倒流,避免刚才的车祸,那你就用你的钱,去换那些无辜死去人的生命啊。”她顿了顿,讥笑加深“我想,连先生你也不能做到吧。先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不是光用钱就能买到的。”
说完,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下,雪幽将手中的支票撕个粉碎,扔向空中,任由白色的碎片四散,像极了年尾的白色雪花。
钱,她不稀罕。
冷哼一声,挺直了背脊,她走回自己的车子,然后扬尘而去。
待她离开后,劳斯莱斯的车窗缓缓被摇下,露出一张邪肆俊美的脸,一双炯黑的双瞳望着雪幽离开的方向闪烁着美丽,耐人寻味的光芒,仿佛一只黑豹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男人徐徐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去帮我查查这个女人的身份。”
“是。”一旁的秘书恭敬地回答。
夜晚辉煌,灯光璀璨,在T市一家超五星级酒店内现在正举办一场高调的酒会,主办方是这几年来一跃成为亚洲数一数二的集团,与绝世也不相上下的——烈阳集团。
忽然,原本有些喧闹的会场一下子安静起来,很多人停下来看向门口处出现的女人,人们开始小声的讨论,但眼睛几乎无法从那个女人身上错开。
今晚,与上次造成轰动的红色晚礼服不同,雪幽这次穿着一袭银白色的晚礼服,不暴露,但却性感非凡,隐隐还透露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气质。V字型的领口,将她较美的颈子展现出来,一颗璀璨的钻石稳稳的挂在胸前,夺目闪耀。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奇异的吸引着所有人都视线,再配上一张精致无比的脸蛋,俨然这场宴会最受关注的人已经是她。
对于这些人过于灼热的视线雪幽已经习以为常,T市这几天各大财经杂志和报纸的头版头条全是她,在这里造成了很大的轰动。现在可能已经没有不认识她。很好,这也是她的目的,在这里先打下一定的知名度,对Diamond——S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纤细的手拿起侍者递上来的酒杯,跟往常一样只在手中把玩着,金灿灿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迷离而晶莹。
“没想到他也来了。”身旁的徐继突然开口,雪幽顺着他的视线向不远处望去。蓦地撞进一双幽暗似海的眸底,纵使他们之间相隔着不小的距离,纵使他们之间总是不断有人经过,那那道过于犀利的视线,还是始终遥遥的看着她。
蓝澈的身材比例完美,她也知道那身银灰色的西装下是一具多么让人着迷的身体。他斜斜的倚靠在角落里的墙柱,即使窝在角落,那尖锐的棱角在光的边缘隐隐透露着张狂和霸气,那是永远不会再他身上消失的东西,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如此淋漓尽致的将这两种气质发挥在自己的身上,却还让人觉得这么的珍贵和稀有。他就像是非常美丽耀眼的钻石,价值连城。
很快,雪幽就将自己的视线若无其事的收回,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这时,男人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
“不管他,陌生人而已。”她淡淡的说道,但如此轻缓恬淡的语气,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还记得那天在墓地男人对她说的话,还有墓碑上的刻文,那些究竟都说明了什么?
蓝澈,是愧疚吧,知道一切后,你觉得愧疚所以才那样做的吧。
她敛下眸子,收住不该流露出来的情绪,明明以为他不能在影响她,但胸口间有些紊乱的心跳还是让她慌了手脚。
这时,会场安静了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二楼缓缓走下,雪幽转身望去,想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人就是烈阳集团的总裁,裴依墨。”徐继附在雪幽耳畔缓缓解释道。
雪幽抬起眸,男人正缓缓步下楼梯,笔直修长的双腿仿佛是在跳舞般,就连走下楼梯都像是在优雅的舞蹈,他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健康而有魅力。直挺的鼻子,有丝严肃的味道,而最最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就是那一双黑得发亮,璀璨如光的双眼,眼角微微的向上勾起,没有轻佻轻浮,反而多了些妖魅邪佞。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本是古板一丝不苟的颜色,现在却仿佛被赋予了多种色彩,变得愈发的发亮起来。
很多商界精英见裴依墨出现,赶忙上去嘘寒问暖,热络的不可思议。女人们更是充满挑逗性的望着他,恨不得使上浑身解数,只为让男人多瞧上自己一眼。
而裴依墨对于这些显然已经到了处变不惊的地步,只见他的嘴角轻挑出一丝完美的弧度,微笑看着众人,却谁也不搭理,有礼中带着倨傲,疏离中带着轻蔑,仿佛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雪幽无奈摇头,又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这时,裴依墨身边的秘书,一个同样黑色西装,却无法让人注意到的男子开口“今晚,各位此次光临,应该都是为了商业中心的那幢大楼来的。那幢楼的价值和潜力,我想大家应该比我都要清楚,那我们在这里就不占用大家的时间多做解释了。至于这幢楼的拥有者我们还没有做最后的裁定,人人都有可能。今晚让大家来主要就是聚一聚,其次才是公事。各位公司领导可以把你们的竞标书全部交到我们工作人员的手中,最后的裁定还是要由我们总裁,裴依墨先生来做,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话刚落,从两侧就走出许多烈阳公司的员工,想竞标的公司纷纷将自己的竞标书交给他们。
