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蓝澈的脾气坏的出奇。他的伤势刚刚有所好转,就拒绝所有人的照看。任何人都没办法靠近他,医生,护士统统被他赶了出来,冷邵轩束手无策,刘妈呆在一边干着急。
房间里时不时的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还有男人虚弱的低吼不绝于耳。他周围方圆五十米内被装了十万吨的炸药,只要有人稍微靠近,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个曾经像国王一样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着,痛吼着。
雪幽还在生他的气,那天过后再也没有去过那间特殊的病房。但她却开始为男人下厨,知道每次刘妈送过去的饭,最后都会被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但她没有一天停止过。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现在这副样子有她的一大部分原因,他是她的责任。她总是这样的告诫自己,为自己总是不定时为男人心疼的特殊感受做解释。
“小姐……。”刘妈端着依旧原封未动的饭菜,有些迟疑的看着雪幽。
雪幽抬起头,看到刘妈,有些无奈的问道“他还是什么都不吃吗?”
刘妈担忧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在搞什么,要不是还挂着营养水,他早就上天堂了。”雪幽愤愤的说道,解下围在腰间的围裙,拿过刘妈手中的饭菜。
病人的权利无限大,但他的义务就是要养好身体,尽快恢复。她不明白到底什么事能让那个倨傲的男人自暴自弃,但她只是知道他绝对没有权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糟蹋自己的身体,而她也不允许。
来到房间外,雪幽刚要敲门,忽然门这时被打开,张医生狼狈的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踉跄,他的手中还拿着未来得及给男人检查的听诊器。雪幽用另一只手扶了扶这个中年男子,前段时间雪幽的伤也是这个男人诊治的。
“张医生,你怎么了?”雪幽扶住男人问。
张医生先是一惊,看到是雪幽后才大舒了一口气“哎,蓝先生不配合,真是难为死我们了。”
雪幽看了看他身后一脸惊恐的几位护士“那他怎么样了?”
“蓝先生根本都不让我们靠近,我们根本就无法为他检查。其实我只是说他的腿受伤颇重,要想恢复是有些困难,但只要努力做复健,和平常人一样走路也是不成问题的啊!”
“什么?”雪幽震惊的问,心里忽然涌起了千层浪。
忽然想起那天哥哥和他说过话之后,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那他恢复的几率能有几成?”
张医生轻叹一声“想走路,最多六成。”
六成,竟然才六成……
雪幽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仿佛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更何况那个男人,那样高傲完美男人,他还要睥睨世界,他还有绚烂缤纷的人生要过。不能走路,是多么残忍的坎坷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怎么能接受?就连她听到,都会觉得心被谁撕裂了一般。
医生总是将希望放在人们的面前,可是她明白,即使他说有六成,那完全恢复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忽然觉得悲伤,忽然觉得命运在开每个人的玩笑,也忽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忽然,她笑了笑“张医生,请你不要放弃他。”
张医生微微错愕,不懂雪幽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收拾好了一切情绪,但他依旧还是点了点头,医生,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病人。
她感谢的微微颔首,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推开了门。
“滚!我不想看到你们!”房内传出一声怒吼,但显然已经没有力气,虚弱的连个小孩子都能轻松的打败他。
雪幽走进,看到男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已经完全没有全色,但那双眼睛却依然最美,最亮。
“不想看也得看,不吃饭,你的病怎么会好?”
