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别过鸳鸯,自往探春那院子走去。
再说此刻,彤霞正在屋中帮着黛玉梳头。适逢雪雁端着铜盆走进来,对其眨了眨眼,遂明白必然有事。两人服侍完黛玉,忙来到自己的卧房。
刚进屋,雪雁便拉住彤霞迫不及待地说道:“姐姐那药可真是厉害,我今日一早和彤云姐姐去偷听,果然听说太太发病了,听说还挺厉害呢!”
彤霞看了看彤云,彤云也点头道:“我们两个藏在老爷院子外面的树上,看见几个小厮把那恶妇绑在树上,口里还灌了满嘴的马粪,真真好笑之极,也解气之极。”
彤霞嗔怪道:“你们二人可真是的,怎么能如此莽撞呢?若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雪雁道:“我们很小心的,再说彤云姐姐武功高强,抱着我嗖地一声就上了树,哪里会让人发现呢?”
彤霞又责怪道:“姐姐,不是我说你。咱们来府之前,林大叔对咱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咱们在府里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林姑娘,万事切莫太张扬。也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咱们姐妹会武功,那样只能给林姑娘惹来麻烦的。”
彤云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说得是,我下次行事之前一定要问过妹妹再做,行吗?”
雪雁也忙附和道:“是呀,是呀。彤霞姐姐,你足智多谋,你日后就是我们的大军师好不好?我们以后一切行动均听你的指挥可好?”
彤霞看着雪雁那俏皮可爱的样子,随即展颜笑了,说道:“你记住就好,总之我们以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彤霞又把雪雁二人探得的情况详实的了解一番,遂说道:“我那天在金钏拿夜宵的路上给王夫人下得药本叫离心散,只是药只是迷惑心智,让人神志不清而已。谁料想,王夫人竟对人大打出手,大骂出口?”
彤云道:“这样岂不更说明咱们惩治得很对了?你记得师傅教咱们配药时曾说过,咱们秘方配得药自与别的药不同。不管哪种药,都要看人自己的耐力和定性。即便是身中毒药,他若是心善良好,也必从体内涌出一股定力把其定住,能得到解药解毒的机会自然就大些。这个王夫人看来是心魔不浅,不然不会出现这么恶劣的举动!”
彤霞点头道:“姐姐说得是,咱们这一招真是走对了。幸亏及早下手,不然还真不知这王夫人有这么毒辣的心呢!”
雪雁道:“先下手为强。以后咱们就要本着这个战术才好。”
忽然,彤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对雪雁说道:“紫鹃回来了,已经走到院门口了,我们赶紧散了,不要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雪雁忙点头跑了出去,拿把扫帚,专做在廊上扫地。果然见紫鹃走了进来。心里暗暗佩服彤霞准确的洞悉力。
紫鹃见雪雁正在扫地,忙几步走过来抢过扫帚道:“雪雁妹妹,你扫了半天了吧!我来吧!”
雪雁忙道:“你也是忙回来,还是先进屋喝口水吧!”
紫鹃道:“也好,我先把从三姑娘那借来的花样子给姑娘送去。雪雁你慢慢扫,回来我帮你干。对了,等干完了,你还帮我上那个药吧!我觉得好得真快呢!今日就不怎么疼了。”
雪雁忙应道:“好吧,姐姐先去吧!”
紫鹃自下去不提,且说王熙凤因往王夫人处探病,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子折回家中,正坐在屋里生闷气。
平儿捧了一碗茶,送到凤姐手上说道:“二奶奶你且消消气,你也知道太太这是在病中呢,你何苦又同她计较呢!”
凤姐接过茶,略饮了一口道:“唉——我难道还不知道她这是在病中的胡言乱语,可是人言酒后吐真言,我听着她这话,但有多半竟是发自她的肺腑呢。枉我这么尽心竭力地帮她管家治家,谁料想,她竟连我都防着,唯恐篡得她的权去!可见同姓嫡亲的姑妈原也是不能亲信的。”
平儿自知熙凤说得不无道理,因想起方才王夫人所说的话——“你也不用假意好心,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我这厢病了可正趁你心了,日后就没人降服得你,你就是名副其实的管家大奶奶了!”虽说这是病中的人的话,但哪个明白人听不出来这分明也是她心里的话呢?想想,平儿也为自己的奶奶鸣不平,熙凤为了管家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了,可是到头来却被自己的亲姑妈这般看!不过,这恰好给平儿提了个醒。平儿素来善良,对王夫人教唆王熙凤的某些行事非常的看不惯。而此时,不正是让王熙凤转舵的大好时机吗?遂假意问道:“奶奶,是不是你平日觉得太太是自己的亲姑妈,故而说话就直接了些,让太太猜忌你有越权的野心了?”
熙凤哀哀叹了一口气道:“平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素来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表面上虽然是厉害些,但却是个直肠子的人,肚子里藏不住话,我只想既然姑妈如此器重我,我就应该把交代的事都办好了,这才不枉费她的看重,其余的,我并没有多想。你那当家的二爷你也看到了,我若真和他治气,恐怕早就气死八回了,把心思多些放在家务事上,也省了一些闲气,其余的我真没想那么多呀。不料,姑妈却这么看我!姑妈和丈夫都靠不住,因帮姑妈的忙,连我的公婆都得罪了,这日后能让我靠谁去?”熙凤越说越伤心,到后来,眼泪竟如断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地往下落了下来。
平儿忙劝慰道:“奶奶,你且不要伤心,如今还是想法子是正经。”
熙凤问道:“如今却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平儿道:“难道奶奶忘了一个人?说起她才是贾府的一家之主呢!”
熙凤道:“你是说老太太?可是我毕竟只是她的孙媳妇,即便再好,也越不过宝玉和黛玉去呀!”提到了宝玉黛玉,熙凤霍然开朗起来,遂擦了眼泪笑道:“着呀,怎么方才竟没想到呢?老太太把黛玉爱的什么似的,林妹妹又是那样一个玲珑心窍的善心人,没准以后就是宝二奶奶了,我若把她哄好了,日后定没我的亏吃!”
此话正中平儿下怀,因黛玉初进府时,王夫人没少和熙凤说要远着黛玉的话。当时,平儿听了就极为不悦,然人轻言微,更不敢说什么,唯有以后留心,适时地提点黛玉去。幸好,王夫人和王熙凤还未及做出什么有害黛玉的事,王夫人便中了魔障了。由此可见,也是老天有眼了。而熙凤这时也能顺风转舵,今后也再不与黛玉为敌,这真真让平儿心里雀跃的很。想到这里,平儿忙附和地说道:“奶奶不亏是心思缜密之人,这倒真是个好办法呢!”
熙凤沉吟了一会儿,遂又认真的嘱咐平儿道:“你记住了,日后你就帮我去拉拢林姑娘,要让她看着咱们是发自肺腑的对她好。而太太那边自有我去对付,我看,也许日后咱们也不需对付她了。”
平儿暗想:这个还用你教?不过我可真是发自肺腑的对林姑娘好,那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不对她好,才真是罪过呢!可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诚挚地应道:“奶奶放心,平儿定会把事做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