徐继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刚要交给来到他们面前的工作人员,忽然雪幽伸出手制止了下来。徐继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从徐继的手上把文件拿过来,雪幽胸有成竹的笑笑,脸上闪过一抹慧黠。
一位侍者这时从他们身边走过,雪幽忽然脚下一滑,微微偏了身子,恰巧撞到那名侍者,侍者手中端着的香槟顿时倾洒了雪幽一身,银白色的昂贵礼服就这么报废了,上面出现了许多金黄色的痕迹,即醒目又狼狈。几个酒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清脆的声音煞那间回荡在诺大的会场内,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这边看来。
侍者知道自己闯了祸,紧张的赶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雪幽苦笑了一下,艳美绝伦的脸上煞那间变得有些楚楚可怜,顿时惹乱了不少在场男士的心,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你的。”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到了不远处裴依墨的注意,望着这边,他有些邪佞的双眸闪了闪,然后大步向这边走来。
“司小姐没事吧?”站在雪幽的面前,高大的他比雪幽还要高上大半头,他微微垂头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狼狈却还是那么妩媚骄人的小女人,轻声问道。
雪幽抬起头,对上那道有些犀利的眸子,笑道“我没事,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小心。”
他点点头,扫视了一下雪幽的全身,说“如果司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上楼,楼上有我的房间,你可以把自己清理一下。”
雪幽忽然轻笑,扬起的笑靥令周围男人顿时傻了眼。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将手伸进裴依墨的臂弯,抛给徐继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雪幽随着男人像电梯走去。但就在错身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道过于灼热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好像隐隐中还带着愤怒。不过,她选择视而不见。
裴依墨的房间是在顶层的豪华总统套房,干净整洁,雪幽走进卫生间,用毛巾将自己衣服上多余的水分吸走。
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比昔日更加绝美的脸,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对于男人的影响有多大,所以偶尔运用自己的优势,这在商场上已经屡见不鲜了,也是更为便捷的一种方法。当然,她不会为了一幢大楼出卖自己,她只是要吸引这个男人的注意,这就已经够了。剩下的,还是要靠头脑。
深吸气,雪幽从卫生间走出。此时,裴依墨已经脱下西装,潇洒的站在落地窗前吸着烟,带着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气势,淡淡的烟圈在空中凝结成型,然后又缓缓散开,带着迷离和神秘,就像这个男人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雪幽出声“谢谢裴总裁,我想我这个样子应该可以出门了。”
男人闻言回过头,白烟后的那一张脸有些模糊不清,而唯一炯亮的还是那一双闪烁着光芒的黑眸。他没有回答,大步走向雪幽,带着一种强力的压迫感,雪幽收回笑容,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顶上了冰冷的墙壁,她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危险,男人的两只手随后抵在墙壁上,将雪幽困在了自己的怀里,微仰着坚毅的下巴,斜斜的睨着她。
男人的身体很热,身后的墙壁却冰凉,这就是所谓的冰火两种天吗?真是该死的难受。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裴总裁不是想这样和我说话吧?”
男人轻笑了一下,发出极具有魅力的声音,有力的手指弯曲,缓缓地挑起雪幽小巧的下颚,他身上清爽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煞那间钻进了她的鼻腔“难道司小姐打破侍者的玻璃杯,就是为了要上来和我说话?”
他太精明了,他这样说显然是证明已经戳穿了她的把戏。确实,她的手段的确不怎么高明,只是当时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而已。
Diamond——S的计划案完美无缺,但这么多家公司同时竞争,难免会有走旁门左道的人,而她要做的只是让他注意到而已。
顺着男人抬起的高度,她的线条柔美带着魅惑,轻轻一笑,却又晕开一抹狡黠的弧度“但我也没想过要和您‘亲密接触’。”
“哦?”他挑起好看的剑眉。
她拿出一直握在手中的文件,摇了摇“不过不管我手段高不高明,我还是达到了目的,让您注意到我了不是?”