雪幽轻柔的声音,变得比任何镇定剂都好使。原本背对着所有人的男人身体忽然一僵,他缓缓地转过身,用那双炯亮的黑瞳望着雪幽,煞那间好像忘记了要发出声音。
她微笑着上前,保持着温暖的弧度,将饭菜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她走进男人,扶着他的胳膊,费力的一点一点的帮助他坐起来,拿起一个枕头放在他的身后“这是我亲手为你熬得粥,很好吃的。”
她将盛满了海鲜粥的勺子放在男人的嘴边,而蓝澈只是皱着眉头,静静地望着她。那双如海般深邃晦暗的眸子中,谁也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而她,明白。
“吃了吧,就算是为我。”她依旧微笑,但其中却蕴藏着淡淡的心疼和乞求。异常美丽的脸上,出现了对他的担忧。
尾随进来的冷邵轩和医生护士看着雪幽的努力,原本不抱任何希望,这个男人倔的像头驴,强悍的让人吃不消。威逼,利诱,对所有人都有效的方法,却不能撼动男人一分。
但就在任何人这样消极的神色下,忽然,蓝澈缓缓地张开了口,雪幽心中一喜,将勺子送进了男人的口中。
医生护士惊讶极了,从那日蓝澈清醒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这个男人有过好脸色,就算是安静一会儿都不曾有。可现在,是不是他们的眼睛花了,他竟然像一个孩子般乖乖的张着嘴,等着雪幽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
而冷邵轩只是了然的笑笑,他就知道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妹妹最没有办法。
雪幽耐心的喂他喝粥,一边说“待会儿吃晚饭,要先让张医生为你检查一下,你的伤势太重,不好好调养的话,是不会康复的。”
他冷笑“康复?”推开雪幽手中的勺子,他又背对着众人躺了下去,他又将自己封闭起来。
“你们走吧。”他轻轻说,第一次没有发脾气。
雪幽还想说些什么,冷邵轩走过来“算了吧,别逼他逼得太紧,你总要给他时间适应。雪幽,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雪幽点点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男人后,才跟着哥哥离开。
原来,他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夜深,残风吹拂,月亮和星辰争辉,在天空形成了一副夺目璀璨的画卷。
房门轻轻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个人坐着轮椅有些吃力的进了房间。黑暗中,从窗缝间流泻进来的清辉,隐隐的照在他的脸上,看清了那张深刻的脸上出现的不和谐的伤口。
他静静地呆在床边,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挺拔的身姿。他的目光如炬,却温柔似水,酝酿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感情,他贪恋的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子,有说不尽,却又不能说的千言万语。
忽然抬起大掌,想要抚弄那倾洒在床上的乌黑发丝,但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不敢落下,不敢触碰。他会怕这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美梦而已。勇气在她的面前,全是虚无。
张医生说他自暴自弃,冷邵轩问他为什么这么快放弃自己。他不答,却是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他不想站起来,是不想要将她送回那个男人的身边。如果坐在轮椅上,能留住她,他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尝试双脚踩在大地上的感觉。
他多想自私一次,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可现在,他想尝试幸福的滋味。
他紧紧握拳,明显的颤抖,却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忽然,一直温暖的柔荑紧紧抓住他欲收回的大掌,床上的女人张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一派清明。
蓝澈的表情明显的僵硬,然后他迅速的想将手从女人的包裹中抽出。
雪幽坐了起来,没错,其实她就已经醒了。从男人进到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匪夷所思,只是被她视为责任的男人,只是见过几次的男人,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她就能清楚的分辨出。
拉着他的手,很冰凉。
“不要据我于千里之外,我想帮你,真的。”她真诚的看着他,睁大着那一双美眸,只盼望他能看到里面的衷心。
蓝澈一怔,微微使力,就和她失去了唯一的联系。他拨弄着轮椅,背对着她,拉出了一段距离。冷汗从额头上垂下,落下一滴晶莹,他声音很冷,比窗外的月亮还要冷“你在可怜我?”
她摇头,并不恼怒“不,我只是想帮助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希望总会有,有我和哥哥在身边,你该努力试着站起来。”
她赤足走下床,蹲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为何,看到他这样冰冷的眼神,她竟然会觉得心痛。他也是难过的吧,他也是痛苦的吧。只不过,他的所有情绪,都深锁在他冷酷的面具下,他的脆弱,他的凄楚,似乎她都能感受到。
“让我帮你,我们一起站起来,好不好?”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心里溢出的是她也自己不明白,不清楚的感觉。
他的神情忽然柔软,他的眼神忽然不再掩饰。有力的手指拨开她的发,仿佛已经分不清这样朦胧的夜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他喃喃道“雪幽,如果你什么都记起来,我该怎么办?”
已经习惯每天看到她,已经习惯每天呼吸着她的香气。一旦失去,他会怎样……
她接过他的手“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我要亲自帮助你站起来。”他救了她,她怎么会狠心抛弃。
他的黑眸中有着不安和彷徨“真的?”
