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韩王看向风老爷时,好似看一位尊敬的长者,他和风老爷闲谈家常,风老爷举起酒樽,道:“听说王妃已有身孕,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随后一饮而尽。
风夫人觉察韩王此时的笑容多了几分,也难怪,韩王比太子年长居多,太子已有一女,他现在有了孩子,那欢喜怕是真心的吧。
韩王见风少未来,也不过问,看着风老爷暗地里传给风夫人不少眼神,风夫人尴尬的朝韩王笑笑,见韩王并未有怒意,方才放下心头担忧。
“韩王殿下莫怪,他此刻怕是有事耽误了。”风夫人递给风老爷稍安勿躁的眼神,方才转头看向韩王,解释道:“实不相瞒,前几日风儿带回一个女子,现在已有风儿的骨肉,他初为人父,也不知躲哪里高兴去了。”
风家和韩王走的颇近,想当年,韩王之母难产生下他,下便撒手人寰,留还在襁褓中的韩王。最后君王将他寄养在风家,直到太子出生,韩王方才接回宫中,对于风老爷和风夫人,韩王是相当尊敬,对风少那等纨绔子弟,韩王早有耳闻,却像兄长一般对待。
“好几年不曾见过风儿了,如今,他都要做爹了。”韩王感慨一声。
风老爷道:“可不是么,想想有五六年你们都不曾见一面呢。”
“风儿可好?”韩王早已听过风少的风流的传闻,眼下随意问一句,风老爷一听,怒气不已,摇头叹息一声:“我不求他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能继承风家家业就成,他可是风家单脉啊。”
韩王瞧风老爷已不是当年谦谦如玉的模样,心头也有些感慨,对风少,他的记忆仅存那个头矮小的少年模样,宽慰道:“风少年少不懂事,如今他做了爹,有了家室,以后就会收敛一二。”
这正是风夫人所想,所愿,叹息一声:“但愿如此吧。”
几人正说着,就见风少一身白袍子的身影,面容沉静,丝毫不见昔日纨绔的影子,见三双目光朝自己看来,他一一行礼。
风少落座,见韩王不由暗道,果然是人中龙凤的男子,这般的器宇轩昂,这般的英俊霸气,也不知怎的,想到刀绝尘孩子的爹,兴许,她心仪之人,像韩王这般吧。
韩王曾经寄养在风家一事,风家已是决口不提,那是韩王身份的耻辱,只因他的母亲生卑微,就连风少,也不曾知晓!风少只记得,许多年前,他曾经和他似见过一面。
韩王回宫,那时风少还未出生!
风少沉默的吃着饭菜,偶尔抬头看一眼韩王,众人疑惑,风家夫妇却感到欣慰无比,这个人孩子,果然收敛了不少,至少现在懂规矩了。
“韩王殿下来到常侯君,就在府上住上几日可好?”风老爷道。
韩王看看他已显老的容颜,风夫人沧桑的眼尾,点头道:“那就打扰了。”
饭后,韩王和风少二人在凉亭处聊着话儿,城阳几人在帷幕后伺候着,韩王笑道:“听说风儿当爹了?”
风少背影一僵,忽然问道:“韩王殿下,说说你和醉姑娘之间的事情吧?”
韩王一愣,没有料到风少居然有此一问,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风少常年留恋烟花之地,兴许看上那个才艺双绝的女子也不一定。
风少的神情认真,韩王沉吟:“醉春语是我最为欣赏的一个女子,无论从哪方面,她都是我最合适的女子,温柔婉约,懂事体贴。我依旧能记得我们初遇时,我惊鸿一瞥……”
风少看着韩王,问道:“殿下喜欢她吧,当年花一万两为她赎身,然后带入府中。”
韩王平日做人格外严谨,不苟言笑,若这话被寻常人提起,人头不保,可是风少却问的这般直白,一双眼睛格外认真。
韩王想到他快成家了。“喜欢么?我想还是有的。”
风少不明白韩王为何这么一说,于是道:“听说王妃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殿下可喜欢她么?”
韩王神情刹那的恍惚,笑了笑道:“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子。”话音一转,看着风少,问道:“你可是有烦心之事?”