男人倏地大笑,浑厚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沙哑,他放开她,也是恰巧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开门,一名侍者拿着一件晚礼服出现在门外。
“裴先生,这是您要的衣服。”
裴依墨接过来,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就将门关上,他把衣服递给雪幽,竟是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的晚礼服,他说“去把衣服换了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又拿出一只香烟抽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即使站在黑暗中也是绝对的不容忽视,雪幽看了看手中的衣服,这么晚了,竟然这快就能找到和她穿着的一模一样的衣服,该不该称赞他太厉害?
她摇头无声失笑,拿着衣服走进洗手间,换下早已脏污的裙子。
当雪幽将自己打理完毕,再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男人依然未动,只是手中多了份文件。他一页一页翻动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有些危险的样子。
“不知道裴总裁对我们的企划案满意吗?”
裴依墨转身,回答“是一份很出色的企划案,无可挑剔。”
雪幽自信的笑了笑,脸上闪烁着光彩“当然,Diamond——S是全美洲最有价值的科技公司,这可不徒有其表。我们的团队可以说是整个欧美最强团队之一。”
他勾起薄唇,合上文件“不过,还是要和楼下的那些公司公平竞争。”
雪幽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当然,裴总裁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走后门才做这些的吧。我自认为我们的企划案绝对是这些公司当中最好的。”
“但你们却又非常重要的一点不如别的公司,价钱。”
他倏地神秘的一笑“司小姐,我确信钱是万能的。”
她微微一怔,随即眯起眼睛,这句话让她感觉似曾相识。突然,雪幽睁大双眼,惊讶的望着眼前始终微带笑意的男人“是你?!”
他点点头,有些讽刺的说“虽然钱不能让时间倒流,不能买那些死去的人的生命,但是这幢大楼,没有钱,司小姐是没办法得到手的。”
真是无巧不成书,绕了一大圈,这个男人竟然在昨天就与她见过面,而且她还难得一见的潇洒了一回,撕了人家的支票,嘲讽了他一番。
这下,人家用昨天她大放厥词的话回击她,让她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苦笑了一下,她再抬起头,仍旧没有敛去身上的傲气“既然这样,我相信贵公司一定会找出一家比较合适的公司合作,我敬候佳音。”
转身,她离开,留下一室属于她独特的馨香。在关上门的一刹那,身后的男人倏地露出充满危险的笑容。
走出电梯,雪幽最先拨了一个电话给徐继,通知他事情办完了,她不会回到宴会会场了。
酒会没有散,酒店的大门前现在还守着许多记者,雪幽烦闷的扯下头发上的发簪,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瞬间如瀑布般的倾洒了一身,她绕过大堂,从后门走出,月光的在她的发上洒下了一片清辉,微微闪耀,荡出层层波浪。
突然,在雪幽穿过花园的时候,从暗处迅速的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雪幽还来不及惊讶,一阵天昏地转之后,她已经被男人横抱了起来。
昏眩之后,她才看清眼前这个突然出现,近在咫尺的男人。
酒气熏然,他有些醉了,但那一双眼还是冰冷的好似千年寒冰,他的领带不知道被丢在哪里,黑西服松垮的挂在身上,一贯的优雅哪里去了,他怎么了?