她重重的点头,许下承诺“真的。”
这个夜晚,他笑了,第一次满足的漾开了笑容。
忽然觉得,幸福,竟然也是自己可以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让她坐在床上,大手执起他的双脚。她的脚有些冰冷,却白皙细嫩,晶莹剔透。在雪幽错愕的目光下,蓝澈将她光着的小脚丫放在自己的怀中,珍视。
他拿她没办法,轻叹道“你还是那样,不懂得好好地照顾自己。雪幽,你也要健康。否则就算我能重新站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夜晚开始,蓝澈忽然变得配合起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却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他开始努力做复健,别人一天用三小时,他一天就用六小时。他的努力和付出永远比别人多得多。他咬牙坚持,他努力不懈。从没有听过他叫苦,只是晚上的他常常因为运动量过度而昏睡。
但唯一支撑他的,就是雪幽。
雪幽时刻陪在蓝澈的身边,只要饭菜不是雪幽做的,不是雪幽亲自陪着他吃,他就会发一顿脾气。冷邵轩吃醋,气得跳脚。说蓝澈已经把他们兄妹相处的时间全部霸占走了。雪幽在一边捂着嘴巴偷笑,而蓝澈只是慵懒的瞥了一眼他,说一句‘病人我最大’。冷邵轩怨愤不平,却有苦不能言,他威胁蓝澈,小心得罪了他这个大舅子,以后把雪幽带到天涯海角不让他找到,想死他。
只有这时,蓝澈的神色才会微微一变,看着不远处和刘妈忙乎的雪幽,眸色闪了闪,却什么也不说。
而雪幽,失去了记忆却让她变得更加快乐。她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除了安抚容易吃醋的哥哥,就是陪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复健。她并不知道她曾经和蓝澈是什么关系,所有人好似也是商量好般的守口如瓶,但雪幽显然不是那么好奇。
因为现在的生活,很好,很快乐。
只是偶尔,会在梦中梦到一个男人,一个陌生却能牵动她情绪的男人。在梦中,他总是轻轻的唤她‘幽幽’。
然后梦醒,一夜无眠。
蓝澈别墅的院子里,有一大片的绿色的草地,还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美丽的花朵。雪幽总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男人有多少钱,前不久,她看到他在书房中正在开视频会议,哥哥说就算这个男人不出面,每天挣来的钱都足够几万个家庭一辈子不愁。失忆后,雪幽对钱的概念模糊了许多,但她知道,蓝澈很有钱很有钱,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
她躺在草地上,感受阳光照射在身上的那种暖暖的柔柔的感觉。忽然,她转过头,问着身边的男人“蓝澈,你到底有多少钱?”
她睁开眼睛,透过杨阳光,望着男人深刻而又尖锐的侧脸,那么英俊,几乎就快要人心碎。他是艺术品,藏着深深魔力。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杀死无数少女的心。
只见男人微微一笑,不甚在意“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他转过头“钱再多,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淡淡的口气,毫无起伏的声调,雪幽却从中听到了无奈。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微微一愣,很久才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她,只要她。
可是,他没有资格。
看着他有些黯然的眼神,雪幽坐起来,拉起他放在轮椅上的大掌“没关系,我和你一起找。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笑着望她,大掌与她紧紧相握。
“好。”
纵使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也许永远不会实现,但他仍会觉得此刻很幸福。
秋风渐起,吹乱了她的长发,他伸手为她一一抚顺。柔软的青丝穿过他的指缝,似带着留恋和不舍,最终还是流逝。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她如丝绸一样顺滑的发,一次又一次贪婪的触碰着。
雪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靠在他的身旁。
“蓝澈,你有没有后悔做过的什么事?”
太过贪婪的大掌微微一顿,他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须臾,他摇摇头“没有。”
冷邵轩曾经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对于雪幽,他有没有后悔过。如今,他的回答是一样的:没有过。
看着她健康安全的呆在这里,他怎么会后悔。一切都是值得的,纵使再痛,都是值得。
她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他又摇头。
她嘟嘴“喂,都说了是愿望嘛,你总要有一个啊。”
无奈又宠溺的望着她,他思忖了一下,说“愿望啊,可能就是想给她一个最幸福又难忘的婚礼吧。”
“她?”不知怎的,雪幽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些酸意。她摇了摇头,拼命地想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开。
这时,司机走了过来,打断了雪幽的思绪。
“先生,小姐,我们该去医院了。”
雪幽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担了担身后的杂草,走到蓝澈的身后,推着轮椅“你看我,都忘记了今天要复诊。张叔,我们走吧。”
和蓝澈复诊回来,医生对他的情况很看好,雪幽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车上,蓝澈拉过雪幽冰凉的小手,轻声问“怎么了,手这么凉?”