兴许是曾经相处过,兴许韩王没有预料中的皇家架子,兴许韩王待他如自己兄弟一般,风少也坦诚不少:“我心中也是欣赏一个女子,可她却心有所属,而且,还怀有他人之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韩王眉头一挑,道:“你现在已将为人父,这种女子还是弃之吧!”今日席间,想起风老爷的抱怨,又道:“你也好生收敛起性子,风家单脉,无论如何,这风家还要你继承基业,风老爷和夫人年纪已大了……你也莫要他们担忧了。”
赶路好几日,韩王已疲惫,拍拍风少的肩膀,随即离去,独留风少。
“弃之……”
回小院,风少就见一脸迷茫的刀绝尘坐在床上,风夫人暧昧的神情好像在说着什么,见风少的身影,风夫人笑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不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日后啊,风儿就由你好生照顾了。”
眨眨眼看着刀绝尘,掩着嘴低头走了,风少猜想他娘一定是偷偷笑着。
“呃,风夫人的意思,我好像不大明白。”风少好像知内情的样子,刀绝尘愣了愣,想她一醒来,就见风夫人坐在一旁十分暧昧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个不停。
“你……怀孕了,娘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的。”喉咙一涩,风少坐下来倒上一杯水,轻喝起来,目光却飘向刀绝尘。
“你不高兴么?”没有预料的欣喜,倒有点不知所措,起初的惊讶缓缓融化成平静,风少脱口道。
孩子?手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神情恍惚。
“刀小姐,倘若打掉这个孩子,可能会使你终生不育,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医生,这个孩子……我还是决定打掉。”因为,这个孩子本不该生下来,他若生下来,她的世界便是不堪的过往,永远都将停留在那一漆黑的夜晚,杂乱的人影。
这个孩子,刀绝尘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决定生下他。
“前世,我无能做母亲,今世,算了却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愿望吧。”这个孩子,将她带入何其的人生轨道,是刀绝尘日后不敢想象的结果。
“韩王在府上将停留多久?”刀绝尘问。
“估摸两三日吧,元旦时必须回韩王府,王妃已怀有身孕,总该团圆,有些喜庆才是。”弃之……
两三日?刀绝尘不再说话,此时她连府上也不敢离开,更别提常侯君,只怕一出这个小院,碰上韩王,那可是她的最大不幸。
天不遂人愿啊……
这****本以为躺在床上,就能挨过二三日,可有人三疾啊,怎么认得住?一路上,她小心行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从容,却与平时大不一样。
上完茅房,浑身一轻,刚走进小院口,偏巧听见院内一熟悉的声音,她犹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韩王!
猛然转身,撞上一人,城阳见一丫鬟猛然撞上自己,自己倒没有什么,那丫鬟却退后了一步。
“姑娘,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也是熟悉无比,身子一颤,刀绝尘一时想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一定是自己避而远之的人,匆忙摇头,也不多话,立即撒腿就跑。
城阳有些愣神,看着足下匆忙的女子,疑惑升起。
“城阳?”小院内传来韩王的声音。
“在。”
直至快响午时,风少问小厮:“你去看看姑娘醒了没有,唤她起来用膳了。”小厮领命而去,片刻回来道:“少爷,姑娘没有在房中。”
“没有在房中?”他和韩王从一早坐到此时,从未离开小院,她是何时出去的?
“去其他处找找。”莫不知她已离开?
起身正欲离开的韩王‘哦’一声,瞧见风少眼底的担忧,安抚道:“莫要担忧,怕是上其他处走走,一会便会回来。”
韩王离开,风少则在小院等待,秋枫恰巧奉风夫人命来瞧刀绝尘,风少道:“你去四处找找姑娘,也不知她上哪里去了。”
秋枫点点头,结果,当她找了正正快半个时辰无果后,一时去上茅厕,就见刀绝尘站在茅厕内冷的直跺脚。她惊讶道:“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刀绝尘咧开嘴:“哦,正想方便来着。”于是有模有样的方便来着,似随意问道:“韩王走了么?”
秋枫一愣:“韩王殿下正在用膳。”
回小院,风少劈头就问:“你上哪里去了。”
刀绝尘见他面色阴郁,道:“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风少见她面色苍白,衣服单薄,一股连自己也不知晓的怒气就这样缓缓褪下。“时候不早了,用膳吧。”随即离开。
秋枫解释道:“韩王殿下今晚即将离开,老爷和夫人正在践行呢。”