“蓝澈,放开我!”她大吼,他的体温,他的味道,让她微微发颤,多少年不曾这样接近过,此刻只是觉得心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睛一片漆黑,好想能穿透她的灵魂,看清她伪装出来的一切假象。
他没有理会她,抱着她直到一处黑暗的大树下才将她放了下来。雪幽想推开他,但弱不禁风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男人一分,他压住她,粗粗的喘着气。他直直的望着她,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和裴依墨做什么了?”他冷冰冰的问。
黑暗之中,他夺目依旧,熟悉的眉,熟悉的唇,熟悉的眼,他没变,还是四年前那个完美的男人。
但她变了,看着离自己如此近的他,没有满心欢喜,只有微微的惧意。赶快离开她,她支离破碎修补不起,再也经不起他的玩弄。累了,倦了,绕过她吧。
她扬起讥诮的弧度,慢慢吸气,从鼻腔里慢慢发出嗤笑“我和他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蓝总裁,我们好像不熟吧。”
他咬牙,眯起黑眸,这是他除了冷冰冰的表情外,唯一泄露过的情绪,这说明,他已经在爆发边缘。
突然,她还想再说什么,男人却倏地低下头,准确而又迅速捕捉到了她有些冰凉的唇。腰肢被对方紧紧钳住,雪幽震惊了。
他有些狂躁,就连吻着她,都能感受到他不稳的情绪。
她从未被男人这样的吻过,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侵占就要夺去她的一切。
趁雪幽还未反应过来,灵巧的舌已经钻进了她的檀口,雪幽睁大着双眼,挣扎着,她发出唔唔的声音,忽然牙齿狠狠的合上。
有一丝血迹顺着他们纠缠的嘴角缓缓滑下,口腔里充斥着男人血的味道,但他好似没有感觉到,仍旧狂热的吻着她。
原来他也有血,原来他的血也是热的。
蓝澈,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总是喜欢用不屑的眼神扫视任何人,无论谁在你的眼中都好似蝼蚁,在你的心中不是只有林若曦,现在这算什么?逮住她,不松手,就好像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这算什么?她真想大声质问他,然后再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顾及到任何人的感觉。他曾经伤害她不遗余力,现在她将他当做陌生人,他却反过来疯狂的吻着她。
蓝澈紧紧地压制着雪幽,让她的背抵上粗糙的树干上。她的身体好像掉光树叶的白桦树,发着抖,却怎么也不肯倒下。此刻,男人内心最深处迅速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终于,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缓缓放慢了节奏,将雪幽的双手用一只手钳制在她的头顶上方,湿滑还带着伤口的舌缓慢的一一****她的牙龈,然后又钻进她的口中,像一位久渴的人,拼命的吸允着她的甘甜,姿态撩人。
月光下,是两具纠缠不休的身体靠在树上。男人宽大的身体已经将女人淹没,身体紧紧贴着她,本来已经陌生如此的两个人突然这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是剧毒,沾染后哪还会给你留下个全尸?不让你全身腐烂,伤痕累累,哪肯罢休?所以她学乖了,远远逃离他,就算看到他心还会微微有些异样,但那绝对不再是爱,绝对不再是!
中途,他终于离开她的唇瓣,得以呼吸,她大口大口的拼命往胸腔里噻氧气。
她抬起泛着血丝的眸子,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全世界罪大恶极的人“蓝澈,你疯了?林若曦呢?你的蓝太太呢?你不管她了吗?!”
他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黑色的眸子隐去,什么也看不透。又来了,又是那种高深莫测,别有深意的表情。
她挣扎,打掉男人的手“我不是随便的女人,而且也不会和有妇之夫乱搞!”
这是她的坚持,她的上一段婚姻就是这么被毁了,所以她无论如何,绝不会和有妇之夫沾染上一点关系。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清雪幽的话,只是一双眼睛有些迷惘的望着她,随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来到她被男人吻得红肿不堪的唇上。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精致的瓷器,怕摔,怕在上面留下刻痕,小心翼翼。
蓝澈皱着好看的眉,喃喃自语“好像……真的好像……”
她一愣,什么好像?
他勾起唇角,有一抹从不示人的涩然和苦意隐没。
“你们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瞳孔微微颤抖着,连反抗都忘记,任男人在她的唇瓣上肆意的感受,摩挲。
终于,他好似累极,缓缓弯下身体,将头枕在雪幽的肩上,闭上眼睛。
轻轻的,耳畔响起男人充满倦意的声音,就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就像是连续抗战在最前线的男人,疲倦极了,全无力气。他说“假装……很累……”
雪幽的身体僵硬着,弄不懂他话中的寒意。一阵凉风忽然吹了过来,待她回过神,想要推开他,蓝澈已经直起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再也不看她一眼,缓步离开。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隐没在黑暗之中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搅乱了人家的毛线球,却自己潇洒的去买新的毛衣。
她愤愤的咬牙,唇上还残留着男人的呼吸。她用力的揉擦着,毫不知疼的虐待着自己的唇。直到疼痛出血,直到麻木不堪。
蓝澈,你这个混蛋!
胸口传来一阵阵绞痛,是谁在她的胸口里放了把刀,呼吸不顺,她的脸瞬间近乎苍白。顺着树干滑下,她瘫软的坐在地上。难捱,每一次都这么难捱,就像是有人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颈,无法呼吸。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之后,她的心脏变得更加脆弱,只要稍微的一点刺激都会让她心悸,昏厥。
难道是大限快到了?