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担心的要命,怕张医生说你的腿没有紧张。不过幸好,连张医生都说你回复的比预想中的好,这我就放心多了。”
他认真的盯着她,忽然倾身,覆上那一片薄唇。
雪幽微怔,惊讶的看着男人。他的吻很轻很柔,他的唇很热很湿。这么近的距离,她看到了他眼中闪着光芒的两颗宝石。
雪幽手足无措,身体变得僵硬。而蓝澈怕吓到她,只是轻轻的吻着他的唇瓣,他并不急于探索,吸允。只是单纯的一吻,没有任何****。
一吻过后,他并没有离开。他的唇依然覆在她的柔软上,他微笑,仿佛倾城。
“就这么喜欢看我,连接吻都不知道闭上眼睛?”他在她的唇瓣上说话,他的动作和微带沙哑的声音唤回了雪幽的理智。两抹晕红以及其迅速的速度爬上了她漂亮的脸蛋。
她本想推开他,却没想到男人的速度比她更快,蓝澈将雪幽揽在怀中,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他说“听到了吗?它在为你而跳。”
雪幽脸红的更加透彻,但却不再挣扎,他心脏的跳动,有力而规律。
她笑了,因为他说那是为她而跳。
他们的关系,不知道从何时变得暧昧起来。也许是他每天早上看着她醒来,然后轻声对她说每一个早安。也许是他那醉人的眼睛时刻不曾从她的身上离开过,那里永远都是能令她心悸的情绪。也许是他总是喜欢对着她微笑,哥哥说那是蓝澈给她的特权,说他的十几年也许也没有这几个月笑的多。
也许,就是那么多的‘也许’,让她的心遗落……
忽然,她坐起身,望着窗外发呆。
蓝澈疑惑的看了看她,又望了望窗外“怎么了?”
雪幽摇了摇头,比他更不解“不知道,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蓝澈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仓皇失措,但很快被他隐去,他揉了揉她的发“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回别墅。老张,开快点。”
车子以非常快的速度到了别墅,他们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冷邵轩早已坐在一旁,好像等了很久。
“哥哥。”
冷邵轩接过蓝澈的轮椅“雪幽,你先上楼洗个澡,看你满身都是汗。”
雪幽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哥哥是有话和蓝澈说。
书房里,蓝澈和冷邵轩对面而坐。
冷邵轩开口“你打算怎么办,不可能一直这么瞒着雪幽吧。”
蓝澈抬眸,问“怎么,拉斐尔那里出事了?”
他摇头“没有,只不过雪幽消失了几个月,拉斐尔已经开始联系政府部门帮着寻找。你也同时一起失踪,我想他肯定已经怀疑到你了。而且,她是我妹妹,不管你做着一切的初衷是什么,你总要给她一个交代。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隐瞒。我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蓝澈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他拧眉,掐了掐眉心,从没有这么矛盾过。
良久,才传来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再给我些时间,拜托。”
冷邵轩摇头轻叹“还有你母亲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约好了时间,过几天就去找她把话挑明。”
“好,希望不要让她再去打扰雪幽。”
蓝澈点点头,黑色的眸子深邃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会,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她。”
就连他的母亲也不行。
时间过得缓慢却也仓促,雪幽一直沉浸在这样简单而又温馨的生活中。
今天是蓝澈的生日,她早早起来为他准备了一桌的饭菜。哥哥带着刘妈出去了,说要留给他们一个浪漫的晚上。她羞涩的不敢和哥哥说话,怕被会他取笑。
到最后还是蓝澈帮她解了围,让哥哥‘含恨’带着刘妈去吃饭。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几天,她就像做梦一样,蓝澈会用他漂亮的嘴唇轻轻地吻她,像对待易碎的水晶般小心翼翼。每天,只要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那一双过于专注和认真的黑眸,和让人脸红心跳的俊脸。他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笑着看着她。他会每天送不同的礼物和鲜花给她,变着法的讨她的欢心,只为了让她笑一笑。
但他不会说甜言密语,可只要看到他的眼神,她就不需要他的任何语言。他不会带着她飞翔,却让她每一天都过得好像是在天堂。
将最后一道菜放在餐桌上,雪幽很有成就感的笑了笑,她转过身,果然看到那个男人正在看着她。
那一桌的满汉全席他看不见,放在椅子旁别人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看不见。他能看见的,只有雪幽,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在发呆!逮到蓝澈走神,雪幽比偷了腥的猫还要开心。
她跳着来到他的面前,忽然膝盖使不上力气,眼看就要摔倒。蓝澈在这时伸出大掌,一把接住了她,满眼的不赞同,还有无可奈何。
“你啊,什么时候才懂得照顾自己?”
雪幽被迫坐在蓝澈的腿上,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蓝澈,让我下来,这样你的腿没办法血液循环的。”
蓝澈吻了吻女人舌燥的唇,果然很有效。雪幽睁大着双眼,红着两颊,双手捂住自己刚刚被偷袭的唇。
他心情好的笑了笑,脸上再也没有面对其他人时的阴郁和冷凝。缓缓推动着轮椅,腿上还坐着雪幽,很快,他们两个人就来到了餐桌前。
关掉了客厅里的灯,雪幽为男人点燃了蜡烛。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着蛋糕微微发证。
雪幽不耐烦的催促着“快点,大寿星,你要先许愿。”
他缓缓抬眸,透过晕黄的烛光,是他一双美轮美奂的眼眸,深邃似海,幽邃如崖。雪幽一怔,看过这么多次他的眼睛,还是无法对它们免疫。她装腔作势的咳了咳,然后说“把你的心愿对着蜡烛许出来,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哦。”
他勾起唇,呈现出一抹性感非凡的弧度。大掌拉过雪幽的手,他双手合十,虔诚而又严肃的轻轻说“希望蓝澈和冷雪幽一辈子在一起,希望冷雪幽一生快乐平安,希望我的爱,能让她幸福。”
说完,他吹熄了蜡烛。雪幽听到他的愿望,羞怯不已。她赶忙起身去开灯,怕只要在男人的眼神下多呆一秒,都会迷失了自己。
但离开的她,却没有看到那道紧紧追随的眼光中闪过的深意和涩然。
她也不知道,这是男人过的第一个生日,因为有她,而变得一切都不一样。不用像小时候偷偷的为自己买蛋糕吃,不用在麦当劳的橱窗外看着里面幸福的小朋友而心生羡慕。
他苦涩的敛下了羽睫。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许愿,他希望和她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他希望他爱她,她也爱他,然后幸福一生。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多好……
他虔诚许下愿望,他真心希望愿望成真。
可是……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恢复记忆之后会再也不会想看到他,和别的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她的生命不会再有他的角色,她的爱情里更不会有他的痕迹。
所以,这只是他的愿望。因为知道永远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所以他才只是想想而已。
真的,他只是想想而已……
她回到座位,却有些惴惴不安,她有些难为情的看着男人“对不起,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他们说她伤势未愈,所以她不能出门,不能逛街。她没有为他的生日准备礼物。
蓝澈一笑“没关系,我准备了一分礼物给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怎么上着锁?”雪幽接过来,疑惑的问。
他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打开它的。”
雪幽颇有信心的笑着“好,我一定可以看到你送我的是什么。”
他伸过手,温柔的抚弄着她的长发,深深地望着她,道“恩,会有那一天的。”
从蓝澈‘走进’大宅的时候,蓝秀芸的脸上就变得苍白。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儿子,脸上尽是震惊和仓惶。
“你,你的腿怎么了?”
蓝澈轻描淡写的回答“几个月前出了一场车祸,没什么大碍。”
蓝秀芸尖叫起来“那公司呢?你不能去了?公司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蓝秀芸马上噤声。知道自己作为母亲应该先关心下儿子的身体状况,她赶忙改口“额,其实我也是不想让你太劳累。不过公司那边不能一日无主,你也知道你父亲根本就不是经商那块料,没了你,我怕公司……”
蓝澈冷冷的借口“不用担心,公司不会让那母子夺走的。你还是蓝家的主母。”
蓝秀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沉默的坐回了沙发上。
他看着她,说“你去找过冷雪幽了?”