怎么能死?她不能死,大洋彼岸还有一个男人等她回去结婚,还有那场最奢华盛大的婚礼,还有她的宝贝,所以,她不能死。
颤颤巍巍从手包里拿出一瓶药物,雪幽咬着唇,借由着疼痛保持着些微清醒。但是,没有成功,这么没用,连一瓶药都拿不住,白色的药丸洒了一地,看不清,她的希望没了。
双手不断摸索着,眼前一片模糊。她的药在哪?
这时,一双大手忽然代替了她,握住她被地上树枝划破的手紧紧放在手心,另一只那么干净没有灰尘的手,帮助她在地上摸索着。他捡起地上的药,小心的放在里面的衬衣里擦了擦,才肯交给她。
雪幽迅速的接过,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放进嘴里,混着唾液咽了下去。良久,疼痛稍稍缓解,她的呼吸才变得顺畅,但纤柔瘦弱的身子不只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颤抖着。
男人将她揽进怀里,桎梏着她。这么温热的温度,是不是她产生的错觉?
“放开我,蓝澈。”断断续续,她无力的说道。
他这次居然没有拒绝,依言缓缓地直起身,望着她。
她抬眸,他的眼睛情绪复杂不清,神色不定,但这次却少了遮掩,让雪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情绪。
他深深的望着她,好像就这样直视就能探查到她所有的秘密,他没有说话,还是一味的观察。
良久,他轻声问,依旧冰冷,但多了丝颤抖“你……也有心脏病吗?”
她没有回答,逃避男人的眼神,虚弱的抚着大树站起来。
她想她的手此时一定非常冰冷,在蓝澈问她是否有心脏病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又要心悸了。
男人在身后没有动作,但她能感受到这道灼热的视线未曾从她的身上褪去。
一步一步,脚步沉重。
蓝澈,还问这些做什么?知道了又如何,只是再次揭开了伤疤,再疼一次而已。
我们,四年前,就已经结束。
她艰难的离开,没有回头,就像多年前一样……
雪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她将自己放躺在床上,心脏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一点一点清晰而又缓慢的抽痛着。
面色苍白,她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睁开有些乏力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微微出神。
真是繁乱的夜晚,想想都觉得头疼。
这时,电话忽然想起,一直持续不停的响着,她微笑,只有那个人才这么有毅力。
她按下接听键,还未说话,那头就传来男人兴奋微扬的声音“老婆,想我了没?”
她嗤嗤笑着,刚才的烦闷忽然一扫而光,这么温暖的声音,是四年来一直让她坚持到现在的动力。
她摇头,不肯承认“没有。”
“啊,好无情啊。刚刚才离开我几天,就这么快把我忘记了,真是伤透我的心啊。”拉斐尔装出受伤的样子,抱怨。
她笑,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总是不自觉的漾着笑意。
“对了,雪幽,过几天有一个世界上权威的心脏医疗队要去你那边,我已经帮你安排好,我通知你后,你就直接去找他们,看看几率会不会大一些。”
其实,她自己都不抱希望了,百分之十,只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活下来,医生已经说过这是最高的几率。
知道拉斐尔关心自己,怕他担心,雪幽隐瞒了今天自己发病的事,只是在这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拉斐尔,你来吧。我好想你,过来找我吧,过来陪我。”她淡淡的哀求,展现从不对外人表露的脆弱。她真怕自己一个人,会扛不住。
拉斐尔大笑,听到雪幽终于承认,他笑的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咪“那怎么行,你不在,我不在,谁打点婚礼的事。宝宝好不容易让博雅带去西雅图玩,趁这个机会,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给你一个大惊喜。”说到婚礼,拉斐尔就止不住的兴奋。
四年了,终于他的父亲不在反对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怎么能不高兴。电话那头的他,不停把玩手指上的那枚钻戒,俊美的脸上笑容不止。
“对了,绝对不能让你外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把你发配边疆,还趁你不在总是压榨我这个好女婿,我决定婚礼那天,要放他鸽子。”他开始喋喋不休,就像一个受尽婆婆给的窝囊气的小媳妇。
雪幽在这边一味的笑着,闭着眼睛,听着拉斐尔分外好听的声音。
良久,那边忽然逸出一声轻叹“幽幽,你回来吧。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话语中,是止不住的思念,压抑不住的浓浓的情潮泛滥成灾。
泪水,从眼角滑下,雪幽咬住唇,点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