蓝秀芸身子微僵,然后马上道“是啊,阿澈,你知不知那个女人变化这么大?我都不认得她了。而且她现在还竟然是Diamond——S的总裁。”
“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你找她是为了宝宝的事情?”蓝澈打断她。
蓝秀芸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她有我们蓝家的子孙,我当然要带他回来。阿澈,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宝宝是你的儿子,他留着咱们蓝家的血液,你怎么能让他跟着外人?”
“他的母亲就是外人?”他讥讽的问。
蓝秀芸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蓝澈的声音犹如寒冬的冰渣子般的冻人“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别再去打扰她,宝宝的抚养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夺回来。是我们当初对不起她,所以你也别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转身。
“阿澈!”
蓝秀芸激动地站起来,冲着蓝澈的背影大叫道“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儿子吗?他的身体里留着的可是你的骨血,你怎么能让他去跟着别人姓戴蒙斯?!”
蓝澈停下了动作,两只手握紧了拳头。
须臾,他微微侧过脸,压低了声音“如果你不想绝世没有我这个总裁,如果你不想输给那母子,如果你不想你一大堆的赌债没有人帮你还,你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妈妈。”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牙才说出来。
蓝秀芸跌倒在沙发上,蓝澈说的每一个如果她都不想。每一个如果都踩在了她的痛处。尤其第二个,她绝不能输给那个狐狸精和那个野种!决不能!也决不允许!
雪幽坐在客厅中,不停地向外张望,刘妈一脸取笑的看着她“别看了,少爷还要去办些事,要下午才能回来。”
雪幽脸红了红,赶忙收回目光,嘴硬道“我哪有。”
刘妈捂着嘴,才能强忍着不会笑出声来“好好好,没有没有。哎,要是蓝少爷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雪幽决定不理会刘妈,手里把玩着蓝澈昨晚送给她的小盒子。
“对了,刘妈,我以前和蓝澈是什么关系啊?”
她的问题让刘妈终于止住了笑容,磕磕巴巴道“额,那个,小姐,我少爷的房间我还没打扫,我先去干活了,你哪也不要去啊。”
看着刘妈消失的方向,雪幽有些莫名其妙。每次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回避她。
她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每次想到,头都会想要炸开了一样的疼。
所以她决定不去想,改记起来的时候她总会恢复记忆的。
将小盒子放在口袋里,雪幽决定去门外等。
他们现在居住的别墅是在山上,听说这块地蓝澈早已经买下来,周围都没有别的邻居。雪幽沿着小路静静地走着,总是时不时的回头望一望远处,有没有蓝澈的车子出现。
她走了一会,怕刘妈会担心。刚一转身,身后忽然想起一阵车子引擎的声音。
她开心的笑开,转过身向山下望去。可是看到的那辆车,却不是她所熟悉的银灰色。雪幽疑惑的皱起眉头,这里属于私人领域,究竟谁会来?
车子开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雪幽的面前,但是,却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她惊惧的向后退了两步,顿时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空旷的山上。
她差点就被撞倒,可是这个画面怎么会这么熟悉。雪幽已经来不及去看车上究竟是什么人。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画面,还有出现了对现在的她来说十分陌生的人。尤其,是那一个蓝色眼睛的外国人,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
这时,从那辆车上下来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还处于混沌状态的雪幽身边,两人架起她,一人打开了车门,迅速将雪幽架了进去。
雪幽挣扎,却抵不过这几个壮汉的力气。她刚要大叫,忽然感觉到颈后一痛,黑暗瞬间吞没了她。
别墅里的刘妈听到车子的声音,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她在别墅里喊着雪幽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她赶忙跑了出去,却只看到一辆车快速的驶过,迅速掠过的车子里,她分明看到了已经陷入昏迷当中的雪幽。
刘妈赶快又赶回别墅,拿起客厅里的电话,急急忙忙的拨了一组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起,蓝澈还未来得及说话,就传来刘妈带着哭音的声音“少,少爷,小姐被人劫走了!你快回来啊!”
手中的电话掉在了地上,蓝澈煞那间石化。祈非看着有点不对劲的好友,有些担心的问道“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蓝澈这才抬起头,看向祈非“雪幽她,被人劫走了。”
“什么?谁会这么做?”祈非一怔,赶忙问道。
蓝澈敛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挡去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厉和冷酷,他的双拳握紧“我知道是谁。他终于,还是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